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运的二姐夫名字叫做赵淮山,是赵家大房长子,大太太所出,年龄二十五,比顾池春年长五岁。
赵淮山体格健硕魁梧,天生一副凶相,令人见之易惧。大约也是怕吓着顾运,又或者是想给妻妹留个过得去的印象,赵淮山勉强扯了扯嘴角,企图让自己看上去平易近人一些,结果却堪称恐怖。
顾运看见的是一张冷面狞笑的脸,一时默默无语,只能干巴巴叫了一句“姐夫好。”
顾池春满脸无奈,只能暗暗嗔了赵淮山一眼,哭笑不得,“快别做那模样,叫小九看着更害怕了。”
赵淮山满脸尴尬,他自是知道自己面相凶恶,连母亲都十分不喜,何况其他人,就因长得凶煞,自小就不太有朋友,轻易都并不愿接近他。
难得今日岳家人上门,妻子显而易见非十分高兴,赵淮山担心吓着人,在她们来之前,已经皱眉思索,调整练习了许久。
“没事,我不害怕的,二姐姐。”顾运看着看着,都有些想笑起来,她又不是那等会因为别人的相貌会产生看法和偏见的人。
第一眼看赵淮山,的确会被他的体格和凶狠的相貌唬一下,待你再看第二眼,就会发觉,他的眼神是温和的,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可怕
“容貌是天地生父母给的,我怎么会以长相来断定一个人的好坏那我也枉费家里十余年的教导,且二姐姐这是小看我了。”顾运说着还对顾池春撇了一下嘴巴。
顾池春一时失笑,“我说不过你,原是我狭隘,错怪了你,给你陪个不是就是了。”
顾运连忙歪腻到顾池春身边,嘻嘻笑,“那倒也不用,我是逗姐姐玩的。”
赵淮山见顾运这般不拘一格的样子,心说不愧与她夫人是姐妹,只叫人赞叹欣赏。
“我刚刚知道妹妹过来,来不及准备东西,只身边刚得了一个小玩意还算精巧,还算拿得出手,便送给妹妹作见面礼,希望妹妹不要嫌弃。”
赵淮山说罢,从书桌上拿起来一个木匣子过来,一看的确就是刚刚准备的。
顾运歪偏着脑袋看过去,“送我的”说着也扭捏,伸手把小匣子接了过来。
一手托着底部,一手去打开盖子。
之见匣子里面放着一个黄铜制造的圆柱形金属,纹理精美,工艺精湛,头部雕刻着凸起来的猛虎,眼睛登时一亮,下意识开口赞,“好精巧的东西,这是什么”
赵淮山见她是真心喜欢,心里也跟着高兴,听见问,回答说“是袖箭。”
顾运立刻将东西拿起来放在手中,上下左右把玩,看了又看,越看越喜欢,“袖箭这个怎么用”
“这个是梅花袖箭,一筒可以放六支箭进去连发。”赵淮山一边讲解,一边拿起放在匣子第二层的六根短箭,示范道,“把小箭从筒盖留的小孔装进去,你看,上面一共有六个小管,中间放一支,另外五支围周围放一圈,同时压紧筒内的弹簧,使用时,按下机关片就可以了。”
顾运看对方操作了一遍,随即连忙自己接过来操作,第一步,先将袖箭严严实实扣绑在左手上小臂内侧,生怕做错,时而仰头询问是不是如此,上下合扣好几次,就熟练了。
顾运整个人都处在一种兴奋跃跃欲的状态,“姐夫教我使吧,我要看看威力如何。”
屋子里肯定是没法施展。
顾池春见她一副现在定要玩耍不愿意脱开手的样子,只好对赵淮山说“不若让他们扎几个草人来,放在院子里,让小九玩会儿”说罢又好笑,“偏偏你送她这个,可是对上胃口了,这从小就是个闹腾的,几岁时会央祖父带她去桩子骑马打球,连打猎也不是没试过。”
赵淮山先是点头,朗声朝着门外的人吩咐一声,叫下人去准备东西,又见顾池春调侃他送对了礼物,便笑了笑。
很快稻草扎的人送了过来,摆在院子里。
袖箭的作用在与出其不意地射出,在遭受攻击时能进行自我保护,以作防身之用。
赵淮山道“此袖箭在二十步距离之内可以杀人,你来试试。”
顾运直接调整到赵淮山说的最大距离,抬手,按动开关朝着稻草人射过去。
然后就听见“锵”地一声,箭头飞出去,却是撞到了青色墙砖上,两两一碰,掉落在地上。
“射偏了这么多”顾运十分惊讶。
赵淮山说“不碍事,你是第一次用袖箭,拿不准它的角度,只要多练习几次,找到感觉就很难射空了。”
顾池春嘱咐下人们都站到抄手游廊上,不可挨着射箭的一头,就怕误伤了人。
顾运练习几遍下来,渐渐上手,六管的梅花袖箭好的地方在于,就算先头一两支射空射偏,但可以马上调整,后面就会好很多。这在危险时刻很管用。
这礼物简直送到了顾运的心坎儿上来,天知道今年才过去短短几个月,她就遇到两回危险,说出来自己都觉不敢相信,难保次次都能侥幸逃脱,戴上这袖箭,连心里都踏实了不少。
细心把东西解下来放好,顾运又问赵淮山,“姐夫这袖箭是从哪里买来的”
她想了想,自己以前逛街好像没见过哪里有卖这种东西的难不成也都是受管控的东西
赵淮山便告诉她说“并非买的。我原先有一管双筒袖箭,是别人送的,至于这个梅花袖箭,是我拆解了双筒袖箭,将机关琢磨清楚明白,稍微改良了一下,自己设计成了六筒的梅花袖箭,画出图纸,再交给手艺精湛的工匠打造而成。”
顾运张着嘴巴感慨夸赞,“姐夫好生厉害这礼物我十分喜欢,在此先谢过姐夫了。”
赵淮山身边鲜少遇见顾运这种直白之人,一时不知做何反应,反而因为些许紧张而显得越发严肃。
顾池春看着忍不住轻笑。
“对了,到时候你去中州,就让你姐夫送你去罢。”顾池春忽然记起来说道。
她后面也是越想越觉得有哪里不对,妹妹就算再任性,也
不该轻车从简到这个地步,不该一个丫鬟都不带,还有那小童年纪小,哪里能照顾得面面俱到。如此到了中州去见祖母娘家亲戚,竟也这般
只是一时想不明白其中关窍,就没再过多追究。
只再不能叫她这么去中州的,故而眼下我此时一说。
赵淮山马上应了顾池春的话,“你放心,我定然将妹妹安全送过去。”
顾运之前一路的躲人追杀,行程辛苦难熬得简直不愿意再去回想,能有人护送她去中州,怎会不同意,连忙点头应答“都听二姐姐的。”
“不过索性你也不急的,好容易过来一趟,就先在这里住上几日吧。”
这是实话,如今姑娘出门的机会极少,那等森古板,守着严苛旧日老一套规矩的人家十分之多,还有令未嫁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直到许配了人家才能见人。
顾运年纪小,又得家人喜欢,许着她出门玩,多少人不羡慕。只看顾池春,出嫁四年,尚还未回过家门一次,难道是她不想吗只要她生活在赵家,头上压着老太太,大太太,她就没法做自己的主。
酉时方至,外头就有小丫鬟进来传话,“大爷,大奶奶,顾姑娘,老太太那边传饭了,叫多过去呢。”
一家子几房人,人口众多,平素并不都在一处吃饭,今日自是因着顾运的到来,治了席面待客。
顾池春打发丫鬟先去回话,自己收拾了一番,方领着顾运过去。
上午顾运只先见着赵老太和二房二位夫人。
这会儿过来,赵家辈的孙辈,姑娘少爷一数也是十几人之多,这不奇怪,凡大家之族大都如此,就她们顾家两房,姐妹都有十二个呢。
这顿饭吃得,顾运认人都认了半日。
待回屋子时,天都黑了,丫鬟在前途提着灯笼,踩着夜幕走路。
顾池春早让人给顾运收拾好了屋子,把人送到,又点了自己身边一个贴身丫鬟,叫她这些日子服侍顾运。
顾运拉着顾池春坐下,与她小声说“方才在那里,坐在次桌上,姐夫身边那个人是谁好生古怪,一直盯着我瞧。”那眼神十分的不怀好意,直勾勾毫无顾忌地打量,让人万分不舒服。
顾池春蹙了蹙眉,“是我婆婆的小儿子,因大太太偏宠溺爱太过,我这小叔子有些算了,我犯不着与你说这些,左右之后也不必见他。”
却听这两句顾运也懂了,大概就是个被纵容出来,一概教养品性都无,浑身是毛病的人。
这一次姑且忍了,若再敢作弄到自己跟前,绝对要给他个教训。
顾池春站起来,道“你累了一天,且早些歇息吧,明日我领你四处去逛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