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陈州府在大雨过后迎来了久违的阳光,可汴京城外的官道上,却依旧大雨瓢泼。
白书喜一行人被困在客栈中已有些日子了,却依旧寸步不能行。
在客栈耽搁越久,白书喜越担心,思考良久之后,他决定冒雨回汴京。
江边村的作坊虽赚钱,却到底是一份还未到手的产业,比不得他在汴京的铺子。
这场雨下了这么久,商铺里定会有损失。
他得赶紧回去,打理生意。
想到就做到,白书喜给萧姨奶奶写了一封信,让白氏的贴身嬷嬷燕嬷嬷和小厮拿着崔孝佐和白氏的礼物继续往陈州府走,他掉头往回走。
而此时,刚刚起床没多久的陈冬平则是将陈掌柜叫到前院中问话。
她看着桌子上的色板,面色凝重。
陈掌柜进了敞间,没敢抬头,拱了拱手就坐到屏风外。
屏风将视线挡得严严实实,只能看到一条绿色的裙踞在屏风下面,裙踞下隐约露出一双金莲。金莲穿着错到底,顶头绣着颗硕大的绒球,别有一番娇憨的趣味。
陈掌柜不敢多看,将眼错到旁边。
“这是顾家送来的样板”陈冬平的声音娇柔婉转,十分好听。
陈掌柜点了下头,又醒悟到自己点头屏风后的大娘子也看不到,便颌首道“回大娘子话,确是顾家送来的。”他想了想又道,“今日是与顾家约定好送还花綀的日子。”
屏风内嗯了一声,而后就沉默起来。
陈冬平不说话,陈掌柜大气也不敢出。
过了一会,才听到屏风内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却是婢女香儿将色板又送了出来。
陈冬平道“待花綀到后,速速送来。”
这色板上的样布她都用剪刀剪下来一截,有的泡在水里,有的放在油中,有的用火烧了一截,有的浸水后用棒槌敲打,除了遇油的稍稍变色之色,其他的无一变色。
陈家以刺绣起家,刺绣手艺传自宋城,善山水人物、楼台花鸟等等。族中女子每代都会入选文绣院,为皇帝王妃、达宫贵人刺绣服饰和绣画。
陈家善绣,天下皆知。
然而陈家的短板也有,就是不会染
染布的染料共有两种,一种是石染,一种是草木染。
一匹布若是想染出经久不掉的颜色所耗费的银钱比布匹本身还要昂贵,有的商家为了能染出一种前人所没有颜色会花费数年甚至几十年的工夫去寻找那些美丽的矿石和植物。
陈冬平想着色板上那抹青色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种颜色据她所知只有石青靛蓝等石染原料和菘蓝、马蓝、蓼蓝的草木原料才可以染出。
若是石染自然是颜色鲜艳经久不退,可是顾家有这个财力吗这个色板上的布料一看就知是普通的麻布,价格低廉。
若是顾家能买得起石染的颜料,又怎么舍得用麻布来染足以证明顾家的染料价格很低,低到他们根本就不屑用贵重的布料来染。
而且麻布不易上色,顾家却能染出这样鲜艳的颜色,证明顾家的染料易着色。
从这一份色板上,陈冬平推断出了很多东西。
陈掌柜走了良久,她还坐在屏风后思考。
直到陈老太爷处派来了人让她去议事,这才醒悟过来。吩咐婢女香儿取来幕离薄纱罩在头上,就往议事厅走去。
到了议事厅,却见到陈掌柜也在此处。
陈冬平冲着陈老太爷行了礼,而后就走了过去。
她的眼睛落在桌上那抹真红色之上,再也没有移开。
“这是范记布庄染出来的花綀”陈冬平有些不确定,特意问了一句。
陈掌柜拱了拱手,“大娘子,这便是今日顾家交来的花綀”
真红色,是最不好染的几个颜色之一。
十红九不同,尤以真红色这个颜色最为浓烈张扬。
染布时,十匹布中能出一匹真红色已算得上不易。可顾家却在一匹染废的布料上染出了这等鲜艳的真红,陈冬平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心中虽是翻涌,面上却不显,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真是漂亮”
陈老太爷微微颌首,“即是能将花綀染好,那便将余下的花綀也交给他们至于价钱”陈老太爷沉吟了一下,“若是顾家皆可染出真红,便三贯”
陈掌柜有些急了,“老太爷,若是三贯,那便是每匹六贯了”
布帛一般是二端相向而卷,合为一匹,一端为半匹。
陈老太爷给的这个价,超出了以往布帛染色的价格。陈家就是给范记布庄,也不过是一贯五百文一端。
这样一来,陈家销售花綀时,利润就不大了。
陈冬平莞尔一笑,“阿爷给的价钱很实在,陈掌柜就如此回复”
六贯算什么这一端花綀若是摆上柜台,只怕三十贯也有人要。
陈掌柜到底是久经商场的人物,听到陈冬平这样说,顿时明白过来,朝着陈老太爷拱了拱手,转身退下。
陈冬平点了点头,目光就又落回桌上的花綀。
“顾家有此技,发达指日可待”陈老太爷捋了捋胡须,轻轻摇头。
陈冬平看了陈老太爷一眼,沉吟不语。
在陈记绣坊里等了有一会的顾老大父子,却是有些坐立难安。
陈掌柜拿了花綀之后一去不返,到现在也没个回信。
顾老大与顾成喝了一杯又一杯的茶水,直等到正午腹内饥饿,也不见陈掌柜回转。
又隔了一会,陈掌柜笑着走了进来,“抱歉,抱歉店里出了点急事,我去处理了一下。哎呀,这都晌午了”陈掌柜朝外摊了摊手,“今日我请顾老哥吃杯水酒,以表歉意”
伸手不打笑脸人,陈掌柜如此姿态,顾老大实在不好意思拿乔。
他也笑着站了起来,“吃饭就不必了,我和孩子也急等着回家,一会在路上随便买个饼就行。”
“那怎么可以”陈掌柜脸上带着笑,一只拉着顾老大,“我做东,我做东”说着话,就将顾老大拉到了外面。
顾老大与顾成立对视了一眼,只得无可奈何地跟着陈掌柜走了出去。
到了酒楼,陈掌柜安排了一桌丰盛的宴席。
酒过三巡后,陈掌柜对微微有些喝红脸的顾老大道“这次顾家可是解我鸿升绣坊一大难题啊这批花綀,本是要送往京城的。”陈掌柜神神秘秘地道,“有些事不妨说与顾老哥听,我陈家世世代皆有绣女入宫。本任绣女接了差事,正要用这花綀,却不妨被范记给染坏了”
陈掌柜一边说,一边摇头。
顾老大还真不知道陈家世代有绣女入宫,不由敬佩起来。
“能入文绣院的都是一等一的绣女,你们陈家得官家重视啊”顾老大由衷地敬佩。
陈掌柜摆了摆手,脸上带了三分得色,“都是讨生活啊只不过是一个在宫里讨,我们在外面讨罢了。”
顾老大就笑了起来。
陈掌柜的身子往顾老大这里凑了过来,“顾老哥,但不知你家除了真红,还能不能染其他颜色除了这花綀,能不能染绣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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