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只有先五奶奶的父母,冯家夫妻在此,赵家这些下人还只是害怕却到底心存侥幸,那么,等当太守黑着脸袖子一甩从后头走出来时。
连一直癫狂的大太太脑子里从蹦出两个字完了。
太守在内,兵卫自然都守在外头,等到司桓肃给了个讯号,那十几二十个差兵就提着兵器小步飞快冲进来,将这一院子全部围了起来。
太守一声冷哼,随即吩咐,将大太太一干人等全部羁押,带回衙门审理
顾运还趴在屋顶,抓扶着司桓肃的衣服,悄声说“大人还下去吗”
似乎他们不用下去也还行反正太守从头到尾旁听了一场,想狡辩都没有余地。
司桓肃还站在后面,太守也不会怵赵家,肯定会将事情办得漂亮,这在他政绩上也能成为亮眼的一笔。
果然,司桓肃说“不必下去。”他身份特殊,不好随意露面。
顾运点头,“那好,我也不下去,不想听赵家人干的那些见不得人都勾当,反正有我二姐姐在,先五少奶奶的父母在,他们是跑不了。”
屋内情形水深火热,司桓肃搂着顾运的腰,几个跃步,将人带出了赵府。
先下天已经全黑,顾运只好先跟着司桓肃到了他下榻的客栈。
孟诲早候着,从里头出来,行了个礼,问“大人,赵弦玉怎么处置”
顾运一拍脑袋,差点忘记这么个人。
“人呢,在哪儿我有几句话要跟他说。”
孟诲“绑在房间里。”
“走,过去看看。”顾运提着裙子,往楼梯上走。
后头,司桓肃问了一句,“审过了手上可有犯过人命”
孟诲点头,“已经审过,是个纨绔子弟,手中倒并未沾过人命。”
司桓肃“上去吧,看看顾拙要做什么。”
顾运刚推开门,后头两人都跟了上来。
赵弦玉被捆成粽子一样扔在低上,那张略有些生白阴柔的脸,多了几分狼狈之色,不似第一次见时的嚣张。
顾运盯着这张脸看了一会儿,赵弦玉与他大哥赵淮山完全是两种不同的长相。
与赵淮山凶煞硬朗的相貌不同,赵弦玉却有男生女相,脸上线条并不凌厉,这原是一种温润的长相,却因为这人时常气质阴沉,眼睛看人时总是有股渗人的意味,所以给人都感觉就非常差。
顾运想了想,也理解了,有大太太那样精神不正常的母亲,养出来的孩子能正常才奇怪。
她盯着人看得久了些。
赵弦玉嗤嗤一笑,“怎么,顾小姐是看上我了”
顾运回神,目光把人上下一打量,反问“看上你可有自知之明”
赵弦玉脸色骤然一遍,立刻只觉阴冷可怖,下一秒,他又一笑,神经病似的。
“顾小姐真有意思,我好喜欢。”
她为刀俎人为鱼肉,顾运不与
他计较,只说自己的,“你不问抓你来做什么”
赵弦玉勾着嘴角,眼神直勾勾“大概是,我绑了你一回,你就也要绑我一回,准备报复回来么,岂用得着这么麻烦你要对我做什么,何需绑我,我自躺下一动不动,随你处置可好。”
话还没说话,司桓肃上前一脚,踹得赵弦玉脸色立刻煞白几分,再没空调戏人了。
“你不用说这些有的没的,我顾运的确奉行有仇必报,绝不吃亏。你意图欺辱与我,我自然不会就这么算了。你放心,我不对你出手,我只让你去看一场审问戏码,你还不知道你娘被抓了的事吧正好,明日送你去衙门听一听,听你娘是交代她的杀人动机和杀人过程。”
说完再不理人,起身,出了这间屋子。
想了想,又往旁边仰头,问司桓肃“大人觉得我着报复的方法如何”
司桓肃“尚可。”
顾运满意了,嘴边抿出一点笑来,一边说“对了,我的屋子在哪儿孟诲带我过去,我累了,要休息。”
事情解决了大半,情绪上放松下来,顾运才觉着累了。
孟诲顾小姐使唤他使唤得好顺嘴啊
问题是大人好像并没有什么反应,那应该是默许了吧
于是孟讳几步走到前面,“顾小姐,你的屋子在天字二号房,我带你过去”
顾运颔首致意,“多谢。”
孟讳吓了一跳,咳了咳,赶紧说“顾小姐不用多礼,这是在下该做的。”
顾运一夜甜梦。
赵家那边却翻了天。
衙门的兵冲进来带走大太太的时候。老太太那边还万事不知,心情颇好,且叫丫鬟伺候着捏腿,安心等着大太太收拾顾池春那个麻烦。
没想到下一秒,丫鬟慌得鬼一样连滚带往里跑,哆哆嗦嗦禀报“老太太,大事不好了大太太被官差抓走了”
“你说什么”老太蹬地一脚,踢倒跪在旁边捏腿的人,一下站了起来,指着回话的人,“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了不得了,老太太大太太打杀大奶奶的时候,叫人堵了个正着,大奶奶张嘴就要状告,告赵家三房联合起来意欲谋杀她亲妹现,二老爷二太太,三老爷三太太,也都被带走,说要审查再定”
老太太没撑住,咚地一下往炕上一摔,丫鬟忙上前扶,嘴里哭着喊,“老太太,您没事吧”
老太太一双浑浊的眼珠一闭,片刻,慢慢睁开,冷冷骂,“我还没死呢你嚎的什么丧”
“去,去请本家几位太爷过一趟”老太太喊进来一个人。
那嬷嬷听了吩咐忙去了。
老太太又指那回话丫头,“你们大爷呢”
丫鬟忍着哭声回“因是大奶奶告状的,所以大奶奶要跟着一起去录口供证词,大太太去,大爷也就跟着一起去了。”
老太太气抄起一个茶壶往地上狠狠一甩。
“砰”一声,茶壶瞬间四分五裂。
“去,去外头使两个伶俐的小子,叫他去将大爷请回来,说我有事吩咐”
“是,是。”丫鬟满口应下,而后从地上爬了起来,飞快出去传话了。
赵家灯火又是亮了一夜。
第二日,顾运从客栈的床上醒过来。
梳洗过后,就拉着司桓肃就要去衙门。
司桓肃觑了她一眼,“你急什么,案件开审之前,那位太守自会让人来请我们。”
顾运非常想回一句嘴说你算老几人家为什么还要专门过来请你然后就瞬间记起司桓肃的身份,他的确排面就是很大。指不定那太守还会以为赵家其实还牵扯进到其他什么别的案件里了,不然怎么会劳动司桓肃出手这位那次出手不是惊天动地的。
既然不着急,顾运就坐下来,好好用早饭。
他们坐在二楼包厢,并不是全封闭的那种,低头就能看见一楼的大堂,这时候正是吃饭的点,故而人很多。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当下就听见有人在下面说起赵家的事来。
“听说是冯家一纸诉状将赵家人给告了,告赵家三年前下毒害死他们家女儿。”
又有人说“我怎么记得冯家和赵家是姻亲,这是闹翻,反目成仇了”
他旁边人立刻啐了他一口,“若是别人将你女儿害死,你还能与他们做亲家不”
先前说话那个立刻骂道“去你爷爷的狗东西,你女儿才叫人害死了。”
八卦流言都是越谈越多,越扯越广。
等顾运吃好了早饭,赵家这事已经不是秘密,有人说“听说今日衙门审理此案,允许百姓旁听,走,咱们也去凑凑热闹。”
顾运一早拜托孟讳帮忙,提前将赵弦玉名送到衙门去了,还嘱咐了一句,务必要让他仔细听完全场,不许提前走人,让他好好听听,他那恶毒到丧尽天良的母亲是为什么谋害了他的老婆,而他又是怎样的愚蠢不自知,被母亲操控在手中,间接性助纣为虐,害了好几条人命。
路上,司桓肃说了一句“若是赵弦玉压根不在意其先夫人的性命,你这对他又何算惩罚。”
顾运幽幽道“我不知道他在乎不在乎自己夫人,但我很确定,赵弦玉对大太太投注在他身上扭曲的情感和控制欲很介意,一旦被人讲出来,他会回忆起来,以往那些他早已经感觉不对劲,却被自己下意识忽略的东西,一旦他开始想了,真相一定会让他崩溃崩溃。”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吗”
司桓肃眉头一挑,“为何”
“是那天我骂人的时候无意中试探出来的,我提到大太太叫儿子心肝儿宝贝,赵弦玉听到这几个字晃了一下神,接着居然就吐了你说,他是不是想到一些不好的事了”顾运无辜地眨眨眼,过了一会儿,再次开口,“所以你说,我着算不算是报复回去了呢”
就连司桓肃都说不出不算两个字。
有时候,精神崩溃带来的痛苦和折磨可比上的伤害厉害百倍不止。
“上车,再磨蹭,你赶不上看热闹了。”司桓肃淡淡道。
顾运嘻嘻一笑,爬上了马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