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爷子领着大孙女归家,可家中依旧被一片愁云惨淡笼罩,连接风宴也未开。
顾元彦直跟着老爷子进了书房。
第一句话就是,“父亲,此事圣上已交由稽查司负责了。”
稽查司是司桓肃的地盘,也就是说此事怎么展开调查现今完全由他掌控。
顾元彦迟疑说“父亲,要不要我”
老爷子知道他想说什么,抬手就打断了,“不可轻举妄动。”现在多少人盯着,况司桓肃绝不是那等会寻思之人,不然圣上也不会如此信任他。
“当务之急是查出兵器是什么时候被调换的,还有,这么多损毁的劣质兵器又是哪里来的。”
这些非是顾元彦所擅长,心中一团雾水,不知道从何处着手。
但说这批损毁的劣质兵器,却上顾永昌想起来一件事,当初有个人来求他办事,说有一挑被扣押的物件,贺为声告诉他,说的也是劣质兵器。
就不知道是不是从同一个地方流出来的,顾永昌准备从此处着手。
转天,就去见了贺为声。
顾家这事闹得颇大,京中各家当官儿的就没有不知道没听说的。
丢失军用兵器,这罪名不小,真判了,顾家绝对好不了。
贺为声一见顾永昌,就知道人来访的目的。
他附耳低声告诉说“扣押的那批兵器还在库房内放着,老爷子要是想进去看一看,这个忙我倒是能帮忙。”
顾永昌抬手便是抱了一拳,“有劳,老头便是又欠你一个人情。”
贺为声笑了笑,“不敢应这话,从前您老照应过我,我贺为声有恩必报。”
说罢招了一个下属进来,对人吩咐了一句,不多时,那人去而复返,说道“大人,妥当了。”
贺为声方才起身,领着顾永昌过去,边说“这会儿一库守着的正闲,过去看正好。”
贺为声大步领着人往前走,不多时,就到了地方。
城门布控司的收缴库房有几六个,劣质兵器放在一号库房。
果然,他们一路进来,一个当差守职的人都没见到,贺为声从腰见解下一串钥匙,找出带一号标记的一把,插进锁孔,咔哒一声,门打开了。
推开进去。
一进来,眼睛一张,就见一堆体量不小的兵器,就堆在库房最左边。
顾永昌立刻上前几步,蹲下身检查。
一柄一柄看过去,摸到第二柄的时候,就已经完全确,这里的兵器的确与顾承丰找回来那那一半的假货是出自同一批,刀身的材料手感,烧制出来的纹路,厚薄程度都是完全一样。
顾永昌站了起来,问贺为声说“你们收缴东西后,可问了这些东西系从何而来”
贺为声道“城门布控司只管搜查搜缴,审查调问并非我们职责之内。不过有一件事,忘了与老爷子说,稽查司的司大人,先前就已经来这里,查看过这些兵器,应
当是早就在调查兵武之事。”
顾永昌从布控司衙门回来,脑子里还在想兵器的事。
万没料,一回来,就听说司桓肃登了顾家的门。
顾元彦和顾承庭都上值去,他现在过来,便只有见女眷。
果就听见下人回说“老太太与大姑娘在陪司大人说话。”
老爷子连衣服都来不及换,直接就过去了。
客厅内,老太太坐在上首。
司桓肃过来主要是要见顾泰。
昨夜他已提审了顾承丰,没想到顾承丰对自己受伤后的事知道得并不多。
押运队伍遇事时,他被大石头砸到了头,昏死过去,后面被人所救带回家,却一直昏迷着不见好。
一直到顾泰到靖州,使了不少功夫,才找回顾承丰,后面兵器一事,他已完全不知,是顾泰带人找回来的。
因而,司桓肃过来了。
顾泰何其聪明,早就猜到司桓肃必会走这一趟。
“大小姐别来无恙。”司桓肃微微示意。
顾泰当初因着顾承丰的事从江阳一路到靖州调察。
最后不止找到了身受重伤的顾承丰,还将遗失的军物一并找了回来。
这简直在司桓肃看来简直不可能,顾泰过去得晚,那些东西按理早就应该被转移走,怎么还会等着她去寻,却她手里一个人都没,谁帮她寻姚州牧的人难道都是废物
司桓肃不信。
他看着顾泰,声音不急不缓,“大小姐,你做了什么,兵器是如何找到的,若是还想救顾承丰,就不要隐瞒。”
“我一开始就没打算隐瞒,”顾泰眼神泛着平静的光晕,“我知道你一定会登门,不知如此,我想找你合作,司大人。”
司桓肃扬了扬眉。
顾泰饮了一口茶后,清澈质感的声音响了起来,“兵器,”她摇了摇头,“我的确没有找到,我在靖州买了一批假的掩人耳目。”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心里都噔了一下,瞬间提了起来,包括躲在东面小厅后头偷听的躲顾运。
“准确来说,我找回兵器,是为了让承丰有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让他能受押入京,而不是直接死在靖州。”
司桓肃的身上凝着一层淡漠冷厉的杀伐之势。
说出的声音不带半分情绪,“靖州军营上报的折子里写已经寻回兵器,一半为真,一半为劣。廖广仁不可能为你做假,此为欺君。二,靖州军营急需兵器,按说顾承丰弄丢了这些,廖广仁只会一肚子火,如何还会帮助他”
司桓肃猜的的确没错,顾泰去见廖广仁的时候,对方就像一头怒气冲天要吃人猛虎。
顾泰道“兵器丢失已经是不可改变的事实,而靖州军需又极大,皇上下圣旨从梧州调入兵器,东西半路丢了没了,不可能再开口要第二次。靖州自己又穷,边境虎视眈眈,少粮缺兵,你说能怎么办。”
司桓肃等着顾泰继续说。
“皇上盛怒,廖将军亦生气。办差失利的承丰只有死路一条,顾家会跟着受到牵连。”
上头老太太已经听得心中打鼓,做了个手势,“大丫头,我先出去。”
老太太出得厅门,院子里尽管是心腹的下人,全都一并挥了出去,不留一人。
只剩下司桓肃亲兵在门口把守。
正厅内仅余二人。
顾泰“我与廖广仁做了个交易,只要他为我上折,行缓兵之计,承诺过后不仅将那二千兵刃原样找回,还要再追加一倍之数给他,作为补偿。”
司桓肃嗤地一笑,“红口白牙,虚空画饼,你如何让廖广仁信你”
“他没办法,只能信我。”顾泰淡淡说,“朝廷不给粮,不给钱,靖州养不活数十万的兵马,只有自谋生路,武器是他们御敌的利爪,连这也没了,你说,靖州军民还怎么信任京师和朝廷”
“司桓肃,我欲取斩杀姚州牧,夺取梧州,你可愿意合作”
顾泰敢于说这个话,是因为知道,中山王控制下的姚知非占领梧州,早是皇上的心腹大患。司桓肃频频查访梧州,太子楚昭隐瞒身份过去江阳,皆是有此目的。
“你想怎么做。”司桓肃问。
“我谎称丢失的兵器已经找到,一半为真货,一半为次货。姚州牧心下必定会起疑心,他也会同你一样,不相信廖广仁会冒着欺君的罪名帮我。而一旦有了疑心,他就会怀疑身边有内鬼,或会怀疑,是不是我真的把武器又找回去了。二千兵器是在过了长古关道,堪堪要进去靖州的时候出的意外,想再原路运会梧州必然不可能,首先就会受到中州的盘查。所以,那批兵一定藏在那段路上某个地方。我放出风声,且还说了个半真半假的数目,姚州牧心里恐完全不敢确信了,故而,他会派人去确认。”
“司大人,你带人在长古关道劫杀姚州牧的人,留活口,逼供,将兵器寻回,送去靖州。”顾泰淡淡垂眸,“我要重返梧州,借老师的势与帮助,联合江阳清河两郡,推了姚州牧的势”
那掷地有声的话,入兵刃入鞘,玉珠滚盘,声音清脆有力,震耳发聩
“阿姐,我与你一起去”顾运绕过帘子,冲了出来。
“谁许你偷听的”顾泰淡淡看她。
“没有偷听,祖母知道我在那儿的,不然怎么蛮得过。”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事的时候,顾运心里急,“阿姐,你方才说的是真的祖父祖母允么”
顾泰“此事不解决,不说你丰哥哥就没命,顾家一样危险。而要解决兵器的事,早晚要对上姚州牧,不能再等了。”
顾运拉着她的手,“那带上我,我不给你添麻烦,我有用的”
她言之凿凿,十分认真。
惹得司桓肃在旁边嗔笑了一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