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来, 小朋友像是竹笋一样,每天都在长大。
一转眼, 杳杳的牙长全了, 人也到了学习琴棋书画的年龄, 奈何玉凰山没什么人接触过这些业务,于是照羽只好亲自教她弹琴。
巫南渊学什么都是飞快,花了两年时间学满了旁人十年才能接触到的内容, 逐渐的玉凰山的藏书不够了, 他开始接触山外,去别的门派借书看。
妖主发现自己捡到宝了, 仔细一琢磨, 既然这么聪明, 那就一起来学琴吧。
于是, 拥有着过目不忘本事的药王谷传人,就成了杳杳的伴读。
结果不到连一天的时间,巫南渊已经可以成功演奏出“高山流水”, 而杳杳还在一旁随便扒拉琴弦, 叮叮咚咚,曲不成调。
“算了,”巫南渊说,“趁陛下不在,我替你弹吧。”
杳杳叼着桂花糕猛点头“弹琴太难啦, 爹这是强人所难”
巫南渊道“你别的不行, 成语倒是很会用。”
“我还会夸人, ”杳杳奶声奶气地说,“南渊玉树临风”
巫南渊“谢谢。”
杳杳“还花枝招展”
巫南渊“闭嘴听琴”
可惜这道禁令只能让四岁的小朋友短暂安静一会儿,太阳还没落山,杳杳就又闲不住了,抱着一只从山里抓来的野兔到处乱跑,还要给它涂胭脂。
吓得野兔吱哇乱叫,像只猴子。
而巫南渊手下,琴声雅致悠扬,如淙淙溪水在山间流淌一般。
照羽在议事厅很满意我女儿学琴也蛮快的嘛。
进入雨季,南境有两个月的时间都在下雨。
杳杳不太喜欢雨天,到处都是黏糊糊的,有的时候跑出去玩还会溅一身水,哪怕和爹说这是“多么幸福的泥点子啊”也免不了一顿骂。
于是她愈发地黏着巫南渊,对方住的地方地势较高,在这种雨天特别干燥。
下着雨,杳杳撑着小油伞吧嗒吧嗒跑过去。
结果却没想到在对方住所之前,看到少年正俯身蹲着,衣袍落在水中,面前放着一个金漆火盆,里面卷着一些纸张,大约是正在烧什么。
杳杳嗅了嗅,闻到空气中弥漫着的纸灰的味道,不知道为什么,有些难过。
“南渊”她走过去,“你怎么啦”
巫南渊闻言回过头,脸色很白,神色清冷。
他将手中最后一点纸张团起放入火中,冷淡地看着纸张被烧得卷曲发黑,最终片成了飞灰,落在盆底。在这期间,巫南渊始终沉默着,没有说话。
杳杳也不说话,她支着伞,蹲在旁边,用手托着下巴,很乖巧。
“你在做什么”巫南渊问,“我这里没什么好玩的。”
杳杳一本正经地说“我在装一只不会说话的平菇。”
巫南渊看看她的伞,又看看小朋友白净细腻的小脸,勉强牵了牵嘴角,然后毫不客气地说“一点也不好笑。”
“真的吗”杳杳丧气地嚷嚷,“那我失败了”
巫南渊好奇地问“讲满一百个无聊的笑话会怎样”
杳杳想了想“唔,南渊会笑吧。”
巫南渊“”
他伸手捏了捏对方的脸,竟然有点感动。
杳杳继续道“还会帮我做功课,给爹弹琴,骗爹多给零花钱。”
巫南渊沉默地放下手我就知道白感动了
“嘿嘿,”小朋友笑了两声,往巫南渊身边凑了凑,小小声地问,“南渊你在烧什么呀,是山中漂亮姐姐给你写的信吗”
巫南渊匪夷所思“你平时都在想什么”
杳杳理直气壮道“那为什么不让我看”
巫南渊“你认识几个字”
杳杳被问得语塞,哼了一声,闭嘴不说话了。
“其实是我师父的东西,”巫南渊道,“她叫我看完就烧了,我一直舍不得,直到今天想明白了,才烧的。”
杳杳奇怪地问“你的师父为什么不是我爹”
“我师父是陛下的旧识,”巫南渊解释道,“是她送我来玉凰山的。”
杳杳哦了一声,琢磨着,还是不要问南渊什么时候走好了有南渊在山里,她吃得好喝得好玩得好,他们是最好的朋友了,比那个鲈鱼还要好
“没什么想问的”见好奇宝宝忽然闭嘴,巫南渊忍不住问,“你脸上已经写满问题了。”
杳杳立刻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没有没有没有”
巫南渊道“好吧。”
他起身,将火盆拎起来,另一只手抱着杳杳,用膝盖撞开了门。
“青鸟前辈送来了些糕点,就在桌上,”他把小朋友放在地上,对她说,“还有我折的纸鹤青蛙也可以玩,你自由活动吧。”
杳杳却对这些熟视无睹,迈着小短腿跟在巫南渊身后“那你呢”
“有些五行术的书要读。”
杳杳自告奋勇“我和你一起读”
巫南渊回头看她,这孩子已经四岁了,比起山中那些妖族孩子来说,起步可以说是晚得不能再晚,不过灵力还算可以,大约是玉凰山那些灵丹妙药的功效。
修习五行术也不是什么问题,现在开始筑基,刚好是时候。
但这一切的前提都是
“学可以,不过你要识字。”
杳杳垂头丧气地说“那我学识字。”
“嗯”巫南渊惊讶于对方今天竟然这么听话,没有撒泼打滚,也没有嗷嗷乱叫,更没有不学识字就要直接学五行术,这么想着,少年真是有些感慨,“那我给你几本书,你把认识的都圈出来。”
杳杳连连点头,还好对方没说圈不认识的,不然要圈整本啊。
于是一整个下午,杳杳低头看书,巫南渊也专心修炼,效率居然还挺高
等到将下一阶的五行术修炼完成之后,巫南渊便拿过杳杳的书来,开始教她认字,先前也有过几个师父教她念书识字,但最后都被气跑了。
“少主不想学那就不学。”这是妖主的意思,“本来就没多大呢,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对此,十将们表示“”孩子真的不能这么惯着
一个月后过了雨季,巫南渊跑去山中采药。
虽然玉凰山不及药王谷的草药品类丰富,但也是个绝佳的天然药材培育地,很多四境中少见的灵药都能找到,他都遍了医术,去山中挨个寻找。
没有杳杳跟在身后的日子很快乐,巫南渊终于可以闭着嘴一天都不说话,不用解释天为什么是蓝色的,水为什么会漏出杯子去,鱼为什么不会长腿,人为什么要学习。
然而就在少年享受了没一会儿的时候,忽然,一股风吹来。
他闻到了空气中古怪的味道,像是某种兽类,带着腐臭和死亡的气息。
下一刻,一头巨大的山虎出现在他的面前。
那老虎站起来几乎有巫南渊两个高,獠牙森森,一巴掌就能撞翻一棵树,此刻见到一个细皮嫩揉的少年,眼中厉色崩现,贪婪嗜血,并倏然张口咆哮了一声,动静撼天动地,惊起了无数的飞鸟。
巫南渊站在原地,没有动。
那老虎见他似是怕了,一步步走进,口涎四溢,显然是想吃了他。
“兽能入药。”
这是当年师父教给巫南渊的,他虽然不是什么慈悲心肠的人,但也不想随意杀生,今天这个,可谓是自己撞上门的,算不得是他主动出手。
一念至此,少年缓缓抬起手,手掌中聚集了灵力。
他虽然年虽不大,可是在五行一道上却颇有天赋,这一掌下去,虎可能会死。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小小的身影忽然冲了上去。
巫南渊仔细一看吓了一跳,竟然是杳杳。
小朋友此时甚至还不足虎四肢着地时高,但却莽得很,一边学着老虎叫,一边“嗷呜嗷呜”地冲了上去,然后一头撞在了山虎的身上,大有拼命的架势。
巫南渊连忙一把将她抱起,躲过了野兽反身一爪,然后他一掌拍出,正打在山虎的额头上。这一掌他只用了两分力气,打得山虎连连后退,却成功震慑了它。
“我可以打败它”杳杳两腿乱蹬,挣扎着要和对方继续大战三百回合。
巫南渊拍了她脑门一下“别折腾”
见状,山虎怕了,倒退了两步,然后扭身直接钻入了丛林当中。
“它跑了”杳杳不服气地嚷嚷,“啊啊啊,不许跑”
巫南渊看着她,不知说什么好。
“嘿嘿,”小朋友转过脸来笑呵呵地问,“南渊是不是被我保护了”
看着对方如花的笑靥,巫南渊呼吸一窒,而后沉默了很久,才点点头,用他从未用过的认真语气说“是,是杳杳保护了我。”
师父身死之后,这是他唯一一次感觉到自己被回护着。
竟然是个只有四岁的孩子,还是玉凰山的少主。
从那之后,杳杳开始认真学习剑法,她说自己要当一个特别会打架的人,让漫山遍野的山猪老虎都当自己的小弟。
同时,巫南渊也放弃了自己颇有天赋的五行术,转而主攻医术。
照羽曾反复询问过这是为什么,却一直没有得到回答。
个中缘由,唯他一个人清楚。
天色大亮,窗外鹂音不绝,柳暗花明,又是一年春。
巫南渊慢慢睁开眼睛,想了很久,才意识到自己在什么地方。
“谷主”忽然有女子喜极而泣的声音响起,下一刻,云袅扑了上来,呜呜哭泣着,“谷主您终于醒过来了”
“”
良久,巫南渊才淡淡“嗯”了一声,用手臂支撑自己起身。
“多久了”他问。
云袅仰着一张满是泪痕的脸,茫然不明所以“什么”
巫南渊淡声重复“我睡了多久了。”
“很久”云袅哭着,“很多年了。”
谷中人一度以为巫南渊再醒不过来了,她按照对方的指示,将药王谷一支更名为“药圣”,并赐姓“阙”,如今已有两代人,每个人都是杏林妙手,是四境之中救死扶伤的医者。
将他从冷泉中移出,是正法长老的意思,按照当年的伤势来说,近日药王谷主就快要醒来,可以不必继续疗伤了。
“我知道了。”巫南渊听后淡淡道。
他看着窗外,沉默了很久,忽然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倾诉一般开口“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当年住在玉凰山时的事情。”
云袅脸色一白,咬着嘴唇,不敢说话。
巫南渊问她“杳杳呢”
“”听到这个名字,云袅死死攥着自己的手指,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巫南渊重复,“杳杳呢”
云袅流着泪,从袖中拿出一串红色的珠子,泣不成声地说“这是这是羲和君离开时留下的。”
巫南渊面上仍是没有表情,然而指尖微微颤抖,接过了那串珠子。
通体红色,圆润,精致。
与他手上的这一串,看起来颇为相似。
应该也是海中物。
她去了什么地方
巫南渊想要问,然而冥冥一中一股力量让他缄默了。
他看着这串红珠,上面似有游香的香气,让药王谷主久久不能回过神。
白云苍狗,百年将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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