暄暖的日头下,华盖随风飘摇,绥宁一袭凤冠华服端坐于众贵女间,宛若鹤立鸡群,甚是吸睛。
美人水眸明澈,略施粉黛的眼尾微微上挑,恰是拨出惑人心弦的弧度,娇中带艳,媚而不妖。
如此明目张胆地暗送秋波,简直荒唐
耳畔传来起哄声,紧接着就有人道“殿下这是在眉目传情啊”
“李兄好福气。”
“还得多亏了李兄,才能让咱们有幸一睹长公主的绝色天姿。”
绥宁怕晒,且最不喜舟车劳顿,人多的场合更是能推就推,此乃她头一回出席军演,但凡知情者都明白这是为谁而来。
早有听闻长公主艳冠群芳,今日算是得饱眼福,令人羡慕不已。
金吾卫的将领们你一言我一语,八卦起来丝毫不逊于女儿家,想来这一日都没法让他耳根清净。
李承煜置若罔闻,属实理都不想理。
皇亲贵胄所在的观武台地势较高,视野极好。
绥宁落座之后,很快就寻到了熟悉的身影,只待他也恰巧回眸,她便用眼神去勾他。
距离从来不是问题,只要胆子够大,招式够猛,照样能让其引火上身。
这男人约莫正在被人调侃,脸色很不好看,绥宁嘴角止不住地上扬,水灵灵的眸子里满是得逞的狡黠笑意。
军演即将开始,远见男人翻身上马,往指挥台而去。
他动作飒利,身姿矫健,金甲熠熠生辉,赭色战袍在风中猎猎鼓动,衬极了“意气风发”这四个字。
啧,果然马背上的男人最是潇洒,真真能将她的魂都给勾了去。
欣赏美色让绥宁心情很是愉悦,仿佛连浓烈的阳光都不再那般刺眼。
下方的雄伟盛况,她不甚关注,只偶尔跟着一道鼓掌。
指挥台与观武台相对,她的视线便自始至终黏在那人身上,一个时辰下来竟也不觉无趣,反而因其沉稳威严的器宇轩昂之姿,愈发开始想入非非。
但身后这群贵女明显有些坐不住了。
“这些个武将身材如此魁梧,想必都有过人本领。”
窃窃私语落在耳中,绥宁只觉对方说了句废话。
无论金吾卫还是羽林卫,其将领都是从十州九郡精挑细选上来的,定然本领十分出众,岂还用得着她猜
可旋即,绥宁便发现,此话似乎别有深意。
“三表妹,这男人可不能只看表象,”另有一人娇笑,“长得高壮的并非那处也能傲视群雄。”
绥宁舀荔枝的素手顿了顿,这才知晓原来是这么个本领
慢条斯理地将荔枝送入口中,她抓心挠肝地竖起了小耳朵,静待下文。
“啊那二表姐可有高见”这女子明显待字闺中,颇想寻一则判断男人尺寸的妙计。
而对方也不藏着掖着,欣然倾囊相授“得看食无比。”
“食无比”大周民风开放,京中养小倌的贵妇不在少数,是以,女儿家私下里讨论起这种事情来也没个避讳,当下就有旁的贵女凑了过来,“那是什么”
“就是右手食指与无名指的长度之比,无名指越长,这样的男人便越中用。”
此话一出,身后的议论声便是此起彼伏,愈发热烈。
蔻丹鲜艳,绥宁玉指轻托下颌,一面兴致勃勃地听着,一面继续打量远处英姿勃发的男人,翘起的朱唇间已然含了两分跃跃欲试。
军演谢幕之后是茶话会,文惠帝苏璟宣三品及以上官员前来敬茶。
顺序乃由远及近,是以很快就到了从二品之列。
眼瞧着男人起身,绥宁鸦睫翩翩,只见那张多日未见的俊面出落得愈发清晰。
他身量高,腿很长,三两步就到了近处。
因着方才那些话,绥宁的目光自然而然就从他满身光华落在了他的手指上。
骨节分明,修长匀称,手掌紧紧扣住瓷杯,这动作莫名就让其想起前些日子做的那个梦。
她的花房饱满沉甸,饶是这人手掌宽阔也全然无法征服。
将她举到膝上,抵在床头,他整张脸都埋了进来,意图用唇舌掠夺。
眼瞧着一双手青筋暴起,这人许是太过亢奋,愈发痴缠用劲,喉间溢出的低沉嗓音犹如清漏,低沉四散
日头渐弱,周身清风阵阵,绥宁却不自觉生出了丝丝热浪。
正心猿意马之际,苏璟沉朗的嗓音骤然飘进了耳朵里“阿宁,过来。”
倏尔回神,绥宁稍稍一怔,抬头时恰是与站在对面的男人四目相对。
但仅这一眼,李承煜便极快地别开了视线。
直待她缓缓来至帝王身侧,这人再是想无视,也不得不颔首行礼“见过长公主殿下。”
水眸流转,复又染上顾盼生辉,绥宁莞尔“将军有礼。”
一方冷漠疏离,一方娇柔羞涩,苏璟左右扫了眼,面上仍旧是那副四平八稳的微笑,瞧不出情绪。
“朕方才想起前些日子皇妹险些被狗所伤,多亏骠骑将军相救”
苏璟沉声,继而看向旁人“不如皇妹在此挑一件赏赐,作为谢礼送给李将军如何”
上回翰林学士府中的刺客仍未缉拿归案,但因着那日李承煜恰好出公差,哪怕刺客逃出了京郊也怪不到他头上来。
而他带兵搜查了整整三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再加上今日的军演进展得十分完美,圣上龙颜大悦,想要借相救公主一事予他赏赐,也很是合理。
但,赏就赏,为何非得让公主亲自来挑
眸色微沉,李承煜莫名生出一丝如芒在背,很是膈应。
今日带来的赏赐皆为犒劳三军之用,眼下还剩下几件,无不是金弓宝刀之类。
绥宁本是瞧中一把镶嵌玉石的短刀,但转念一想,她又换了个主意。
回到帝王身侧,绥宁道“皇兄,这些,臣妹都不太喜欢。”
回头瞥了眼,苏璟并未发表意见,只是问“那皇妹觉得赏赐什么为好”
绥宁没急着答,招手示意菡湘二人靠近,替她解脖颈上挂着的玉佩。
色如翡翠,质地柔润,沿着那截白皙玉颈缓缓滑出之时,李承煜眉心又是一跳。
那日在乔松阁,这物什正是不偏不倚地砸在他额间,落下微微红印。
惹得对方连衣裳都顾不上捡,只一面搂着胸,一面用手指对他嘘寒问暖
若是没猜错,这块玉应当是一直藏在深沟之间,所以她此刻解下来,难不成是要将这体己之物作为赏赐赠给他
玉被搁在托盘上,看了看款步靠近的女人,再看了看跟随在侧的青玉,李承煜竟是有些脊背发凉。
“李将军,”停在一步之外,绥宁道,“这块和田玉为本宫母妃所赠母妃曾言,君子比德如玉,缜密以栗,廉而不刿,这说的可不就是将军你”
“小小谢礼,不成敬意,还望将军能收下。”
略作停顿,绥宁稍稍低眉,粉颊圆润含春,仿若浮了一抹浅淡云霞,不仅音量变弱,连语调也染上两分娇柔。
她这个样子,属实像极了一位懵懂羞涩,却勇于求爱的怀春少女。
若是未曾见识过她那些挠人的手段,李承煜兴许还会生出一丝动容,但眼下“”
这人不去梨园唱戏,可当真是屈才了。
御座所在本就是众人关注之焦点,李承煜明显觉察到周遭喧闹有所减弱,想来已然吸引无数目光。
视线落在和田玉上,他未再瞧面前少女一眼,俊面无波,眼瞳深邃如潭。
须臾之后,男人终是拱手“微臣多谢殿下赏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