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的母亲神情平静,注视着窗边的徐寻歌。
徐寻歌是个从小就和父母非常亲近的孩子。
他们一家三口的关系很好,无话不谈。
所以徐铎海的牺牲才会给母子俩造成如此致命的打击。
身为母亲,牧兰能明显感觉到徐寻歌的微妙变化,短短两天没见,有一些她说不出来的东西悄然改变了。
“这都被发现了,确实有些事没说。”徐寻歌露出灿烂笑容,“不过是好消息,现在还没能完全敲定呢,估计也就是这两天了,等彻底定下来,我再告诉你。”
如果有可能的好消息,需要憋在心里,在没尘埃落定之前,不能说。
听闻是好消息,牧兰松了口气,彻底放心下来。
十二块豆腐箱被她吃完,汤也喝了一半,徐寻歌收拾着餐盒,又陪母亲说了会儿话,准备去买些水果。
他走出病房,脚步轻快地经过走廊,路过电梯,径直推开楼梯间的门。
病房在十四层,楼梯间很少有人使用,格外安静。
徐寻歌听着厚实的门在身后自动关上,轻声道“出来吧。”
脚步声从上方响起,徐寻歌抬头,贺承枫的身影出现在十五层和十四层的楼梯平台处。
徐寻歌被跟踪了。
刚进入医院时,他就觉得有那么一点不对劲,可能是觉醒成现实扭曲者,又经历过生死危机,他对周围环境变得更加敏锐。
他本以为是医院里人太多,说不定是哪位病人的目光偶然落在他身上了呢
但搀扶赵春桃时,被窥视着的感觉,变得更加明显。
让徐寻歌觉得应该确实有人在暗中观察着他。
而这个人,大概率就是贺承枫。
毕竟贺承枫可是承担着保护他人身安全的艰巨任务,万一再出现什么意外,他猝不及防地进入2号世界了怎么办
保险起见,还是得随时跟着。
“你怎么知道我来医院的”
徐寻歌非常好奇,他没对任何人说要去医院。
贺承枫挥了挥手机“处理局内网,有程序能够定位身份芯片。”
徐寻歌恍然,他刚在手腕的位置植入身份芯片,原来除了识别之外,还能有这些用处。
徐寻歌掏出手机,进入管理局内网,找到地图功能。
果不其然,在医院住院部的位置,代表着自己的红点正和另外一个蓝点重合。
蓝点代表着贺承枫。
徐寻歌尝试着点击,他的权限还不够,无法弹出和贺承枫相关的详细信息。
地图上分布着许多蓝点,让徐寻歌格外惊讶。
管理局的工作人员比他想象中要多得多。
也是,毕竟要在暗中对抗2号世界和锚点生物入侵,相关的人员要是少了,又怎么能用极高的效率,隐秘地完成任务呢
“你母亲的情况怎么样
”贺承枫问。
“还好吧。”徐寻歌如实回答,他顿了顿,轻声道,“我父亲去世对我们俩的打击很大,要不是突然出了这档子事,我应该还会继续浑浑噩噩,这下被迫打起精神,重新面对世界了。”
贺承枫“以后会有处理局的专人来照顾你母亲,同时保护她的安全,如果需要,还可以把她接到处理局疗养。”
“待遇这么好啊。”徐寻歌好奇“处理局也负责照顾员工家人的工作吗”
“不,处理局员工要对家人严格保密,除非家人也被卷入相关事件,但你是个例外。”贺承枫道,“还记得我们怀疑现实扭曲者的能力可能会传染吗”
徐寻歌点点头,突然心中一紧。
“你是说我母亲”
“沈鸣珂的遗书中,说你父亲可能被带走了,而你也在幻觉中看到他向你发出提醒,所以我怀疑,徐铎海也可能是一位现实扭曲者。”
“目前来看,沈鸣珂和护林员接触后觉醒,你和沈鸣珂接触后觉醒,我又在和你们俩接触之后觉醒,现实扭曲者的能力表现出了一定的传染性。但我们生活中会接触数不清的人,为什么偏偏只有我们四个确定的拥有能力”
“我们四个人之间,一定存在着某种共性,这种共性是成为现实扭曲者的真正关键。”
徐寻歌恍然。
对啊,要是现实扭曲者能力和传染病一样,见谁都传,那世界早就一团糟糕,怎么会又只有他们四个
徐寻歌“现在有什么发现吗”
贺承枫摇摇头“样本量太小了,并且我们从护林员身上还没来得及得到更多信息,他就坠崖身亡,局里打算先寻找更多的现实扭曲者。”
徐寻歌思考了一下他、贺承枫和沈鸣珂之间的共性。
嗯好像没有多少。
徐寻歌系统,你知道吗
x08本系统目前只负责为宿主服务。
好吧。
徐寻歌倒也没指望着能从x08这里得到太多线索。
还有另外一件也挺诡异的事。
徐寻歌对贺承枫说起他站在病房窗边时产生的恍惚幻视。
那是他在醒不来的梦中经历过的场景,要不是贺承枫啪啪抽了他屁股十几下,徐寻歌都没办法挣脱出来。
徐寻歌“当时我就觉得灰雾里的建筑好像有点熟悉,可雾实在太浓了,没办看清全貌,现在想想,很像这座医院的样子。”
贺承枫“你是说医院很可能会是2号世界的另一个入侵点”
徐寻歌摇头“只是觉得可能。”
“我们会加派人手对医院进行探测和研究,不过根据管理局目前得到的资料来看,还从来没有过短时间内近距离范围出现两个入侵点的情况。”
“是吗你让我看的那些资料我还没来得及看。”
徐寻歌脸上有些发热,有种上课没好好听课,被老师抓包的窘迫。
贺承枫“没事,这些可以等你空闲了慢慢翻阅,资料还挺多的,现在你的入职申请上面还没通过审批,能够拿到的权限也比较少。”
徐寻歌眨眨眼,哦了一声。
原来他的入职申请并没有批下来啊。
那处理局急忙慌地给他办了入职仪式,可见有多想把自己笼络进来。
徐寻歌“我去楼下超市买点水果送回病房,对了,自然博物馆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贺承枫“差不多稳定了,你想过去看看吗。”
徐寻歌“当然。”
买完水果给母亲送去,徐寻歌就和贺承枫一起回到自然博物馆
一座座从未见过的仪器包围着自然博物馆,贺承枫介绍道“这些是现实稳定器,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缓解现实扭曲的情况,同时具有光学迷彩功能,让外界难以窥探到博物馆内部的真实情况。”
徐寻歌点点头,昨天他们大战蝴蝶,发射了两枚火箭弹,弄出的动静可谓惊天动地。
自然博物馆坐落在z市中心位置,旁边还有个小公园,就算严密封锁,也有伤及无辜的风险。
但管理局的舆情处理工作做得非常好,徐寻歌上网搜了一下,也只看到一些关于自然博物馆近期整顿闭馆的消息。
至于那些惊天动地的声音,则是“装修”弄出来的。
走进自然博物馆,原本乱七八糟混乱不堪的大厅重新变得整洁。
喝下徐寻歌亲手烹饪的蝴蝶触角冬阴功汤后,吸入粉末的工作人员们接连醒来,被送去管理局接受身体检查和精神状态评估,由另一拨人接手收尾工作。
徐寻歌在博物馆里转了一圈,所有标本都安然放置在它们本该在的地方,包括三楼珍贵的房角石和菊石。
看到这些东西,徐寻歌心有余悸,总是频频扭头,生怕身后有哪个标本的眼睛突然转动,悄然盯向他。
逛到最后,徐寻歌也慢慢冷静了。
蝴蝶已经被击败,标本都出现在系统空间里了,继续疑神疑鬼下去,只会给自己徒增烦恼。
最后两人重回一楼,有几名处理局的工作人员正围着一道身影交谈,
走的进了,徐寻歌发现那被围着的中年男人,正是自然博物馆的馆长。
在徐寻歌和贺承枫意外进入2号世界后,留在现实当中的处理局人员立刻想尽办法,试图支援两人。
馆长了关于自然博物馆的详尽资料,起到了很大的帮助。
徐寻歌看到馆长对他露出感激的笑容,眼前一阵恍惚。
这张脸出现在漩涡般扭曲的集体合照上,出现在巨型蝴蝶的前胸处,也出现在他鲜血淋漓的手掌中。
馆长似乎对他说了些什么,但徐寻歌却听不清话语。
他看到馆长为了维护黄鹂,倒在地上,被曾经的同事包围,撕下大片血肉。
脑袋如遭撞击,剧烈的疼痛自最深处迸发。
他看到
馆长外套休闲口袋处,落着一只蝴蝶,蓝紫色的翅膀忽闪着腾飞而起。
徐寻歌警惕地后退一步,但定睛细视,却发现那只是一个不会动的金属胸针。
馆长伸出手来。
徐寻歌下意识地和他礼貌相握,目光重新落在馆长带着和善笑容的脸上。
如此清晰地回忆起,自己是怎样用菜刀切进头顶,顺着脸部的轮廓经过左耳、下巴、右耳,再到头顶,把整张脸血淋淋剥下来的。
他的手指还残留着菜刀切入皮肤和血肉的独特触感。
痛苦的,疲惫的脸。
对他露出感激笑意。
一抹血线突然出现在博物馆馆长的耳根处,悄无声息地顺着他颌骨朝着下巴延伸。
湿润的液体流出,馆长感觉到异样,还有些发懵。
他抬手摸了一下,看到掌心的淋漓鲜血,瞳孔猛然一缩。
馆长的脸,蝴蝶胸前的脸。
两张一模一样却状态迥然的面容,在徐寻歌眼前交替着闪现,一时间让他分不清自己究竟正在何处。
不,不对。
他已经杀死了蝴蝶。
馆长的脸早就被他切下来了。
是的,馆长的脸已经被他切下来了,又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
逻辑陷入绕不开的悖论,徐寻歌想要从思绪的漩涡中挣扎出来,却只能越陷越深。
一切都在短短几秒内发生。
馆长甚至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疼痛。
他脸上真正出现了惊恐。
滴滴
周围用于监测自然博物馆后续情况的模尔尼指数探测仪突然大声作响。
贺承枫骤然意识到情况,他毫不犹豫地抬起手,平掌做刀,干脆利落地敲在徐寻歌后脑处
猝不及防之下,徐寻歌连一声闷哼都没来得及发出,当即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贺承枫双手揽住他的肩膀,让青年倒在自己怀中。
馆长脸上的血线终止扩散。
“医务”
贺承枫大声喊着,“他被现实扭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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