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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2 章 春日愿望
    孟清也准备摁下拨号键,手机被一把夺走,抬头撞见急红了眼的宣芋,虽然知道怒气不是冲着她来的,但说话的语气忍不住颤巍“宣宣我只是想帮你找人帮忙。”

    “这件事不要告诉郁闻晏。”宣芋关掉拨号页面,指尖在轻颤,“他很忙,不要给他添麻烦了。”

    孟清也揣摩着宣芋的表情,小心问“宣宣你说想到一个人,是谁”

    “先给我看材料吧,确定了我再告诉你。”宣芋方才确实冲动了,走向电梯那几步,心想破罐子破摔好了,谁也别想好过,仅剩的一点理智拉住了她。

    她可以不计后果,郁闻晏不可以。

    也不是十几岁出头的年纪了,意气用事不可取,处理事情也不能处处留下把柄,应该努力把所有的损失降到最小。

    如果因为这件事情闹大,害得郁闻晏风评不好,被单位列为风险存在,他以后的路会很难走的。

    宣芋深吸一口气,不断告诉自己,冷静才能顺利解决问题,不能冲动。

    孟清也见宣芋平静许多,连忙说“好好好,等我会儿,你别冲动就好。”

    过了会儿,团委书记和会长也到了。

    会议室里。

    宣芋接过他们递来的牛皮纸文件袋,材料差不多有1厚,可见得对方准备了很久。

    三人等着宣芋仔细看完材料,静静地等在一旁。

    孟清也作为宣芋师姐,关系上较为亲近,团委老师示意她先开口说话。

    “宣宣,你看出是谁了吗”孟清也试探问。

    宣芋拿着两份材料比对,仔细看每一页,完全沉浸进去,没有回答。

    团委老师双手紧捏,内心忐忑,斟酌用词,说道“小宣,这份材料不足以撤掉你的评优资格,但舆论风波难以平息,举报人的目的很明显,我们考虑到可能会发生的情况才联系你一同协商解决这件事。”

    “嗯,我知道的。”宣芋合上材料,“他可以在名单公示前提交材料,却偏偏要选择公示期间提交,目的想要我主动退出。”

    孟清也着急说“可宣宣退不退都会引起争议。”

    “如果不退,曝光的是这件事。”会长不好说出口,指了指宣芋手里拿着的材料,接着说“退了被讨论也只是上次的事被拿出来议论。”

    “不可以”孟清也第一个反驳,替宣芋说话“宣宣什么也没做错,凭什么必须选一个罪名认了。”

    会长也知道自己这番话有些不近人情,但他不得不站在大局角度,为协会以及学院考虑。

    孟清也明白每人出发的立场不同,谁都没错,但错的就是宣芋吗

    她就是不甘心,走过去拉起宣芋,恶狠狠说“欺负人了,宣宣我们给杨教授打电话。”

    宣芋摇头。杨致知道意味着郁闻晏会知道,也意味着郁家人可能会知道。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顾及什么”孟清也气得跳脚,

    恨不得把这些材料撕了。

    敲门声中断他们的争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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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芋回头,意外地睁大眼睛,“写宁你怎么来了”

    “对不起啊宣宣,我怕你再冲动,就通知了你家里的人。”孟清也找人打听到陈写宁的电话,让她务必赶来。

    “今天不是早班吗”宣芋问。

    陈写宁冷着一张脸,走到宣芋身边“这不重要。”

    她一开口,屋内气温下降好几个度,三人面面相觑,没想到是个长得甜美的冰美人。

    “你”

    陈写宁拿过材料开始翻阅,严肃认真,似乎手里拿的是一把闪着寒光的手术刀。

    “好了,还给他们吧。”宣芋合上材料,手压在上面,对着陈写宁微微摇头。

    陈写宁拧紧眉,能看到她克制一身戾气,没当场发作。

    宣芋抽出材料,还给会长,说“明天有眉目了,我会联系老师,麻烦了”

    “没事,想好了和老师说,我们尊重你的决定。”团委老师也说了,“我们也会调监控查看的,但不能保证找到的是写材料的本人。”

    宣芋微微颔首“谢谢老师”

    约好明天中午再见面,宣芋扯着陈写宁出门,孟清也跟在他们身后。

    上了电梯,陈写宁彻底憋不住,怒骂“宣信瑞都入土多少年了,怎么还能给我们惹祸。”

    “陈写宁”宣芋呵斥住她,但又不忍心说重话。

    陈写宁这口气已经憋太久了,不管不顾说“活着给我们添麻烦,死了还要恶心一次我们。如果不是因为他,我们家会倾家荡产去填补无底洞事情闹大他倒是清闲了,干脆利落走了,烂摊子是妈妈的,然后是你的,他凭什么啊”

    “陈写宁你别以为我不会骂你”宣芋转身对上那双湿润的眼睛,想起因为父亲的事,陈写宁在学校的遭遇,吞咽几次,泛起心疼,软声说“怎么说他也是我们的父亲,人已经不在了,骂了没意思。不气了。”

    陈写宁上前搂住宣芋的肩膀,她鲜少外显情绪,此刻像在外被人欺负,委屈极了的小孩。

    电梯抵达一楼,宣芋拍了拍陈写宁的背“好了,我们回家。”

    陈写宁哽咽地应了声嗯。

    “师姐,今天谢谢你,我明天会给你们答复的。”宣芋转身对孟清也说。

    孟清也一直站在角落,听到姐妹俩的对话内容,大概猜出她们因为父亲卷入经济案件后有过不好的一段经历。

    “宣宣你是不是知道是谁”孟清也问。

    宣芋“师姐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你还是评优组的成员,太偏向我会对你不利。”

    “你别和我说这些,我不听。”孟清也上前握住宣芋的手,“我是你师姐,我多偏心眼你是知道的。和师姐都不能说,还能和谁说”

    宣芋心中一暖,淡笑说“没猜错的话,是姚开隐。”

    “姚开隐”孟清也不可置信捂住嘴,“

    我还以为是师浩波因为上次的事记恨上了你。”

    宣芋“师浩波是个欺软怕硬的,学院的警告写得明明白白,如果再犯他就拿不到学位证和毕业证,他知道自己理亏不占上风,最好及时止损,不可能举报我。”师浩波只是大一新生,没有能力把她调查得这么详细,而且他上次闹事针对的也不是她。

    孟清也持怀疑态度“你怎么能确定是姚开隐”

    宣芋“他的举报材料夹带私人恩怨,后面几份材料全在说我在学生会办活动时包揽功劳,欺压同事。我有欺压你吗”

    孟清也摇头,这会儿才缓过神“我等会儿和会长去查监控,我我把学刑侦的表弟带上,我不信摸不到证据,你等我消息”

    看着孟清也跑远的背影,陈写宁问出心中的疑惑“我以为你会怀疑柯虹玉。”

    宣芋停下步子,听到这个名字依旧会不自在。不想被看出不对劲,她耸了耸肩“你想多了,我怀疑谁也不会怀疑老太太。”

    “是啊,如果没有她的帮忙,聚众闹事压根不能顺利解决。”陈写宁自嘲笑笑,“姐,你想得比我通透。”

    “是嘛”

    宣芋不这样认为,要不然她怎么这般胆小怯懦,碰见柯虹玉怕得不行,想起那个雨天的事。

    回家的车上,宣芋翻看手机消息,郁闻晏还没有回复消息,心想他们那的信号又不好了

    “姐,你打算怎么办”陈写宁抓住宣芋的手,“你别做傻事,我们不怕事。”

    “写宁,我还是怕的。”宣芋降下车窗,看着外面灰扑扑的天空,有种莫名的压抑感,寻不到一丁点儿云端的蓝白色。

    陈写宁了然。知道宣芋在怕什么,为了自己可以去争取,但如果触碰到软肋,她真的会怕。

    “问问晏哥吧。”陈写宁相信郁闻晏会支持她维权的。

    宣芋转回头,语气从未有过的坚定“不可以,姚开隐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万一他备了一手倒打一耙,陷入舆论风波的就是郁闻晏。他不能和这件事扯上关系。”

    陈写宁低下头,良久才不甘愿地应好。

    到家后,宣芋回到房间,把门上锁。

    她打开窗户,站在窗沿,朝向外面说话,尽量不让陈写宁听到。

    嘟嘟几声,姚开隐很快接起,语气自来熟,好像早就在等她了“终于来电了”

    “什么条件”宣芋直入主题。

    姚开隐笑说“我只要你身败名裂。联谊那次我给过你机会,你当场羞辱我,还给会长打小报告,害得我被所有人看不起我还以为你多冰清玉洁,装成一副楚楚可怜、深明大义的模样,竟然还有在论坛维护你。我也就找了几个熟人一问,没想到啊,你不过是老赖的女儿,你爸的烂尾工程害得多少人倾家荡产,你就活该被人讨厌议论。”

    宣芋觉得姚开隐小人得志的笑声太刺耳,微微拿开听筒一段距离,淡漠说“你提条件吧。”

    “宣芋

    你不是挺牛的吗这会儿怎么怂了,是不是怕牵扯到郁闻晏姚开隐说,“我还打听到你们本科就交往了,后来是因为你爸的事分手的吧,你挺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的存在会成为他是污点。是不是以为过去了,又想和他和好如初,不会有人记起来,告诉你,不可能”

    “条件等你想好了再联系我吧。”宣芋不为所动。

    宣芋挂断电话,打开门和趴着听墙角的陈写宁打了照面。

    “姐我觉得你也别怕,我们最后不是翻案了宣信瑞只是听命行事,调查也说明他不存在贪污、受贿等行为。妈妈把房子车全卖了,补齐工人的工资,就算现在问到他们面前,也没有人会说我们的不好。”陈写宁拉住宣芋的手。

    宣芋说“爸和几个叔叔做的就不是好事,爸只是在操作中规避了自己的风险,他难道不知道自己做了违背良心的事妈妈掏空家底也要补偿他们是应该的,是为了给爸争取一个宽大处理的结果,也是为了我们以后着想,我们不配拿这件事来说。写宁,没有你想的这么简单,舆论的可怕是你做了就是错的,没有几个人愿意听你说明内情是什么,犯事就是存在风险,和我们沾边的人和事也会被打为同类。”

    陈写宁“那你就认了”

    越是懂道理的人越是被人欺负吗没天理了。

    “我去问问向杭,不能硬碰硬,查一下姚开隐。”宣芋这次没避着陈写宁,当着她的面给徐向杭打电话。

    电话那头的徐向杭说查完告诉她消息。

    下午,宣芋在写材料,接到了郁闻晏的电话。

    宣芋静看几秒,调动起情绪,接到耳边,语气轻松问“忙完了”

    “回国了,上午到的,刚从我外婆家出来。”郁闻晏嗓音低哑,日夜奔波,应该没休息好。

    宣芋顺着说“赶紧回家好好睡一觉。”

    郁闻晏“我想见你。”

    “你好好休息,明晚一起吃晚餐。”宣芋要在明天中午前处理好和姚开隐的闹剧。

    郁闻晏坚持说“什么都不想做,只想见你。”

    宣芋停下敲键盘的手,两边静得只有郁闻晏那边马路上的杂音。

    街道喧闹,纷纷扰扰,只有靠得最近的两人才能听到对方的声音,一如此刻他们。

    “好。”宣芋说,“你先回家,我等会儿过去。”

    听到她答应,郁闻晏笑得开心,嘱咐她路上小心。

    宣芋收拾了一套衣物,打车去郁闻晏公寓,在车上还在写材料,下车时差点晕吐。

    郁闻晏已经提前打过招呼,车子直接开到单元楼下。

    她有郁闻晏家钥匙,没用,和以前来这里一样摁门铃。

    郁闻晏一手推开门,一手撑着门沿,微微倾身向她凑近,嗅到属于他的气息,淡蓝色的家居服上有淡淡的洗衣液馨香,干净清爽。

    一见到宣芋,他唇角往上扬起,一把扯到怀里紧紧抱住,大掌

    不停地揉着她后脑袋。

    久别再见,他只想抱着她揉一揉,感受她是真实存在的。

    “头发乱了”宣芋从他怀里探头。

    郁闻晏就想好好抱着她“等会儿我给你梳。”

    宣芋用蛮力推开他,进到玄关,反手拉上门“进屋,被看到多不好。”

    “对面住的是蓝司,又不是不知道咱们什么关系。”郁闻晏接过她的包包,放在单身沙发上,问她“要吃点什么”

    宣芋摇头,坐下来,拿出书包里的笔电,继续忙工作。

    郁闻晏坐到她身旁,用手掌梳顺她的长发,关心问“最近很忙”

    “嗯,一点。”宣芋担心他看到平板显示屏上正在写的材料,转向身子面对他。

    郁闻晏犹豫好久,才说“今天怎么没有给我发消息。”

    “以为你在忙,就没有打扰你。”宣芋往沙发里靠,“你过去一些。”

    郁闻晏把她腿上的电子产品全部拿开,“你是来陪我,还是工作的。”

    宣芋放下去拿手机的手“陪你。”

    郁闻晏盯着宣芋看,总感觉她很不安很紧张,“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没什么说的。你不困吗”宣芋岔开话题。

    郁闻晏想了会儿,委婉说“有需要我帮忙的吗”

    “没有。”宣芋起身,左顾右盼,“我给你煮些吃的吧。”

    郁闻晏捉住她的手腕,稍微用力扯一下,宣芋坐到他怀里,环住腰的手往里收力,他们贴在一起。

    “阿芋,学校的事”

    宣芋身体僵硬住,郁闻晏鼻尖擦过她的耳畔“我知道你不想告诉我,但我好像没有办法做到视而不见。”

    他看到宣芋频繁眨眼,眼睫越来越低,下意识抵触和逃避的表现。

    “谁和你说的”

    “孟清也给我打的电话。”

    宣芋站起身,背对着他说“你不需要插手。”

    “你在怕什么”郁闻晏说,“宣芋,你常说我俩观念冲突,你觉得我人轴,确实是这样,我听到后第一反应是找上姚开隐摊开说,闹多大都行,你不能吃亏,但你不喜欢这么做,所以我打消了念头。”

    缄默片刻,宣芋艰涩开口“委屈你了,复合后你要事事迁就我,你都不像你自己了。”

    上次师浩波的闹剧也是,要他什么都不做,等她的消息,结果大病一场,害他担心。

    “阿芋,我不是这个意思。”郁闻晏并不觉得委屈。

    宣芋转身,四目相对。

    郁闻晏忽然轻轻地哂笑一声“很动摇对吧,甚至在思考怎么提出分手。那天晚上其实你也想过,对吧。”

    如果他没有拉住她的手,他们是不是就真的结束了。

    这么几个瞬间产生动摇念头的宣芋被他揭穿,有些无地自容,窘迫地站在他面前,接受他的审判。

    宣芋声音是抖的

    “是,你说的没错,我很害怕,我特别的害怕。你郁闻晏要是没遇到我宣芋,前途畅通无阻,没必要经受这些腐烂发臭的恶心事。”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真的扛不住了。

    她哽咽一下,控制不住地泪水狂涌“我一直强迫自己接受过去,意外不是我可以控制的,也不是我的错,但我只要一想到你为了我的家事上下打点,去不喜欢的酒局,我就觉得自己特别讨厌”

    那晚,她接到电话心急地跑去私人聚会场所,接到醉的不省人事的郁闻晏,回到家看着他吐了好几次,她心揪疼,守着他一整晚,不敢离开半步,她当时真的好讨厌好讨厌犯错的父亲,讨厌这个世界。

    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屈尊降贵为她去做这些,他本不应该经历的

    重逢后,他们都不愿再提曾经,这件事在他们心里是根刺。

    再提及,郁闻晏心里堵堵胀胀的。

    “我也讨厌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好你。”郁闻晏声音愈发低沉沙哑。

    独自在吕圣利尼亚的无数个深夜,看着户外肆虐的风沙,他想若是自己不这么特立独行非要走仕途,听从家里的安排从商,也不至于关键时刻还需要靠家里的人脉,更没有妥善处理好,让她担惊受怕了。

    “所以我们分手了”郁闻晏口中涩苦,“可阿芋你当时不是这样说的。”

    他醒起来后,看到宣芋一脸着急,脸埋在他手掌心哭,不停地说对不起。

    他还笑说,觉得她好担心他,多喝几杯也没事。

    宣芋让他以后不要再逞强,喝不了还要喝容易出事。

    很是难得对他温柔体贴。

    晚上她睡在他身边,说郁闻晏,我会一直都对你好的,好到你不再需要这份好。

    他还偷乐了好久,傻傻地认为经过这次,他们感情会更进一步,没想到还是分手了。

    她提分手时,他还以为是开玩笑,不相信三年的感情如此脆弱,更不相信仅因为一件小事她如此决绝地走了。

    宣芋无法告知真相,逃避回答他的问题,只重复说着那句话

    “郁闻晏,不要为我做任何事了。”

    我给你带来的只有伤害,不配你对我这么好。

    不敢再去看他,宣芋拿过沙发角落的帆布包,动作太慌乱,几次握不住肩带,掉在地上,急忙蹲下捡。

    郁闻晏走过来,拍了拍帆布包脏到的地方,拾起散落一地的物品,替她把东西整齐放进包里,然后递给她,全程一言不发。

    她一把夺过来,紧紧抱在怀里,惊慌地逃向门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