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
“将军,您这是何必呢玩玩而已,您又没什么损失。”紧跟在男人身后,绪风道。
蓦然驻步,前者回头看他,一时之间竟分不清这话乃揶揄还是出自真心
“男子的清白就不是清白了”眉目深凛,李承煜对这种滥情的行为很是不能苟同,“更遑论还留下个孩子,那是罪证”
绪风忍俊不禁,心想将军不愧是将军,哪怕这种事儿都能整出大义凛然的意味来。
“将军说得是,咱们是得洁身自好,”绪风摸了下鼻尖,“但那可是绥宁长公主啊”
“京中多少权贵府中的儿郎争先恐后,上赶着自荐枕席”
“你若是愿意从了殿下,咱们虎豹骑日后行事定也能更为便利。”
北雁静默一旁,这话落在耳中虽有些不适,但确实是这么个理。
那些官家子弟瞧上的,可不单单仅是汴京第一美人的姿色,更多的,还是想得圣上关照,平步青云。
可绪风所说的便利却又不是这么回事,有些话不能言明,但只要一个眼神彼此就能心知肚明。
虎豹骑虽说在汴京城内畅通无阻,但所属的金吾卫毕竟驻扎在郊外,若能将禁军的虎符也一并收入囊中,可不就是如虎添翼
这一点,李承煜怎会想不到但他很明显对这种权色交易嗤之以鼻。
“殿下远嫁西京,本就是背井离乡,为民谋福,我虎豹骑男儿铁骨铮铮,难不成也得同流合污,只想着从一个小姑娘身上捞好处”
朗声入耳,北雁为之一愣,抬眸瞥向对方侧影。
这是在疼惜他们家殿下
此人方才对殿下说的话属实不太好听,以至于他们这些做下人的都生出怨怼,但眼下,北雁内心又拉回了那么点儿好感度。
目及男人神色,绪风知晓他已然生出教训之意。
“都是些玩笑话,将军别生气。”唇角勾出一抹意味深长,绪风赶忙求饶。
“属下只是觉得,外头的流言多半有些夸大其词,当不得真,殿下瞧上去不过就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可她却敢想着法子接近您,属实勇气可当,令人佩服。”
“对对对”
闻言,北雁立马跟打了鸡血似地凑上来给主子说好话。
“咱们殿下的母家可是江南萧氏,出了名的书香大家,殿下是萧太傅亲自照看长大的,打小儿就知书达理,蕙质兰心,这么多年来,殿下做过最出格的事儿,那可就是对将军您了”
“像殿下这样的天之骄女对您一见钟情,热情似火,属下觉得,于将军而言,倒也算得上是一种福气。”绪风适时接话。
回廊蜿蜒,李承煜自顾自迈步,一言不发,也不知是置若罔闻,还是有所思忖。
待行至回廊尽头时,他忽然停了下来。
后头的人猝不及防,连忙驻步。
“怎么了,将军”北雁问罢,顺着对方的视线朝前望,恰是瞧见一辆停在后院里的马车。
紧接着,耳畔传来男人的声音“本将军没记错的话,这马车应当是乔松阁的”
定睛一看,北雁险些慌神
这位爷的记忆未免也太好了些,他们出入乔松阁这般多次,都未曾有所留意。
“瞧着是有些像,估计是来送这个月的账簿了。”未敢蓄意糊弄,面不改色转头,北雁道。
李承煜略略颔首,继续迈步。
见他未有质疑,北雁暗自松了口气,可此时,月洞门后正巧走出两人。
“公子今日不为殿下跳舞么”跟在后头的穿着素衣,明显是小厮。
而行在前方的那位则一袭竹青锦袍,身形高挑,模样生得玉树临风,气度不凡。
“今儿天冷,不好脱衣裳,还是抚琴为妙。”男子嗓音清冽,音调不高,却正正好被廊下几人收入耳中。
不是嘱咐他暂且待在厢房里,千万别出来,怎的还舞到跟前来了
北雁身形僵滞,险些两眼一黑。
“跳舞,弹琴,还脱衣,这算的是哪门子账”
声色沉朗,语气难辨,北雁抬眸,恰是对上男人似笑非笑的长眸,恍若直坠寒潭,怵得人颇想冒冷汗。
“这不是看殿下在府中闷得慌,顺便热闹热闹。”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北雁面露窘色,连自己都觉得眼下无论如何辩解都无济于事。
而那名青衣男子,李承煜是有印象的,乃乔松阁之头牌,名唤亭州君。
昨日搜查乔松阁时,这人便坐在廊下小酌,同时眺望着甘棠轩,一副情深款款,却受到冷落的幽怨模样。
淡淡收回视线,李承煜面无表情道“召小倌上门行乐,大总管觉得这算不算出格”
“”
北雁这会子当真是再难启齿,只想低头装死。
头顶飘落一声嗤笑,用不着瞧也知晓脸上的神情有多么嘲讽。
赭色衣摆凛冽如风,转眼就消失不见,北雁这才敢抬头去望他背影。
萧肃巍峨,犹如玉山,好看是真挺好看的,可浑身都透着一股子冰冷疏离。
北雁欲哭无泪,内心默念殿下,小的尽力了,您自求多福吧
直至阔步迈出门槛儿,方才一直在耳畔聒噪的少年都未再出声。
像是霎时想起什么,李承煜突然侧首,稍带揶揄地丢了一句“这福气给你,你想不想要”
绪风“”
本想着将军早已过弱冠之年,房里却连个人都没有,若能与公主成事倒也算一桩佳话,毕竟总不能真让李家绝后。
反正苏璟这皇位很快就坐不安稳了,若是将军也喜欢,直接把人抢走就是了。
但眼下,绪风有些脸疼“”
似乎会变绿,要不起。
“你是头一个踏入此地的男子也会是唯一一个。”
此刻再想起这话,与她身上穿的衣裳,李承煜只觉好笑,而昨日往他嘴里塞的东西,也保不准给多少男人塞过。
说不清是恼火还是恶心,男人眸底笼上阴翳,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水性杨花的女人,一句话都信不得”
音色冷肃,仿佛给黄昏时节再添一分凉意。
而此刻的月洞门内,亭州君暗自远眺,对这满身的薄怒很是满意。
桃花眸里凝着意味不明的神色,亭州君仔仔细细打量。
直待对方彻底消失不见,他才拂袖转身,略透不豫的俊面又恢复了平日里那副和颜悦色的模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