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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1 章
    眼见着奚昭过来,月楚临神情稍缓。正想拿起小童子拎在手里的东西,却见她有意绕过他,直奔着太崖去了。

    连走带跑,急切得仿佛片刻都不愿耽误。

    适才露出的浅笑又敛去几分,他看着那人在太崖身旁站定,眼中仿佛仅见他一人。

    太崖似也不意外,甚还往旁挪了两步,给她让出足够的位置。

    不仅如此。

    和方才跟他说话时的谨慎抵触不同,眼下她放松许多,语气轻快“道君听谁说我受了惊吓阿兄”

    “你那阿兄怕是寻不出什么话与我说今早去修缮禁制,碰着你院里的秋木,要去找管家拿什么籍盘。问起你,他说你受了什么惊吓。禁制也刚好结束了,便来看看。”太崖打量着她的脸,又笑,“看模样还算康健。”

    “昨日几乎睡了一天,已经好很多了。”奚昭说道,突然注意到了月楚临的影子。

    本来是无意中的一眼,却发现了不对劲

    他的影子好像真的在变。

    正逢日中,影子仅脚边一团,瞧不出人形。边沿却像是潮水一样,快速泛起细微、尖锐的波浪。

    乍一看,像是猫在炸毛。

    她正想看得更仔细些,可眨眼间,影子就恢复了稳定。

    应是正午月妖的力量薄弱,影子也随之变得虚弱。

    奚昭收回视线。

    “是府中奴侍逾矩冲撞,已经处置了。”月楚临看着太崖,面容平和,“昭昭在府里一年多,难得遇见什么好友。虽有几个知心的,也不能常来府里,仅能通几封书信。如今和你志趣相投,也算难得。”

    “是么”太崖缓声说,“昭昭到底年岁不大,平日里闷久了,遇见个陌生不熟的,难免想结识一番。”

    奚昭突然转过脸,朝他目露嫌弃。

    也不止他一人这么叫她,怎么就他喊得最奇怪两个字儿而已,偏笑着念出来,还要有意顿一下。

    莫名显得骚里骚气的。

    太崖还是那副散漫神情,却抬手托在她脸侧,轻而缓地将她的脸转了回去。

    又笑了声“昭昭这般望着我,着实让我有些难为情。”

    奚昭

    这人是谁

    幸好还没忘记月楚临在旁看着,她才忍住露出一副见鬼的神情。

    瞥见那托在她颊边的修长手指,月楚临的眉不着痕迹地轻拧了下。不过仅短短一瞬就舒展开,细微到令人难以察觉。

    “确然,但还是要多相处些,也才知根知底。”

    他俩面上和气,可若细听,又觉有何处不对劲。

    没两回合,奚昭就不想再听了。她四处乱瞟着,忽看向右旁

    蔺岐无声无息地站在旁边,从进来后就始终没说过话。那副冷淡神情,也不像是想要插话的模样。

    视线再一压,落至他手上。

    大

    概是因为不用亲自修缮禁制,他今日穿了件宽袖大袍,将那白玉似的手遮去大半。

    她想了想,忽悄声往右移了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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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蔺岐垂着眼帘,任太崖和月楚临在说什么,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一股微弱但又无法忽视的酸意从心底蔓延开,他自知不该,却难以控制住。

    但就在这时,掌心袭来一丝轻微痒意。

    蔺岐一怔。

    他尽量克制着不往旁看,而是抬眸望了眼月楚临。

    后者还在和太崖说话,根本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借着宽袖的遮掩,奚昭将指尖轻轻抵在了他的掌心处,再沿着掌纹缓缓摩挲着。

    屏息凝神间,触觉变得格外敏感。痒意顺着她的指尖游走在掌心各处,引起阵酥麻。

    蔺岐手指稍颤,仍是那副冷淡面容,耳根却渐渐透出薄红。

    他又抬眸看了眼月楚临。

    后者仍未察觉。

    而这时,那搭在掌心处的指尖已缓慢穿入他的指缝,似是想握住他的手。

    他下意识想拢紧手。

    但下一瞬,奚昭便将手收了回去。

    又扫他一眼,冒出一句“小道长,是不是站在太阳底下太热,耳朵这般红”

    最后还要学着太崖的样子,把手拢进了袖子里。

    蔺岐紧了紧手,没应声。

    太崖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二人两眼,忽笑“好玩儿”

    像是什么都看出来了似的。

    奚昭点点头“还行。”

    话音落下,施白树恰好来了前厅。

    看见屋里站满了人,她片刻没停,转身就又离开了。

    她冷着张脸往后院走,正巧撞上绯潜。

    他在那棵玉兰树下打转,似乎想跳上去。

    他俩谁也没瞧谁,像是中间有堵墙似的。

    直到施白树余光瞥见他跳上了花房前的走廊。

    想起秋木之前说过,花房除了奚昭谁也不能进,她顿时停住。

    “出去。”她道,语气冷淡至极。

    绯潜没理她。

    今天他说什么都要把那两颗球给拿出来

    施白树默不作声地在后面盯着他。

    片刻后她道“递茶。”

    绯潜一顿,转过身看她,兴冲冲地问“奚昭要喝茶”

    从他以侍从的身份进明泊院后,那叫秋木的不光拘着他不让进花房,还总想让他做些事。什么泡茶递水,扫地擦窗

    他只抹过别人的脖子,还没做过这些事,倒是有些兴趣。

    但那秋木总在训他。

    什么茶泡得太酽了,地扫得不干净,不能乱抓叶子玩儿

    他一反驳,秋木便说什么姑娘喜欢喝淡茶,房间一乱她也看着烦。

    由是光昨天晚上,他就泡了十好几杯。

    但一杯都没能送到奚昭那儿去。

    施

    白树没应他的话,只说“五杯。”

    绯潜一怔,面露错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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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渴”

    五杯茶下肚,那今晚还能睡得着吗

    施白树却没搭声儿,估摸着他再不会往花房里去,抛下一句“前厅。”

    绯潜点点头,兴冲冲地走了。

    余光瞥见他走远,施白树才蹙了下眉。

    她取来笤帚,面无表情地将廊道扫了好几遍,像要抹去什么痕迹似的。

    清扫干净,她想了想,索性守在了花房门口。

    绯潜一路都在琢磨该放多少茶叶,最后干脆拿托盘装了六杯茶另给他自己也倒了杯便往前厅去了。

    结果还没到,便先瞧见前厅里满是人。放眼望去,带上一小孩儿,统共正好五个。

    唬他是吧

    最先看见绯潜的是那小童子。

    从奚姑娘说不要大公子带来的东西时,她就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了。

    但又说不上哪儿奇怪。

    以往大公子要见姑娘,而姑娘又不大高兴时,他便会让她跟在身边。

    依他所说,姑娘喜欢她,见着她也会开心些许。

    可这次好像失了效。

    等大公子和那道君说话时,气氛变得更为古怪。

    虽然语气和平时一样温温和和的,可明显能听出他不大高兴。

    她还在思索着到底何处不对劲,就瞧见一人远远端着茶水过来了。

    看清那人的模样,小童子没忍住多瞄了两眼。

    这人长得好。

    模样虽瞧着面生,又一副凶相,却不由让人心觉亲近。

    就连时常笑的大公子,似也没他这般讨喜。

    便像是猫儿狗儿化成了人般。

    连走路也是。

    没那么规矩,又不叫茶水洒出去丁点儿。

    月楚临也看见了绯潜。

    话刚说一半,他便顿住了,转而望向那陡然出现在走廊拐角处的陌生人。

    他正欲盘问,就听见奚昭道“绯潜你怎的过来了”

    “送茶。”出于习惯,绯潜将前厅里的人统统观察了个遍。

    那对师徒他熟。

    另外两人不认识。

    那男人多半和月郤有什么关系眉眼瞧着有几分熟悉。

    另一个么应是妖术变出来的小童子。

    月楚临“他是”

    太崖解释“是我以前认识的朋友,现下无处可去,便和月郤说了声,让他暂且在府中做事见远,如此可会为难”

    “倒非为难。”月楚临稍顿,“只是阿郤未与我说过此事。”

    “那便是你们兄弟之间的事了。”太崖语气轻松,“人都已进了府,总不能再将他赶出去。”

    “自然不会。”月楚临不着痕迹地瞥向绯潜,“不过,并非定要在明泊院做事。”

    话落,绯潜恰好往他身边放了杯茶。

    他微躬着身,便有一条链子从衣襟口滑出。

    那链子上缀了个木牌,在半空摇摇晃晃。

    月楚临起先没注意,直到他看见木牌上写了两字

    奚昭。

    他敛去几分笑,几乎未经思索,话便脱了口“人非猫犬,如何能将此物挂在颈上。”

    绯潜顺着他的视线往下一看,才知他在说什么。

    “可以啊。”他分外自然地把那铭牌往胸口里一塞,“我很喜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