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贵客自然不能失了礼仪,余小晚又稍稍梳洗了一番,这才移步去了前院。
一进前院正厅,便见左上位坐着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那人满脸虬髯,一身亮白胡服,金丝银线织就的窄袖长袍奢华无比,遥遥望去竟还泛着点点金光。
不等她看向右上位坐着哪位,左下首的时晟便起身冲他们拱手道“她便是本将的内人,礼部尚书之女上官锦。”
说罢,又冲她遥遥伸过手来,“锦儿,还不块见过西夷大皇子和大玄九皇子。”
果然是“贵”客,虽是他国皇子,却也的确受得起将军夫人一礼的。
余小晚缓步上前,若是本国皇子,自然是要见大礼的,可他国皇子,又是如此私下的场合,福一福也便够了。
她谦恭有礼地深深一福,温婉道“妾身见过大殿下、九殿下。”
大皇子耶律蛟哈哈一笑,大手一挥,豪爽中带着浓浓的胡人风范,“快起身快起身,不亏是将军夫人,当真是难得一见的江东美人。”
余小晚也不客气,起身浅露笑靥,“谢大殿下夸赞。”
许是这些天听多了“哪里哪里”、“不敢当不敢当”、“见笑了见笑了”,余小晚的坦荡接受反倒让耶律蛟多瞧了一眼。
可也只这一眼,很快他便抛诸脑后,继续和时晟客套。
余小晚随着时晟坐到了左下首次位,这才得空不露声色地看向右上位的玄国九皇子。
那是一个看上去相当青葱的少年,目测不过十七八岁,身形单薄,个子倒是不低,虽坐着,可也能看出比她还要稍稍猛上一些。
少年始终沉默地坐在那里,神情冷漠,长相却是难得的让人惊艳,竟有些雌雄莫辩之态,
他山眉浅淡,丰唇润泽,尤其是那只桃花眼,凄美绝伦,只稍稍一个抬眸,便风流尽现。
如今他还尚不及冠,若是再长两年,还不知该是怎样的绝色倾城。
只可惜,他只这一只眼,另一只捂着一方带着暗红流纹的黑底眼罩,掩去了许多风华。
余小晚已然明了,他便是喜儿口中那个身份低贱的独眼皇子。
昨夜驿站大火,折腾了这么整晚,两位皇子都有些疲倦之态,时晟宴请他们用了午饭后,便亲自引着他们去了后院。
耶律蛟虽是臣国西夷的使臣,可毕竟是长子,胡人不分嫡庶,他便是西夷最尊贵的皇子,自然住了余小晚的扶春院。
九皇子的身份却是相当尴尬,玄国派他本就是挑衅,苍国又如何肯高看他,能安排他住将军府已是抬举,院子自然只能屈居耶律蛟之下,住在东跨院安冬阁。
耶律蛟分得正院心满意足,很快便安置下来。
九皇子倒也识抬举,没有表露丝毫不满,还微微颌首算是谢过,也住下了。
一切安排妥当,抬步离开东跨院,余小晚陪着时晟走到通往大后院的岔路,规矩的福了福道“将军慢走,妾身也该回寿秋堂了。”
时晟顿住,转头望向她,漆黑如夜的眸子狭长幽暗,不带半点温度,“回哪儿”
这么年轻就重听吗
余小晚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回寿秋堂,将军。”
漆黑的眸子更幽暗了几分,“寿秋堂”
“是,将军。”余小晚早猜到时晟心思缜密,必然会怀疑,又紧接着解释道“妾身本想厚颜住进将军的院子,可顾虑有贵人过来,妾身若如此逾越,让将军蒙羞,便是妾身的不是了。”
大苍尊卑有序,高门大户都是不许女眷与当家人同住的,尤其是妻妾成群的人家,更是要严守规矩。
听了解释时晟并未多言,又盯了她数秒,这才转过视线。
“明晚敦贤公主宴请各国使节前往公主府,一来洗尘,二来赏月。宴客名单有我,公主指明说了,需带家眷,届时你好好准备,随我一同前往。”
“是。”
时晟走了,玄色的袍摆绕过漆红的廊柱,眨眼便没了影子,余小晚却是敲起了小鼓。
这公主没猫病吧赏月不都是八月十五吗这才五月怎么就赏起月来还打着洗尘的旗号
若只是单纯的洗尘宴,又是宴请的各国使节,自然是不能带女眷的,可若添上个赏月名头,那就
她记得周姨娘和王姨娘似乎就是公主送来将军府的,通常给官员送美人,不是贿赂就是眼线,这敦贤公主,又是哪一种呢
时晟走了,余小晚却没有回寿秋堂,她略一思索,转而绕过回廊,去了西跨院。
东西跨院都是侧院,一名安冬阁,一名娆夏阁,院子规格都差不多,只比正院扶春院略小一些,当然,都比不过大后院的寿秋堂,一堂抵三院,足见时晟当年的孝心。
余小晚径直去了茯苓的屋子,一见她来,外屋的刘婆子赶紧跪地请安,余小晚随意摆了摆手便进了内室。
内室有些昏暗,门窗紧闭,到处弥漫着有些变味的血腥气。
余小晚对异味尤其敏感,下意识地皱眉扇了扇,喜儿眼尖,赶紧递过来一条丝帕,她捂着鼻子,这才绕过折屏走了进去。
丫鬟秀娥正靠坐在床边昏昏欲睡,人都走到近前了方才察觉,吓得一个激灵,险些摔到床下,赶紧跪地请罪。
余小晚懒得啰嗦,示意她起来,问道“你家主子怎么样了”
秀娥战战兢兢回道“主子一直昏迷不醒,不过,赵伯看过了,说是身子太过虚弱,稍晚会转醒。”
余小晚颌首,这才看向床上的茯苓。
茯苓是个身形窈窕的女子,即便盖着薄被,也一样能看到高高的两处隆起,一看就是那种能让男人在床上欲罢不能的类型。
不止身姿卓绝,她的容貌也十分出色,只是在这美女如云的西跨院,倒也显不太出来。
这也是她有利之处,不高不低不惹人注意,更便于保护自己。
看罢,她转头对秀娥吩咐“去,端盆水来,记得,多放些盐。”
秀娥有些茫然,不敢质疑,赶紧应声下去,不大会儿便端了个木盆进来。
余小晚看了一眼盆中摇曳的清水,盆底依稀还有几块粗盐。
“搅匀了。”
秀娥一怔,赶紧蹲下徒手搅了搅,直到盐粒全都化开才起身。
余小晚这才又冲着床上的茯苓扬了扬下巴,“去,撩开被子。”
秀娥迟疑着上前,小心翼翼的掀开了茯苓的薄被。
茯苓的血衣已经褪下,身上只半掩着一件袭衣。
余小晚沉着脸指了指那袭衣,“解开。”
秀娥已隐约察觉出不妥,可也不敢忤逆,只得抖着手解了衣带,缓缓敞开。
屋内光线本就昏暗,床内侧就更是很昏暗不清,可依然能看出茯苓一身的伤。
大多数都是不深的伤口,只堪堪上了些药膏,只有个别见骨的用棉布包了,包法十分粗鄙,自然不可能是赵淳包的。
男女授受不亲,即便是茯苓死在这床上,赵淳也不可能破了规矩。
余小晚本还想去掉那包布,想了想,还是罢了,这样已足够。
“好了,你可以出去了。”
赶走秀娥,她转头冲着一旁看得一愣一愣的喜儿道“愣着作甚还不快端了那水,把这蹄子给我浇醒”
喜儿恍然大悟,张着嘴慌忙点头应道“哦哦哦,好好,奴婢这就浇,这就浇”
话音未落,一盆子盐水就浇了下去
只这一下,茯苓一声惨叫,整个身子剧烈地弹动了数下,猛地张开了眼
门外的秀娥听到,心头一颤,刚想闯进来便被刘婆子拉住。刘婆子低叹一声,冲她艰难地摇了摇头。
余小晚见茯苓醒了,挺直了脊背,故意高高在上的俯视着她,冷声笑道“呦,醒了我还当你死透了呢,真是可惜。”
茯苓全身都是伤口,咸渍的盐水侵蚀着,疼得她浑身发颤,脸色更是苍白如纸,气息时续时断,仿佛随时都能咽过气去。
“你,你,你为何如此待我”
她气若游丝,若不是余小晚竖着耳朵听着,根本听不清她说得什么。
茯茯苓有这疑问一点也不奇怪,自打她进府之后,一直都很低调,再加上上官锦防她防的紧,别说勾引时晟,就是连他的面儿她都没见过几回,更别提侍寝。
这后院不多不少八个姨娘,急着往时晟身边凑的至少三个,时晟留过宿的也有好几个,再怎么轮也不该轮到她头上。
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上官锦偏偏针对她。
余小晚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慢悠悠地开了尊口,“你想知道”
“想。”
“看你这么可怜,本夫人就大发慈悲告诉你好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