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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39
    洗漱, 沐浴, 泡澡,感觉自己一天的疲乏都远离了。

    感觉真是舒服啊。

    水汽氤氲中,一个人缓缓地靠近。

    “烟”眼睛眯开一道缝,安泽一迷迷糊糊的看过去。

    烟看着安泽一, 脸上洗去了妆容却没有卸去易容,整张脸上看不出来喜怒,只是看起来清清冷冷中透着慵懒,落在安泽一眼里, 像一只懒洋洋的猫。

    安泽一往他那个方向挪了挪,烟忽然伸出手, 把安泽一来到自己旁边, 两个人挨在一起。

    “说说吧,接下来有什么计划”烟声音冷冽又不失磁性, 说话慢条斯理不疾不徐, 但是那声音就是自带一种慵懒性感的味道, 撩得人受不了。

    而作为被撩得不要不要的那个人, 安泽一耳朵没有被热水蒸红了, 倒是被他的声音撩红了。

    “别别别在我耳边说话呀”安泽一身子一歪,拉开距离, 揉揉耳朵。

    烟有点手痒。

    “先把这一摊应付了,内宅之事有沁儿,我也几乎不与其他兄弟打交道,所以除了逢年过节必须要在长安必须要入宫之外, 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我比较想知道,关于明灿,你有什么打算。”烟意有所指:“我可没有同一个强者共处一室还睡得着的习惯。”

    没错,他就是在向明灿开刀。自从发现他不仅仅只是白天连晚上都是睡在安泽一屋子里塌上守着安泽一的时候,他嫉妒得几乎要发狂。

    十年欸我都没有守在堂客身边这么久

    “你说的,我是理解的。”事实上,安泽一也早想这么做了。倒不是他讨厌明灿讨厌他这样的行为,而且

    作为一个现代人,安泽一始终觉得,每一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独立的灵魂,每一个人都应该是灵魂平等的。但是明灿在安泽一面前,却是把自己放得很低很低。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安泽一有时候总有一种自己是明灿活着的全部。

    我救你,是因为你想活着,并不是希望你为了我活着。

    但是明灿的表现就是人生全部意义都是安泽一,这甚至让安泽一觉得,如果明灿遇到的人不是自己,而是一个穷凶极恶的坏人,那他还不得是助纣为虐的头号帮凶啊

    “我之前也想过,正好,借你我成亲之事,让明灿一点一点习惯于住在自己的屋子里。”安泽一轻声道“我是真心视他为亲人,所以希望他每一天都开开心心,每一天都很认真的为了自己而活,而不是现在这样,喜怒哀乐皆源于我。”

    而且安泽一有一句话都没说:地球绕着太阳转,明灿绕着自己转。他也需要一点私人空间啊

    “我觉得,他未必会愿意。”烟想想上辈子明灿几十年如一日的守着安泽一,想想上辈子明灿跳入陵墓里殉葬而死的结局,他就觉得,让明灿不痴汉,他还不如指望唐傲天哪一天喝水呛死,或者,安禄山弃恶从善呢。

    “唉。”安泽一也知道不容易,便裹着浴巾从水池里面出来,换上系扣的睡衣,头发包了起来。只是在踏出浴室的时候,他忽然反应过来。

    明灿不在。

    时间真的是很强大的存在,十年的朝夕相伴,他已经习惯了明灿总是无奈又温柔的把自己抱在怀里给他擦头发,习惯了明灿把他双脚抱在怀里温暖他。

    “头发怎么不擦”一只手放在他头发上,在安泽一后面半步出来的烟用内力产生的热气将他的头发迅速蒸干。安泽一扭过头,看着烟。

    解除缩骨之后的烟身形高挑修长,一身白色的浴衣松松散散的系着,露出浴衣里白皙的肌肤,虽然卸了妆后的样貌清丽凤眸英气,但是不会有人疑心这张少女脸真的柔弱如少女,因为他身上沉郁凝练的气势太强,让他有着说不出的存在感。

    但是安泽一知道,只要烟自己愿意,他可以下一刻变得普普通通得仿佛扔在人群里很容易就会被忽略掉。

    浓黑的眼眸里面倒映着安泽一的脸,烟想起来刚刚自己看到安泽一略显寂寥的眼神,最后,他忍不住走过去。

    “烟”安泽一茫然的眨了眨眼睛,回过神,对他笑了笑:“谢谢。”

    然后,他的目光,忍不住落在烟身上。不过不同于安泽一自己身上的系扣的睡衣和睡裤,烟是浴衣款的睡衣,川蜀之地养出来的白皙肌肤在衣襟处若隐若现。

    “怎么了”烟微微低下头,普通平凡的脸上带着几分轻佻的坏笑。

    安泽一有一种自己被盯上的感觉。

    在他们待在浴室的时候,侍女她们已经都收拾好了。在出来确定屋子里没有人之后,烟才解除“浮光掠影”显出身形 ,上床。安泽一也躺在床上,解开放下垂幔。

    就这样,安泽一和烟躺在一张床上,垂下垂幔之后,烟躺在里面,安泽一躺在外面,这样就算是有人突然掀开垂幔的时候,烟他这样“长高”了一截也不明显。

    两个人平躺着,中间有着一个巴掌的宽度距离,彼此之间气氛有点尴尬,有点紧张。

    安泽一咽了咽口水,想了想,以自己是相公唐烟是嫁给自己为理由说服自己,然后,他翻了一个身,面朝着烟。

    烟也侧过身,面朝向安泽一。年轻的王爷穿着白色的丝绸睡衣,长长的黑色头发如绸缎一样的散在大红色的被子上,让人恍惚有一种看到盛开艳极的大红色牡丹。

    他的目光从安泽一领口微微敞开露出来的雪色移开,停在他漂亮精致的下巴和红润诱人的唇上,最后落在他的脸上。

    记忆里的“小姑娘”,巴掌大小的鹅蛋脸带着婴儿肥,看起来就是一个乖巧柔顺的小孩子,虽然漂亮得跟一朵花一样,但是美得很温柔很细腻。

    但是现在,已经弱冠之龄的他已经长大了,小小矮矮的身形抽长成纤细清瘦的身姿,那种年幼时的柔软温弱的轮廓几乎完全脱去,之前烟不好仔细打量,现在有了机会,细细看着,只觉得安泽一依旧是一张侬丽到艳丽的美人脸,鹅蛋脸线条弧度依旧流畅,但是五官的线条陡然鲜明起来,侧脸的轮廓更加精致深刻,很显然,唐朝王室李家血脉当中的鲜卑血统在他的长相上突出许多,让安泽一瘦下来之后看起来,既有汉人的柔和细腻,又有异族人深邃精致。

    那是一种很凌厉很锋利的美,烟想,也无怪他十五岁的时候被称之为“盛唐牡丹”,也只有牡丹这种国色无双的花,可以与安泽一这种艳丽张扬到咄咄逼人的盛世之美相称。

    但是当他温柔的看着一个人,当他对一个人露出温柔的微笑的时候,那种咄咄逼人的感觉就像是水墨画一样淡化晕开,满心满眼,乃至余生,都不会忘记这一场惊艳灵魂的惊心动魄。

    他从来没有如同现在这一刻清晰的意识到他心中所爱的人正在他面前,作为他的堂客烟本能的无视了穿新娘子女装的人是自己,躺在自己旁边,正在温柔的看着自己。

    暗恋的小姑娘,无法理解却欣赏钦佩几十年的晋王李玺,这两个身份重叠一起,让他心口微热。

    他微微前倾,伸出手,抱住了他。

    安泽一睁大眼睛。

    他微微侧过头,看着抱着自己的人,这一刻,他仿佛感觉到了记忆里那个小男孩抱着自己时的安心感。

    这真的是太奇怪了。就算是明灿在过去几乎是日夜守护,他都会时不时噩梦惊醒失眠难睡。这个倓儿口中的不灭烟

    安泽一忍不住动了动,凑过去,在烟的颈窝处嗅了嗅。

    什么气味都没有。

    也是,烟的身份,让他自然不可能在身上留下什么气味。但是莫名的,安泽一就是感觉很安心。

    “你就这么相信我坐怀不乱”烟忍不住被气笑,这家伙当他是柳下惠吗

    “刺客不都是清心寡欲,控制力强吗”犯困的安泽一迷起眼睛撇了他一眼,又一次与真相擦肩而过:“不然随随便便一个人就勾引走,那不是笑话吗”

    n久之后,在床上躺尸的安泽一才意识到意识到,刺客清心寡欲是没有错,但是这也意味着,他素了很多年

    烟张了张嘴,终于赌气一般的把人锢在怀里,心里暗想着自己放在心头多年的心上人哪里是那些庸脂俗粉不耐看的女人可以比得,只是再一想想安泽一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当年背信弃义的人,又一口气卸了下去。

    “睡吧。”

    “嗯。晚安,烟。”

    “晚安,我的”一一。

    就在安泽一和烟这对新婚夫妻fu抱着棉被纯睡觉的时候,大明宫里,紫宸殿内,灯火通明了一夜。

    今夜,李隆基没有呆在主殿,而是呆在安泽一住的侧殿,静静地看着有容生前为自己做的衣服和荷包,看着安泽一从小到大住的屋子,今夜,他没有找任何一个嫔妃。

    有容,我们的儿子阿泽长大了,你看到了吗阿泽最适合穿红衣,今天又是穿着新郎官的红衣,一定像最美的大红色牡丹花一样艳压所有人。

    有容,我们的儿子阿泽今天就要成亲了,就要和另一个女人结合成新的家庭了,从一个孩子变成一个负担起家庭的成年。

    虽然这个女人出身低微,但是阿泽很喜欢她。有容,你在天之灵,看到了吗

    李隆基闭上眼睛。

    作为一个父亲,他欣喜于单身二十年不愿意娶妻成亲的孩子终于成亲了。毕竟,谁家儿郎不成亲

    作为一个皇帝,他欣慰于儿子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他们父子俩此生不相疑。毕竟,这个儿子不说是功高震主,也是声名远扬的。

    但是,作为一个暗恋者,这心情就微妙了。

    李隆基睁开眼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四十多岁的他,早已经到了不惑之龄,朝着知天命的五十岁奔去。纵使他是一代帝王,纵使他平日里精心保养,岁月也在他的身上,脸上留下抹除不去的痕迹。

    他的阿泽刚刚新婚,而自己却已经老了。

    是他亲手把心上人逼去成亲的。

    是他亲手把他的阿泽推远了的。

    有容,我心悦我们的儿子,这是我的罪。

    但是阿泽是无辜的,他从来都不知道朕对他心怀怎样的背伦心情的。

    有容,保佑我们的阿泽,一生夫妻和顺,喜乐安康。

    看着灯光通明一直未睡的李隆基,一直陪在身边的高力士在心里面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对于圣上心思再清楚不过的他,除了叹息,也无能为力。

    作者有话要说  没错,就是盖着棉被纯睡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