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神的黄昏

    没有一个神明相信真的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但实际上这一切就是这样发生了。

    世界的意志对人类的偏爱越来越明显，神明不再是这个世界的唯一的宠儿和绝对的主导，人类变得越来越重要, 依靠着人类“生存”而非“本源神格”存在的神明也越来越多。

    在这样的情况下，诸神之中越来越多的陷入了沉睡。

    曾经普罗米修斯的愿望, 或许在多年后的“今天”终于得到了实现。

    人类不再仅仅只能勉强生存，不得不依靠神明的力量与祝福才能更好地生存, 而是发掘了自己生存下去的手段, 信仰与神明再不是他们的全部。

    或许，有智慧和远见的神明一早就预料到了那样的未来。

    或许, 宙斯也是正因为看到了这样一种可能性，才一次次地摧毁人类。

    但最终，人类幸存下来，成为这个世界令人瞩目的“掌控者”。

    狩猎、净化与灵光的神明, 弓箭与射术、接生与丰产、康复与孕育、疫病与死亡的自然女神, 阴面与负面的月亮女神，阉割神格与分割权柄的主宰，山脉与岛屿、新生儿与野兽、少女与弱小者的保护神

    这样的阿尔忒弥斯成为了并非最早, 但也不是最晚一批陷入沉睡的神明。

    从实力上说, 她虽然不一定能够完全和原始神级别的神明对抗, 但也不畏惧和神王之流拼一拼。

    从信仰上说，人类中供奉最多的女神是第四代的女神王雅典娜，男神里则是广受信赖的俊美男神阿波罗阿波罗除了是光明、预言、音乐与艺术之神、医药与消灾解难之神、人类文明、迁徙和航海者的保护神之外, 还拥有一些人类赋予的零散的人文侧和艺术侧神职但阿尔忒弥斯所受的供奉仅次于这两位神明, 在人类当中的威望也不低。

    她在人间还有令人和神都为之瞩目的狩猎女神的神庙，最古老的信仰延续了无数年，那一支至今仍为她的祭司, 这些人类始终信仰着她，未曾断绝过供奉。

    阿尔忒弥斯也是醒来之后才发现，诸神自己的大部分神殿神庙都被人为摧毁或自然毁坏了，甚至神像等也在时代中逐渐风化消失，唯独她那座光伟的神庙，因为人类仔细的供奉、因为机遇与命运的巧合、因为预言之神特地选出的位置机缘巧合，她的神庙竟然幸存了下来，虽然供奉少了许多，但至今仍然有人祭拜。

    “真是奇妙的人与神的关系。”她化作普通的人类，将自己的衣服变得和他们一样，行走在人类的中间。

    阿尔忒弥斯从漫长得她自己都要睡迷糊了的沉睡中醒来。

    面对曾经的诸神纷纷陷入沉睡的“命定结局”，她也没有怎么抵抗，几乎是和阿波罗差不多时间，一块儿陷入了沉睡，虽然诸神不死，但寂寞、孤独和神力的无可抵抗的衰弱还是让大家感到不适，所以基本所有神都选择了“睡觉”。

    她印象里，在她即将陷入安睡时，第五代的神王波洛斯还过来“看望”了她。

    他仍然恪守着礼貌，没有因为她的沉睡就妄图占她便宜，这位独身的神王和他前任的神王姐姐一样，并没有情人，私生活十分干净到没有，维持着简单的习惯与规矩，继承了神王之位后，他也没有被权力和欲望冲昏了头脑，整理了姐姐的“管理思路”后，他也没有做什么大的改动，只是保留了人类独自发展下去的希望和“火种”。

    在最初，诸神陷入沉睡而无法回应信徒的开始，人类是相当不习惯的，他们已经适应了有问题找神明帮忙或是请有神明血统的人类英雄“干活”，但波洛斯和雅典娜一样看到了更远的未来，已经决心“投注人类”。

    他们将神明“生存”下去的希望放在了人类的身上，也希望这个世界能够为曾推动世界发展和完全的神明留下一线生机。

    阿尔忒弥斯能醒来，就确定了，他们都是正确的，他们的想法确实成功了。

    “机遇与造物的神明波洛斯啊”

    时间有些过于久远了，以至于回想起来，她都忍不住有些恍惚，但她发现神明的记忆是如此犯规，当她回忆起过去时，那些神明的行为举止、样貌仪态竟然分毫不差地印在脑海，以至于此时她的怀恋的神色更重了。

    “这位小姐，”她面前突然冒出来一个少年样子的“小孩儿”，“这支花送给你。”

    阿尔忒弥斯愣了一下，惊讶地看着他手心里的花，对上他无辜的绿眼睛，她好似有些说不出话了。

    “没有别的意思，”像是误会了她的沉默，他连忙解释，“就是就是想送给你。”

    “是樱花啊。”阿尔忒弥斯面露感慨，想要在希腊这个地方看到这种娇弱的东方的花，可不太容易，这枝粉白色的樱花变显得格外稀奇，她都不知道他从哪里找出来的，看起来还十分鲜艳。

    “是，”他点点头，“或者，你喜欢月桂吗”

    “送女孩子不是一般该是玫瑰吗”阿尔忒弥斯笑了，“就算不是红玫瑰，也可以是友情的黄玫瑰。”

    “那我更愿意送给你代表纯洁的爱的白玫瑰。”他几乎是脱口而出。

    两个“人”同时愣了一下，随后阿尔忒弥斯笑着接下了花“谢谢你，小朋友。”

    “我不小了。”他像是触电了一般，马上反驳，“我不小了，虽然你是姐姐，但是姐姐和弟弟，也是可以的哦”

    他调皮地给了她一个k，但她注意到他耳根还有点红红的，像是第一次做这么“出格”的举动，就像很多年前，他的第一次心动也毫不犹豫地献给了她一样。

    “你成功了。”她想，“原来你是选择了这样的方式延续下去。”

    有的神明选择了沉睡，有的则选择封印或者洗去记忆，像是人类一般，清白地走向冥界，走往转世投生的路。

    原来，这是最后一代神王波洛斯为自己选择的“终结”，但他现在看起来也很好。

    “这样很好。”她心想。

    醒来的阿尔忒弥斯神力被压到了极致。

    一方面是信仰的衰退和微弱，一方面则是刚醒来，这个世界与她都还在适应的阶段，或许未来实力会慢慢地变强，变回原来的程度，但毫无疑问这个世界会给予他们更多的束缚，决不允许他们再随便地胡闹，让诸神抬手间轻松毁灭世界。

    “姐姐，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你叫什么”阿尔忒弥斯没有立刻回答。

    “我叫波洛斯，与那位神王同名哦。”他眨眨眼睛，“是我自己给自己起的名字，我觉得自己就应该叫这个。”

    “那你觉得我叫什么”她歪头不语。

    “阿尔忒弥斯”他脱口而出，看见她露出愣怔的表情，马上随便地扯开了话题，“啊，或者戴安娜、辛西娅之类也可以都是代表月亮的名字”

    “嗯确实呢。”阿尔忒弥斯想了想，感觉自己没办法反驳，但直接被称呼阿尔忒弥斯在这种时候未免显得有些奇怪，毕竟这里附近就是狩猎女神的神殿，到现在还有稳定的供奉在，虽然这会儿大家已经没有系着腰带、表示处女、向处女神表示信仰这样的习惯。

    至少，现代已经不太流行过去古希腊流行过的那套了。

    但你要说这个时代完全没有神代的痕迹，又并非如此。

    希腊诸神的信仰与文化传承并未断绝，也没有被其他的新生的信仰所吞噬吞并，直到目前，全世界范围内尤其是在欧洲范围，包括作为核心的地中海、希腊等地，都有相当数量的希腊神信徒。

    阿尔忒弥斯在了解这个时代的时候，还看到电视上一些明星或者其他类型名人，以某位神的后代自称，仔细看一看，竟然还真的是有对方血统的，本身也能表现出一些“神异”来。

    似乎这种神的血统或是“返祖”带来的被当做了某种特殊能力，神力被理解成类似“超能力”的存在，总之在这个世界特异是存在且被不少人认知和认可的，于是因而，信仰在这个世界也显得尤其真实。

    “姐姐不可以告诉我吗”波洛斯的脸上露出一点介乎故意的和真心的之间的失落。

    阿尔忒弥斯笑笑“也不是不行，这一次你可以叫我樱，下一次见面的话，如果有下次的话，你就知道我叫什么了。”

    “好啊”波洛斯一点不感觉伤心，也不认为自己被敷衍了。

    “樱花的姐姐，”他说，“我会非常期待下一次的相遇的，到时候我一定会拥抱你的，如果能让我亲亲你就更好啦，我会好好地做贴面礼的”

    “那可不行哦。”阿尔忒弥斯双臂在身前比了个叉的样子，“亲吻不行，贴面礼的话看心情。”

    希望，下一次遇见的时候，就是和机遇与造物的神王波洛斯相遇的时候。

    说真的，她有点怀念他了那个逐步成熟、却总在她面前显露出纯真的波洛斯。

    不是说眼前这个天真的小少年不好，他像是个普通的人类一样成长，可能有一些“特异能力”，可能被当做某位神返祖继承能力的后代，甚至可能与那位历史上的神王“波洛斯”牵扯到一起

    但阿尔忒弥斯所熟悉的，永远是那个神王的波洛斯，是她亲手从父亲宙斯的腿里和狄俄尼索斯抱出来的孩子，因为她是他们的“接生者”，尽管她和酒神的关系也不咸不淡，但他倒也念了几分恩情，过去只要她在神殿举办宴会，他就会送上好酒来，投桃报李，她也会给他送些猎物。

    整体，这俩都是很好的“孩子”，都是对她十分友善的神明。

    阿尔忒弥斯对“波洛斯”的所有认知，都来源于过去的记忆，他们一起相处了几百几千年，她目睹了他的成长，从一位普通的神明变成强大的末位的神王，看着他“送别”一位位沉睡或消失的神明，看着他再与她告别

    “想要和老朋友再度相遇。”阿尔忒弥斯觉得自己这样的心情很符合人性。

    虽然这可能会摧毁一个十几岁少年短暂的心智和认知，亦或者波洛斯会保留这部分的记忆和人际关系，但不管怎么样，她还是更亲近那个几千年相处的存在。

    想着，阿尔忒弥斯拿了很少部分黄金换了一些这时候使用的钱币，然后心情很好地找了家海边餐厅用餐。

    餐厅的电视里，正放着现代的“奥林匹克运动会”，除了普通人的盛辉，还有特殊能力者或者说神的后代们的竞争。

    现在没有了英雄创造辉煌、旅行世界的环境，但同样也有他们当代的“成名之路”。

    他们就像是明星一样，展示自己强大的能力，或操控水、或操控火，或天生神力、或能催化植物他们同样彼此竞争，参与着各种比赛项目，以角逐高低。

    阿尔忒弥斯好奇地看了一会儿，感觉还挺有意思的。

    虽然从神的角度看，他们的能力实在十分弱小，在过去时连最弱小的宁芙仙子都比不上的程度，也没有永葆青春或是格外美丽的特殊，但在这个时代，却成为了普通“人类”生活的一部分，能帮助他们更好地参与生活和工作。

    “小姐”

    “抱歉。”

    又一次拒绝了阿尔忒弥斯的搭讪，她有些疑惑，明明自己已经掩饰了外表，也装扮成了普通人的样子，怎么还会有人向她投来好奇和追求的眼光呢

    她想了想，觉得还是回自己的神庙看看吧，她记得她在人间保留下的这处古老的狩猎女神神庙距离当初阿波罗沉睡的地方不算很远。

    他们确实是一起沉睡的没错，但正如日月永远保持着距离，互相凝望，谁也说不准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反正阿尔忒弥斯醒来的时候已经不在她当初睡着的地方了，虽然同样是在神殿里面，但确实换了地儿。

    “这位女士，可以打扰您一下吗”

    阿尔忒弥斯停下脚步，看了一眼主持人，又看了看对着她的摄像头，到底是没立刻走人。

    醒来的她依然拥有漫长的时间，虽然思念“旧友”，但她也说不准他们的状态，阿波罗和雅典娜都依然有很高的声望和很不错的声名，即便没有过去那么纯粹那么浓郁的信仰了，光凭这个“流传度”，他们应该也不会状态很差。

    “有什么事情吗”她问。

    “美丽的女士，是这样的，我们是一档路人随机采访节目”主持人留着个大胡子，但看起来非常和气，微笑着和她介绍他们的节目和采访内容。

    “诸神大访谈”阿尔忒弥斯眨眨眼睛，没想到有人能这么巧，一问问到个才醒过来的真神头上。

    她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没在对方身上看到明显的神明血统，非要说的话可能是欧罗巴和宙斯的后人，毕竟他们生了一个欧洲大陆的人呢

    但她注意到他身上佩戴着海神波塞冬和海后安菲忒里特的三叉戟信物。

    “哦，我是海边出身，”他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主动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挂坠，可能是对气质美女的优待，“我们那儿都信仰海王，不过我个人更喜欢海后安菲忒里特，但这位女神包括神像在内都与海王波塞冬绑定了，所以我也戴的是两位神明共同统治海域的身份象征。”

    阿尔忒弥斯流露出一丝怀念和回忆，但很快就收起了表情，微笑着回答“是让我回答一些对古希腊众神的看法，可能是选择可能是填空对吧”

    “对，什么都可以说，最好有爆点一些，播出的时候可能会剪辑。”他又介绍了一下节目的播放时间等信息，阿尔忒弥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首先，你最喜欢的古希腊神明是”

    “阿尔忒弥斯。”

    说完，她自己没忍住笑了笑，主持人不明所以，但也跟着笑了笑。

    “噢，就我们采访的结果来看，提到狩猎的月神的信徒还不少呢，大概有四分之一。”

    “其他都有谁”阿尔忒弥斯有些好奇。

    “阿波罗、雅典娜和阿芙洛狄忒。”

    “女神比较多”

    “是，大家都喜欢美女帅哥嘛。”

    阿尔忒弥斯笑笑，若有所思，然后就见主持人一个又一个问题问下来，但结果却越来越让人震惊。

    “你说你不是阿波罗和阿尔忒弥斯的c支持者”主持人大为惊讶，“但你说自己喜欢的男神是阿波罗，也说如果阿尔忒弥斯非得选一个情人的话多半会选阿波罗粉着这俩姐弟却不接受他们在一起”

    “啊，那不是你给出的选项吗”阿尔忒弥斯也有些无奈，“你说的是爱情的搭配对吧那狩猎女神可是处女神呢。”

    “可我们的神王波洛斯明明说过，可以为阿尔忒弥斯女神解除誓言的约束，如果雅典娜神王想的话也可以。”主持人不吃这套。

    阿尔忒弥斯没想到别的没流传下来，这话倒是传下来了。

    “嗯我回避这个问题。”

    “大狡猾啊，美女。”

    “不好意思，下个问题下个问题。”

    “以下几个丘比特的情人中，你支持谁”

    闻言，阿尔忒弥斯露出无语的表情，怎么全是这种问题。

    “阿波罗、波洛斯、阿瑞斯、盖尼米得、狄俄尼索斯，选谁”

    “全男的。”阿尔忒弥斯还等着他说“普绪克”的时候她再选，结果就没了。

    “对，全男的。”主持人露出搞事的表情，嘿嘿笑着。

    她认真思索了半晌，最后还是没忍住笑喷了出来。

    “对不起，这些搭配很有名吗”

    “当然，这是他最热门的几个搭配。”主持人表示，“小爱神在我们当今的人气也是很高的，你注意看，路边很多地方会有他的痕迹。”

    “”阿尔忒弥斯是真的捧腹，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前两个只会和他打架，揍他一顿不带手软的，阿瑞斯对他妈更有性趣，盖尼米得玩游戏一直输给丘比特快气疯了，最后一个和他交集不算多，可能也就随便某场宴会喝多了玩玩，不存在多少“长久真情”。

    艰难地应付完这搞笑节目，阿尔忒弥斯决定等对“网友们”的舆论习惯了解更多之后，再参与现代的各种活动，目前就不乱说话了，她怕自己憋不住。

    走进狩猎女神庙的瞬间，阿尔忒弥斯便褪去了伪装。

    在原本树立着她的神像但现在已经缺失了的地方，悄然开出一株属于她的苋菜红，这尽管经过了仔细的“照顾”却依然显得破旧了的神殿好似突然活过来了一般。

    这里曾是模仿着她在神山的神殿仿造的神殿，虽没有艺术之神阿波罗的参与，也没有神力的加持，却始终十分宏伟，祭司们都仔细地维护着。

    植物开始悄然生长，月桂树和棕榈树发出扑簌簌的声响。

    淡淡的樱花花香不知道从哪里弥漫出来。

    这是人类仿照着神山上阿波罗和波洛斯为她种植的神树所种植的，一开始成活率极其低，拿到了“神种”也种不出，后面又找冥后又找农业女神的，劳烦了好几家的神明和他们家的祭祀，才终于让这种神树花在并不太适应的气候环境里发生了改变并终于成活开花。

    养在远处的大角鹿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突然少见地叫了起来。

    一直不曾靠近人类聚居地方的苍鹰突然向这里飞来，将远处广场上养的一片片鸽子都惊飞了去。

    远近人家里的猎犬都站起了身子，向着她的方向鸣叫起来。

    “久违了。”

    真身踏入神殿，借云雾遮蔽了样貌，以防止人类窥探而遭受冲击她虽然不是雷霆的天父，但神的真实形象也确实不是所有人类都可以看的她终于感受到了信仰和供给的感觉。

    “这是怎么了”作为不多的维持到了当今的古老神殿，它仍维持着最基本的功能“向神祭祀”，神殿虽然部分对外开放参观，但仍然有神职人员维护和保持隐秘。

    “女神的动物，还有她的神圣的植物都仿佛苏醒过来了一般”

    “简直就像是”

    “就像是神迹一样啊。”一个故意穿着旧时候的古希腊服装、腰上系着腰带的少女感慨地环顾。

    她不是祭司，但阿尔忒弥斯从她身上感到了淡淡的信仰，她似乎是一位不愿和同伴一样陷入爱河与放肆的欲望的贞洁少女，为了证明自己的志向，她在亲友的直播见证下，打算以复原的古老仪式来此祭祀，以表心智。

    虽然她不会永远是少女，她对爱情和婚姻都有崇敬，但显然此时才十几岁的她并不愿意图时髦，和同伴们一样早早结下男女伴侣。

    本来隐蔽地走进来，打算略过这些参观访客的她不由驻足，看着少女笨拙地进行着残缺的仪式，向处女神阿尔忒弥斯许愿。

    “那就如你所愿。”阿尔忒弥斯笑了。

    一招手，那奇迹的有着金色鹿角的大角鹿不知何时一跃而起，跑进了神殿，一群游人惊呼着，它的头顶还徘徊着一只苍鹰，神殿里养着的猎犬不知何时正站在那里注视着“猎物”。

    但众所周知，它们都是月亮女神的爱宠，她出行时，只有这些动物相伴，猎犬和苍鹰都是她的伙伴，金角鹿虽然不是神话里那只被宙斯赐予她的是不知道多少代的后代但也赫赫有名，据说神庙附近只有这一只，还一直很神秘地生活在野外，不接触人类，不知道怎么就进来了。

    “啊”那少女惊讶地看着在阿尔忒弥斯的示意下，金角鹿采下了一枝月桂，送到了她的面前。

    “给、给我的吗”她极其震惊，这才朦朦胧胧想起，自己似乎在查资料的时候曾经看到过，在古老的过去，处女宣誓贞洁之后，会得到神殿祭司的认可，代表女神对她的认可和保护，少部分会赠与月桂树枝、花冠、一株苋菜红花，或是其他植物，有时则是祭司代女神为她点上供奉的圣水以示认可。

    “天哪，天哪”

    “这是真的吗”

    “女神显灵了”

    “是阿尔忒弥斯女神”

    一群人惊呼着，而幸运儿已经感动地接下树枝，原本没有一个伙伴或亲人赞同她的做法，他们认为这是一个开放的时代，她没有必要像过去那样做个“苦修女”，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是她自己的想法，是她个人的意志。

    她不愿意被所谓的性开放的流行习惯裹挟着去顺应大流，她想做自由的自己，所以不喜请唯一支持自己的家人和朋友为她直播见证，以表决心。

    那一瞬间，在泪眼朦胧中，她好像看到神像边有一位与雕塑“很像”的女神正对她微笑。

    她笼罩在神奇的云雾之中，只能看到一点洁白的裙摆、白皙的手臂、灿烂又柔和的金发与一双美丽的蓝眼睛，看起来就像是明月一般美丽，又天生带着月亮的缥缈与高洁。

    在看到她发现了她后，她还调皮地与她做了个“嘘”的动作，紧接着，穿着一身猎装、背着金弓金箭的女神一挥手，便消失了。

    “女神”她惊呼着，几乎要激动地跪下来。

    阿尔忒弥斯笑了笑，转身走进了神殿。

    显然，她的随心之举并不想给女孩造成太多的影响。

    这座神殿的祭司比想象中的靠谱一些，虽然七八个人里面有一半并不怎么信仰她，但并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或许只是把祭司当做了一份普通工作，而另外几个虔诚的信徒也确实十分虔诚，她毫不犹豫地奖赏了他们，她虔诚的祭司理应获得自家神明的认可。

    阿尔忒弥斯女神的显灵让他们激动极了，他们看不到神的真容，却能感到她威严又美丽的外表，她声音宽和地安抚着他们，还说不必要供奉那些昂贵的东西，她现在只想要能保养她金弓金箭的那些，现在她的宁芙侍女们都不在了，她得全都自己来了。

    “好鹿、好狗狗、好鹰，你们都是好孩子。”阿尔忒弥斯一一安抚过追随她这位山林保护神和狩猎女神而来的动物，她的祭司自然是更为激动地保证会好好照料他们。

    “没事，就让它们在山林间生活吧，”她说，“我很高兴你们人类依然好好地保护了环境，为我保留了狩猎女神的领地与威严。”

    这大概就是有神和没神的不同。

    阿尔忒弥斯很高兴，自己大概没有因为到了现代就变得“一文不值”、“一无所有”，虽然这些地上的“财产”都挂在了神殿名下，她也不确定他们会不会自带小心思，不愿意侍奉她。

    他们的关系发生了一些“变化”。

    不论是人还是神，都需要一些时间。

    听了许多汇报，又交代了一些事情，阿尔忒弥斯这才有机会问起“我的弟弟呢，光明与太阳的阿波罗呢”

    “德尔斐神庙仍然是他最虔诚的神庙之一，另外在提洛岛上，曾有过他显灵的痕迹。”她的祭司马上回答道。

    她在陆地保留下的这最大的神庙、世界古老的奇迹建筑之一距离德尔斐神庙和提洛岛都有一段距离，或许正是因为此，他们才“分开”了。

    阿尔忒弥斯感觉，弟弟应该是比她先醒了，或许也在找她，或许一醒来就发现他们不在一处了。

    虽然沉睡之前做了一些“准备”，但时间过去太久，最明显的区别就是从神山的天堂到了人类统治的陆地之上，有什么变动都是可能的。

    “弟弟，你会来找我吗”阿尔忒弥斯正在思考这一点，她并不怀疑，但担心自己如果过去找弟弟，会反而和他错开。

    “我还有一些事情，不必担心，我会处理好的，待我理清楚，会再与你们降下神谕。”

    “是，感谢女神的仁慈。”这些激动的祭司这才平复心情。

    事情一桩桩，好似全都忙过了之后。

    阿尔忒弥斯心里才涌上一点无奈和孤独。

    她从神殿里走出来，望着头顶的太阳，一时竟然有些“迷茫”。

    在神力的掩饰下，没有人注意到她，也不会知道，此时此刻神庙的主人正站在那里，思考是往哪里去。

    作为山林的女神，她其实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不仅是和人类的关系，其实还有一些当初留下的“问题”，包括对宁芙们的处理等等。

    “还是去提洛岛看看吧。”她到底还是放心不下，诸多事情都得往后排，一听到自己弟弟的消息，她就有些忍不住。

    “姐姐”

    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阿尔忒弥斯一愣，转过头看去，那俊美的男人不是她的弟弟还能是谁

    “阿波罗”

    话音未落，她就被激动的弟弟死死地抱住。

    他太激动了，好半晌都不肯放开，阿尔忒弥斯都感觉自己被他抓着的胳膊有些生疼，但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安抚地轻轻地拍着他的背。

    “久等了，我的阿波罗。”

    “月亮的阿尔忒弥斯啊，我以为自己再也无法见到你了。”

    “不会的。”阿尔忒弥斯无奈笑笑，捧着他的脸蛋端详了一会儿，感觉弟弟过得应该还可以，心情不好，但神力供养下的身体不会不好，而且可能是醒得早、恢复得快，她觉得他这会儿比她厉害一点。

    两姐弟找了个清净的地方，交换了彼此的信息。

    阿波罗比她早十几年苏醒，醒来的时候身边就没有阿尔忒弥斯的痕迹，他是在德尔斐神庙醒来的，为了找到她，他意图借助德尔斐神谕的力量，但这预言的石板不在他的手上，他这个“拥有者”光是为了找失落的神谕就花了不少功夫，在提洛岛的“显灵”也是因为这件事情。

    他也曾来过这里，他觉得自己姐姐最大可能就是在本源神格供奉和祭司的地方醒来，尤其是阿尔忒弥斯的这座神庙举世闻名，至今供奉不断。

    但就名气来说，阿波罗的流传度更高，他甚至还看到了好几部“关于他”的影视作品

    不过他觉得那些演员比他丑太多了，最重要的是还给他安排了乱七八糟的情人和女人，弄得他心里火大，一早偷偷决心不让姐姐看见，以免产生误会。

    “姐姐，我很想你。”他说。

    “这些年来的每一年、每一个月、每一天时间的分钟浸透我的身体，我从未感觉它如此漫长，让神都感到了痛苦。”

    “对不起，”阿尔忒弥斯一顿，再度温柔地搂抱住他，“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不，这不算什么。”阿波罗摇摇头，反而宽慰她道，“注视着姐姐的时候，我会感觉到幸福和安稳，不管这么样，我的姐姐还在，我们仍然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存在，是互为半身、超越一切的关系。”

    她感性的弟弟偶尔流露出动情的、隐忍的、挣扎的、温柔的、软弱的神色，真叫她感觉无奈又疼惜，满腔的怜爱最终只化为了一个认真的拥抱。

    她轻轻地替他理了理金发，安抚地抵着他的额头，温声地哄着，告诉他“是的，我在这里，一直都在，我们依然是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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