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刚搭在门上,奚昭就觉裙角被什么拽了下。
她低头一看
那虎崽儿原还在玩球,不知何时丢了球,跑到她身后。它蜷躺在地上,咬她裙角不说,四只爪子还胡乱扑腾着。
见她望过来,它立马松了口,身子左右乱扭着。
“嗷”
“我就开个门,没说要走。”她躬身抱起它,顺手摸了把毛茸茸的脑袋,随后开了门。
蔺岐站在门外,见着她,眉眼间松动出些许温色。
“奚姑娘,”他垂眸看了眼被她抱在怀里的灵虎,不过转瞬就又移开,“有些东西要给你。”
奚昭侧身让他进屋,疑道“什么东西”
进去后,蔺岐从芥子囊中取出一枚竹条编的球,放在桌上。
灵虎一看见那球,登时立起了耳朵,尾巴也飞快甩动起来。
“嗷”
这得是给它的吧
奚昭哪会玩儿球啊。
余光瞥见它的反应,蔺岐淡声解释“闲来无事,给它做了个竹球。使了诀法,不怕再咬坏。”
是前两天奚昭和他说,绯潜已经习惯以虎崽儿的形态活动,没事就会化出虎身,抱着她做的竹球啃。
但虎牙太尖锐,一个竹球通常玩不了几天就变得稀碎。她怕裂开的小竹签扎嘴,过段时间就得重新编一个。
灵虎耳朵抖了两抖,跳出去一下扑住那竹球,翻来覆去地咬。
蔺岐另取出一个样式简单的袋子。
“是些灵丹,有助于修习驭灵,每日服用一枚即可。”
奚昭接过袋子。
“小道长,你别不是算着时间来的上次你给的灵丹恰巧快要吃完了。”
蔺岐“每段时日服用的丹药皆有不同。”
“好像确实有用。”奚昭压低声音,“我昨夜里又试了回驭灵。之前不是仅能结出手掌大小的灵盾么,可昨晚上,那灵盾已快有脑袋大了。以前用刀子一捅,那灵盾就要碎。而这回结出的,足捅了十多下才裂了条缝。”
蔺岐眼中见着些许淡笑,却说“这两副药,皆只有调养之用。”
言外之意,便是结出的灵盾都是她自己所为,和灵丹没什么关系。
“那也不枉费我天天苦练,匕首都已经劈坏两三把了。”奚昭笑得眼眸稍弯,又一把揪过灵虎,露出凶态,“你怎的整日只知道耍球玩儿给你弄来的那些秘籍,全都成废纸了。”
灵虎
它正一脸懵地咬着竹球,秋木便来了。
他在外敲门道“姑娘,绯潜可在房内”
奚昭松开它的后颈皮,捏了把耳朵。
“在,怎么了”
秋木“是那小厨房的事,几个厨子都到了,让绯潜快过去。”
奚昭了然。
之前秋木一直担着厨房和明泊院两
边的差事,平日里都是他送饭。现在他卸了那边的差,便想着干脆在这儿另开火,也省得每日跑来跑去。途中万一遇着什么事,还不安全。
依他原来的打算,是要去再拨几个厨子。但刚提起这事,绯潜就站了出来,跃跃欲试地说他想学做菜,还说了些什么以前经常杀活的之类的胡话。
奚昭又捏了下灵虎的耳朵“要去吗”
灵虎甩了下尾巴,瞳仁因兴奋而扩散着。
它跳下桌子,落地时化身成人。
“我去瞧两眼,说不定在此事上也能有几分天赋。”绯潜顺手拿起那竹球,揣进袖中。
奚昭“”
这是什么剧本。
从刀不见血的刺客进化成菜不粘锅的厨子吗
她其实挺好奇的,天显境的暗部到底是什么地方。
他走后,奚昭洗净手,再挑了枚灵果。
这果子模样像橘橙,要剥了皮吃,口感又近似白柚。是做灵水的原料之一,不过她觉得味道不错,便给房里留了些。
剥皮的间隙,她问“小道长,今日不用修缮禁制么”
“今日仅要抄录符书。”蔺岐稍顿,话锋一转,“奚姑娘,结契之事可还作数”
手上动作一顿,奚昭抬头看他“是出了什么事吗”
蔺岐看着她,扫了眼她的唇。
已不见当日的痕迹。
他平心静气道“若要结契,需有人接契线。我已问过师父,他无意相助。”
他能愿意就怪了。
奚昭腹诽,那种情形下都没能迫他点头。
蔺岐又道“我想从府外寻人。”
“那岂不是要出府”奚昭停住,“不危险吗”
外面可是随处有人在抓他。
“会寄送书信。”
可寄信也不算安全,而且若让外人进府,定会惹来注意。
奚昭想了想“没事,身边就有人能帮忙。”
蔺岐稍顿,似不解府中何人能帮忙。
“绯潜。”奚昭剥下最后一点皮,“他修为应该能行,虽然平时看起来笨了点儿,脑子却转得快,连接契线应该不算难事你觉得呢”
太崖不帮她,她自是找得出别人。
蔺岐细思一阵“若他愿意。”
“那便行了,改天我和他说。”奚昭将灵果递出去,“小道长,你吃吗”
蔺岐摇头。
“差点儿忘了,你都不用吃东西的。”奚昭咬了口,咽下后问,“那会不会好奇是什么味道啊”
蔺岐一时不语。
两人坐得近,她便靠过去,在他唇上轻轻啄吻了一下,又飞快退回去。
“小道长,可尝得到”她笑着问。
一点清淡的果香须臾便消散在唇间,蔺岐不由抿了下。
察觉到自己的动作,他忽觉心跳一阵失衡,耳根也渐透出薄红。
“嗯。”他神情平静地应了声。
这两日的郁结与酸涩,竟随之消散得干净。
随后,他稍倾过身,回吻住她。
那点清浅淡香也在吮碾中渐渐溢散开,没过多久,奚昭便起身,由他抱坐在了腿上。
“小道长,”她捧着那有些泛烫的脸,压下视线,“看的书可还记得”
“嗯。”蔺岐应道,呼吸已有些不稳。
奚昭稍移过手,指尖搭在了他唇上。
蔺岐一手拥着她,另一手则握着她的腕。舌尖轻轻扫过指腹,卷走那点清香。
指腹稍有点儿痒,奚昭蜷了蜷手,又亲他一下,再才说“和上回一样,不过手上力气要再小些。”
话落,她正要落下吻,却陡然听见一阵重重的脚步声。
她侧眸望向窗外,但何人都没瞧见,仅窥见一点袍角。
不过转眼就又消失不见。
院子里,绯潜在那高大梧桐前来回转了两转。
平日他心底不快,散散心便好了。可不知为何,眼下越走,那股子恼意就越发往上涌。冲得他心烦气躁,恨不得将眼前这些树全劈了。
他狠踢了两下树,但见叶子摇落,又往后退了两步,以免掉在拿着的盘子里。
脑中则不由得又想起方才看见的那幕。
他俩在做什么亲在一起去了
不可能。
那道士跟块冰似的,他俩平时也不见多有亲昵,如何会做这种事。
或许是看错了呢
等等
他眼一抬,忽想起什么。
上回在花房,他们就好似在商议结道契的事。
那当日奚昭将他塞进虎窝里,别不也是
不知道
不愿想
烦死了
他取出袖中竹球,狠狠摔在地上,又嫌不够解气,踢了两脚。
怎就踢不坏
气死了
等踢得那竹球没了影儿,他便又大步朝房里走去。
手里的盘子倒是捏得稳,没叫菜洒出去半点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