虽然答应去一趟医院, 她想了想, 爬起来先打了个电话请半天假, 等顾宜修回来之后,直接说,“陪我去一趟医院吧。”
“什么事”顾宜修有些惊讶。
许嘉容皱着眉,把事情说了。
顾宜修想起那天许嘉容同学会时, 那个不动声色藏着情绪的男人, 毫不犹豫地说,“好。”
许嘉容甜甜一笑, 有顾宜修在, 她总是安心的。
到了宁锐说的地方,她推开门, 宁锐的视线立刻落到了她的身上, 但当看到站在她身旁的顾宜修时, 眼神立刻晦暗难明。
许嘉容从顾宜修的手中拿过随手在街边买的鲜花, 放到旁边的柜子上, 然后打量了宁锐一眼,嗯, 似乎打得不算很重也不绝对不轻, 下手很有分寸的样子啊。
“想说什么, 说吧。”
宁锐心中一刺。
他早该知道,许家人似乎都不是省油的灯, 就连温柔婉转的许嘉容,无情起来也是这般决绝的。
“这件事, 我需要单独和你说。”他示意让顾宜修出去。
许嘉容坚定地摇摇头,回他一个字,“不。”
宁锐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他本就因为受伤,脸上没有半分血色,这会儿这副失了神采的模样,竟显出几分可怜来。
长得好看的人,总有几分优势的,他平时性格强势一些,几乎很少有这样羸弱的时候,反倒比平时看着风姿更好一些。
人生病的时候,就容易脆弱,对于宁锐而言,身体上的伤痛,其实都不算什么。
许嘉容是有些恨他的,他也是后来才想通。
但其实,那时候拒绝她,他难道没有受折磨吗拒绝一个深深喜欢的人,哪里是这么容易的事。
几年之后,他到这座城来找她,解决了一切后顾之忧,看着自信,却也不过是用这种自信来掩盖内心的不安而已。
毕竟过了那么久了,宁锐唯一拥有的,不过是那点执着。
从小到大,他都是个很理性的人,唯一令他失去理智的,就是许嘉容,几乎让他不像自己。
他是很优秀没错,但如果没有许嘉容站在前方的那点儿执念,怎么可能在短短几年里,就吞下宁家那么大的版图,那几年,他的狠厉连老爷子都有些退避三舍的意思。
宁锐骄傲到不愿意承认,那时他是真的为了许嘉容愿意豁出命去的。
他扫清了一切障碍可以给她无忧无虑的生活了,才将一切捧到她的面前来,冀望她给予一点儿垂帘,结果不过是被无情地一脚踢开而已。
她不在乎。
即便是现在他被她的弟弟打得躺在病床上,也不见她有丁点儿心软。
骄傲如他,几乎是打碎了自己的脊梁,才能做到这样靠着病痛摇尾乞怜的地步。
“是你弟弟打的,”宁锐的声音很疲惫,“不过他不准我找你,我现在违背了他的话,大概还会被教训吧。”不过他不在乎,这点儿痛苦,和心中的痛苦比,算得了什么,“你的弟弟不简单,恐怕不是你平时看到的那样,他是行走在黑暗中的人。”
许嘉容眨眨眼睛,一时间没能理解。
行走在黑暗中的人,这是什么意思
她的弟弟许嘉行,她从小就和他关系不好的,至今也谈不上亲密。只是他素来品学兼优,在学校是老师交口称赞的优等生,除了大学的时候,去英国当交换生一年,大学又在很远的城市念的,其余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啊。
亲朋都说他很好的,小时候虽然肆无忌惮过,但那毕竟是小时候的事了。嗯,许嘉容依稀记得,她刚回许家那会儿,倒也有人说过许嘉行像是绿眼睛的狼崽子,凶得很,像爷爷年轻的时候,有股狠劲,但那不过是中二叛逆期吧
他很快就过了那段时期的,慢慢就温和有礼起来。
说起来许家的三个孩子除了许嘉容之外,许嘉言和许嘉行都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那种好孩子,他们确实读书十分厉害,但绝对和书呆子完全没有关系,许嘉言从小练泰拳,许嘉行也跟着爷爷的一个养子学过散打,表面再是行事妥帖的高干子弟,骨子里却都不太简单。
就连许嘉容,再怎么温柔内向腼腆文雅,在这种家庭里头长大,其实并不是真的脆弱娇嫩到时时刻刻需要人保护。
“你不惊讶吗”宁锐发现,连顾宜修看起来都比许嘉容要意外一些,她似乎并没有多大反应。
许嘉容摇摇头,“毕竟是我弟弟,虽然我和他关系不好,但也不是什么都看不出来的。宁锐,你告诉我这个是想做什么,我知道他既然要做,是绝对不会留下任何证据的。”
宁锐怔怔看着她,忽然觉得自己不像是想象中那样了解她。
“你是不是很讨厌我这样执着地不放弃你。”
顾宜修看着许嘉容,听到她吐出一个“是”字,不禁有些得意地翘了翘嘴角。
宁锐很疲惫,他闭了闭眼睛,“你希望我就此离开吗”
“嗯”
他沉默下来,似乎过了很久很久,才说,“如你所愿。”
许嘉容松了口气,脸上这才带出笑容来,“嗯,希望你也能幸福,师兄。”
她的声音温柔轻快。
宁锐苦笑,幸福他早就失去了,也找不回来。
从医院离开,顾宜修忍不住问,“你弟弟的事,没关系吗”
“没事,他一直是心里有数的人,”许嘉容不想去管,摇摇头说,“既然他自己做了决定,就要自己承担选择的后果。”而且她觉得,许嘉行早已经不是那个十来岁的中二青年了,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吧。
下午的时候,许嘉容照常去上班,或许是因为解决了宁锐的事,她感到格外轻松,见人连笑脸都甜美了许多。
孔春晓开玩笑,“我们嘉容是有什么好事啊。”
许嘉容笑着,“有好事也不告诉你。”开玩笑的口吻。
孔春晓笑嘻嘻地看着她,“心情不错啊,怎么,和男朋友好事将近”
许嘉容恼羞成怒,收起笑容瞪了她一眼。
这想起昨夜里顾宜修一遍遍地问要什么样的求婚她就头疼,这个问题还没有解决呢
总觉得这几天都不会好过的,顾宜修那种“虎视眈眈”的感觉,真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不过,她想要什么样的求婚
这她自己都很茫然啊。
上午宁锐的话没有对她造成什么影响,许嘉容的心思渐渐转到所谓的“求婚”上来了。
然后晚上,她接到了张涛的电话。
“什么,宁锐快不行了”许嘉容瞪大眼睛,这开什么国际玩笑呢
想了想还是赶去医院,果然看到等在外面的张涛,还有一个满脸着急的女人,自称是宁锐的秘书。
“宁总已经进了icu。”高秘书力图冷静,上下扫了许嘉容一眼。
关于宁锐的事,没有人比她知道得更多,她完全不理解宁锐这样的人,怎么会只是为了个女孩子,就做出这么不理智的事。
当然,这世上为了爱情搞生搞死的实在不少,但不该是宁总啊。
宁锐平日里的那种冷静优秀沉稳睿智,怎么看都和为了爱情连命都不要了的毛头小子不搭界吧。
许嘉容皱着眉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不知道,今天下午,宁总的情况突然恶化”
“为什么会恶化”许嘉容不理解,明明上午看着还很正常啊。
高秘书盯着她,淡淡说,“因为下午有了神秘的访客,医院的摄像头都没有拍到,只是我知道,确实有人进过宁总的病房。”
许嘉容一下子愣住了,她知道她的意思了。
“抱歉,我去打个电话。”许嘉容冷静地说。
她打了个电话给许嘉行,“宁锐的事,和你有没有关系。”
“第一次有,现在这样不是我做的。”许嘉行冷冷说,“下午我确实去了,他不听我的警告,我确实很生气,但是,还不至于弄死他。许嘉容,这个人是个疯子,我都不知道你怎么会招惹到这样的人。”
许嘉容很生气,“说得好像我故意招惹他一样。”
“好好好,我知道你不是故意招惹他的,但是这个人,不管他这次死不死,我都希望你再也不要和他碰面。”
许嘉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迟疑地说,“许嘉行,你的意思是他这是自杀吗”
自杀和宁锐,她怎么都没办法联系到一起啊。
许嘉行那边却直接回答,“是的,而且想要嫁祸给我。我只能说他疯了,我可没疯。”
这是一个考验许嘉容信任度的问题,许嘉容叹了口气。
“我相信你。”
虽然她和许嘉行关系不好,但是,在一个家里生活了十几年,她知道许嘉行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也是很骄傲的,而且就像许嘉行说的,他又不是疯子。
许嘉容看向icu病房,心中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宁锐这是脑子坏了吗
顾宜修来接她的时候,高秘书和张涛看向他的视线不是很友善。哪怕宁锐并没有把张涛当成真正的朋友,但是从大学开始的情谊,让张涛无疑是站在宁锐这一边的。哪怕张涛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却隐约知道宁锐这段时间心情的灰暗。
高秘书知道得更多,甚至心中清楚宁锐为什么会躺在icu,自然不会对顾宜修有好脸色。
许嘉容迎上去,露出一丝浅笑,“我们走吧。”
顾宜修摸摸她的脑袋,拥抱了她一下,“嗯。”
他们并肩离开,高秘书看着,有些恍惚。
那两个人的背影是那样和谐,他们交握的手那样紧,旁人根本无法插在他们之间的那种。
仿佛他们天生就该在一起,连落在他们身上的灯光,都格外温柔一些。
她抬头的时候,他侧过头来微笑。
两人的眼睛里仿佛都在闪着光。
那才是真正爱情的模样吧。
高秘书叹了口气,看向宁锐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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