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阿雪”喊得情意绵绵,听得人骨子里都发酥发麻。
“这是外面,大人不要胡说。”拂雪闻言瞪大眼睛,四下左右看了半天,发现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
“这怎么是胡说”萧靖则又靠近了一些,几乎贴在拂雪的耳边说话,甚至他就是低头亲了一下拂雪的耳尖。“还是说,在府里边就不算是胡说”
这话就是明知故犯的调戏了。
拂雪求饶的用眼神哀求面前的首辅大人,弯弯的的细眉轻蹙着,漂亮无辜的眼睛惹人怜爱。
萧靖则口干舌燥,身上简直冒出火来,恨不得立刻拉上他的小美人到床上,欺负得人哭出来。
罢了罢了,第一次带心爱之人出来,总不能满脑子床上的事。
“外边又无人知道我们是谁,阿雪还是放轻松些。”萧靖则不肯放手,小声宽慰拂雪两句。
拂雪闻言微愣,没有再继续把手抽回去,却也还是神情紧张。
不多时,连那点紧张也逐渐褪去。
拂雪从小便生长在戏园子,对逛集市本不算热衷,只是他被抬做妾室之后,还以为要一直困在深宅大院里,再也不能出来,之前又病了在屋里困了几日,这时候能逛集市也是好的。
更何况旁边还有一位捧场的首辅大人。首辅大人日理万机,来集市反而少一些,好多东西都不清楚。
五颜六色的小糖人,各式各样的面具,精致小巧的花灯,还有卖各色吃食的小摊。
萧靖则出来的少,便让拂雪一一为他介绍。
难得有官大人不知道的东西,拂雪挨个的为首辅大人介绍,心里的防备降了许多,活泼的一面也逐渐暴露出来。
“大人,这个是玫瑰千层糕,里边放了玫瑰汁液,很好吃。”拂雪匆匆两步跑到玫瑰糕的摊子上,指指点点的回头向首辅大人介绍。
他今日精心装扮过,跑动间衣袂飘摇,衣摆划过一个好看的弧度,像是一位灵动的仙女。
果然是从小学戏的,身段风流,举手投足之间都自然优美。
尤其是这回眸一笑,眉目多情,顾盼神飞。微尖的下巴微微抬起,嘴角微勾,带着一点小狐狸似的得意与欢喜。
“既然是阿雪推荐的,自然要买一些。”萧靖则也走到摊位前,买了一些玫瑰千层糕。
小摊子上带着带着玫瑰馥郁的香味,旁边还有玫瑰精油和玫瑰香膏,萧靖则挑了挑眉,也买了两盒。
二人一路走一路逛,萧靖则把拂雪视线多停留一会儿的东西全都买下来。这可苦了在后边跟着的关岚和照月,两个人大包小裹拎着一大堆。
走过长街,集市最中心的位置更是热闹。临近年关有舞龙舞狮的,远处还有放烟花打铁花的。
最中心最醒目的位置则是梨园戏曲。那是一处巨大的表演台,光是搭建就耗费了许多时日,此时此刻台上挂满了红绸和花灯,上边的戏子妆容干净,正咿咿呀呀的唱着戏。
戏园子只是平日里众人的说法,实际上戏园子叫做梨园,位于城东,是一整片区域。京城里所有的戏班子都在那一片扎根。梨园由掌握好几个戏班子的园主管理,负责维持日常秩序。
可以说进不去梨园的戏班子,根本在京城混不下去。
拂雪所在的戏班子叫做金玉戏班,是园主手里一个普普通通的小戏班,没有什么太出名的角,只能接一些比较累的活计。
就比如说在高台上为平头百姓们唱戏。
这样的地方赏银不多,听众身份不高。既无赏赐,也攀不上关系,高台之上还要扯着嗓子唱得声音大些,容易毁嗓子。有些水平的角都不会来,只能是像金玉班子这样的为了维持生计不得不来。
能在此处看到熟人,拂雪心里也多了几分熟悉和安定的感觉。
现在台上的正是班主,班主是老生,声音洪亮底蕴绵长,和时兴的角儿们相比稍稍逊色,但本事还是有一些的。
台下搭了个简陋的小棚子,供戏班子换衣裳化妆用,周围围着不少人,拂雪大部分都认识。
拂雪眼巴巴的站在远处看了许久,这才小心翼翼的看向首辅大人,似乎希望可以过去叙叙旧。
这眼神实在是可爱又可怜,萧靖则心一软,点点头便放拂雪离开,他自己则是在稍远的地方观望。
拂雪得了首辅大人的允许,他安心的一路小跑到临时搭建的小棚子门口,刚准备进去就被拦在门口。
“外人不得入内,说过多少遍了,外人不许进”一个清脆的少年声音在拂雪旁边响起,与声音同时的还有一只挡在拂雪面前,穿着粗布衣裳的手臂。
那少年生得有几分眉清目秀,年纪不算大皮肉光滑白皙,看起来确实是个小美人胚子。
“流烟,是我。”拂雪愣了一下,顺着手臂望过去,抬头看到的便是同他一起学戏的玩伴流烟。
他俩年纪差不多大,流烟小他半年,是十多岁家道中落后送进戏园子的,后来二人便一直一起学戏。
这时候流烟才正经看了拂雪一眼,看清楚来人面容才捂住嘴惊呼一声,“拂雪是拂雪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
流烟突然反应过来,剩了半句话卡在嘴边没说出口。
他们都知道没说出口的这半句话都是什么。
气氛冷了一瞬,流烟连忙嬉笑着招呼拂雪,“都怪我都怪我,今日实在是忙昏头。班子唱了一整日的戏,总有挤过来想进来偷看的,便没看清是谁就胡乱拦人。”
“且你穿的如此华丽富贵,我差点认不出来了。”
前几句话还好些,后边这一句却是让拂雪心中一紧,笑容也有些僵硬。他暂且当自己心思略微敏感些,没有多言。
戏园子里的人都知道他被卖进首辅大人家做妾室,并不知道他是做下人。一个男妾,下九流们谁不知道纳进去为的是什么。在离开戏园子之前,他就听过不少风言风语,大多都是说他这样的人,生来下贱,就是被男人玩的东西。
拂雪想着,有一同长大的情谊,起码不会被瞧不起,总是想回来看看。
流烟亲热的拉着拂雪进小棚子,棚子是临时搭的,集市定了好几日的戏,这些日子都在此处更衣化妆,里边又脏又乱,只有行头被好好的安置在一旁。
“你们快看,是谁过来了”流烟招呼着众人过来。
有几个没有排上戏的,或是刚唱完没什么事的,都跑过来瞧热闹,杂七杂八的聚在一起说话。
“这不是拂雪吗果然入了贵人家就是不同了,看这衣裳,真漂亮真光滑,咱们见都没见过呢”
“是啊是啊,除了行头,还没见过这样精致漂亮的衣裳,不知道这一身要多少银子,像我这样的,恐怕卖唱卖到五十岁也攒不到。”
“你们光看衣裳了,瞧瞧咱们拂雪,进了高门大院就是今时不同往日,若是不知道内情的,还以为是哪一家的大少爷。”
“你这真真是发达了,做首辅大人父亲的妾室能得不少好东西罢,也拿出来一些接济接济众位兄弟姐妹。你手里漏出来一些,可够我们吃一年的。”
众人叽叽喳喳,说得好不热闹。可拂雪总是觉得,面前这些熟悉的人,明面上好像在恭维他,实际上却都在嘲讽他。
他们一个个都知道其中的内情,却只夸他衣裳好看,千金难得,夸他像大少爷,却偏偏要提内情。
既要恭维,又瞧不起他。
就连同他关系最好的流烟,也在一旁看戏,丝毫没有为他解围的样子。
众人见拂雪不说话,一些胆子大的竟开始上手去摘拂雪腰间的玉饰。
拂雪反应过来往后退,那人眼里只有挂饰,往前扑着去抓,最后重心不稳摔到地上,表演了一场狗啃泥。
众人笑了一场,都弯腰去扶摔倒的那人。
其中一个带着妆的还笑道“你可急什么,现在拂雪可是贵人,哪里是你轻易可以碰到的,怪你摔倒出丑吗”
拂雪顿时觉得他满心欢喜的过来,却还不如不过来,心中也没有任何解释清楚的欲望。
他说自己只是下人,又有谁信呢
“简直胡闹”
门口中气十足的一声呼喝,打断了热闹的嬉笑声。众人听到连忙散开露出站在门口的金玉戏班班主。
班主刚从台上下来,妆和行头都没来得及卸下来。一张黑色花脸威势极重,压迫着在场的众人。
戏班子里没有人没被班主打过,班主一说话,也无人敢顶嘴。
班主身后还跟着一位,正是一路跟在后面的照月。
此时此刻照月高门女使的气质便完全显露出来,比寻常人家的大小姐有过之而无不及。她不紧不慢的走到拂雪面前,规规矩矩的行礼。
“主子,该回去了,首辅大人说这个时辰后厨的鸡丝燕窝煨的刚好,天寒地冻刚好驱寒。”
众人面面相觑,被照月的气场压得不知所措。
拂雪愣了一下,总觉得照月似乎在故意炫耀什么。他有些不舍的看了一眼班主,拱手行礼,见班主点了点头,便急匆匆的跟着照月离开。
他走出小棚子,就看到首辅大人站在稍近一些的空地上,身姿挺拔,玉树临风,温柔得像是散落一地的月光。
周围熙熙攘攘,也能让人第一眼就能注意到他。
拂雪感觉心头一酸,他怎么会听不出来照月是特意为他去撑腰的。照月是首辅大人的人,一切行为自然是首辅大人的授意。
就在此时,首辅大人缓缓地走了过来,轻轻的拂去拂雪发顶的残雪。
拂雪突然有一种想要不管不顾的
依靠在首辅大人怀里的冲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