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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下去
    迟骍禾小心翼翼地看了小胡子一眼。

    小胡子欲要嗷嚎两句,但声音却跟被人捏住了嗓子一样小“你个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

    喻顷梦神色淡淡,递给迟骍禾一小包辣椒面“能吃辣吗”

    “能。”迟骍禾连连点头。

    小胡子又继续闹挺“喂喂喂”

    “小声点。”喻顷梦似是烦了,淡淡道。

    短短一句话,叫小胡子彻底噤了声。

    迟骍禾在那幽怨的视线下,今天第二次感慨。

    好像是真的抱了条好大腿啊。

    小胡子最后也自己烤了鱼吃,不过他的手艺显然就不如喻顷梦那么好了,不少地方都烤焦了。

    但他也吃得舒爽,心情好后,就不再去执念那片自己带不走的菜地了。

    这可叫迟骍禾松了口气,他一路落在队伍后面,将小鱼们都挪到了他的空间里,连带着那片地里的植物也顺带移植了一下。

    具体的工作还是等他安定下来后再做,但是他此刻的安全感还是达到了末日以来的顶峰。

    小鱼数量不少,够他吃很久了。

    那些菜也足以让每天餐桌上的菜肴多变换一些风格,不至于腻味。

    再加上他自己空间里的那些菜,菜生菜生菜,不也就源源不断了吗

    迟骍禾越想越舒坦,除了唯一的问题是他其实不太会种菜以外,好像一切都在往正轨走。

    他又跟在他们挨家挨户地搜了几间房,不过已经不像是之前那么兴奋。小胡子带走的最多的诸如水资源一类对于迟骍禾来说是最不缺的东西,能够在自己空间里掌控天气的他可以随时安排一场小雨让自己喝个痛快。

    迟骍禾想着,看小胡子拉开了一间房门,旋即便睁大了眼睛。

    房间里缩着三个人,应该是一家三口。

    其实也不能说是三个人了,应该是两个人和一只丧尸。

    丧尸看样子是个小孩子,最多不超过十岁,这会儿正被关在卫生间里。门上专门为小宠物进出方便的门成为了喂食口,一个中年女人一头白发,盘坐在门口将食物推了进去。

    他身后的男人麻木地抱着一张照片,脸上的皮肤早已干裂,显然是不知道流了多少泪水。

    “靠。”小胡子很煞风景地道“你们特么的胆子不小啊,还敢圈养丧尸。”

    女人听了这话,手上的动作一顿,下一秒几乎是疯了一样抱着自己摇头“没有丧尸没有丧尸宝宝乖,乖”

    迟骍禾心一跳,感觉有些难过。

    男人也在这会儿发难,他咬着牙道“我们这里没什么东西了,如果要抢你们请便,但还请别管我们和孩子了。”

    “什么孩子,那是丧”小胡子摸了摸身上的鸡皮疙瘩,他大概就是学不会好好的说话的能力。

    但是这句话还没说完,他就感觉不知道什么东西砸在了他的腿上生疼,他嗷叫了一声,低头却是什么也没看见。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出现了幻觉,但总归还是打断了他继续犯贱的意图。

    迟骍禾见他不说了,就把空间里的那根棍子收了起来。不得不说这玩意儿出其不意的时候还挺好用,就是用多了迟早会露馅,总归还是得小心点。

    “活着才有希望。”他知道自己这会儿说什么话都显得很单薄,但还是没忍住开口。

    “希望”却不想这给男人崩溃的情绪似乎找到了一个发泄口“汶汶才七岁啊,我们有希望,那她呢她是多乖的孩子啊,从来都不吵不闹,饿肚子也不会发脾气她都没有抛下我们,做父母的怎么能抛下她呢”

    嚷嚷了几声后,他的情绪又逐渐归于平静,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兴许是觉得自己的生命也即将走到尽头,他冷静了许多“就算离开,我们还能到哪里去呢总还不是活不过去。就算没有丧尸,路过的人也不能放过我们。”

    迟骍禾一哽,虽然末日已经开始了有些日子,但因为他之前一直都躲在一个位置,所以还是第一次如此直观地面对这样的生离死别。

    说心里完全没有触动是不可能的,但他也知道此刻的自己无法对他们任何的帮助。他自己都还要仰仗着喻顷梦,怎么可能再提带上别人

    更何况于喻顷梦而言,他和这家老少并无区别。他救他,就大概率会被“公平”的情绪驱使而去救别人。但如果他不想被这种情绪控制,就很有可能将他和其他人一起放弃。

    喻顷梦对他挺好的,平心而论。

    但也没有好到甘愿为了他委屈自己的程度。

    迟骍禾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能做的事不多。

    丧尸肆虐的大条件下,他的努力再怎么费劲都显得多余和微不足道。

    除非

    迟骍禾想起了他的空间。

    他的确不能占用喻顷梦宝贵的资源,却可以利用自己的优势自给自足。

    空间里有地,没有丧尸,他对其也有相当不错的掌控力。

    如果让这些人也到他的空间之中生存,也许对双方来说也是互惠互利。他们在得到庇护的同时帮助空间产出,建造新的家园,而他从中获利,收取一些“提成”,就可以让自己也跟着生活无忧。

    但也有几个问题,其中最让迟骍禾担忧的是让外人进入了自己的空间就等于将自己的底牌展现给别人。从此之后空间不再是他绝对安全的庇护所,人心难料,他未必能防住所有意图不轨的人。

    除此之外,在空间能给迟骍禾带来收益之前,他必须要先投入。如今连自己都随时在饿死且需要人救助边缘的他,如何能够保证不陷入更加可怕的恶性循环。

    其实这个想法他之前就有过,在一个全新的土地上,人力是宝贵的资源。想要回到曾经的生活质量,光靠他自己并不容易。

    但潜意识里他并不想为别人的性命承担责任,也没有碰到合适的人,所以就搁置了。

    他思索的时候,小胡子去找男人蹭了一杯酒。

    这酒度数不高,但在末日已经很难得。生活不易嘛,人们就是很想要找点什么东西回避一下。

    几口酒下肚,他就直接起身,摩拳擦掌地对着房间角落里的几包方便面下了手。

    男人刚刚说得还轻巧,这会儿见对方真要带走自己的物资,本能的对生的渴望还是让他没忍住道“给我们留点活路吧。”

    小胡子一个回首掏把他扇在地上“你刚刚自己也说了,这个时候人类可比什么丧尸可怕得多。老子没直接送你去见你那个丧尸女儿就已经是对你的仁慈了,谁知道你有没有也感染病毒”

    他嘴上嘟嘟囔囔,甚至在男人身上“呸”了口口水“弱肉强食,你为什么还要对我抱有幻想你反正也是死,这些东西放在我的手上才是对咱们全人类利益的最大化”

    他的话依旧那么难听,却也现实。

    争抢资源在末日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了,大家自己都未必活得下去,谁有那个闲情雅致去心疼别人

    所有不建立在自己生活无忧基础上的善良,都闪烁着圣母玛利亚的光辉。

    但迟骍禾心里还是难受的。

    他扫了眼喻顷梦,男人似乎对这间房失去了兴趣。

    “狠不下心就别看。”注意到迟骍禾的视线,他淡淡地道。

    迟骍禾闷闷地抬脚跟上他,到了对门的一户。

    在他身后,倒在地上的男人也认命了,只是视线仍然看着坐在一边的妻子。

    女人看着房间里的东西越来越少,也从疯疯癫癫的状态之中回来了。

    “汶汶”她嘴里呢喃着女儿的名字,忍不住哭了出来。

    这一声唤,叫那被关着的丧尸都安静了一下,像是被叫醒了一样。

    当然,这也只是幻想而已。

    短暂的安静后,丧尸的捶门声越来越大,眼看就要突破卫生间的门了。

    “砰”

    喻顷梦关上了迟骍禾身后的门。

    他没有做多的解释,只是将身后的声音全数隔绝。

    迟骍禾本来也不是话很多的人,这会儿更是一声不吭。

    他将可能用到的东西全数搬到了客厅,这里大概曾经住的是个文艺青年,将老旧的出租屋收拾得格外干净,淡绿色的墙纸透露着生机勃勃的气息,床单沾染了血迹,但也能看出是精心挑选过的图案纹理。

    最重要的是,卧室的窗台上还摆着很多朵花。

    主人大概也才刚离开了没多久,它们仍然生机盎然,其中还有一盆是迟骍禾最喜欢的满天星。

    迟骍禾看着这些不知道世界巨变,还在朝着阳光的方向恣意生长的花,心里慢慢地做下了一个决定。

    也许他能做些什么,也能改变什么呢

    他感觉自己在这扇窗户前站了挺久,又好像只有一瞬。

    喻顷梦已经去了下一间房,他便放心地把这几盆花全数收进了空间里。

    等他回到走廊时,丧尸的咆哮声已经彻底听不见了,只有抽噎声还在持续。

    迟骍禾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丧尸的存在对于人类来说就是定时炸弹,为了避免出意外,那个叫“汶汶”的小姑娘估计这回儿已经是一具不会攻击别人的实体了。

    这对她的父母来说其实也是一件好事,算是永远地断了他们的念想其实他们的女儿早就死了,他们只是不愿意相信而已。

    那对夫妻心里也清楚这一点,他们没闹没叫,只是对着尸体说着最后的诀别。

    这对于经过这里的小队像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插曲,但又不是这样。

    迟骍禾的心砰砰直跳,在离开之前,他不抱任何希望地给那对夫妻留下了一张纸条。

    纸条上,他用方方正正,又有些诙谐的语气,开玩笑一般地问道“你愿意帮助可怜的满天星建设新的家园嘛”

    也许他也平平无奇,脆弱得像水中浮萍。

    但他也想给他们起码一次选择“活下去”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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