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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4 章(二更)
    太崖这话一出,小童子登时露出惊愕神情。

    他将面前的人上下一扫,再三确定他不是谁来冒充的,才说“之前没听少君提起过。”

    太崖解释得有模有样“去执明山庄的路上碰着了她,一见如故这次来也是想带她见见伯父伯母,还有见远。”

    奚昭也不开口解释。

    反正等离开识海,除了她和太崖就没人记得了,索性由着他胡诌。

    小童子说“老爷夫人不在家呢,这两日小姐的身子不利索,府中医师也看不出什么名堂。老爷和夫人就去长生谷求药了,得过两天才回来。不过大公子在,这会儿正让人晾晒竹简。”

    太崖笑道“晒竹简做什么”

    “那些竹简可都是大公子寻来的宝贝,前些天落场大雪,压坏了书阁的偏窗子,有些竹简弄湿了。今天好不容易有太阳,大公子便让我们将竹简都抱出来,晒一晒。”小童子看向奚昭,“这位”

    “奚昭。”

    “奚姑娘,”小童子笑得两眼弯弯,“您二位先进去坐会儿罢,天冷。”

    他引着二人进府,最终在书阁前的台阶上找着了月楚临。

    太崖“见远。”

    月楚临闻言抬眸。

    “太崖”又看向奚昭。

    不等他开口,小童子就嬉笑着跑到他身前,低声说“大公子,那位是太崖少君的心上人,奚昭奚姑娘。”

    再看向他二人时,月楚临的神情中似有讶然。

    不过转瞬间就消失不见。

    “奚姑娘,”他礼道,“远道而来便是客,这几日不妨安心住在府中。”

    说完,又吩咐那小童子去安排住处。

    月楚临看着和现下没什么两样,但与他相处的时间一长,奚昭就发觉些不同

    他比现在要话多些,而且不是整日待在书房看书写字、处理府务和太阴门的簿册。许是和太崖好一段时间没见,他问了他不少事,还旁敲侧击起他俩是如何认识的。

    临近傍晚,又给他俩看了他收集的术法竹简。

    一直到天黑,有医师来检查月问星的病情,他才离开。

    入夜,奚昭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冬夜静谧,可她总能听见玉盘转动的清脆声响。

    那是太崖留的提醒。

    他点的三炷香相当于这里的三整天。但识海危险,若无什么东西提醒,他们很可能混淆了时间,被彻底封在月楚临的识海中。

    翻来覆去滚了几遭,还是清醒得很,她索性披着外裳去了隔壁太崖房里。

    太崖恰好也没睡,她敲门进去时,他正在往颈上裹缠白布。

    “道君的伤还没好吗”奚昭看着他颈上的白布,她来时他已差不多快缠好了,看不见伤口如何。

    “若说是,奚姑娘是要负责么”太崖抬睫轻飘飘看她一眼,“深夜不休息,来我这儿做什么。”

    “睡不着,那声音太闹人了。”奚昭指指天,又问,“若是这三整天都睡不着,会不会有送命的风险”

    太崖低笑奚姑娘整日忧心的事不少。只管将心放进肚里去,这三天你只会觉得日子过得飞快,眨眼便没了。即使片刻不睡,也没什么大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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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是有些,今天还没回过神,就已经到晚上了。”奚昭思忖着说,“我今天注意过,没有瞧见那个野道士。要不等明天,你想个办法支开月楚临,咱俩单独在府里逛逛。而且月府府中也无异样道君,你和月楚临交好,就没在月府里看见过那道士”

    太崖说“月问星离世前整一年,我都奔波在外,没到过月府。平时仅靠书信与见远联系,自是碰不着那什么道士你之前说道士说了什么话,可想起来了”

    之前和他提起那道士时,太崖也问过她。

    不过道士是唱着说的,说得又快,她根本没大听清。

    奚昭迟疑“隐约想起来几句,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太崖“便是记得一两个字,也算有大用了。”

    “那就好。”奚昭想了想,“好像是什么月儿照”

    “昭昭,”太崖忽道,“在这里可住得惯”

    他压低了嗓子,语气亲近能调得出蜜来。

    奚昭被酸得一抖。

    哪儿来的老夫老妻既视感

    腹诽归腹诽,她还是及时反应过来,点点头说“挺好。”

    “住得习惯便好。”太崖垂眸看她,“若有何不习惯的,要与我说。”

    “嗯。”奚昭应了声,同时分神注意着四周的动静。

    观察之下,她才借着余光瞥见右边的墙上映着道影子。

    看着和人影差不多,不过更扭曲一些,一动不动地映在墙面。

    但周围并无人。

    瞧见那影子的瞬间,奚昭顿时心紧。

    不是吧。

    月楚临的识海里还闹鬼

    再一瞥

    不光是墙上,还有窗户那儿,也能模糊瞧见道影子,随着烛火抖动而微颤着。

    看见第二道,奚昭便观察得更仔细了些。

    又见墙角、门旁、门帘处都映着模样各异的影子,粗略数下来,竟有一二十道。

    月楚临到底往他识海里藏着什么了

    奚昭尽量克制着急促的呼吸,往前,抱住太崖问“我们要住到几时”

    “过完冬至便走。”太崖拉起她的手,搭在腰上的玉带钩上,轻声道,“昭昭,帮些忙,好么”

    奚昭轻一扯,解开了那玉带钩。

    他脱去外袍时,她也解了外裳。

    雪风从窗缝间灌进,奚昭下意识道“有点儿冷。”

    “冬日自是冷些。”太崖走至桌旁。

    赶在他吹灭蜡烛之前,奚昭爬到床上,往里一滚。

    等她躺好,太崖吹灭蜡烛。

    烛火轻一抖,房中暗去大半。

    门口处的影子也随着烛火熄灭而逐渐消失。

    奚昭缩在被子里观察着。

    吹灭第二盏灯火时,窗口、墙角的影子也相继不见。

    等到最后一根蜡烛熄灭,房中陷入一片昏暗。仅靠着从窄窗压来的雪光,才能勉强视物。

    太崖躺在身边,两人依偎在一块儿。

    奚昭越过他,悄声看了眼墙上。

    比起其他几道影子,映在那墙上的是最为清晰的。现下融在一片昏暗中,已瞧不见了。

    她便附在他耳畔,小声问“走了吗”

    耳边撒来温热吐息,太崖眯了眯眼。

    半晌,他从被子里捉住她的手,在掌心划了几道

    不。

    还没走

    奚昭反握住他的手,在掌心上写着字

    在哪儿

    因着难以视物,其他感官便越发明显。太崖听到了轻微的呼吸声,也清楚感受到指腹划过掌心引起的痒意。

    他稍拢了下手,似想握住什么。

    等奚昭推了下他的手臂,以作催促。

    他才又握住她的手,一笔一划地写

    你身后。

    在他比划到“身”字时,奚昭就已经感觉有冷意袭背了。

    直到他划下“后”字,那股冷意一下冲到了发顶。

    身后

    那岂不是就在背后那面墙上。

    一道影子还是方才看见的一二十道影子,都映在墙上

    越想,她便越觉头皮发麻。

    要不是想着还在月楚临的识海里,她真恨不得把墙给砸了。

    她正想着接下来该比划什么字,太崖便缓抬起手,作剑指在她额心处点了下。

    随即,她脑海中就浮现出人声

    “这些影子”

    谁

    身旁传来轻笑。

    脑中又有人声“是我,奚姑娘无需紧张。”

    能这么传声怎的不早说

    还比划来比划去,三岁小孩儿不成。

    太崖“奚姑娘不也玩得自在”

    奚昭“”

    她摸黑捉着他的手,使劲掐了两把。

    身旁人闷哼一声,却笑得更甚。

    好一会儿,他才接着方才的话说“这些影子是见远潜意识的投影,哪怕昏迷不醒,他也有所防备。应是想不到我倾心什么人,才引起了他的怀疑。”

    奚昭语气平静“这么看我觉得这些影子更像他的心眼子。”

    太崖“等这房间里什么都瞧不见了,那些影子自然便消失了。”

    奚昭想了想,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这房间里的蜡烛都吹灭了,但还有暗淡天光。

    可若突然将整个窗子都遮起来,又显得反常,很有可能引起注意。

    “太崖。”她忽然唤了声。

    “怎的”

    “雪光刺眼,晃得我睡不着,有没有法子挡一挡光。”

    太崖思忖一阵,应了好,随即以手撑床,半支起身。

    他抬手轻点,房中张贴的几幅字画便接连飞至床前,挡得严严实实。

    一瞬间,房中彻底陷入漆黑。

    奚昭静心等着,直到太崖说了声“都已消失了。”

    她大松一气。

    月楚临未免也太谨慎了。

    她眨了眨眼,面前一片昏黑,什么都瞧不见。

    “有些黑。”她突然说。

    “无烛无光,自然黑了。”太崖的声音从身旁传来。

    “那术法抹掉了吗”奚昭道,“脑子里听见道君的声音,颇有些奇怪。”

    “奚姑娘放心,不过半炷香,便会自个儿失效。”

    那还成。

    奚昭翻过身,摸索着找着了他的脸。

    “道君,”她拍了两下,“别睡着了。”

    太崖“”

    他捉住她的手,笑说“两只眼睛都还睁着,奚姑娘无需拿耳光提醒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