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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0 章
    苏轼只觉得自己是胜券在握。

    但同样的,苏辙对自己也是胜券在握,他觉得这世上没谁比他更了解苏轼。

    翌日一早。

    苏轼就开始了自己节食减重的计划,一大早先要厨房给他做了大麦粥,八宝酱菜,素饼等等清淡的吃食。

    这一大早,他想着即将赢苏辙那一百贯钱,是信心百倍。

    他甚至与王弗道“你就别担心了,一百贯钱对寻常人来说可是一大笔银子,对八郎来说,却是九牛一毛,算不得什么。”

    “你怕是不知道,八郎看着沉稳,可从小到大却不知道骗过我多少次压岁钱,如今他既想要给我送钱,我哪里有不要的道理”

    说着,他更是忍不住盘算起来“你说,等着我将那一百贯钱赢来之后做些什么好呢在凤翔府买个院子好像不太好,我是地方官,当不了多久想必就会离开凤翔府,这院子空着实在浪费。”

    “在汴京买个院子好像也不行,一百贯钱在汴京也就堪堪买间屋子。”

    “不如到时候给你买金首饰吧,八郎说金子值钱”

    他说的是双眼直冒精光,觉得这么多年,他终于要连本带利赢苏辙一回了。

    王弗也是世上少有了解苏轼的人之一,当即就噙着笑道“得你先赢了八郎再说吧。”

    顿了顿,她又道“不过,你就没想到若你输了怎么办”

    苏轼这些年虽凭着幼童启蒙卡片赚了不少,但他一向花钱大手大脚,又要养活一大家子人,所以手头也不算很宽裕,所有家当加起来也就一百多贯钱而已。

    “我怎会输”苏轼瞧见王弗那满脸含笑的模样,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就算输给八郎也无所谓,我与他之间哪里分什么你我”

    “输了就输了,不要紧的”

    王弗直道“你这样想就最好不过了。”

    他与苏轼想的一样,苏辙对他们如何,身为妇道人家的她更细心,对苏辙的心思知道的更清楚,且不说别的,每年苏辙送往凤翔府的礼物就价值不菲,还有送给她的补品,送给苏迈的满月,百天之类的礼物,更是出手极其阔绰。

    苏轼见她说这话,只嘟囔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说的我好像一定会输似的”

    当日中午,他用的是五醋鸡丝,菠菜煎豆腐,烧茨苽等菜。

    到了晚上,他则用的是花椒油炒菜心,清水煮小萝卜等菜。

    不过一整日下来,苏轼脸上的笑容就少了很多,晚上躺在床上是翻来覆去,唉声叹气的。

    王弗问他怎么了,他又是长长叹了口气,直道“没什么,就是觉得胃里空落落的,像是少了什么似的。”

    王弗

    她正色道“若是我没记错的话,晚上那碗花椒油炒菜心,你就吃了三碗,怎么会饿”

    不是,弗娘,你不懂这种感觉。苏轼索性坐了起来,认真想了想,道“并不是

    觉得饿,就是觉得少了点什么。”

    王弗明白了。

    哦。

    说白了就是馋,今日没吃肉的缘故

    她含笑开口道“今儿才是第一日,你就这样难受,接下来可该怎么办别想了,早点睡吧,梦里什么都有”

    苏轼想了想,觉得也是,索性就睡了。

    翌日一早,他早早就起来了。

    等苏辙正欲到桌前用早饭时,发现苏轼已等候多时,更是频频朝厨房方向张望。

    苏辙好奇道“六哥,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呢”

    “我,我等着吃早饭了”苏轼面上带着几分不好意思的神色,笑了笑“八郎,说来也真是奇了怪了,昨晚上我明明吃了很多,可将将到天亮就饿醒了。”

    “怪不得书中说饱暖思,可见这人是吃饱了之后才会胡思乱想,若是没吃饱,整日一门心思想的就是吃的喝的”

    说着话时,他眼巴巴看着苏辙。

    苏辙见状,已大概猜到他会说些什么,便道“六哥,你铺垫这么多,该不会是想说昨日咱们的赌约作废吧”

    苏轼

    他不明白,为何从小到大八郎一眼就能看穿他的心思

    他嘿嘿一笑,正打算想着如何开口时,谁知道苏辙就已率先开口道“六哥,男子汉大丈夫说话得算数,如今你也是当爹的人了,怎么着也得给迈哥儿他们做个好榜样不是”

    “来日若是迈哥儿长大了,知道你做下这等事,是不是会不大好”

    苏轼的话已到了嘴边,却还是咽了下去“你说的有道理。”

    苏辙见他这样子,强忍着笑道“六哥,饮食清淡不是说叫你一点肉不能吃,偶尔吃点鱼肉或鸡肉,也不会长胖的。”

    “像你平日最喜欢吃的羊肉,最好不要多吃。”

    “一来羊肉吃多了上火燥热。”

    “二来吃羊肉很容易长肉。”

    因他来的也算早,索性便提笔给苏轼写起清淡的菜谱与注意事项来,更是耐着性子叮嘱道“你每日少喝点酒,虽说小酌怡情,但你每日晚上都要喝上几杯,你的肚子就是这样一点点长大的。”

    “你若每天闲来无事,陪着六嫂多走走路,这样对身子也好,俗话说饭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古人之言诚不欺我。”

    王弗进来时,恰好看见这一幕。

    她见苏辙与苏轼兄弟两人头挨头,嘴角皆带着笑,嘴角也微微翘起。

    这兄弟两人感情可真好啊

    她轻轻抚了抚肚子,只愿以后自己的孩子们也像他们爹爹和八叔一样相亲相爱就好了。

    接下来几日里。

    闲来无事的苏辙忙着给苏轼想菜谱,比当年他念书都还要用心几分。

    不过两三日的时间,他就已想出几十道为苏轼量身定做的菜谱来。

    可惜。

    苏轼对这些

    菜谱兴趣并不大,整日脑海中只萦绕着一个念头我想吃肉大口大口的吃肉

    一开始。

    他还以为苏辙会像小时候一样,为了赢他是花样百出,包括却仅限于整日故意在他跟前吃好吃的,诱惑他一起去吃羊肉谁知苏辙却是毫无动静,甚至日日还想着如何帮他。

    可就算如此,他觉得日自己的日子还是艰难的很。

    这一日苏辙前来苏轼书房给他送新的菜谱时,苏轼正坐在桌前看着窗外。

    苏辙凑过去,好奇道“六哥,你在看什么呢”

    自不能顿顿大口大口吃肉后,苏轼只觉得自己的反应慢了很多,慢悠悠回过头看了苏辙一眼,又继续看天“八郎,你看,天上那朵云像不像鸡腿还是炸过的那种一口咬下去,嘴里滋滋直冒油,肯定很好吃。”

    说着,他又指了指另外一朵云“你看这朵云,像不像羊肉串也不知道杏花楼的烤羊肉串是不是还是那样好吃”

    苏辙

    这次苏轼学聪明了,抢在苏辙之前率先开口“八郎,如今我认输行不行”

    “我也不是想耍赖,我就给你五十贯钱行不行”

    以他对自己的了解,到了最后,只怕是钱也输了,罪也受了。

    苏辙是想也不想,坚决开口道“自然是不行的。”

    苏轼没办法,只能咬咬牙坚持。

    又过去了七八日,苏轼只觉得自己走路都是双脚发虚,看人时竟有了重影,便招呼着来福前来,要来福给苏辙将那一百贯钱送去。

    别问他自己为什么不去。

    因为不好意思。

    苏辙收到那一百贯钱时,是毫不手软。

    一旁的元宝好奇道“少爷,您当真要收六少爷的钱吗”

    他跟在苏辙身边多年,是知道自家少爷出手一向很阔绰的“况且看您这样子,好像一点不意外自己会赢似的”

    “我与六哥打赌,你什么时候见我输过”苏辙反问他。

    元宝认真想了想,只觉得好像真的是这个理儿。

    苏辙又道“愿赌服输,我与六哥关系好是一回事,可赢了他收下他的钱,那又是另一回事。”

    他不光收下,更是要元宝将这些银钱收好,到时候带回汴京。

    等着晚上苏辙再用饭时,看到大快朵颐的苏轼,只觉得他像是饿牢中放出来的一样,桌上摆着炙羊肉,烤羊肉串,荷叶烧鸡,酱猪手满满当当摆了一大桌子,并不比过年逊色多少。

    见到他来了,苏轼仍只顾着埋头苦吃,没时间与他说话。

    苏辙

    不过苏轼吃着吃着,很快就结束了战斗。

    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我觉得方才自己饿的像能吃下一头牛似的,却没想到没吃几口就饱了,完全比不上从前。”

    苏辙满意一笑。

    这就是他的目的之所在。

    人的胃口会一点

    点成大,却也能一点点饿小。

    苏轼节食这么长时间,胃想必也小了些,兴许再不会像从前那样暴饮暴食了。

    又过了几日,朝廷的文书下来了,直说既凤翔府苏轼蒙冤案已定,就命他尽快前往汴京。

    苏辙接到这消息时是一点不意外,毕竟他是秘书省的官员,负责这件案子本就不是自己的职责所在,如今本职工作耽搁多日,是时候早日回去了。

    他更是与苏轼说起这件事来“那梁适原先投靠濮安懿王是为了替子孙后代谋一个前程,没想到算计多日,却落得晚节不保的下场。”

    纵然他身在凤翔府,但这些日子也没闲着,与王巩一直暗中有书信来往。

    昨日王巩送来信,说官家已顺藤摸瓜查出此事,原来这件事背后是梁适在捣鬼,即便好脾气的官家听说这件事后也是怒不可遏,看在梁适为国效力多年,且又年事已高的份上,并没有要了梁适的性命,只将罢免了梁适的官职。

    但在苏辙看来,梁适这等人威风了一辈子,如今落得这般境地,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可苏轼却无心想梁适亦或者濮安懿王,颇有些伤感道“八郎,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要回去了。”

    “先前我还说等我休沐时带着你去凤翔府附近逛一逛了,凤翔府虽比不上汴京繁华热闹,却也有一些风景可逛的。”

    苏辙笑道“六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顿了顿,他只道“只是如今梁适已倒台,我怕濮安懿王狗急跳墙,所以还是早些回汴京为好。”

    并不是他不伤感不难过,而是他觉得自苏轼被污蔑关押一段时间后,整个人变得沉稳了不少。

    祸福相依,这句话看样子是一点没说错。

    依他看来,梁适被贬官之后,大概是欧阳修上位,到时候他游走一番,兴许能让苏轼早日调回汴京,这样若王弗的身子有个三长两短,也能尽早医治。

    因苏辙实在放心不下史宛等人,连夜收拾好东西,翌日一早就出发了。

    回去的路上,他并未坐马车,而是骑马回去的。

    一路上是沙尘密布,仍不见半点雨水落下,一路上的难民比起当日他前来凤翔府时更多,甚至偶尔可见死尸,瞧着叫人触目惊心,只觉得十分难受。

    原本大半个月的路程,在苏辙的快马加鞭下,不过七八日就到了汴京。

    苏辙回去家中时,程氏等人看到他时是微微一愣。

    程氏等人是既心疼又高兴。

    史宛见他平安归来,却打趣道“若灵寿县主瞧见你这样子,别说争着抢着要嫁给你,就你这般模样,只怕说要再娶她,她都不见得答应。”

    苏辙听了这话直笑,握着她的手道“这些日子,你们可还好”

    史宛点点头,笑道“一切都好。”

    话虽如此,但苏辙听她说起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却还是吓了一大跳。

    原来,就算有曹皇后庇佑史宛等人,但史宛

    也不能时常进宫。

    那濮安懿王瞧见苏辙不在家,便想冲史宛下手,有好几次濮安懿王妃都给史宛下了帖子,史宛每一次都推脱了过去。

    谁知濮安懿王等人却是阴魂不散,一日巨鹿郡公的妻子宋娘子还登门来,话里话外皆是拉拢之意。

    但史宛却是一个劲儿装傻。

    说到最后,连史宛都忍不住皱起眉头来“我看濮安懿王等人是不会轻易罢休的,还有那位宋娘子,兴许过几日还会继续登门。”

    “我听说巨鹿郡公生怕赵允熙得了官家喜欢,这些日子索性也称病留在汴京,并未去任上,兴许这人也会前来找你的。”

    苏辙听的也跟着皱了皱眉。

    史宛见状,索性便说了些高兴的给他听“前几日皇后娘娘还召我进宫了,我看到了那位灵寿县主。”

    “说起来,若非皇后娘娘说起,我可不会将她与骄纵跋扈几个字联想到一起,如今她乖觉极了,行事说话很有大家闺秀的样子,只是看向我的眼神,好像还透着几分恨意。”

    说到这儿,她更是笑了笑“不过皇后娘娘一扫眼看向她,她就马上低下头,一副很是害怕的样子。”

    “我听说皇后娘娘还想给她选一门婚事了,选的好像是梁适梁大人的一个侄儿。”

    她觉得曹皇后这人还是挺有意思的,毕竟曹皇后对官家说臣妾见着濮安懿王一家与梁适梁大人关系很是要好,既然这样,不妨亲上加亲好了。

    若是好心好意也就罢了,偏偏那梁适的侄儿梁从在汴京是声名在外,仗着有个当宰相的伯父是无恶不作,整日流连于烟花之地。

    这样的人,寻常女子都受不了,更何况脾气暴躁的灵寿县主

    别看灵寿县主如今被曹皇后调教的老老实实,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如今如此乖觉不过是表象而已。

    说到最后,她更是眨了眨眼睛,笑道“皇后娘娘做事一向是趁热打铁,这门亲事定在了五日之后,你说,梁家会给咱们家下帖子吗”

    她托腮道“我可真想去看一看啊”

    别说她想,就连苏辙都有几分期待。

    可人家不邀请他,他总不能巴巴凑上前去吧

    苏辙并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倒是王巩听说他回来汴京,当天傍晚就前来找他,问起他在凤翔府一路的见闻,当然,八卦的王巩是更好奇苏轼蒙冤案的来龙去脉。

    听到最后,王巩也只是唏嘘道“这个王理,我从前就听说过他。”

    “不少人提起他来是称赞不绝,说他是个为国为民的好官。”

    “可见啊,人人都是有弱点的。”

    “不过正好也能说明这个梁适真不是个东西,居然做出这等事来对了,王理那个儿子如今怎么样了”

    苏辙说起那个叫上暗的少年来,是直摇头“这件事已命府衙彻查,不过他年纪尚小,朝廷并不会要了他的性命,将他关上十余年,就会将人

    放出来。”

    “从前他事事有王理给他兜底,以后他的苦日子可就在后头了。”

    他不愿意说起这样糟心的人,便问起梁从与灵寿县主的亲事,谈笑间,更是将史宛打趣的话道了出来。

    王巩一听这话,就笑了起来“这有何难你放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说着,他的声音更是低了些“别说你,我也对这门亲事很感兴趣了。”

    当日曹皇后赐婚的旨意一下来,濮安懿王府与梁家都炸开了锅,从前濮安懿王与梁适相交甚好的两个人顿时就形同陌路起来“叫我说,如今他们形同陌路已很是难得,以后看彼此不痛快的时候还在后面。”

    “梁适一向对梁从这些子侄颇为照拂,在他看来,就算自家子侄再不好那也是好的,他们梁家乃耕读世家,哪里愿意娶灵寿县主这样的媳妇进门”

    “濮安懿王却觉得灵寿县主乃皇家血脉,以梁家从前的家世倒勉强配的上他女儿,官家如今罢免了梁适的官职,说白了,梁家如今就是汴京城内的破落户而已,怎舍得将女儿嫁到这样的人家”

    “到时候我们一起作伴,前去看看好戏吧。”

    苏辙顿时就有几分期待起来,却不免好奇道“你能有什么法子”

    “若不是因为我,梁适也不会被官家罢官,我若是梁从,恨自己都来不及,哪里会请我去梁家做客”

    他原以为王巩这话只是说说而已。

    谁知不过两日之后,梁家就真的上门送请帖来了。

    来的还是梁从本人。

    梁从手中拿着请帖,一改从前那副吊儿郎的样子,对上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苏辙,那真是要多恭敬就有多恭敬“先前是我们家中奴仆办事不周到,竟将您都漏了下来,您放心,我已经狠狠训过他们。”

    “这是请帖,到时候还望您能大驾光临寒舍,给个面子。”

    捏着请帖的苏辙是微微一愣,不明白王巩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他只觉得王巩这人真的是神通广大啊

    梁从瞧见他这般模样,却是误会了,忙道“我也知道,从前因灵寿县主纠缠您一事,您到时候到梁家肯定有些风言风语会传出来的。”

    “可清者自清,您是什么样的秉性,众人都知道的,就算真要议论,也是议论灵寿县主的不是,与您没关系。”

    苏辙

    他已经预见以后这两人会将日子过的是鸡飞狗跳。

    他笑了笑道“你放心,到时候我一定会到的。”

    史宛听说这事儿后,也是高兴不已。

    到了梁从迎娶灵寿县主那一日,苏辙与史宛夫妻两个是早早起床,很快就乘坐马车到了梁家门口。

    史宛去了内院。

    而苏辙则留在外院。

    他很快看见了四处招待宾客的梁适,虽说这人已被罢官,但在朝为官多年,梁家的底蕴与他的人脉还是在的。

    梁适看到他,只冷哼一声,转过头像没看见他似的。

    苏辙也不勉强。

    很快王巩就走了过来,冲他一笑,低声道“我就说我有法子叫你来同我一起看戏吧”

    “怎么样这下你信了吧”

    梁家如今虽四处张灯结彩,但若细细端详,却也能瞧出这布置是赶出来的。

    更不必说梁家一个个人面上是半点喜色都没有,知道的清楚他们这是娶媳妇,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家这是办丧事了。

    苏辙不免愈发好奇“你到底是如何办到的”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