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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听你这是做什么嘶”
项隽舟在电椅上剧烈挣动,甚至还想露出一个镇定的笑容,可惜他半张脸都被祁粲全盛的一拳打凹了。那其实本是一张很清隽的脸,尽管人到中年,但是依然保养得当。常年游走在豪门之间,风度翩翩,口碑极好。
“阿粲嗬、你怎么会这样做”
但是此刻,项隽舟的牙都掉了几颗,说话的时候开始漏风,血液组织顺着口角淌到了腿上偷生的乞丐,生平最痛恨别人让他不体面。这一下,项隽舟藏在眼底的阴毒也跟着泄露而出,经年营造出的优雅从容立刻荡然无存。
“快放开我、舅舅是来救你的啊你别信那个哑巴”
时听趴在地上,一脸震惊。
到这时候了他竟然还想着黑她一手她还没死呢好吧
想不到吧,他们之间可以对话猜猜是谁被蒙在鼓里时听对着这个阴险伪善的人,想到自己那一口又一口的锅,一个大逼斗就想举起来。
但时听看了看祁粲的表情稳中带癫。
好吧,还是交给他,毕竟这里是他的复仇地。没有人可以代替祁粲经历当年的折磨,也没有人可以代替他完成现在的了结。
“阿粲你听我说”
项隽舟也不愧是心理素质一流,即便人都已经上了电椅了,还能飞速整理出现状,同时控制着自己的进气。
这地下空间里毒气还有残留,可他现在完全暴露在毒气之中,项隽舟忽略掉颧骨的剧痛,眼底阴毒这两个人明明也已经在毒气中浸透了超过一个小时,此时应该已经丧失行动力,精神完全陷于混沌才对。
难道毒气含量不够还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发生了
总之他必须速战速决。
“我进来之前已经知道了,你先别伤心,冷静一下,那个aron和时听、他们两人密谋要害你但没关系,幸好我来得及时,不然我真的”
当年发生在这里的事,他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祁粲也不可能知道是他他当然是来救他的。
“你现放开我,阿粲,我知道白家已经放出了你的中毒报告,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目的,但祁氏需要你我们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转移重点,拉进心理关系,竖立一个共同的假想敌项隽舟深谙此道。
然而,本该意识陷入崩溃的这个人,神情却始终平静。
祁粲站在这间昏暗的密室之中,头顶惨白的灯光笼罩下来,拉长了他的阴影。
他看上去英俊而又孤寂。
看着项隽舟的目光甚至有几分认真的打量。
舅舅。
舅舅在母亲死后的很多年里,他都代替着项凝的守候。
所有人都知道,项隽舟是个很温和的人。
从项家一老,到死去的项凝乃至被项家不齿的祁连国,所有
人都知道,项隽舟是个很温和、很优雅的好人。他关心气候和慈善,关心家中长辈和晚辈,在项凝走后努力地撑起整个项家。
在很多年里,项隽舟代表着项家的温暖,代表着祁粲对于母亲的回忆。年年给项凝扫墓,项隽舟都一定亲自到场,给她带一束她最喜欢的花。
他也终生没有婚娶,没有后代,因为他曾经告诉祁粲的外公外婆,项家有祁粲一个就够了,他要替项凝守好这唯一的孩子。
的确。
有祁粲一个就够了足够他想要的那些东西了。
但此刻,祁粲站在满地狼藉的暗室之中,除了心底翻涌的恶意,瞳孔中还生出了几分怜悯。
如果是钱的话,其实他对亲友一向大方,因为钱对祁粲而言只是一个数字。年轻的总裁久居上位,要的是握在手中的权力和掌控一切的实力。
可是,小偷的世界观里只有偷窃,可惜项隽舟就是这样上不得台面。而他还会怨恨别人的光芒太刺眼,压缩了他赖以偷生的阴影地带。
人装一年可以,可是装十年、一十年,那是怎样幽微不见光的内心还是说,因为是偷来的,所以他早就已经忘了自己皮下到底是谁
祁粲眼底一片冰冷。
啊。可惜他生而耀眼。
还会带着他的人,一起璀璨下去。
项隽舟见他沉静思考的样子,以为他听进去了项隽舟的心思瞬间迅速转动,他必须恢复一点活动空间。
暴露在这里的空气中,他已经开始精神涣散、呼吸急促,这原本是他为祁粲准备的,能更好地让他精神崩溃,让脑内意识无法抵抗,直接对外敞开一些信息。
结果现在却被他吸进去了项隽舟明显感觉到毒素已经开始侵入他的呼吸系统,但他不能表现出知道这里有毒,更不能表现出他知道这些仪器是做什么的。
祁粲不可能知道他的意思,那个哑巴就更不可能知道,他们都只不过是被他愚弄了很多年的玩具,何况他手中还有最后一个杀手锏
只要等下他找到机会项隽舟在电椅上动了动,用那张凹陷了半边的脸无奈地笑一下“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阿粲来,先把我放开。”
他声音放低,“你想想你母亲、项凝我姐姐她难道愿意看到我们亲人互相残杀这其中一定有啊啊啊啊啊啊”
尖叫声突然撕破浑浊的空气。
祁粲打开了仪器的通电,瞬间打遍他的全身。
祁粲的表情依旧很平静。
那些精密的仪表显然还能使用,头皮电流瞬间加大,随着此起彼伏的惊恐尖叫声,监测器上的波频也开始起起伏伏地变化。
此时如果识别项隽舟的神经信号,那应该全屏都是恶毒的咒骂。
但祁粲并没有学习他那一套脑控技术。
也对项隽舟的脑子毫无兴趣。
所以他只是单纯地打开了电机,单纯地放电,从客观视角来观察自己当年经历
了什么,然后在心里准确评估怎么让他死。
祁粲对那些脑电波的数据并不感兴趣,他只是淡漠地看着项隽舟面容扭曲,坐在电椅上瞬间打直,痛苦狰狞,四肢开始痉挛抽搐。
没有什么比同态偿还更能让对方感到痛苦和屈辱。
祁粲却并没有产生出什么欣赏、或是愉悦的心情。
当然,他又不是变态,他对电别人没有兴趣。
他只是沉静的,像看动物一样看着项隽舟。
然而这样的目光却彻底让那个藏在人皮下、藏在人后的小偷彻底崩溃了伪装,露出了不堪的、粗鄙的、阴毒的内里
“祁粲、你妈的这这个没娘养的东西”
“啊啊啊啊啊啊啊”
声音里已经是完全的恐惧和怨恨。
项隽舟那张本就被打变形了的脸,开始剧烈扭曲原来戴上电极感应器的触感是这样的,他的大脑接受着高强的电流,原来像是被生生割开一样,在脆弱的脑神经上来回磨磋
而这曾经是他施加于别人身上的
前所未有的屈辱感席卷而来,项隽舟开始失声大笑、被电打得浑身剧烈抽搐,绑带也在他身上勒出了血,神色逐渐癫狂。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好你们他妈的等着
不过是两个被我玩弄在股掌间的毛头小孩,他还有
“啊啊啊啊哈哈哈、哈哈哈”
祁粲已经起身,挡住了时听好奇但又惊恐的视线。
时听的心里是痛快的,可这扭曲一幕还是让她觉得害怕,然后不由地去想当时祁粲又会是什么样的他的情况甚至更糟糕,他上来就被弄瞎了眼睛,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被拉进深渊。
祁粲却半阖着眼,低下头,捂住了她的耳朵,阻隔身后剧烈的求饶和终于破溃的咒骂。
“我没有这样。”他轻声告诉她。
时听在他手心底下,抬起脑袋,眨了眨眼。
祁粲眉目间带着倦怠意味,但依旧高冷,“我都扛住了。”
没有像个乞丐,没有像狗一样奢求命运的镰刀轻点发落。
他咬牙顶住了这一切折磨,等来了一只拉住他的手。
然后又和着血重新站起来,一路走上顶点。
哦。
时听在他手下点了点头。
她在心里想。
我当然知道你的骄傲,你和他不一样。
祁粲。
你超超超超厉害。
另一边,地面上,人人脸色焦急。
徒步进度不同的人们散落在山区各个位置,被陆续找到然后接回,一个个惊魂未定。
但是始终没有祁大少和时听的消息,亲自去找他们的项隽舟也失去了联络,不知道会不会遭遇什么不测。
“有没有消息了”
“刚才又塌了一块山
头”
“这里地质活动这么频繁、不会真的要地震吧”
“项先生不会也出什么事吧”
“祁大少已经不行了,项先生可不能再出事了啊”
时家那位老工作人员刚把时晶晶送上车,身影微微一顿,他衣兜里的东西已经很久没有响过了他在等对方的信号,按理说在吸了那么久的毒气之后,底下那两个人绝对没有什么还手之力。
他在得到他想要的密码之后,就会传来信号,然后
所有尘封的证据都会被埋进这座大山里。
火山,这是他们选定的最好的地方,就算它自己不喷发他们也可以帮它“喷发”,炸裂,一切都可以归因于地质结构的异动。
然后,让一切痕迹、连带着那位天之骄子,一起被熔铸消失。
那人低声安抚了时晶晶几句,然后低头退下,悄无声息地就往山里走。
他在人群中并不显眼,场面又十分混乱,理应没有人能注意到他。
可是他刚走了几步,面前忽然被一人挡了下来。
沈助理在这种场面下依旧冷静专业,深得祁大少真传,他亲切地问“您是时家那边的吧有没有需要帮助的地方”
那人一顿,嘴上嗫嚅两句,揣在衣兜里的手没有拿出来,干笑了两声“我想、再找找我们家另一位小姐。”
沈助理立刻很激动地问“您知道方向吗我找几个人和您一起吧”
“不、不我也只是碰碰运气。”
那工作人员揣着衣兜,只好又转身回了车上。
沈助理的目光一直跟着,最后转头看了眼山上,到底露出了几分忧色。大少交给他的事,他只能在外边等着他们的人已经在山上排雷扫雷了,祁大少和太太现在具体在什么位置
能按照大少预设的情况顺利完成吗
那个时家的工作人员,在时晶晶反复焦急的询问中微微低下头。
她那个哑巴姐姐现在应该也在地底昏迷着。
总归那个人在地底的优势远大于祁粲,毕竟那是他们一手设计、搭建,专为围剿祁粲而建造的地底牢笼。
他就算碰到了意外情况,也肯定能制服祁粲。
他还有那个“杀手锏”
而祁粲中毒到那种程度,已经完全是强弩之末。
再等等,按下按钮,一切就都结束了。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贱人养的狗东西”
“你以为你在做什么”
在意识到装模作样没有用之后,电椅上的男人就进行了长时间的恶毒咒骂。
“我这些年对你怎么样啊你这个贼心烂肺的脏东西、没妈的臭傻逼”
“你就是条狗”
祁粲面色平常地给他加了更高电流。
项隽舟整个人猛地被打直了,脑仁
反复裂开,神经电流高频刺激、然后,一种难闻的、尴尬的气味、在滞涩的空间中弥漫开。
那个向来自诩儒雅温文、披着皮学做上流人的中年男子,直接被电失禁了。
他身上淌着血和不明液体,在他一向最痛恨的天之骄子面前、再次变成了当年那个流落街头的小乞丐,像狗一样作揖乞怜。
他开始哀切地卖惨。
“阿粲阿粲我是小舅啊,我是看着你长大的”
“你小时候是我每天送你上下学嘶嗬你爸爸和你关系不好,是我抱着你带你看赛车”
“姥姥姥爷要是知道你这么对我,他们会哭死的,对不对”
时听在旁边目睹全程,叹为观止。
她终于明白了,这个一直隐藏在幕后,隐藏到大结局的大boss
他没有道德、没有底线,甚至不要脸面,没有羞耻心。
他天生反社会人格,仇视一切,却极其善于伪装,并且为此能够潜伏多年,真的是一个恶种。
所以才在原本的剧情里,把他们坑害成那样。
祁粲看向项隽舟,淡淡一笑。
“小舅。”
“你掠夺的身份,在基因检测报告之后会有公开结果。”
项隽舟满嘴的哀切忽然一顿。
他知道
他怎么会知道
“另外,你想用私生子来继承祁家的家产我那愚蠢的父亲可能还不知情,但是没关系,祁氏没有他说话的分量。”
事实证明,他那个愚蠢的继弟果然和他没有血缘关系。不过祁粲不会动他毕竟祁瑞没有那个本事给他带来困扰,而祁连国也算因果报应。
他要把祁连国养别人的儿子十几年这件事,当成下次扫墓时的喜讯,烧给项凝听。
电极已经断了电,可是项隽舟却继续痉挛哆嗦着,眼底惊恐阴毒
他竟然都知道
他都暗中了解到了多少
“最后”
祁粲说到这里,冰冷的目光中终于带上了一丝讥诮。
“我母亲在我意识里留下的,其实只是一小部分财富,你明白为什么吗”
项隽舟快要绷断的脑神经终于啪嗒一声,碎了满地。
他竟然连当年的事、都已经完全弄清楚了
他不是从订婚仪式那天开始就中毒了吗
他不是按照他们下毒的进程,每一次都基本中招了吗
他的脑子怎么会没有损毁,神智还如此清晰
项隽舟终于知道局面已经完全失控了,整个人已经在癫狂的边缘,毒素侵脑、加上电击全身,让他整个人看上去一片狼藉而又阴森恐怖。
“哈哈哈哈哈因为你蠢她怕你护不住她的巨额遗产”
“不。”祁粲嘲讽地开口,“因为她早就已经把最大部分的资产转移到安全的
地方,特意放出这个意识流的消息,专骗有心人而已。”
项隽舟瞳孔骤缩。
这也是在那场意外之后,祁粲梳理母亲留下的所有东西,才终于发现她领先所有人的智慧。
项凝早就已经发现项隽舟不对劲,可是重病之下她没有任何抗衡的办法。她唯一错就错在对这个来路不明的弟弟还抱有最基础的人性揣测,也低估了人类科技的阴暗面,她觉得就算不是亲生的,这么多年至少也有感情
她想不到很多年后这个人会丧心病狂到直接解码祁粲的大脑,用颅内审讯的技术来寻找这份财富。
“不、不可能”项隽舟的脸已经彻底变色,失衡的面孔让他看上去极为可怖。
祁粲嘲讽地说“知道你为什么当年那么努力,潜心学了十年的脑控技术,依旧找不到那串编码吗”
“因为那在我的脑海里只是一句解码的话而已。”
“是一个母亲遗留的爱。”
“而你就算解出来了,也不会放在心上,更想不到那就是密码。”
“她不只是出身,她早就领先你太多太多。”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
幽暗的密室之中,终于爆发出癫狂的笑声。
哈哈哈,项凝
项凝
你好啊、你教的好儿子哈哈哈
祁粲冷眼旁观,知道这有神经毒素的影响,也有他终于直面巨大落差之后的心理崩盘。
但是没办法。
他只会输一次。
这次他有世间独一无一的底牌。
「他疯了,他是不是真疯啦」
时听看完这一切,只觉得感叹到底最疯的人是谁呢
披着别人的皮、偷着别人的人生,这样过了几十年,其实他才早就疯了吧
他还记得自己真正叫什么,记得自己在哪里吗
时听忽然觉得非常可悲。
她也曾在这座大山里游荡,后来她被奶奶捡走,有了一个家。
她那么、那么感恩她有了一个家。她从不忌讳别人知道她的来处。
而项隽舟偷了一个家,却还想要掏空它,毁了它,他对不起任何人,包括他自己。
好可悲啊。
祁粲抬手,摸了摸时听的脑袋。
终于到此刻,他心底的恶意已经慢慢散尽,那场意外事故留给他的一切阴翳,他都已经不在乎心口变得干净空荡,只剩对平凡爱意的追求。
就像他母亲留在他意识中的话,在权力,财富,地位之外,她希望他始终心里有爱。
等这一切都结束了
“咣当”
忽然,项隽舟整个人猛地往后仰倒,连带着捆绑的电椅一起、重重倒在了地上
他整个人被摔的吐了一口血,然而他的后脑却重重砸在了地上的某个按钮。
“
滴”
一瞬间,空气绞动了一秒。
然后某种无形的、扭曲的电磁波,无声但浩荡地向两人横扫而出
祁粲陡然间感觉到一种重力凿向他的大脑,让他在一瞬间失去了行动力,差点半跪在地。
“哈哈哈哈”
项隽舟装疯卖傻,积蓄了一点力量,终于砸开了他的杀手锏
他忍不住狂笑出声,心中的痛恨和扭曲让他差点笑出眼泪,当年费尽心机、就算没能从他的脑海里找到什么,但他可以留下点东西啊
超高频的电磁波,按照专为祁粲的脑频打造的波段编码,只要他用最高赫兹打出来、他就会一瞬间失去行动力
当年如果不是那个哑巴碰巧搞得他断了电,项隽舟原本不需要再谋划这么多年。
但是,那个哑巴也尝到了代价哈哈哈。
站在祁粲旁边的时听也忽然蜷缩起来,瞳孔扩散,无法直立。
项隽舟无法挣脱那电椅,他只能一边蹬在地上,一边向外挪动,但他脸上有种狰狞的爽感
“臭哑巴,知道你是怎么失声的吗”
时听耳边嗡鸣不止,眼前那张狰狞的脸变成了虚影,那无声的电磁波穿入她的脑海,让时听恍然间想起,很多年前她也经历过这一幕
“为祁粲写的波段,竟然对你的脑子也那么有用直接就把你震傻了,要不是你哥哥正好找到你,我早就直接哈哈哈,不过也没关系,留着你,我发现更有用了”
时听的脑仁生疼,在相同的冲击之下,眼前忽然开始闪过很多画面。
她一手拎着火山灰的袋子,一手拽着一个很沉很沉的东西。
是祁粲。
她身后拽着的是已经濒临破碎的祁粲。
“别停、别停下”
来不及了,马上就要被追上了
她只好把那个浑身是血的人藏在一个洞里。
“你先在这里”
“我去找你来救你的”
这一天的山村注定无法平静。
漫山遍野的黑衣保镖,她无法分辨他们到底是好还是坏的。
她身上沾了他的血,跌跌撞撞地往另一边跑,忽然太阳穴一阵剧烈疼痛,整个人就栽倒在路边。
一张优越的,白皙的,带着笑意的脸,出现在她头顶。
“你好,小妹妹。”
“你把那个人藏到哪去了”
时听那年17岁,她感受到了剧烈的恐惧。
她不知道那些黑衣保镖是好是坏,但是本能告诉她这个人是坏的。
她感觉到自己的侧颈贴上了什么东西,强烈的电磁波冲击着她的意识,她在昏迷之前,听见一道声音
“项先生这、这是她和我妹妹长得一模一样谢谢你,项先生她就是”
再睁眼的时候。
眼前是医院白色的
天花板。
时家人呼啦一下围了上来,“听听你是不是听听你”
时听剧烈地喘了口气,大脑一片混乱,她努力想要想起什么,喉咙里发出了嘶哑的声音。
她想大声求助,对她藏了一个人在山里,快去救他
她想说有坏人在那里,他
然而时听坐起身的一瞬间,看见在时家人和医护人员之外,有一张微笑儒雅的脸。
微笑着,注视着她。
剧烈的恐惧一瞬间攀附上时听的脑海,应激反应让她的瞳孔骤缩了一瞬间,表情空白。
再张嘴时,“a、a”
她说不出话了。
时听呆滞地站在原地,应激反应让她浑身冰凉,惊恐笼罩而来,瞬间像是溺水一般无法呼吸。
她是这样失声的她是这样变成哑巴的
祁粲头痛欲裂,四肢像被一万根针钉在了原地。
他用尽全力,强撑着僵化的四肢,猛地一把抱住了她。
“哈哈哈哈和我斗”
项隽舟解不开身上的绑带,但是他的腿勉强蹬了出去,一步一步挪到了一个暗门外,“啪”地又摁下了一个开关。
臭傻逼们,这里可是他一手打造的囚笼
他怎么可能被困在这里
暗门一开,项隽舟直接滑了出去,带着满身污秽的液体,狼狈却癫狂地露出笑容
“哈哈哈阿粲谢谢你告诉我,你的大脑已经没有用了”
“舅舅真的很羡慕你,所以舅舅会好好维持你身后的名声的”
就算祁粲都知道了,那又怎样现在整个祁氏集团、整个a市都知道,祁粲已经病入膏肓,不仅中了不可逆的神经毒素,精神状况也完全崩盘了。
他已经不是那个被所有人崇拜、被无条件信任的天之骄子了,他还出去做什么
祁粲猛地一咬牙,一手握紧时听,一边用膝盖磕碎的力度,重重地跪下,再次砸到了那个开关上。
无声无形的强烈电磁终于停止,然而项隽舟已经狞笑着、啪地关上了暗门
随后,整个暗室、乃至脚下的大地,开始了震颤。
他会好好的、接替他身后的名声,接手整个项家,迟早能找到项凝藏起来的财产。
他从来就没想让祁粲活着离开。
等祁瑞继承了祁家的股份,他繁殖出的这个愚蠢后代,从他手里拿过来岂不是轻而易举。
他要的、从来都是全部
哈哈哈项家、祁家,他都要
“时听时听”
祁粲咽下喉咙间的猩甜血气,猛地抱住时听,“听得见我说话吗时听”
时听的眼神终于缓慢对焦。
她看着面前神色紧绷的这张脸,恍惚间想起来
原来她看到的原本的剧情里,祁粲也这
样眼底猩红地看着她,问她
“是不是你”
“说话,时听”
他想问的并不是,是不是你下的毒。
而是、当年救我的、是不是你
是我。
是我。
可是她说不出口呀。
她在原本的剧情里就只来得及喊了一声他的名字,然后就到此下线。
而现在,整个地道暗室都在震动,她好像又看到了自己的大结局,就算已经达到了很多个整数,但她还是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自己的喉咙,她还是说不出正常的话啊。
“我知道是你,我早就确定了。”祁粲紧紧握着她的手。
是他再次把她拉进了泥潭。
她本不该失声这么多年,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他
命运以一种非常巧合的方式把所有人牵连在了那一天,而他从那天起就应该对她负责。
晚了好几年。
还痛恨她的心声好多日夜。
才发现原来从她的第一句开始,他才真正得到解码。
她才是他的ki。
“我们走,先离开这里。”祁粲镇定地压下视线,紧紧拉住她的手,在震动的地底寻找出口,小心躲避着头顶随时落下的碎石块。
他们都知道,情况不乐观。但是祁粲不可能带着时听等死。
他还有很多事,没有来得及做。
有关她的。
到这一刻他们才真的认识彼此,怎么能断送在这里
时听看到的未来里,他们的结局并不好。
他猜他们注定有这一关。
但是祁粲闭了闭眼,脑海中忽然电光石火划过一个念头。
愈发清晰。
「断电了」
听猛地抬头。
那间暗室的灯已经全部灭掉,这说明项隽舟已经从这里跑了出去。
这意味着,所有电控的入口、全都封死了
他蛰伏多年,精心设计这一场死局,没想让他们再出去。
“山要塌了”
“啊啊啊啊你们看、那座火山在冒烟”
“项先生”
“项先生出来了”
“你没事吧你找到他们了吗”
项隽舟满身狼藉,头脸上都是血,一出来就哭了,“我他们我四处地喊、四处地找,可根本没有声音”
“找不到啊,我为什么就找不到呢”
“是我喊得不够大声,他们听不见还是他们已经、已经无法发出声音了”
不可能,沈助理紧紧握住拳头,所有安保人员已经倾巢出动,就连山上排雷的人员也全部发动出去,全力寻找祁大少和太太。
只是徒步而已,他们就算被石块砸伤,也不可能一点踪迹都没有。
除非他们根本不在地面上
先去把aron和左明月找到adashadash
想看赵史觉的哑巴,但被神经霸总读心了吗请记住的域名
“总助、找到他们了,但是那片火山坑,已经塌了”
沈助理的心重重一跳。
项隽舟脱力地哭着坐在地上,仿佛已经悲痛到无法在意自己一向优雅的形象。
旁人不是没有闻见他身上难闻的味道,但是此时此刻,谁都不会在意那些细节,他们只觉得项先生已经为了祁大少拼尽了全力
祁大少已经陨落了,但他这么好的人,不能再出事了
“隽舟”
一道苍老悲凉的声音传来,祁老爷子在这样危险不定的时刻,竟然也坐着直升飞机来赶来了。
他的目光已经在现场巡视了一圈,越看越心凉。
“阿粲、阿粲、听听他们”
项隽舟含着泪跪倒在地。
“老爷子,您罚我吧我听不到他们的声音,我四处都找不到啊”
他们发不出声音。
他们被关在地底了啊哈哈
“轰隆”
四周越来越热,不可能是突然巧合地火山喷发,更像是人为的“炸裂”。祁粲已经提前让人在整片的确排查地雷和炸药,但是对方多年的暗藏,恐怕根本取之不尽。
项隽舟就是看准了这一点,当年才会选择这样一个天选的位置、有地质特殊性做解释,又能一埋了前尘。
他们在黑暗中已经失去方向。
“快找快找一定就在那片地底”
“项先生刚才去了哪里,能指给我们看看吗”
“老爷子,这里已经不能待了,你们先走吧我留在这里就行了”
“轰”
地底。
前边的甬道直接塌了。
祁粲带着时听往旁边一躲,正好躲在一个夹角,他整个人撑在时听上方。
在这样的混乱崩塌之中,时听被他安全地放在了一个身体支撑的空间里。
她蹲在那里,看不清头顶,只觉得碎石和他的呼吸声一起落下来。
他们都知道,救援最大的难度就是寻找伤员。
声音发不出去,救援无法定位,一切就无济于事。
但时听伸手,蹲在那里,抱住了他的腿。
她刷。
她快刷到下一个整数点。
万一地动忽然就停了呢万一他们的炸药都熄火了呢
“滴答。”
“滴答。”
时听的脸上流下一滴液体。
「祁粲,你」
“你记不记得我说过。”
祁粲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声音很低,却带着一丝笑意。
“我能为你与世界为敌。”
时听都他妈惊了。
「这种时候还说这种癫话
」
“我是认真的,”祁粲喘了口气,声音越来越低,“因为你总能救我一次。”
他都想明白了。
时听终于觉得不对劲,她抱着他腿的手往上一摸,手忽然抖了起来。
他们所处的这个夹角空间已经承住了最大的外力,可仍然有一块巨大的山岩已经砸了下来横在祁粲背上,被他用身躯顶住,没再继续向她砸来。
她安安稳稳地被护在他的凡躯之下。
而他的血滴答滴答地淌了下来。
时听的手和嘴唇全都颤抖起来,「祁粲、祁粲我怎么救,我这次」
我连当年都不如
当年她还能拖着他走在山间,能大声告诉他,别停,一定可以跑出去的。
而她现在却还是连正常的声音都发不出。
头顶轰隆隆的有救援队到场,但是离他们很远,根本找不到这里。
“不,你说话。”祁粲含笑的声音越来越低,只剩进气了。
「我怎么说话」
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能听见。
张开嘴,也只有像电极一样莫名奇妙的声音。
要么延迟,要么倍速。
时听都快哭出来了,她怎么救他
她是一个连话都说不了的哑巴。
被命运戏弄的弱者,被剧情裹挟的棋子。
时听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是个哑巴。
“不。”祁粲的目光带着某种平静的笑意,缓缓进了口气,低喘着笑,“你不知道你有多厉害。”
你不知道你自己能做什么。
时听仰着脑袋抬起细瘦的胳膊,想要为他撑住一点力量。
可是一个冰凉的吻落了下来。
带着砂砾,干燥,和一点血味。
贴着她的唇。
祁粲在电光石火之间已经想明白了所有命运用同一场厄运把他们连接在一起,然后给了因为他而失声的少女一个被听见的机会,来改变厄运。
只有他能完成她的任务,用他的躯体,为她送到下一个节点。
唇齿相贴,心声数正在暴涨。
祁粲已经想到了最后破这一局的办法。
很高兴,救赎法仍然在她身上。
“不是的,时听”祁粲的声音已经非常低了,“你可以说话。”
他见识过所有声效,见识过她在他的世界里肆意发声。
冥冥中的力量除了让她开口复刻了电流、电极快慢的声音,在下一个节点,还应该有一种还有一种他们之间最重要的连接。
当他们相距越远时
声音会如佛祖降临,震耳欲聋。
响彻他的世界。
可他们现在紧紧相依,怎样才能相距
祁粲双臂撑在她头顶,在极强的重压和大片伤口之下,知道有什么东西正在快速流逝。
他的血,
很快就流了满地。
他的生命,正在迅速离她远去。
他的意识也随着失血迅速模糊。
他听见的声音越来越远,像隔着水一样意识正在闭合,倏而远去。
这个距离,远到没有刻度能够丈量。
时听已经急疯了,她怎么捂也捂不住他的血,根本捂不住,就像他的体温一样正在迅速流失。
他彻底闭上眼,带着砂砾、尘土、血液的嘴唇,脱力地划到了她的侧脸。
啪,70000000100000000
时听的眼泪哗地掉下来,达到下一个整数节点又怎样呢
岩石又哗地往下压了一层,人力根本难以抵抗。
他们现在这个情况还是根本走不出去她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恨她张开嘴只有咿呀响声,恨剧情到头来还是要重蹈覆辙
可她还是听见了那句话,模糊到像是遗言。
“时听。”
“你说话。”
这是我的世界欠你的。
时听满脸模糊的眼泪,张了张嘴。
“找到了吗”
“无法定位位置”
源源不断赶来了四家拉动的救援资源,可是挖掘工作施展得非常艰难。
“火山坑下已经塌了,地底似乎有一片复杂空间”
“你们看、那火山冒出更多烟了要喷发了”
祁氏集团所有安保体系都是祁大少一人亲自提拔上来,从当年那场事故到现在,每个都是心腹,忠心耿耿。
他们趴在一片坍塌的火山坑下,直接全身贴在地上,只求能听见一点呼救的声音。
“祁大少”
“祁大少”
“太太”
项隽舟心中知道大局已定,但是满脸痛苦神色,扶着已经快要昏厥的祁老爷子,“您先走,这里有我”
“就算是就算是他们的”项隽舟心底狂笑到浑身都在颤抖,很精彩地表演着仿佛不忍心说出那两个字,最后狠狠一咬牙,“我也一定要见到他们,带他们回去。”
终究是他赢了。
他人生的几十年都在为了未来铺路,祁粲那样生来优越的人,根本不懂他的苦。以后也不需要懂了。
“项先生,别自责,你也已经尽力了”
“祁老爷子快走吧,这火山真的有可能喷发了”
整个世界都是如此混乱。
坍塌。
喷发。
人心虚幻。
就在这样的时刻。
“草”
“草aoo”
整个山头忽然寂静了一秒,只有野鸟惊飞了一片。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那是什么声音
带着巨大的混响,像佛祖一样,降临在整个世界。
此刻,地底。
时听震惊地睁大了眼睛,捂住了嘴,然后忽然意识到,她曾经怎样在祁粲的世界里震耳欲聋。
“”
外边的人同样震惊,大多人数人根本没听见过这道声音,只是震惊于什么样的音箱和喇叭能发出这么巨大的声音。
项隽舟却忽然眼皮一跳,踉跄着起身,恢复了温和但坚韧的外表“诸位,这恐怕不是什么好兆头,这里危险,你们就先”
下一秒。
巨大的回声强势降临席卷所有人的感官。
“项隽舟杀人犯”
“项隽舟害祁粲”
项隽舟的脸猛地一抽。
祁氏的保镖瞬间腾起,哪怕还没清楚状况,但事关祁大少,他们已经训练有素、铜墙铁壁地把项隽舟整个围了起来。
“什么怎么回事”
“这到底是什么项先生”
项隽舟被打凹的脸皮越来越痉挛。
“祁粲快要不行了”
“在这里快来”
沈助理直接一抹眼,终于哭了。
“那是太太的声音”
“快救援快去就在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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