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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司氏,就算是旁支,这些世家经年传承下,分支各有发展,虽然名声上不比主支,却也是文化礼仪底蕴深厚,自与一般普通门户不同。

    顾运的祖母作为司家的小姐,当年许给顾家,在身份上可以说是下嫁,因顾老爷子那时混在行伍里,成亲时,身上连一个功勋也没有挣得。

    上次去赵家走亲戚,真真是狼狈得不像个正经官家小姐,还是坐的牛车过去,身旁就领一个小童子。亏得是那赵家并没将顾运这个亲家姑娘放下眼里,不然还真糊弄不过去。

    眼下就又恢复成从京城出来的金贵骄傲的顾家姑娘了。

    马车外头看着普通,并不张扬,内里却是宽敞,桌上装饰的赏玩器具一应俱全,后头供休息铺设的烟罗软枕被衾都散发着被香料熏过的香味,旁边的暗斗屉内放着点心匣子。

    都是供乘车之人消遣打发时间只用。

    门帘窗帘装的是双层的柔纱,偶有微风吹过来,沙帘轻轻晃啊晃,透出里头的倩影来。

    后面还装了一车的礼。

    一旁竟还有指挥使护送,谁有这等排面顾运乐不颠自我调侃。

    她不喜欢闷坐在车内,眼下时节又正好,不冷了,春风拂面,街景繁华,是一种尘世喧嚣的满足之美,耳旁听着街上嘈杂之声,也觉得很惬意。

    于是就半个胳膊撑在窗檐上,一边看外头,一边与旁边骑马的司桓肃说话。

    “我祖母也与我提过司的,只是她自己出身旁支,也没什么可讲的,毕竟是与主支不同,旁支在外也没什么声名。”

    司桓肃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瞥了他一眼,淡然说“你是在拐弯抹角与我暗示什么”声名那司氏主支的确声名挺盛,毕竟出了自己这么个弑父之子。

    司桓肃漫不经心想。

    “没有,也不敢。”顾运忙捂嘴,“我原是瞎说的,你莫要与我计较,只当没听见就好了。”

    她的确对司桓肃小时候发生的事非常好奇,可那毕竟是人家的伤心往事,并不敢认真问的,暗戳戳提了一嘴已经了不得。

    司桓肃却忽然出声“放心,你们这一支,现今可是很好,比那主支,还不知强了多少倍,你不必被那一些毫无用处的名头给骗了,有些东西早已经名存实亡,怕连自己都骗不了,别人谁又是傻子,能不清楚”

    主脉式微,旁支定然兴起。不过司桓肃可在意,他只有更高兴的。

    与在赵府受到的表面上的虚假客套实际并未放在心上的对待不同。

    司家一听下人说是京城顾家,他们家姑太太的孙女来访,欢喜得什么样子,忙开口“快快,还不去迎进来”连忙使身边得力的人去请。

    一屋子女眷都等着呢。

    司家如今当家的老太爷,正是顾运祖母的嫡亲兄长,其妻庾氏,旁人都称一声庾老太太。

    老太太下面还有几个儿媳妇、孙子媳妇,并众位姑娘,

    顾运一来就被围着,众

    人嘻嘻闹闹,亲亲热热与人说过,万分的热情。

    顾运先叫了舅姥姥,给人磕头请安,再来叫几位表舅母们,最后与平辈的姑娘相互见礼,论了年龄,姐姐妹妹地称呼起来。

    说了会子话,庾老太太才独牵着顾运坐在上头,便和蔼问起来“小九儿今日怎的是同那位指挥使一同过来了莫不是有事”

    这桩她一早与司桓肃对过话,眼下听问起,自然就说“我先是与大姐姐出门散心的,大姐姐有事就先走了,我又去永城探望二姐姐。正巧司大人来这边出公差,因大伯不放心我一人,就托了司大人,叫他顺道带上我回梧州城,这才与他同一路了。”

    庾老太太恍然,“原来是这样,方才见他与你一起,还真愣了一下,竟不知这孩子回了中州了。”

    顾运听此,连忙问“舅姥姥原来也很知道司桓肃这人的么”

    庾老太太且与她讲“岂有不知道的,别说他与我们原是一脉的出身都姓司,原本就更清楚明白。就说在这中州里,随便问起一个人,都是知道他的事迹的。”

    见庾老太太面容淡淡又是叹息摇头之态,大概能猜到司桓肃在这中州里名声有多恶了。

    “难怪他连自己家都不回去了。”顾运低声喃喃了一句。

    这时,庾老太太的大儿媳,捏着帕子亦在一旁坐下,闻见此语,轻声叹语说“还谈什么回去,那年,我也是亲眼见到的,若不是京中一道圣旨及时送了过来,那孩子当时就要被族中宗亲下令处死,最后虽是保下一命,却也被除了籍,从族谱中划去了名字,早已经不算司家子嗣了。”

    听得顾运心中泛冷,一个为母报仇的人究竟有什么天大的过错,要因此被父系宗族礼教下令处死她母亲的命难道不是命么还是说压根不论他杀人的的缘由,只要他挑战了父系社会的权威,他就要被杀。

    “不过现下,我看倒不尽然了。”庾老太太意味深长说道。

    顾运愣了下,就问“舅姥姥,这又有什么说法”

    庾老太太开口“你观司家嫡系一脉这几年是什么情形渐渐不大行了。而京中,随着储君长成,先皇后那一支司氏就得到扶持,如今在中州,渐渐以那一支为首,真正的嫡支已经是名存实亡。再看司桓肃却又是什么地位天子心腹近臣,势力如日中天,他那一支只怕心里早已有了想法,眼睁睁看着原本应当属于自己的荣华富贵生生变的与自己毫无关系,你说,有人能不后悔,我看不见得。”

    顾运心一凛,司桓肃此时来中州,必然不是什么顺道了,定是有什么目的

    不过,那也是他司家的事,跟自己没关系,不必多想。

    顾运在司家用了中饭,庾老太太自然要留她在此小住上几日的。

    来时司桓肃就与她说,需得在中州待上几日,顾运见司家留,自然没有拒绝。

    而司桓肃那边,在见过司老太爷后,就离开了。

    人走后,大老爷,二老爷忙过来了老太爷的外书房,急问

    “父亲,这人忽然拜访,必是有什么事了”

    老太爷却皱眉道“原先我也是如此想,可说过话,他却只道是顺道送小九儿,你们表外甥女过来,并无它事。”

    二老爷迟疑说“那父亲觉得这话可信否”

    “不管可信不可信,眼下我们也不能做什么。”老太爷道。

    二老爷又说“只怕司桓肃这番一入中州,主边必然坐不住的。”

    如今的司桓肃就像是一块狼肉,当初主支要灭他灭不尽,小狼长成了权势滔天的野狼,式微的主支开始垂涎欲滴了,又想将这块肉抢回自己地盘,想让他们那一支重新兴盛起来。

    可天底下哪有这般的好事。

    大老爷道“那也要看司桓肃答不答应,那可不是个好惹的。”此人骨子里若没有几分狠劲,当初就不会亲手弑父了。

    司家果然对顾运招待得十分尽心,庾老太太尤喜欢她,令人就将那顾运安排在自己的院子里,亲眼看着,说不许有人怠慢。

    眼瞧着天气极好,一屋子女眷坐在一处说话,庾老太太道“我看园子里的花开得正好,不如下帖子邀些人过来同赏,还更热闹。小九儿这是第一次来中州,叫她也多认识认识人,也不白来一趟了。”

    大太太忙笑着应下来,“老太太说得极是,她们姊妹前几日就商量着要办个赏花会的,这就正巧了,今日咱们就下帖子。”

    众人都说好。

    正这会儿,有下人进来回话。

    老太太就问“什么事”

    丫鬟说“回老太太的话,是吉庆街上的柳夫人来拜访。”

    众人登时愣了一下。

    吉庆街住的一家,他们又认识的,就是司氏主支。

    这倒奇怪,无缘无故,怎么这会儿过来了两家可并不常来往的。嘴上却只能说“快些将人请进来。”

    顾运不明所以,见有客,还准备起身,先回避下。就被庾老太太拉住了,“无妨,你也不是外人,不用特意回避,来的是主边的人。”

    顾运这才又乖乖在老太太身边坐下来。

    丫头出去后,不多时,几个丫鬟就簇拥着一个中等身材,打扮得雍容华贵的中年妇走进来。

    自然先是双方好一阵热络寒暄,然后将人请着坐下。

    然后,那位柳夫人的视线就落在了顾运身上。

    “想必这就是你们家嫁去京城顾家那位姑太太的孙女儿了,可真真是,这模样生得这样的好,叫我看了也喜欢得紧。”

    顾运忙站起来,脸微微半垂,谦虚了一下,“夫人谬赞了,我原比不得姐姐们的。”

    庾老太太朗声笑起来,一边把顾运搂着自己身旁坐下,“她一个小孩子,可禁不得你这般夸的,你看,害臊了”

    丫鬟们都跟着笑。

    “唷,这是我的不是了。”柳夫人笑着往前走,从自己手上褪下一个镯子,拉起顾运的手戴了进去,“好孩子,我也不知道你在这里,并没有带什么东西过来,这也不贵重,你不要嫌弃才好。”

    因顾运对司家人来说是第一次见,先前庾老太太和几个太太也都给了顾运见面礼。

    可这边正经是自己的亲戚。她与主支可是隔了一层的,有没主动去拜访,怎么好收。

    于是连忙说不敢。

    这柳夫人却是个厉害了,笑着讲“可别是姑娘瞧不上,那就是我的错了。”

    这话顾运登时愣住,还能怎么接话,转头去瞧庾老太太。

    老太太方说“既然是夫人的一番心意,九儿收下就是了。”

    顾运这才接了,又道了谢,才去司家几个姑娘旁边坐下。

    这柳夫人,叫顾运觉着,有点子来者不善的意思,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多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