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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还是老爷看得明白。”柳氏笑着说,“的确是这话,不然无缘无故的,他来中州做什么呢自打那年被带走了之后,人就一次没回来过,也没听中州这里有什么案子需要他来办正经圣上知道他的心思,是不会叫他回来的,想来也只能为了自己身份上的事了。”

    两人越说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

    二老爷心下大定,背着手,嘴里哼着小曲,往外头去了。

    柳氏看着不过暗暗呸了一声,翻了个白眼,转身起来,只去了内院。

    老爷不是说要多送些东西把顾家丫头笼络住,司桓肃最看重他娘的东西,那些东西都在谁手里不就是梅姨娘不找她找谁

    柳氏勾唇笑了笑,难道竟指望自己掏钱不成

    心想着,须臾功夫,人到了梅姨娘的院子里,外头干活的小丫头一见柳氏,忙过来请安,一面喊着叫里头听见,“姨娘,太太来了”

    不大一会儿,屋子里梅姨的贴身丫头先打了帘子出来,福身请安唤了一声太太,忙请着人进去。

    柳氏将她上下一扫,“你姨娘呢。”

    里头梅姨娘忙走了出来,衣服像是才整理好。

    丫鬟来一旁回说“姨娘身子不爽利,今天一早就觉着头疼,午饭也没用,方才正在歇觉。”

    柳氏往着正位一坐,看着梅姨娘那张春睡海棠似泛粉的脸,泠泠桃花一样勾人的魅人眼睛,心里冷冷一笑,掀了掀眼皮,慢悠悠说“你还有心思睡得着呢,看来是我白担心一场了。”

    梅姨娘手帕搁在脸庞边上洇了洇并不存在的汗渍,小步往前走了两脚,开口说“是我的不周之处,还请太太原谅。太太今日过来,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

    柳氏慢悠悠呷了一口茶,晾了人一会儿,方开口,“你可知道,司桓肃回中州了。”

    “啊”梅姨娘那里一惊,身体微微往后一仰,竟站不住似的退了两步。

    脸上血色霎时退去,眼睛里藏不住的惊恐之色。

    “他、他如何会回来”

    柳氏很满意梅姨娘的反应,多欣赏了两秒,才道“还能是为什么,当年众人皆要处死他,好悬圣旨下来保住他一条命,但依旧是丧家犬落水鬼一下被驱逐出中州,现在人家成了天子的左膀右臂,权势在握,多少当官儿的见着他都要点头哈腰,一朝飞龙在天,当年心里滔天的怨恨未必就消散了回来,那自然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了。梅姨娘,你觉得我说得可对不对”

    柳氏就是要看看这人恍若惊弓之鸟的神态表情,虽然她是早对二老爷没什么感情,更没期待,可对梅姨娘当年在大老爷被杀后就立刻不要脸爬上二老爷床这件事,心里一直就有疙瘩,十分的窝火和恶心,那番不要脸的行为,让柳氏如同吞了一只苍蝇一样恶心,当时真恨不得那司桓肃能一并将这女人也捅死了才好

    膈应了这么些年,总算老天爷待她不算薄,这次借由司桓肃之手,定要将这贱人治死

    梅姨娘脸上惨白一片,当即噗通一下就跪了下去,嘤嘤泣泣哭得好不可怜。

    “太太,太太,求太太救我一命,叫我做什么我都答应看在我这些年还算听话的份儿上,求太太怜惜。”

    柳氏正等着这句话呢,冷眼瞧着人又跪又求半日半日,方才施舍一样说“先起来罢,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一旁的丫鬟连忙上前扶起梅姨娘,拿手帕将人脸上擦了擦,

    柳氏在慢悠悠放下茶盏,道“如今司桓来了中州,没回我们府,倒先去了偏支的司家,这是做给我们看的,难道我们还能等着他先上门所以老爷吩咐了,叫我这些时日多往那边走走,你手中不是许多大嫂以前的东西么,收拾几件出来,回头我送过去,宽宽他的心。”

    把司桓肃母亲的嫁妆送到他跟前这如何叫宽心,只怕叫人看见旧的物更忆起当年之事,岂不更对她要杀要剐。

    “这”梅姨娘一迟疑。

    后半句话还没说,柳氏脸皮就拉了下来,声音都沉了,“你还不愿意”

    梅姨娘忙说“太太千万别误会,我哪里敢。实在是这些年,东西给出去的给,用的用,卖的卖,早没剩下什么。”说罢一咬牙,叫来丫鬟,说,“我记得暖炕旁的多宝架上还剩下一座小炕屏,你去找了来,给太太拿去。”

    很快,丫鬟端着一方赤金描边的琉璃炕屏,交到了柳氏手上。

    柳氏并不满意,要笑不笑,说“你也不必糊弄我,当年大嫂是什么身家,带了多少嫁妆进来,最后可不都被你搂了去,你倒告诉我没东西了打量我是那些糊涂的呢。”

    梅姨娘哭得梨花带雨,赌咒发誓,“不敢欺骗太太,太太不信,只管命人去我屋子里搜查,那些东西我也没全得了,后来,又给了些二老爷,太太可去问问,我说的句句属实啊。”

    “行了”柳氏露出一脸不耐烦,站起身来,“且就这样吧,我先拿这个去送人,若司桓肃不满意,我再来找你说道说道。”说完,一甩袖子抬脚就走,身后的丫鬟连忙抱着炕屏快步跟了上去。

    直到柳氏走远背影消失在小院中,丫鬟才将梅姨娘扶到椅子上坐下,“姨娘,太太走了。”一边又跪下来给人揉膝盖。

    “太太越发过分,成日介寻着个借口就上来要东西,老爷也是如此,就是再多东西也经不住他们拿的,再这样下去可怎么是好。”丫鬟忧心忡忡。然而她担心的只是柳氏二老爷常在此收刮东西,对司桓肃要来之事却并无大反应。

    再看梅姨娘,脸上哪里还有唯唯诺诺的惊恐害怕神色,一双眼睛波澜不惊,甚至还泛着一丝魅人的笑意。

    她勾着帕子,幽幽说“柳氏打量我什么都不知道,更想借着司桓肃的手要我的命,他们送东西过去,叫司桓肃看见他娘的东西,司桓肃自然只有愈发对我恨的,另外恐怕也有对司桓肃一点暗示的意思,他母亲的东西,想要,只有他们才能拿到,妄图与司桓肃博弈。靠他们,我早死了一百回了,还好我早另谋了出路

    。”

    梅姨娘难道不知道二老爷并不是个好出路吗,只是当年情况紧急,哪里容得她细心谋划抉择,也只能先保住命再说。

    如今七年过去,司桓肃那野狼崽子都长大了,她也寻上了第二条路。

    这丫鬟是日日贴身伺候的,自然知道梅姨娘说的是什么,虽然有些危险,却很相信梅姨娘。

    梅姨娘私下幽会三少爷之事,若是被二太太知晓,才是没命了,所以她必须瞒得死紧

    梅姨娘勾了勾指甲,“再耐心等上几日罢,我等借三少的手离了这里,就是司桓肃,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柳氏拿到一面炕屏,回头就与丫鬟说“叫人去写张帖子,下给住在司府上的顾家那丫头,就说我新得了一盏屏风,稀罕得紧,是前朝的古物,请她来赏赏。”丫鬟听罢忙叫人拟写帖子去了。

    司府上。

    顾运正与几个姐妹学着画画,丫头就送进来一张帖子,说是给她的。

    接过来拆开一看,顾运眉毛都忍不住跳了两跳,几乎要笑出声来。

    这帖子写得真是,只差没明明白白说出来的自己的心思了。

    还说什么,叫她去欣赏前朝古物

    是告诉司桓肃手里还多的是他母亲的东西是吧

    不是她的事她不做主。

    顾运不知道司桓肃现在心里怎么想的,有闲心这么与司家周旋来周旋去,可能是有什么目的

    看着时候还早,顾运去与大太太说了一声要出门,大太太问了两句,就叫人安排了马车,使唤两个下人跟着伺候。

    顾运去了司桓肃的地方。

    进了门,下人才来告,说“姑娘来得不巧,主子一大早就出门去了,现在还未回,姑娘要不先进来坐着等等吧。”

    顾运问“他可有说几时回”

    下人苦着脸道“这、还真是不知道,主子也没有给我们交代行程的道理不是。”

    顾运也不难为他们,就说“那我就不进去了,还不知道要等多半日,只等他回来了,你们告诉一声就说我来过了就是,说我说的,请他有空去一趟城东的司府。”

    下人忙点头应下“小的明白了,姑娘请放心。”

    话罢,顾运坐上车回去了。

    顾运想着她今天留了话,司桓肃今日回去知道,明天应该司府这边拜访了。

    哪里能想到,司大人偏生不走正路,又在今日夜探了顾运的房间。

    简直是一回生二回熟。

    顾运也一回生二回熟。

    鼓着脸散着头发从床上爬起来,还要忙着关窗户,关好了,只瞪他“你就不能白日来你再这样来一次,我定要做噩梦了。”每次都在她迷迷糊糊要梦会周公的时候跑进来,心脏病都要吓出来。

    “顾小姐上床躺着吧,把你冻坏了,还如何帮我做事。”

    晚上是有点冷,还吹夜风,顾运搓了搓手臂,踢掉鞋子,背身爬上床,正要转身躺下时,却头发被床幔的勾子勾住了,扯着她头皮一疼,“嘶”地叫了一声。

    “啊,夹住了。”顾运拉着头发,跪直身体,伸手去解。

    却因为位置不大对,不好看见,身体姿势别扭,越弄越乱,头皮扯得越痛。

    “来帮我解解啊愣在那里做什么”顾运微微偏头,生气看着司桓肃,“还是你要去把我丫鬟叫起来”

    “让我,帮你”司桓肃看着她。

    顾运又想大声嚷嚷,最后只能小声不忿嘀咕,“怎么,你的手镶了金子啊,动不得。”

    司桓肃嗤地一声,有过去,弯腰,捏起那一簇被勾得乱糟糟头发,一点一点给她解起来。

    半晌,凉凉说了一句,“顾九,我的意思是,你是个女子,我是个男子。”

    顾运抬头一脸懵,啊不是在解头发吗,什么女的男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