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50章 chapter50·飘雪(二更)
    冬日的风凛冽彻骨,江边的长桥下停了一辆车。

    沈念丞靠着车身,修长的手指拨弄着机械外壳的打火闸,火星寥寥绽开,而后又被江面袭来的风给扑灭。

    他虚着眼,看见远处有个忽高忽低的人影正逐渐朝自己这边靠近。

    等沈念丞把打火闸放进大衣口袋时,阮仕康已经跛着脚来到了他面前。

    他嘴里吹着口哨,悠哉悠哉的样子让本就丑恶的面目更招人厌弃。

    阮仕康说“我要的钱呢”

    沈念丞置若罔闻地垂眸看了眼他跛着的那条腿,裤腿被堆到鞋后跟,边上的布料被磨出了细碎的布屑。

    沈念丞轻笑,自己上次才给他支了那么多钱,这人却连身新行头都不舍得换,全拿去赌了。

    沉默的这半晌,警车鸣笛的声音在他们后方越来越清晰。

    阮仕康怔忪片刻,而后露出厉色“你报警了”

    “我怎么会报警呢”沈念丞秉着云淡风轻的个性,笑道,“我替阮凝孝敬您还来不及呢。”

    阮仕康回头看了看桥上驶过的警车,这才放松了警惕,朝沈念丞说道“我要早知道那丫头给我钓了个你那么个金龟婿,这些年就犯不着东躲西藏的了。”

    “得了,”阮仕康敛了敛神,“不说废话了,快把钱给我吧。”

    沈念丞此刻站在他的对立面,越过他能看到远处的桥底下长满了杂草,那高度都快盖过一个成年人,此刻被风吹得左右摇晃。

    接着,他从兜里拿出一张卡夹在指间,冷声道“这里面的钱够你用半辈子了。”

    阮仕康脸上溢着将要得逞的快意,正准备伸手接过时,沈念丞却故意将卡扔在了地上。

    他恨了沈念丞一眼,朝侧边吐了口唾沫后,弓腰要去沈念丞脚边把那张卡给捡起来。

    可他刚弯腰就被沈念丞钳着胳膊扶起来,而后他手里多了个冰凉的东西。

    在等阮仕康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草丛里埋伏着的便衣警察已经倾巢而出。

    而他握着刀的手被沈念丞紧紧锢着,他竭力地想要抽开,却被沈念丞往前一带。

    他瞪大双眼向眼前人吼道“妈的你疯了是吧”

    阮仕康说完这句话后才知道沈念丞真的是疯了。

    昏暗的夜色下,沈念丞脸色麻木又隐忍,他紧紧地绷着下颌线,用尽全身力气借阮仕康的手把刀子重重地扎进自己的小腹。

    他感受到阮仕康在挣扎,也听到了他粗劣的叫骂声。

    可他脑子里想的却是,如果自己多挨几刀能让这个经年祸害多关一年,如果这是他能为阮凝做的最后一件事,那么怎样都值。

    警察冲上来的时候,沈念丞已经乏力地撑着车身滑坐到冰凉的江岸上,痛意逐渐席卷全身,他双目失焦地看着阮仕康跛脚逃跑又被人原地制服

    他捂着小腹上的伤口,那一瞬间,他想到了父母、想到了妹妹,想到了过往种种,最后才是阮凝,也全是阮凝。

    想到她以后会嫁给别人,会当妈妈,会过得很幸福

    阮凝走进病房的时候,沈念丞还在睡着。

    她双眼红肿,脸色和病床上的人一样虚弱苍白。

    阮凝发觉自己的心还是揪着疼,她坐到病床边上,伸手轻轻地抚过沈念丞憔悴的面庞,过了会儿,她悄声说“你究竟要我为你哭多少次”

    想到这儿,她干涩的眼眶又开始发酸。

    她从前怪沈念丞不珍惜她,非要到了失去的时候才彻悟。

    可她自己又何尝不是非要到这种时候才肯坦诚地面对自己对他的感情。

    阮凝坐直身体,双手握着他蜷起的右手,安安静静地看着他的熟睡时的侧脸。

    她最喜欢的是他高挺鼻梁下的那张唇,平日里是薄而殷红的,可惜现在却没有一点血色。

    既然之前错过了那么长的时间,那以后两个人就好好补回来。

    阮凝这么想着便要把他的掌心摊开与他十指相扣,可当她把他攥着的手指抻开时,却看见他布满纹路的掌心里坠着一枚戒指。

    几乎是看到戒指的那一瞬间,阮凝蓄着的泪水便再度夺眶而出。

    原来那晚他还是冒着暴雨找到了她扔掉的婚戒。

    思及此,阮凝额头抵上他的手掌,不自禁地抽噎出声。

    埋头呜咽的那段时间里,阮凝突然明白了自己之前对于沈念丞的感情。

    恰似于,明知前路就是悬崖,她也不愿及时勒马,非要冒险去爱他。

    又恰似于现在,就算狂风非要把他们吹散,她也会选择逆风而行,因为她确信,沈念丞这次一定会向她傍近。

    阮凝哭着哭着,陡然发觉有人在轻抚她的头发,她激动地抬头去看,沈念丞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了,正敛眸看向她。

    他面容憔悴,双眼蓄着柔情,深情款款地看着她,而后从嘴中迸出两个字“好丑。”

    阮凝胸腔微震,一时分辨不出自己究竟是在哭还是在笑。

    反应过来后,她往他虎口上重重咬了一下,嗔怒着说“你说谁丑呢”

    “这里除了你还有谁”沈念丞丝毫不掩自己脸上的嫌弃神色,压着嗓说,“才睡着不久,你又来吵我。”

    “好”阮凝火气一上来,气鼓鼓地说,“那我走”

    她原以为沈念丞会挽留她,可事实并没有。

    她都走到病房门口了,沈念丞还是没有把她叫回去。

    故意赶她走是吗

    阮凝偏不合他心意,她又回到病床边,目光幽幽地看向沈念丞。

    沈念丞眉头忽皱,不耐烦地说道“你又回来干嘛”

    “我的东西忘记拿了。”

    说罢,阮凝拉过他的手掌,把戒指拿到自己手上,语气定定地说“我的。”

    “别闹,”他沉下目光,默默从她手上把戒指拿回来丢进床边的抽屉里,冷下声线说,“我本来要丢掉的。”

    阮凝一时怔愣,看起来委屈又无助。

    沉默片刻后,沈念丞冽着话音,缓缓开口“以后找个全心全意对你好的人,好好过下半辈子”

    不等沈念丞把话说完,阮凝便摇头否定,急切道“没有人会比你对我更好了,我也不会再爱上别人了。”

    沈念丞轻叹了一口气,嘴角咧出一抹苦笑,而后沉声道“别说这种傻话,你要实在觉得愧疚,以后逢年过节就替我陪陪我家人,尤其是我妈,她一直都很想你。”

    这些话像极了遗言。

    听到沈念丞这么说,阮凝的情绪又临界决堤,她拉开抽屉,执拗地把戒指戴回无名指上,说道“无论你以后会怎样,我都会陪在你身边,你这次不能再把我推开了。”

    “别这样,”沈念丞拉住她的手,眉宇间露出痛苦的神色,“我不想你因为愧疚做出这样的选择。”

    阮凝摇摇头“我不是因为愧疚。”

    从决定喜欢沈念丞的那一刻起,她就应该知道此后这个人会在她心底的每个角落扎根,寸土不让。

    太早的爱上他,这就注定了她没有办法再对其他人这样坚定不移地动容。

    谁都没想到,他们会因为这场意外复合。

    当晚,阮凝便选择留下来陪床。

    程渠临走时还不忘对沈念丞挤眉弄眼,原本悲凄的氛围霎时变得轻松了许多。

    关了灯后,病房内静幽幽的,两人的床中间只隔了一个抽屉的距离。

    “晚安。”阮凝说完后便闭上眼睛准备入睡。

    沈念丞闷声答应后不久,却发出一声轻“嘶”。

    阮凝应声从床上坐直身体,紧张道“怎么了”

    沈念丞轻叹了一声,又强装镇定地回答“没事,估计是伤口裂开了。”

    “我马上去找医生。”

    阮凝说着便要起身往病房外去,沈念丞急忙抬高音量“没那么严重,你先过来帮我看看。”

    等阮凝靠近他的时候,沈念丞的眉头还是紧皱着,看起来似乎真的不轻松,阮凝心疼地帮他把衣角卷起来,垂眸去看他的伤口。

    他腰腹上裹着层层纱布,殷红的血印尤为明显。

    “疼吗”阮凝睫毛微颤,眼眶一润,楚楚可怜的模样看得沈念丞心里直发痒。

    下一秒,沈念丞将手环住她的腰,他手上力道一加重,阮凝就顺势躺在了他余出的半边床垫上。

    阮凝正发懵的时候,他双手抵在她身侧,眼角勾着一点玩世不恭的笑意“哭什么,我骗你的。”

    “你烦不烦啊”阮凝气急,她刚才都要心疼死了。

    可沈念丞却好心情地笑她傻,而后俯身向她压过去,在她耳边哑声说“让我抱抱。”

    沈念丞闭着眼睛用鼻尖蹭了蹭她颈窝,她身上充盈着的馨香蜜意让沈念丞觉得自己都快醉了。

    他低声呢喃“怎么那么香”

    他一边说,一边把手贴在她纤细的腰上,耐心又轻浅的摩挲。

    阮凝被他弄得有些痒,推不开他便只能双手环在他脖子上,软绵绵地问他“你抱够了没”

    “没。”

    给点阳光就灿烂,这句话简直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

    眼下,他拨开阮凝耳边细碎的软发,将她的耳坠摘下来放到枕头底下,随后含住她的耳垂,像是吃布丁似的,轻咬一口便只觉得软糯。

    阮凝被他弄得小脸涨红,她掐着他的肩,轻声恼道“够了。”

    怎么会够呢

    这点亲昵怎么能够消解他这两年对阮凝的想念

    他那么想着,手掌便沿着蜿蜒曲线一路向上。

    他托着阮凝的心跳,浮浪着跟阮凝耳语“我好想你。”

    如果不是刚才亲眼看到沈念丞身上有伤,阮凝真不敢相信他现在的这个状态是病人。

    她面红耳热地用额头抵着他的胸膛,娇声提醒“我们在医院呢。”

    阮凝话音刚落,沈念丞便重重地长叹一声,如果不是在医院,就照阮凝现在这个状态,他估计不止得逞一回。

    他轻笑,暗自提醒自己不能这样。

    好不容易把她哄回来,一定得对她更好一些,不能让她觉得自己只想和她做这种事情。

    阮凝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自己还被沈念丞拥在怀里。

    她在他鼻尖上落下一枚浅浅的吻,轻声说“我要起床啦。”

    沈念丞睡意未消,俊逸的脸上还余着懒惓,他置若罔闻地又紧了紧手上的力道,把头往下埋了埋,并没意识到自己黑发正扎着阮凝的脖颈。

    阮凝身上穿的是一件很单薄的底衫,沈念丞轻浅的呼吸透过布料拂过她的柔软,把她弄得浑身一酥。

    没法儿计较他是不是故意的,阮凝只能恨自己没出息,几次三番都在他身上栽跟头。

    但她认命了。

    当初飞蛾扑火似地爱上他,就该想到无数种自己要承担的后果了。

    只是她没想到,沈念丞此刻会像个小孩儿一样,在她怀里跟她撒泼耍赖。

    她说“待会儿有人要来。”

    “那又怎样”沈念丞揽着温香软玉,像是做了一夜的风流鬼,心情愉悦道,“我抱我自己老婆怎么了”

    他话音刚落,阮凝就铆足力气把他推开,很严肃地对他说“谁答应当你老婆了”

    沈念丞睁开惺忪地睡眼“昨天不是你自己戴上戒指的吗我可是想拦都都拦不住啊。”

    阮凝被他这番话弄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昨天是看到他生无可恋的样子,情急之下才戴回戒指的。如果不是因为想给他留点念想,她才不会那么冲动呢。

    但要问她后不后悔呢其实也不。

    她不再理他,起身穿好衣服又去医院食堂买早餐。

    等阮凝带着早餐回到病房里的时候,医生正在给沈念丞拆纱带,复查伤口。

    阮凝背过身把东西放到桌子上,回头瞥了一眼沈念丞小腹上的伤口。

    只一眼,阮凝便难忍地紧紧阖上眼睛。

    见医生正在收尾,阮凝走近,开口朝医生问“医生,肾衰竭这病严重起来真的会致命嘛”

    “这个啊”医生忙着缠纱带,没来得及回应阮凝的问题。

    倒是沈念丞咳了一声,而后对阮凝说“医生给我处理伤口呢,你先出去等着。”

    怎么又赶她走

    阮凝看他脸色苍白,于心不忍地走到他身边,柔着声说“我想陪着你。”

    医生忙完后,抬眸看见阮凝一脸忧虑,这才想起来她刚才问的问题,随后回答“这个病也分急性和慢性的,就现在的医疗水平来说,只要患者配合治疗,不会有太大问题。”

    从医生口中得到正向的回答后,阮凝心中升起了希望,她激动地回答“我们配合,我们一定配合”

    “配合什么”医生站起身来,不解地看向阮凝,而后恍然大悟似地说,“你们家属不要太过担心,他的运气好得很,虽说被捅了五刀,但是每一刀都避开了要害,你看现在恢复的不是也挺好的嘛”

    阮凝脑子一下没转过来,茫然地“啊”了一声。

    只听医生继续说“上次有个病人也是,啧,被捅了三刀,抢救了五个小时都没能把人救回来”

    阮凝愣着神跟在医生身后,默默地听他说沈念丞以后要注意哪些忌口,脸色也越发乌沉。

    把医生送走后,阮凝沉着脸色站在门口,朝躺在床上装睡的人吼道“沈念丞”

    他微微侧身,把头移到窗户边装哑作聋。

    “沈念丞”阮凝又喊了一声。

    沈念丞这才睁开眼,佯装无辜地说“我现在好虚弱,想先睡个觉。”

    阮凝愤愤地走过去,难得的疾言厉色道“你虚弱你虚弱还有力气在我面前演戏”

    沈念丞眉头紧蹙着沉了口气,而后拉住她的手,像是博取同情似的,委屈道“我现在还是病人呢,经不住你这么凶。”

    阮凝眼里噙着泪珠,确定了他真的是在骗自己后,她又庆幸又气恼,眼泪不争气地滑出眼眶“你干嘛要这样骗我你知不知道我都要担心死了”

    看她这样难过,沈念丞才知道自己真的过分了。

    他忙掀开被褥,起身将人揽在自己温厚的怀里,又心疼又自责地抚慰“对不起,不哭了不哭了,我下次不这样了,好不好不哭了”

    他这是关心则乱吗说起话来都语无伦次了。

    一想到自己的眼泪都喂了狗,阮凝情急下咒骂他“你混蛋,你卑鄙,你就是个小人。”

    “是,我是混蛋,我是卑鄙,我是小人,”沈念丞知道自己做错了,对她的咒骂都照单全收,而后眸色深沉地望着她说,“可是这些都不影响我爱你啊。”

    阮凝正哭得抽抽搭搭,虽然被他表白了,但她只要一想到这人那么恶劣地骗她,她心里还是憋着一口气。

    想起昨天自己傻乎乎地戴回了戒指,她当即便挣开他的怀抱,气呼呼地要把戒指取下来。

    可任她再怎么用力,戒指始终卡在关节处。

    沈念丞刚才从床上下来的太急,估计是扯到了伤口,此刻额头冒着一层虚汗,他拦下她的举动,皱着眉说“你昨天那架势谁看了都以为你要给我守寡,怎么我现在好好的,你又不答应了”

    “谁让你骗我的”

    阮凝是真被他弄恼了,一气之下又把人往后推。

    也是这时,沈念丞突然“嘶”了一声。

    阮凝这才软下心去问他“怎么了”

    沈念丞眉头紧蹙,一幅痛苦的模样。

    “是不是扯到伤口了”阮凝软着声问。

    他皱着眉说“不是。”

    阮凝懵懵的,只听沈念丞接着说“我这里疼。”

    沈念丞说着,把她的手带到自己胸口的位置“费尽各种方法骗你把戒指戴回去,你现在又要摘下来,我这里简直疼得要死。”

    阮凝又气又心疼,恨他一眼,“你就是个无赖。”

    她越过他去桌子上拿自己的包,转身便要走,可下一秒,沈念丞却被强势地人捞回怀里,而后不由分说地掐着她的唇,落下一个绵长的吻。

    末了,沈念丞仍然紧扣着她的头,逼着两人鼻尖相抵,话音缱绻又暧昧“这样才是无赖。”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