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喜欢上宣芋
郁闻晏也不知道。上学对他来说是一件很无聊但不得不去做的事,那时他便可以对于自己的未来完美预判,顺利高中毕业进入大学、学商、进入母亲公司实习、再继续做着无聊的工作。
身边有趣的人也很少。初见宣芋时,面对她的叫嚣,他更多是无感,少部分觉得呱噪,想着赶紧打发走,学着刚在漫画书里学到的语气故作高深戏弄她。
野猫夹起尾巴的反应也在意料之中,她的反应让他断定她也是一个很无趣的女孩子。
莫名的,那天之后他开始注意她。可能对视久了,他已经记下她的长相。
上学路上碰到她抱着书包逃命似地狂奔,嘴里念叨着迟到了要完蛋了。体育课撞见她偷懒少跑一圈,蹲在大树下琢磨等会解散吃小蛋糕还是喝奶茶。路过初中部学生会办公室,看到她总是有使不完的牛劲搬桌椅,特别积极。
她很合群,但总在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挺傻一姑娘,不知道这些工作是没有任何实质性回报,纯属浪费时间。
有次周三她上体育课,他从实验楼走去操场,烈阳暴晒,半路忽然觉得不对劲,他为什么会好奇她今天解散后会去买小蛋糕还是奶茶。
他原路返回,坐在有空调的画室翻看最新从国外代购回来的漫画书。二十分钟过去,他把只翻过三页的漫画书丢到一旁,直奔食堂,想知道今天她到底会选哪样零食,心想一定是强迫症使然才会做出如此奇怪的行为。
不巧的,她生病请假了,那天站在食堂中央的他像个傻子。
他告诉自己只是习惯性去关注她的傻子行为,不再关注就好了,慢慢淡掉就可以了。
在老师办公室遇到她,他丝毫不觉得意外,她总是咋咋呼呼的,学习也不认真,被老师叫来谈话再正常不过。但站在那的模样看着有点儿可怜,大发慈悲帮她好了,答应参加无趣的分享班会,拿到书还给她,就调侃了一句话,她直接狠狠冲着他脑袋来一下,好心没好报,他略感不爽。
第二天下午,看到她拿着扫帚追着一个男生跑,只为给朋友出口恶气,他又给她记上一笔喜欢多管闲事。
又莫名其妙的,他觉得她心地其实不坏,心里的闷气消散,不气了。
后来他进了学生会,发现她的缺点数不过来,她竟然理所当然地鸽他一周,本来可以悠哉地混到毕业,现在他花费大好的睡懒觉时间扫教学楼,他真的是疯了才找罪受。
他不轻易生气,这次是真的被她气到了,正要发作,她立马搬出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求他原谅。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他让她请吃东西将功补过,故意点昂贵的菜,花掉她一半的零花钱。
付款时,她都要哭了,他心想会不会太过分了,不过再下一周的体育课他的愧疚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在大树下躲懒,嘟囔着喝白开水还是吃馒头,这时他还是心怀愧疚的,下一句她就骂道天杀的郁闻晏,祝你霉运连连。
那以后,他自认为挑衅她和捉弄她都是正常的,总不能白挨骂吧。
忽然某天她变得恹恹的,怼不还口,问过才知道是在担心考不上高中部,脑一热,决定帮她补课。
补课是一切灾难的开始。
她的基础差得要死,一读就懂的数学原理,竟然需要他举一反三讲解。
第一次小测,她考了不及格,比他补习前还差,她还惊讶说明明用的是他教的方法,怎么会不对。很好,她是一点没错,错的是写这张试卷能拿满分的他。
他气得爆炸,回家将初中课本全部拿出来,想着如何将知识点嚼碎再喂给她,下次再考差,就狠狠怼回去。
现在想想他才是傻子,宣芋给的是伪命题,他却妄想证明。
他们见面时间不多,每天一个半小时,会吵嘴,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他好心给她补课还会被怼。
吵了几分钟,他烦得板起脸,她便会悄悄看来一眼,放软声音说郁闻晏你别生气,我不说了,我的错,你最好,请你喝奶茶好不好。
他不喜欢喝甜腻的奶茶,但她说这句话会让他得到一种奇怪的满足感,他甚至故意逗她吵架,只为听到那句她错了,他最好。
奇怪的癖好,要听到许多声她说他最好。
后来有个黄毛小子转学来,她每天都夸,他想让她停止夸别人,但她写题正确率变高了,他想反驳也没理由,闷闷不乐回到家,不知道哪根筋错乱,当他回过神,已经染完一头白发从理发店出来。
那天晚上,他终于肯直面内心乱遭的几道声音,捉弄她不仅因为血液里流淌的恶劣,这种奇怪的癖好滋生的是在意,孕养的是喜欢。
念头的出现到接受,他只用一晚想清楚,然后直接认了。
他好像有点儿喜欢宣芋。
原因不明,目的不明。
他顶着一头白毛出现在她面前,非常坦然地接受她表现出的惊讶和崇拜。
心里不断告诉自己,我喜欢她,她终于只看着我,难道不该高兴
他非常宽容地接纳,允许内心强烈的占有欲狂生,那一刻感觉他还真不是什么好人,可能像大家说的,他就是个十恶不赦的混球。
再混蛋也不能越界,想到她的年纪,他又把喜欢藏起来,做回那个她印象中喜欢和她对着干的郁闻晏,在她看不到时,用眼神亲吻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
明白心意后他很少和她对着干,事事迁就她,如果她今天买了奶茶,他就给她带小蛋糕,她买了小蛋糕,他就带奶茶,让她都能吃到。在她起疑时,又假装成不讲理的郁闻晏和她拌上几句,以此来给他表现明显的喜欢打掩护。
可能这份禁忌的喜欢被上天惩罚了,他变成一个胆小鬼。
花一个月时间赶制高中三年数学笔记,骗她是自己上课随手记下,其实完全是按照她的理解水平特地熬夜做的。每年参加无聊的学生会聚会,只想看她一眼,再打听她有没有男朋友,没有就好,有的话他思考是否要
和老师举报她早恋。
嗯,他就是这么恶劣的人。
苦熬到她毕业,开心地睡不着,早起买上一束花参加她的毕业典礼,在看到她明媚灿烂的笑时,变得怯懦,不敢上前,站在人群里像个傻子,灰溜溜地抱着花回家。
他在宣芋身上投入许多,有时候反问自己是不是沉没成本导致他陷入自我感动,一个人唱独角戏,不肯面对现实,自顾自地投入这场没有回应的暗恋中。
唐复淙也说过,他立马反驳他懂什么,宣芋有很多闪光点。
那些他曾经嗤之以鼻的,都是她的闪光点。
上大学后,他们的交集越来越少,他也快要弄不懂自己,为什么能坚持这么久,非她不可吗
但她一个眼神看来,他想是的,非她不可。
郁闻晏非宣芋不可。
喜欢太久了,他不知道如何向她表述清楚这份爱意,害怕被她远离,于是成了她生活的观察者,每天都在做一个能参与她人生痴心梦。
痴心妄想成真了。
阴差阳错的,他们开始交往。
他回到京北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郁清,兴冲冲地说了好久,车轱辘话来回说,拢共就两句。
我有女朋友了
我女朋友是宣芋
也只有郁清愿意认真地听他念叨,替他保守秘密。
但,他还是被亲妹出卖了。
藏在角落的秘密被窥见,他该怎么办
一时之间无法回应。
眼前的她问“高中毕业”
宣芋仰视着他,郁闻晏意识到这是不对的,他才是仰慕者,所以,快速地矮下身子,和她视线平齐。
“不是。”他无法正常思考,只会机械性地回答是或否。
宣芋和他对视,注意到她的发梢滴着水,他碰上她纤细的胳膊,皮肤冰凉,忍不住皱一下眉头。
“毕业之前”她抓住他的手腕。
郁闻晏看着她,眼神柔软下来,直面那些藏在心里多年的喜欢,坚定说“嗯,高中毕业之前。”
宣芋满脸不可思议,郁闻晏心想完蛋了,他要被当成变`态了。那又如何,他喜欢她,满负罪恶时也坚定要喜欢。不死不休。
“我高中之前”宣芋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吐,好像在反问自我。
郁闻晏没有正面回答,坐到沙发上,拿过干毛巾“靠过来,给你擦头发。”
宣芋坐到他身前,由着他擦乱她的头发,颈后的湿凉黏腻感消失,取而代之是他掌心的温暖。
沾水的毛巾变得有重量,砸在沙发上发出闷响,她转头去看,被他从身后紧紧抱住,他们相贴,亲密无间。
“嗯,你高中之前。”郁闻晏亲吻她的耳垂。
宣芋看着他那双黑幽的眸子,笑问“郁闻晏,你染白发该不会是因为我夸别的男人帅吧”
“嗯,我比他帅,我只想你看着我。”郁闻晏
发现她并不抵触,抚摸上她的脸颊。
宣芋笑意加深,能看到她眼底的畏惧,更能看到她在努力向他靠近,不躲闪。
“可你好喜欢怼我。”
男孩子喜欢女孩子最笨的行为就是欺负她,我应该对你温柔一些,你现在想起来肯定全是我得理不饶人的模样。”
宣芋笑着,心想确实如此。
她问“为什么会喜欢我”
学生时代的宣芋总是惹祸,不乖巧,爱闹腾。
郁闻晏“是啊,为什么啊我也问过自己,答案缥缈抓不住,就是有一天发现,看着你时,我的学生时代好像不再无聊,不再是漫无目的地等待毕业,有你在,所有的回忆变成了玻璃罐里的亮片纸糖。甜的。”
宣芋笑得微微弯腰,发梢擦过他的肩膀。
宣芋“贵都那晚,你在想什么”
郁闻晏自嘲笑笑“想该怎么告诉你,我喜欢你六年了,能不能和我交往。”
在贵都那会,他早注意到她,却不敢轻易上前打招呼。
夜幕下,宣芋站在千户苗寨的灯火前,笑容灿烂,眼睛亮亮的。
他拿着相机拍下这一幕,钱包`皮夹里一直珍藏着这张照片,以为这张照片将成为他永远说不出口的秘密。
宣芋意外“可你当时非常从容,以为是我自作多情了。”
郁闻晏“我失眠了,想了很多,不想错过这个机会。”所以第二天他提出了交往,做好心理准备会被她冷漠拒绝,但她马上要上大学了,会有更多男生追求他,一旦错过,可能这辈子也没机会了。
他不敢想象她和别的男人交往的画面,和她在一起的那个人怎么不可以是他郁闻晏
“可你问得好漫不经心啊。”宣芋错觉以为他只是无聊想恋爱了。
郁闻晏摸了摸鼻子“装的,怕你拒绝我的提议,给自己留了退路,起码我们还能做朋友。”
“抓到把柄是不是要笑我笑吧。”郁闻晏抱紧她,“反正你是我媳妇了。”
宣芋抱紧他的腰身,笑意盈盈“郁闻晏,你的喜欢不会被辜负,不管过去还是现在。”
郁闻晏宠溺地揉了揉她脑袋,看到拆开的礼物盒,以及打开的投影仪,心里大概猜出郁清做的好事,说“郁清啊,都被温择叙带坏了。”
宣芋在他怀里笑得身子乱晃,手环着他脖子“你都没给我表过白,要不要补一个。”
郁闻晏抱起她,“回去睡觉了,明天还要和我妈吃饭。”
宣芋的注意力成功被转走,变得紧张起来。
郁闻晏看着宣芋忽然变得严肃的表情,忍不住亲一口她绯红的脸颊“宣同学。”
“嗯”宣芋茫然转头,捂着脸,似乎很不爽他突然偷袭。
郁闻晏“高三十班的郁闻晏喜欢你,可以答应和他交往吗”
突如其来的告白,宣芋愣住几秒,接收完这句话,嫣然笑着,在他薄唇轻啄一下“宣同学说她答应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