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榆是被饿醒的,他睁开眼,整个房间都是黑的,厚重的窗帘拉着,半点光线也漏不进来,分不清时间。
大脑还没有正式工作,他习惯性地拿手往床头柜探,可摸索半天,却没捞到手机,这才想起来自己不是在家里。他在婚宴上喝醉了,大概是在酒店。
闻榆想起床吃些东西,可刚动一下,就碰到一个温热的躯体,顿时惊了一跳,猛地转头,他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看得很清楚,那是一个人。
是谁怎么会有另外一个人
鸡皮疙瘩一瞬间立起,他连忙开了灯,灯光骤然亮起,傅时延轮廓分明的好看的脸清晰印在眼前。傅时延并没有醒,仍然沉睡着,没了眼镜的遮挡,他眼下的青色有些明显,应该是连着好些时候没好好休息了。
不是陌生人,闻榆呼出一口气,人也放松下来,他看着傅时延,仔细端详起他的模样来,但下一秒,身体和某个部位严重的不适让他察觉到什么,整个人僵住了。
一些乱七八糟的记忆争相涌入脑海,他记起自己抓着傅时延让他不要走,还主动亲吻他再接下来,便是混乱无比的意°乱情迷和情不自禁。
随着碎片化的记忆如海一般进入大脑,他连傅时延阻止过他,他根本不理会,反而变本加厉的细节都记了起来。
“”
闻榆大脑彻底宕了机,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波冲击属实有点大,闻榆好半晌才找回一点理智,立刻打算走人。这时候不走,等傅时延醒来,他得原地尴尬上天。这还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他醉酒后那幅主动的态度太像是余情未了,还在念念不忘。
如果傅时延问他为什么不让他走,他怎么回答
所以他一点也不想跟前男友有事后交流,最好以后都不要再见,或者再拖个几年,等到事情完全冷却。
只是闻榆有些高估了自己的体力,浑身像是被重物碾压了一遍,他费了半天劲儿才好不容易从床上挪下来,连忙又转脸去看傅时延,生怕他被自己吵醒。
幸好没有醒。
紧绷的肌肉放松,闻榆的视线从傅时延的脸上移开,他这才注意到床上和地上的狼藉一片被单满是褶皱,衣服到处散落,他的和傅时延的混在一起,还有垃圾桶里用过的小雨伞每一样都在述说之前发生的一切有多么疯狂和放肆。
闻榆看着,忍不住红了脸。
迅速找到自己的衣服穿戴好,又在地上捡起自己的手机,按了下,还有电,然后看了眼时间,才晚上九点,并不晚。
他轻手轻脚离开,走到门口,想到什么再次返回,找了张白纸,简单给傅时延留了言。
闻榆想了想,觉得还是有必要强调一下今天下午发生的事纯粹是一场意外,不过酒后乱°性而已,不要再来找他,免得傅时延误会,以为他是故意为之。
将便签压在桌子上,闻榆又看一眼仍在熟睡的傅时延,无声对他说了句“再见”,将灯关掉后,头也不回离开。
傅时延醒来时,房间已经只剩下他一个人。
另外半边床早就没了温度,灯关着,房间悄无声息的,仿佛另外一个人从来不存在,那些亲昵、亲吻、那些情不自禁,只是他喝醉了以后的梦境。
开了灯,坐起来,傅时延眉心微簇,面无表情环视了一圈,看见桌上压着的纸条后,面色稍霁,下床去拿。
看完纸条上的留言,傅时延低低笑了声,他找到自己手机,翻到夏央的电话拨过去,单刀直入,直接找她询问了闻榆的联系方式。
夏央没有多问什么,很快把号码发给傅时延。
存下号码,傅时延沉吟几秒,点开日历界面,看了下今年暑假起始的时间,又给夏央发了条微信。
傅时延你们确定好去x市的时间后,告诉我。
夏央你打算去啦
傅时延嗯。
夏央okkkk。
傅时延收起手机,又看了一遍纸条,小心将纸条叠好,收进钱包的夹层,贴身放好。
闻榆回到家,先在床上瘫了一会,直到肚子提醒地咕噜一声,他才爬起来,抱着手机翻外卖平台,翻到一家药店时,他思绪拐了拐,脸颊开始发烫。
他的身体虽然不太舒服,但明显是被清理过,仔细上过药的。
想到被上药的画面,他脸烫得更厉害,身体往后一倒,用被子盖住脑袋在床上滚了好几圈,等尴尬消下去一点,他才把脑袋从被子里探出来,抱着被子侧过身,重新点开手机屏幕。点完外卖后,他又切到机票购买程序,买了明天上午飞x市的机票。
外卖送来得很快,吃完,闻榆搬出行李箱收拾。他原本打算在a市再待一个星期,等出差的好友陈弛回来,跟他聚一聚,顺便咨询他一些医疗相关的专业知识,为下本小说积累素材,不过今天碰见了傅时延,又醉酒跟傅时延发生了意外事故,他现在只想立马跑路,免得再出点其它问题。
行李都收拾好,闻榆在沙发坐下,往怀里揣了一只可达鸭抱枕,给陈弛消息我明天要回去了,我们下次再聚。
陈弛手机大概就在身边,而且现在十一点多,他也没在忙,立刻回复过来。
陈弛不是说好等我回来
闻榆我见到傅时延了。
陈弛卧槽,他回国了
发完这句,陈弛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陈弛比他大四岁,大学之前就住在他隔壁,他们是邻居,也是发小,认识二十几年了,不论是陈弛或是陈爸陈妈,都很照顾他。
小时候他身体不算好,经常生病,有一次在半夜高烧,爷爷奶奶不会开车,又拦不到车,急得不行,最后还是陈爸爸开车载他去的医院。
陈弛也是仅有的几个知道他和傅时延关系的人。
陈弛是学医的,学校在另外一个区,离a大有点远,当年知道他和傅时延交往以后,当晚就从实验室飞奔到a大门口,要见傅时延,见了人以后就给他撑腰,让傅时延不能欺负他、辜负他,完全是家人的姿态。
电话刚接通,陈弛就语速飞快的问了一堆问题,“他回国了什么时候你怎么遇到的他”
听他滔滔不绝,闻榆脑袋嗡嗡嗡的,连忙开口,“停停停,一个问题一个问题来好不好,不然我要回答哪个”
“按顺序回答。”陈弛说。
过了会没听见回答,他又说“你不会忘性这么大吧,我刚说完你就忘了”
闻榆“我是在想怎么说。”
“实话实说,坦白从宽。”他讲得一本正经,语气却透露出了吃瓜的热情。
“你想吃瓜的心情我听出来了。”闻榆吐槽。
陈弛笑了两声,算是默认了。
把手机放到沙发上,开了外放,闻榆又盘起腿,换了个更舒服随意点的姿势,组织好语言,“我今天给朋友当伴郎,在婚礼上遇到的,新郎跟我们是校友,也认识他。我们聊了几句,他上个月回国的,还入职了a大,应该是不打算走了。”
陈弛看不到闻榆的表情,无法从他的神色猜测他的心情,只好询问出声,语气变得正式,“你还好吗”
“嗯怎么这么问当然挺好的,”闻榆一下下戳着可达鸭,“就是有点尴尬,我跟他坐在一起,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以前”
他一顿,后面的“我们总有说不完的话”到底没说出来,只剩下若有似无的一声叹息,很轻,没透过电话传到另一边。
“以前什么”陈弛问。
“没什么。”
陈弛闻言,没再多问,换了个话题,话里重新带上八卦色彩,“说起来,他变丑了没”
闻榆拿起水杯,刚喝了一口水,被这句话问得差点呛到,放下杯子,他有些哭笑不得,““你在想什么啊。”
“很正常好不好,傅时延今年30了吧,很多人这个年纪早就脑门光亮发际线后移、身材走样发福了,尤其是男人,数据更是可观,你以为谁都跟我似的,32岁还能保持这么完美的身材和样貌”
闻榆被他夸张的语气逗笑了,笑得不能自已,“你的患者知道你这么自恋吗”
听闻榆在笑,陈弛也笑起来,“那肯定不知道的,我可是个正经的医生。”
他又重申刚才的问题,倒是真的好奇,“所以,他变丑了没”
“没有,”闻榆回忆傅时延的模样,还是觉得那张脸十分赏心悦目,看了心情就会好,咂咂嘴,“更好看了。”
“跟我一样。”他又补充。
陈弛噗嗤一声,“你还说我自恋。”
闻榆还挺骄傲,“我这是实事求是。”
“是是是,你最好看。”陈弛忽然叹了口气,口吻带着遗憾,“其实我本来想介绍我学弟给你认识的”
闻榆今年27岁了,到这个年纪,他不止一次被介绍对象,尤其是他在x市的邻居,还是一位十分热衷帮人牵红线的阿姨,因此陈弛的话虽然刚开头,他已经懂了,“不用了,你自己留着吧。”
陈弛的红娘心被掐死在萌芽状态,他梗了会儿,“我跟他要是能来电,还给你介绍。”
他踌躇了几秒,声音有点轻,“说真的,你是不是还想着傅时延”
闻榆停下戳可达鸭的手指,盯着发了会儿呆,才说话“没有,我不吃回头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