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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3
    8月16日,农历七月初一。

    是温陈两家找人算好的订婚吉日。

    订婚宴交给了南城酒店业巨头的薛家办。对于温家来说,钱是一点都不愿省的,但求处处完美,一切规格都按顶格算。

    于是一场订婚宴,准备的阵仗倒是比旁人的婚礼还要繁琐百倍。

    让人不禁好奇,真到了订婚那天,又该办得有多奢华盛大。

    8月15日,订婚日的前一天。

    下午3点45分。

    一架由纽约飞往南城的航班,准时抵达南城国际机场。

    一个身穿白裙子的女孩,戴着墨镜和口罩,将脸遮得严严实实,慢慢从飞机上走下去。

    而这个季节,其实已经不适合穿那样单薄的裙子了。

    天气阴沉,黑云压城,一场大雨随时都可能降下,女孩在渐大的风里被冻得发抖。

    在她的前后,有四个穿着普通的男人,状似一般乘客,与她保持着适宜的距离,密切注意着四周的动态。

    他们一起走出了机场大厅,上了同一辆车。

    上车之后,女孩摘掉墨镜与口罩,打开手机,将编辑了好几个小时的短信发送出去。

    “我今天穿了我们初遇那天的白裙子,你以前说,遇见我的第一天,你就曾想象过我穿上白色婚纱嫁给你的样子,你还记得吗”

    “彦迟。”

    “我还能在你和别的女孩订婚前,再看你一眼吗”

    “在你们订婚的地方,今晚我会等你一个晚上。”

    发完短信,手机屏幕上的字渐渐模糊,像是被窗外迸进来的雨水一点点晕开。

    司机转头说话,才发现副驾驶的女孩早已泪流满面。

    “嫣小姐,要先回酒店休息一下吗”

    “我还不想回。”嫣然止住哭泣,请求道,“我想去趟国贸,很快就回酒店,可以吗”

    司机明显无法自己做主,又看她哭得可怜,便打电话向邹阳请示。

    “她有她的人身自由,我只要你们防住陈家。”

    几分钟后,邹阳的一通电话,将商叙的原话转达给车内的司机与保镖。

    国贸,e门店外。

    嫣然犹豫了很久,都没走进这家店。还是里面的da整理包包时,走到门口看到了她,同她打招呼,她才迈步走了进来。

    由于家境不好,嫣然对奢侈品店有种天然的矛盾心态。

    她喜欢,却也自卑。

    害怕看到里面的sa从头到脚打量自己,看到她廉价的打扮,知道她的贫穷。

    或许那些人并不那么想她,可她就是止不住去这么猜测。

    而唯一的例外,或许就是这家店里的da。

    她试着跟da说话,局促地笑“你好。”

    “你好。”da走近后,就觉得她有点面熟,想了一阵,终于回忆起来,笑道,“是你呀。”

    “你还认得我”嫣然很是惊讶。

    “当然认得,嫣小姐,你给我的印象很深。”da道,“五年前我见过你的。”

    话音一落,嫣然才恍然发觉,时间过得这样快,距离上一次来这里,四年多,将近五年,就这么过去了。

    一切都像水中月、镜中花一样虚幻。

    南城大学那四年,绝对是她过得最幸福的时光。

    她在开学不久后,就遇到了命中的白马王子陈彦迟,他才华横溢,温柔多金,是陈家的独生子。

    他们是彼此的初恋,学生时代的爱情如此青涩,他们第一次拥抱,第一次接吻,第一次拥有彼此

    她曾疑惑陈彦迟为什么一直不曾真正公开他们的关系,含含糊糊在一起,让她觉得不安。

    陈彦迟不向她解释,只说自己有苦衷。

    直到那次约会刚巧被陈彦迟的父母看到,嫣然才知道,是因为陈家看不起她的出身。

    他们表面上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选择了无视她,直接跟陈彦迟说起最近安排的几个相亲。

    嫣然忘不了他们偶尔看向自己时,眼神里带着的鄙夷。

    那时嫣然就觉得,和陈彦迟恋爱,注定是件曲折艰难的事。

    陈彦迟大概是抗争过,父母安排的相亲,他并没有去。

    陈国昌恼了,直接断了他的钱,他最后不得不选择屈服。

    他们聚在一起冷静分析过,他们不过是两个要毕业的大学生,没有多少力量。

    他们可以迂回一点,从长计议,就当是为了她那身体不好、总是住院的父母。

    陈彦迟为了她,去和父母谈条件,最终陈家答应出钱送嫣然出国留学。

    她临出国前,陈彦迟曾经陪她来国贸逛过一次。

    那时da也是刚进这家e门店工作,和其他sa一起围在她和陈彦迟身边。

    陈家当时还没陷入危机,陈彦迟花钱无所顾忌,为了哄她开心,给她买了店里最贵的那款包。

    “然然,这几年你可能会很辛苦,但我们一起坚持。相信我,我会努力给你最好的。”

    陈彦迟对她说着誓言。

    当然会辛苦,纽约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陌生的。

    背井离乡,抛下父母,孤身一人,逢年过节只能给家里打视频电话,却不能回国探望。

    她的痛苦只能对陈彦迟说。

    她和陈彦迟开始了艰难的异地恋,还是在陈家不知情的情况下偷偷进行的。

    感情的维系只能靠打电话和发微信,只有在陈家放松监管的情况下,陈彦迟才敢飞到纽约,同她短暂地见一面。

    和陈彦迟一起的那几天,就是她一整年里最快乐的时候,比过年还快乐。

    她真的以为他们能熬到陈家父母接受她的时候。可是从一年前开始,陈彦迟找她聊天的次数变得越来越少。

    从每天,变成每周,再到每月。

    他很忙,她知道无论是留校的事,还是他父亲公司经营的问题,都很棘手。

    可她近来得到了无数的消息,就像是佐证了她最糟糕的猜想,她做不到继续自己骗自己。

    “嫣小姐,我们还有一个五年之约呢。”

    da的声音将嫣然从回忆里拉出来。

    五年之约

    嫣然很快就想了起来。

    陈彦迟当时买包送她,足足花了七万多。包是店里最贵的,可却不是她心里最喜欢的。

    她已经很感动陈彦迟的付出,于是只是不断感谢他,没有说起自己的心事,怕他扫兴。

    等和陈彦迟分别后,她才一个人又折返回来,偷偷到店里继续看包。

    “是刚才男朋友买的包不喜欢吗”

    大概是看陈彦迟不在,其他sa已经散去,只剩下da走过来问她。

    “也喜欢的,可是我最喜欢这一款。”

    嫣然羞涩地指着面前的oc黑金牛。

    “那这款也一起买下吧。”da道,“这款便宜很多,入门款,不到两万。”

    看到嫣然不说话,面露尴尬,da已经明白了七八分。但她没有改变先前的态度,反而是把包拿了下来,递给嫣然。

    “你试试吧。”da友好道。

    嫣然连忙摇头“不了,我我买不起的。”

    “没关系呀。”da笑了笑,悄悄对她道,“我刚来店里工作没多久,我也买不起的。但是不买也可以背着试试,来,我给你拍照。”

    嫣然愣住了。

    “你将来通过自己的努力,挣了钱会把它买下来的。现在咱就当是提前背一下自己的包喽。”

    da笑盈盈地道。

    “谢谢你。”嫣然伸手接过包,鼻子跟着一酸,“或许我五年后会有能力买下它的。”

    这是她和da的五年之约。

    她以为,以她们陌生人的关系,da不过是随口一说,没想到da真的记住了她。

    她想,da确实是个真诚的人,就像那天她走时,da细心问起她的名字,而她笑着回“我叫嫣然,嫣然一笑的嫣然。”

    今天再听da说起“五年之约”,嫣然几乎又要哭了“我好没用。第五年了,我还是没法通过自己的努力买下这个包。”

    “第五年还没过完,你怎么知道呢”da看她神色落寞,安慰道,“我不知道你现在遇到了什么糟心事,但你还很年轻,一切都有可能,也来得及去改变。”

    去改变

    嫣然苦笑了一声。

    她想要让她和陈彦迟糟糕的感情现状改变,想让他们回到从前那样,也是有可能,也是来得及的吗

    嫣然又看了一阵那款oc黑金牛,随后放下,默默离开了。

    看着离开的嫣然,da手上没停下活,她忙着去给温舒白发新款包的到货消息,脑中的记忆碎片就在此刻终于拼合在一起。

    “温小姐,我想起来了,您的那个男朋友,之前陪一个女孩买过包,出手很阔绰。”

    收到这条消息时,温舒白没有太在意。

    陈颜玉的存在就像是一针预防针,让她把很多事情都合理化解释。

    可紧跟着,da就把以前替嫣然拍的那张背着包包的照片发了过来。

    “她叫嫣然,五年前和您的男朋友在谈恋爱。”

    商叙没有想到,除去自己的筹谋安排,还有另一股巧合的力量,将温舒白更早地引向真相。

    薛瞻正在酒店婚宴大厅,忙着指挥人进行最后的设备调试。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工作敬业,身体力行,却不知他只是怕明天商叙不满意,事后来找他算账。

    看了看表,薛瞻估计嫣然已经快要赶过来,便叫工作人员忙完就早点下班。

    场上开始清人,而他时不时看一眼大厅门的方向。

    谁知,嫣然还没来,温舒白倒先来了

    “我去”薛瞻脱口而出。

    如果温舒白先一步到来,那么后面无论来的是嫣然,还是陈彦迟,都有可能把事情引向不可控。

    “温小姐,外面还在下雨,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薛瞻赶紧走到她身旁,一边和她说话,一边小心地注意着四周的动静。

    “薛总也过来了”温舒白看上去满腹心事,没心思揣度薛瞻是否有这个必要忙这些小事,只言简意赅道,“我在找陈彦迟,你看到他没”

    收到那张照片后,温舒白本想直接给陈彦迟打个电话,可他手机关机了。

    其实她不觉得陈彦迟现在还和其他女孩有交往,可单是陈彦迟大学跟人谈过恋爱,却又骗她没谈过这件事,就足够让她产生不信任的情绪了。

    温舒白想起按照安排,陈彦迟今天下午会过来婚宴大厅准备一个订婚宴上的小惊喜,于是就直接过来找他。

    薛瞻反应快,忙道“哦,我刚才看到他出去了。”

    又劝道“温小姐,你不如去楼上的房间休息一会儿温董嘱咐过我,让我照顾好你。我就在门口守着,等他回来了,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温舒白本想就在大厅里等待,可听他说起父亲特意嘱咐过,倒也有些不好意思推托他的好意,于是上了楼。

    没多久,陈彦迟就过来了。

    收到嫣然的短信后,他心里不踏实,反复琢磨嫣然那几句话的意思。

    很显然,嫣然已经知道了他明天要订婚的事,还要去他们订婚的酒店。

    所以嫣然回国了

    顾不得父亲的禁令,陈彦迟慌着要把电话打回去,可是他在外面,手机电量不足,很快就自动关机了。

    他不知道嫣然到底想要干什么,会不会在酒店大闹一场,毁了他的订婚宴。

    他急着防患于未然,只能先往酒店赶。

    为了不负挚友之托,薛瞻一直守在酒店二楼视野开阔的一间房间内。

    雨越下越大,大有倾盆之势。

    他先是看到嫣然下了车,冒着雨恍恍惚惚往酒店正门走。

    而后看到赶来的陈彦迟打着伞,刚好能追上嫣然,要把她往自己的车里带。

    “啧,好戏开场了。”

    薛瞻感慨一声。

    看到嫣然甩开陈彦迟的手,直接走进酒店后,薛瞻迅速给温舒白打了电话,说陈彦迟回来了。

    婚宴大厅内,一切都已经布置好了。

    陈彦迟与温舒白的名字被并列写在一起,落在嫣然的眼里,显得无比讽刺。

    “嫣然,你过来,先把衣服披上。”陈彦迟看着一袭白裙子的嫣然,皱着眉将外套脱下。

    她从前是最适合穿白裙子的,可这条初遇时的白裙子,未免太旧了。

    外面雨那么大,她却像疯了一般不管不顾,已经浑身湿透了,像是只发抖的小白兔。

    “乖,过来。”陈彦迟朝着她张开双臂。

    嫣然犹豫几秒,还是靠近过去,抬起那双红肿的眼睛,低声问他“陈彦迟,你真的还会管我的死活吗”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温舒白走到了大厅门口,听到里面有说话声,便停下脚步,躲在了角落。

    从她的角度,她刚好被东西遮住了,不至于被两人发现。

    而两人交谈的声音,又刚好能被她听得清清楚楚。

    她听到陈彦迟叹了口气,宠溺道“然然,你还不知道我有多在乎你吗”

    然然,就是da所说的那个嫣然吧

    温舒白怎么都想不到,陈彦迟的胆子如此大,又如此贪婪。

    他口口声声说的一直暗恋自己的事,自然是假的。

    由此推断,他和自己订婚,也不过是为了利益。

    可他竟然连装都装不好,还和嫣然保持着关系,哪怕在他们的订婚前夜,依然敢过来见嫣然。

    想到陈彦迟素日伪装的深情,温舒白忍不住冷笑了声。

    在窗外雨声的遮掩下,这道冷笑几乎听不见。

    陈彦迟说着,就把嫣然往怀里拉。厚厚的外套披在嫣然肩上,然后用力抱住她。

    分别太久,将嫣然抱在怀里,他忍不住吻了嫣然,从额头吻到了唇。

    “怎么突然亲我”嫣然红着脸将脸埋进他的怀里“你这是干什么啊”

    看到她的羞涩无措,他就知道嫣然还是一如他印象中那样,信任他又依靠他,是他从大学时就着迷的柔软的菟丝花。

    陈彦迟动了情,又吻了几下,才道“好久不见你,我心里想你,还不行吗”

    嫣然不禁又难过又委屈“亲了我,说在乎我,可明天又要跟别人订婚。”

    动情的陈彦迟几乎被她点醒了,抬起头,正声问起她“嫣然,你怎么突然回国了”

    “你很讨厌我回国吧”嫣然反问,“讨厌我回来碍事,耽误你和温家千金订婚。”

    “讨厌你”陈彦迟想到自己的不易,突然有点生气。

    “嗯,讨厌你,所以连陪她逛街的时候,我都一直看着微信,生怕错过你的消息。”

    “讨厌你,所以从来不跟她牵手,不跟她接吻,说是女朋友,但什么亲密行为都没有,也从不对她动一秒的心。”

    嫣然听到他这么说,愣了下,问道“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很明显,然然,我跟温舒白没有感情。”陈彦迟无辜道,“不是我想和她在一起,是我爸妈强迫我这么做。”

    “你仔细想想吧,我们家的公司已经大不如前,一年前,刚好温家那边有这个意思,温家只有一个独生女,我们不可能错过这个机会。”

    “你们为了利益,安排得这么周全。然后呢”嫣然看上去冷静了些。

    “明天先订婚,后面应该会结婚。这件事对我很重要,然然,你不要赌气,先安安静静等我订完婚,我们再说。”

    “等你订完婚”嫣然不可思议地望着他,“那我呢我该怎么办”

    “我明天就这样看着你们订婚,难道还要看着你们结婚,生孩子,相亲相爱过一辈子吗”嫣然几乎要崩溃了。

    “然然”陈彦迟拉住她,“我从来没有和她相亲相爱。”

    仿佛是为了佐证自己的话,陈彦迟主动向她交底“从头至尾,我跟她相处,我父母都会在旁边出谋划策。”

    “有次她说她喜欢吃冰糖雪梨。当时我爸就在旁边听着电话,我是按照他的意思,才让家里的保姆给她做了冰糖雪梨,然后由我送过去。”

    “可是然然,你还记得吗你大二那年重感冒,我在我们的房子里守了你两个晚上,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原来是这样。

    温舒白在旁听着他为了安抚嫣然,说出的实话。

    大晚上,因为她的一句话,就忙不迭亲手做了送过去,她当时确实还傻傻地因为那碗冰糖雪梨感动了。

    而他原来只是吩咐家里的保姆做好,然后装作自己的功劳,刻意过去达成他的目的。

    “那我能见一见温舒白吗”嫣然突然问道。

    “你见她干什么”陈彦迟立刻警惕起来,眼神都有些异样。

    “我想和她聊聊,看看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嫣然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你怎么这么天真我家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步,你为了自己,就准备把我毁了吗”陈彦迟恼火起来,“她现在不能知道你的存在”

    嫣然再次发起抖来,这一次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害怕“彦迟,怎么几个月没见,你的脾气这么大”

    她几乎忘了,身为女朋友,她是有权去质问陈彦迟的。

    只是多年来金钱上的供给,让她心理上都觉得自己比陈彦迟矮出一头。

    “对不起,嫣然,是我太激动了。”陈彦迟道着歉,“我的压力太大了。家里没有人能理解我,我以为你会体谅我,可没想到你也不信任我,觉得我对你说谎了,还要去找温舒白对质。”

    “我不是那个意思”嫣然看他难过,一下子就后悔了,“我就是不明白,既然你这么想和她订婚,我不会让你为难,我们分开就好了。”

    她爱陈彦迟,但也知道他们身份悬殊。陈彦迟既然已经走到了要和温舒白订婚这一步,也就代表着,陈家父母还是没有接受她。

    既然如此,分手,也就是陈彦迟的一句话。

    可陈彦迟却一丝犹豫也没有,握住她的手道“宝宝,我从来没想过要跟你分手。”

    “我订婚后,甚至是结婚后,我们也可以继续交往的。”陈彦迟柔声道,“你以前不是设想过我们的未来吗我可以在美国买套房子,以后就是我们的家。我们一起下厨,一起逛街,将来生好几个孩子,看着他们慢慢长大。”

    他实在擅长用最温柔的腔调说出最残忍的话。

    好半天后,嫣然才带着哭腔问道“陈彦迟,你是要我当你的情人吗”

    “不是情人。”陈彦迟道,“你是我的爱人,是我的妻子。只是我们不能结婚。”

    嫣然做梦也没想到,她日夜思念的男友,不知何时竟然有了这种享齐人之福的念头。

    她甚至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这种畸形的关系。

    她像现代被包养的小三,也像古代被私纳的外室。

    “说白了,我和温舒白算是联姻,什么都不会发生的。”陈彦迟解释道,“就像她父母,表面上恩爱,可背地里,还不知道温承平在外面玩得有多花呢。”

    他其实根本不知道温承平与江尚娴的婚姻状态,不过是为了说服嫣然,信口开河。

    听他连自己的父母也编排上,温舒白心头涌起一股愤怒。

    就连嫣然也小声说,不要胡编乱猜。

    肩上的外套,对于嫣然来说有点太宽大。又因为他们一直在争吵,时不时往下掉。

    嫣然整了整衣服,一个信封就这么从口袋里掉了出来,她弯腰捡起,盯着细瞧。

    “看看吧,给你的。”陈彦迟挑眉道。

    “什么给我的你骗我”嫣然气恼道,“上面明明写着温舒白的名字,你是送给她的。”

    陈彦迟竟笑了一声,无奈道“虽然送给她,但你要知道,我心里真正的收信人是你。”

    这大概就是陈彦迟准备的,订婚宴上的小礼物吧温舒白想。

    或许他会在明天,当着宾客们的面,深情地念出来。

    可他明明是写给别人的。

    之前给她的那些情书,自然也是一样。内容是给嫣然的,外面套一个她的名字。

    实在滑稽。

    温舒白稍稍侧了下身,从缝隙里,看到陈彦迟与嫣然突然抱到了一起。

    一对苦命鸳鸯,相拥哭泣。

    温舒白突然觉得很可笑,他们是苦命鸳鸯,那她算什么

    一个能够挽救陈家的救世主

    一个插足小情侣感情的第三者

    她都不愿当,她只觉得自己是个傻子,是个完美的工具人,被陈家的人算计来算计去。

    走出酒店,温舒白心里的那股难受,一直没消,就像是喝多了酒的那种恶心。

    可究其根源,不是对陈彦迟的喜欢,也不是占有欲。那是为了什么呢

    似乎是为了她被折辱的自尊。

    温舒白很少有这样难受的时候,在她经历的二十一年中,她过得太平坦,几乎要什么就有什么。

    就连陈彦迟这个人,也是父母怕她结婚后,被人欺负了,才挑了好友的儿子做她男朋友。

    只可惜熟人也不见得就靠谱,就有真心。

    温舒白犹豫着该不该把事情直接告诉父母,可又知道,因为他们上一辈的多年朋友关系,就算知道了陈彦迟和嫣然的事,也不会把事情闹大。

    如果陈彦迟妈妈再说几句,扯几句谎,她妈妈耳根软,说不定还会反过来劝她。

    想到这里,她倒宁愿等到明天仪式开始,再当场踹了陈彦迟。

    怕父母看出她心情差,家是不想那么早回了。

    温舒白开着车在街上四处游荡,雨渐渐小了,车窗上全是雾。

    温舒白突然想起了雾色酒吧,那个每周二才过去调酒的商叙。

    以及,陈彦迟是如何惧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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