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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八章
    顾运听见声音,从车里探出头来,就又看见司桓肃骑马跟在身旁,不免惊讶,这人怎么又来了

    再一想,不对,要来也不是这么时辰,昨日不是说出公差路过这里的刚好踩在自己出门的时候,哪有这么巧合的事知道要自己出门看日出

    顾运眉头皱了起来。

    一直忍着没问,直到马车走远,离着她家庄子有些距离,顾运才到窗户边上,喊“司桓肃”

    司桓肃骑马上前来,垂眼看她,“嗯”了一声。

    顾运两只手撑在窗户上,直着身体,沉声质问,“你在我身边放了人是不是还是又买通了我家的哪个下人”

    司桓肃说“你身边没人,危险。”

    果然是,他还说得毫不心虚。

    顾运气炸了肺,但这地方跟人吵架不合时宜,狠狠深呼吸几口,平息一下情绪,才慢慢一字一句说“我在家里,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你不能,不可以在我家我身边放眼线哨探,知道吗,我不喜欢。”

    司桓肃却说“顾运,莫要任性。你们府上就那几个护卫,有何用与门户大开有什么区别。”

    “我只是个普通人,谁人没事会闯普通人的府宅我说了,我讨厌这样。”顾运再四忍下脾气,据理力争。

    司桓肃嗤笑,“你莫将这世人谁都看作好人,殊不知此刻对你笑脸相迎的明日就能在背后捅你一刀,为何如此排斥我安排人保护你”

    “司桓肃你是不是在稽查司当指挥使当久了犯了职业病我不是你的犯人,不需要你在我身边放人,不需要你所谓的保护”

    司桓肃淡声道“我不欲与你吵架,我们先不说此事。”

    顾运狠狠踹了一脚马车,发泄怒火,她想喊司桓肃滚,字已经到了嘴边,却看见几个下人似乎听见了什么,缩着身体,时而瞧瞧往这边张望。

    生生忍下了脾气,只能在马车几年踹凳子。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都忘记看时辰。

    一路嘎吱嘎吱,马车到了半山腰,终于停了下来。

    上面还有半截,因为土坡路,而是铺了不规则的花青石,所以马车上不去了。

    前头跟车走的丫鬟喊“小姐,到了,可以下车了。”

    顾运冷着脸,拉开车帘子,推开过来扶的人,提着裙子跳了下去。

    从丫鬟手里接着一盏灯笼,声音冷冷说“都不要跟过来,我自己上去。”

    几个下人面面相觑,不敢逆姑娘的意思,但上面虽说不远,可是黑洞洞的,倘或小姐走路不小心绊脚摔了,岂不是他们这些做下人的过错。

    一时无法,只好一脸求助看向司桓肃,因是都知道这是顾家的姑爷,亦算不得外人了。

    司桓肃从马上下来,“你们不用跟,就在此处候着就是。”

    话落,人已经大步跟上去。

    本来昨日已经闹了龃龉,搁下就罢了,谁知见面又吵起

    ,一时怒火难消,连多看人一眼都不愿意,直直往前走,一口气走到了山顶。

    她已经听见后面跟过来的声音。

    “你离我远点,不要跟着我”

    半晌,司桓肃说“我不过说了几句话,就这么生气”

    “你说的话我不爱听行不行,你使人监督我你还有理了你凭什么”

    司桓肃叹了一口气,“好,我答应你,不再往你们府上放人,你莫要生气了,你倒是第一个敢与我这般使脾气的人。”

    “我稀罕不成,谁让你这样欺负人。”

    司桓肃嗤然,“这便是欺负你了我若真要欺负,你哭的机会都没有。”

    这人眼力属猫头鹰的。

    顾运确实有点气哭了,但也还好,眼睛只是盈在眼眶里。

    司桓肃抬手就抚了下她的眼睛。

    “你让开。”顾运脾气散得没那么快,不愿意让人挨自己,“难得的一次机会,想出来看日出,都被你给毁了。”

    司桓肃并不懂什么看日出,但知道这丫头脾气大。

    “已经答应你,怎么还生气,别哭了。”

    顾运拿帕子在自己脸上擦了擦,“哦,难道你的脾气这么好控制啊,说生气就生气,说好就好了。我没那么大能耐。”

    说完转身往前走了两步,拿背影对着人,自己面朝这山下,能看见一片一片的田地,和错落在农田周遭的民宅。

    赌气看日出,顾运自己想着都要气笑了。

    司桓肃上前,伸手将顾运拉过来,“我与你道歉可行九小姐大人有大量,饶恕我无理之过,好不好”

    被人哄了一会儿,心里就抗不住,郁气也慢慢给人揉散了。

    好歹只能装腔作势,道“下次再不能这样了,不然,真的不与你好了。”

    一时嘴快,就样司桓肃抓住了话柄,哼笑,“与我好”

    顾运想算了,不计较了,说“对,我高兴了就与你好,不高兴了自然就不与你好了,有什么不对”

    司桓肃说道“天下也再没你这样的了。”

    顾运道“天下自然都是人人都不一样的了,要大家都一样做什么,不与你说这些了。太阳要出来了”

    天渐渐亮了,天边破开一层金线一样的朝霞。

    “你也过来啊,与我一道看”

    这下谁还顾着置气,先看日出为紧要。

    光晕从云层下一点点散开来,天光逐渐清明,面上吹来一阵冷风,红日从冬眠缓缓升起来。

    时间在这安静的光阴里。

    迎来了白昼。

    顾运好久没有感受过这种自然景象带来的愉悦心情,心中都舒畅了不少。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

    顾运高兴了,又愿意和人说话了,笑意盈盈。

    司桓肃心说,这丫头大概是他见过的最任性自我的一个人。

    “唔,好看。”一面应她

    ,一面又看了看,的确从未特地看过日出。

    极美,很特别。

    此景特别,情,亦特别。

    司桓肃眼睛落在顾运身上,忽然将她一扯,抱在身前,说“不生气了,是不是可以亲一会儿了”

    这哪是问她,便是捉着人的腰,动作却不急不缓了,俯身,覆在那柔软的唇上,一手抚了抚那光瓷白细腻的下巴,手指用些力,使她嘴巴微微张开,吻了进去,一寸一寸逡巡,与她一起细细感受。

    朝霞红光一点点散去,圆盘似的日后挂在眼前,天清日明,徐风不急。

    顾运叫人吻得身上歇了劲,眼睛迷着水光,耳后一片潮红色,脖颈浸了一层细密的汗,只能紧紧抓着他衣襟之上,咬了一下司桓肃的嘴唇,才叫他放开,慢慢退了出去。

    咬破了润出一点血来,司大人毫不在意,说了句“手帕呢,与你擦擦。”

    顾运还懵懵说擦什么,她嘴唇又没事。

    司桓肃已经十分顺手从她荷包里抽出一条帕子,往她嘴边下巴擦了擦。

    要了命的狗东西。

    擦了顾运,又没事一样擦自的唇,才说“沾血了。”

    顾运捂着自己脸说“不能用了,快快扔了。”

    司桓肃没事人一样将脏手帕放到自己身上。

    顾运眼睛左看右看,说“走了走了,赶紧回去,我要把方才看到日出画下来。”

    “慢些,莫要崴了脚。”

    司桓肃才扶着顾运,顾运不要他牵,“不要牵,我的人都在下面啊,看见了不得了。”

    司桓肃一笑,“急什么,还有路呢,莫要摔了,不然还要抱着下去,你不是更羞愤了。”

    “我现下不与你理论,告诉你,回去了你赶紧走,别让我姐姐看见了你嘴反正你看着我过去就行了,不然回去要挨教训的。”

    哎,不该咬的,太明显了很容易叫人看见。

    顾运现在只想离司桓肃远远的,那什么,都跟她没有关系。

    好在司桓肃作为指挥使,积威甚重,顾家下人与他说话都是低着头的,哪敢直愣愣盯着看,所以压根没发现。

    只知道,自家姑娘看了场日出回来,好像脾气就好了,身上的冷淡的气息就散了。

    一路相安无事送顾运回了庄子。

    倒果然没再欺负她,未进屋去见顾家老太太,骑马转身走了。

    屋子,老太太知道司桓肃送顾运去山上的,还等下人过来,却知道顾运一个人回来,问下人司大人呢。

    那回话小子愣头愣脑的,脑子也不会拐弯,缩着声音说“姑娘与司大人说屋里没好茶,就不招待司大人了,叫人走了。”

    老太太一听,这还得了,点点她的脑袋,“你这天魔星,又闹的哪一出,连礼都不懂了,他送你过去玩儿,你就这样的”

    顾运怕她祖母认真生气了,忙笑着说“你听那小子瞎说,话只入耳朵一半。我与司桓肃说玩笑话呢,他还有事,不便留下喝茶,还让我与老太太你说一声,勿怪他过门不入。”

    好歹让老太太信了。

    顾运赶忙转移话题,“姐姐们呢,怎么没看见”

    老太太方说“附近有个人家生了病没钱治,她家里有个孙女聪明,听说这边来了贵人,跑去给庄头下跪,求咱们舍些药给她,庄头过来与我回了话,你两个姐姐听说这家只有祖孙二人相依为命,于心不忍,怜她一片孝心,又怕她胡乱用药,打发人去请大夫去了,她们自己也跟着去看。”

    顾运问“是咱们这里的佃户吗”

    老太太说“要是佃户,庄头也早就替着请大夫看了,何至于还求到我门下,唉。”

    顾运听了会儿,以为就是这么个事情,帮了人的忙,也就过去了,没想到,这事还把她家扯上了。

    第二日,几个人锣鼓喧天来喊,自己家的药把那家的老太太吃死了

    顾运当时心里想的是,原来哪个时代也不能胡乱做好事,容易招事。

    不过她更奇怪的是,那些人既知道自己家是谁,什么身份,还敢赖过来,除了有备而来,就不做他想了。

    从来安分谨慎的老百姓何曾敢与跟自己不是一个阶层的士人作斗

    端是不合常理。

    俗话说,事出反常即为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