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甜被袁仲明带回袁家之后才知道, 把她带回家,让袁家来抚养根本就是外公一拍脑袋做的决定,没跟家人商量就直接自作主张地把她带回家。
因此袁家人对家里忽然多出一个成员感到很意外, 不过如意的生活费用是由赵家人负担的,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一些补贴, 倒也还好说。
只是袁仲明的妻子,也就是现在如意的奶奶陈香云很不喜欢大女儿, 连带着大女儿的女儿也不喜欢。
“当初就说了不让婉清嫁到那种下九流的家里去, 钱再多有什么用那什么驱鬼赵家说的再好听, 还不是一堆神棍”
陈香云一眼都不愿意看这个新得的外孙女“现在好了吧,生了个孩子直接扔给爹娘照顾,回都不回来看一眼, 谁知道这孩子以后养大了是不是跟她娘一个德性,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袁仲明发现怀里的小婴儿似乎能敏锐地感知到他人的情绪, 连忙抱住了如意,轻轻地在怀里颠了颠, 小声地斥责了一句“行了, 你嘴上也没个把门, 说话再没分寸也该知道哪些话不该说。”
“你既然不想照顾如意,我也不强求, 这孩子也不要你照顾,她现在叫袁如意, 那就是我袁仲明的孙女儿, 我的孙女我自个儿来照顾。”
说是这么说, 可是从他生涩的动作来看,陶甜就知道以前大概是不怎么抱孩子,不免有点提心毕竟小婴儿的身体软的跟块豆腐似的, 随便摔一摔就能摔出大问题。
但袁仲明表现出了出乎寻常的耐心,说不要人帮忙就硬是没让人帮忙,看孩子细致耐心且从没出过错。
他慢慢地学会给孩子喂奶换尿布,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哄着如意入睡这些在旁人眼里繁琐又枯燥的事,让袁仲明从中得到了独有的乐趣。
哪怕是真正的孙子大儿子生的儿子袁和平都没有享受过被爷爷亲自照管长大的待遇,袁家的大儿媳妇许梅芬也因此颇有微词。
她倒也不是想让老爷子亲自照顾,只是在意名分,觉得天下没有亲孙子反倒比不过一个外来假孙女儿的道理。
可是两个老人在明面上的物资也没有过偏颇,甚至还把赵家给如意的东西也拨了一部分出来给他们其他两房人。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许梅芬不满归不满,也还是闭了嘴。
在进入袁家、和众人相处过一段时间后,陶甜也逐渐了解了袁家。
袁家作为普通家庭,远远没有赵家那种如今堪称豪门的家族结构来得复杂,不过每个家都有一点小秘密,袁家自然也不例外。
袁仲明和陈香云一共生了一儿两女三个孩子。大儿子袁道河,目前在镇上的中学里当语文老师,他娶了同为老师的同事许梅芬,生了一个儿子袁和平,比如意要大两岁。夫妻两个都是班主任,平时特别忙,没空照顾孩子,就把儿子放在爷爷奶奶家,逢排班周末的时候就回来。
大女儿,也就是袁婉清,从小就特别有主意,读书也特意挑的远地方,后来进了赵家门下的店面工作,嫁给了赵家的大儿子赵旺西。
小女儿袁小珍,长得出挑嫁的人也不错,丈夫现在是国企的经理,两人生了个女儿蒋红红,一家三口都在镇上住。
也因此陶甜和这两家人接触得并不算多,她平时接触更多的还是袁仲明和陈香云,以及堂哥袁和平那个小鬼头。
袁和平虽然很喜欢她这个小堂妹,但是现在他人还太小了,两人根本就没有共同话题手还没个鸡蛋大的小婴儿躺在摇篮里这么嫌弃地想。
陈香云虽然不太喜欢她,对如意也不如对孙子好,但是也不曾亏待过如意这个孙女。尽管她如今已做了奶奶,其实实际年龄不过五十。只是这个女人脸上的表情永远板着不变,就像被定格在了一个标本里,因此才格外显老。
不过,陈香云做事雷厉风行,是干农活的一把好手。袁家村其他人家都是男主外女主内,他们家却里外都是陈香云这个当奶奶说了算,哪怕袁仲明有时并不赞同她,但最后也还是没有说出反对的话。
也许其中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内情,陶甜暂时还没发现,可是也知道爷爷在这个家里是孤独的、寂寞的,所以他将一腔心思都投注在了她的身上。从他一只仍然明亮不显浑浊的眼里,依旧可见从中流露出的真实的脉脉温情。
如意对袁仲明的意义非凡,她拯救了他的衰老一个人开始老去通常都是从心开始老的,袁仲明很久前就老了。
而如意,就是注入他老迈血管里的新鲜血液,给予了他新生的力量。
一晃一年多过去,陶甜也从当初那个饿了只能哭的孩子长成了饿了还能叫的娃娃。而远在城里的赵望西和袁婉清夫妇也生出了第二个孩子,依然是个女儿,叫赵知沐。
天赋好不好,那边没有详说,可是听见电话里轻快上扬的声音也知道,这回袁婉清大概是如愿以偿。
袁仲明高兴归高兴,可是更担心孙女听了会多想也就没说,殊不知陶甜对新多出来一个妹妹没有太大感觉,她对血缘亲情很是冷感,哪怕是同胞妹妹,没有朝夕相处,心意相托,对她来说也不过就是个陌生人而已。
很快,袁仲明的注意力就被孙女会开口说话这件事情给吸引过去了。
普通的孩子都是一岁左右开口,陶甜几个月就已经能说话了,但她不想那么引人注目。孩子会说话,总意味着就会有无数的大人过来逗着问一些无聊的问题,她实在懒得应付。
不过再不开口也有些晚了,会让爷爷担心,于是陶甜开了口,叫的第一声,当然是“爷爷”。
不过很不巧,当时在摇篮边上的不是袁仲明,而是袁和平。
这三岁的小豆丁来堂妹的屋子里倒水喝,突然听见这一声爷爷,水也不喝了,摇摇晃晃地冲出屋子到处宣扬“如意叫我爷爷了,如意叫我爷爷了”
陶甜“”
我可去你的吧。
结果当然是以袁和平被袁仲明这个真爷爷用竹笤帚追了村子一大圈告终“我呸你妹妹叫你爷爷,那你亲爷爷我是谁我让你当爷爷我让你当爷爷”
乖孙女儿的第一声爷爷就这么没了,老爷子可委屈,抱着如意,脸都耷拉着。
陶甜伸手撑住他的嘴角往上提,奶里奶气地说“笑,爷爷。”
“唉”
他乐得脸上的皱纹都淡了不少,抱着孙女全村炫耀。陶甜也不厌其烦地在村民面前叫他爷爷。
放从前她多半是没耐心配合的,然而人的一生对于人来说很漫长,于沧海来说,却只是眨眼一瞬。陶甜已经穿梭过那么多不同的世界,经历了数百年的光阴,时间对她来说已经淡化地很模糊了。
曾经拥有过的光辉荣耀,在她离开后也化为虚影。
并非人走茶凉,而是人类关于传承的火炬,向来是薪火相传,她接过了别人的火炬,也将火炬传承给了其他人,光芒虽然仍旧璀璨,但已属于后人,不再属于她。
陶甜唯一能够真实拥有且带走的,就是那些温暖过她的回忆,那些关怀和爱无关乎她顶着的身份,而直达灵魂。
她希望能够好好守护这些记忆、和创造这些记忆的人。
袁如意长得那叫一个精致灵透,皮肤跟村里那些小娃娃读的洋人书上说的“白的跟雪”、“唇红的像玫瑰”一样,村里那些晒的金黄,跟猴儿一样的小孩子完全就不能比。一来是因为陶甜自己的灵魂强大,所以能够滋养肉身的缘故,二来是因为没有哪家人对个女孩会像袁仲明一样养得这么精细,顶级奶粉养出的孩子和米汤养出来的那还是不同,三就是因为赵家有钱,佛靠金装,人也靠衣装嘛。
她一被抱出去就招了许多人都来看,收获了一大箩筐的夸奖,袁仲明比听到别人夸自己还要高兴得多。
袁仲明以前的人缘可能不怎么好,至少陶甜发现村里头的人一开始看见他都是避开着走,就像怕沾着什么似的。
可自从得了个孙女之后,他那副古板严肃的模样就软化了不少,尽管在家里头还是不太受老婆子待见,可是在村民眼里已经成怪老头变成了好相处的一个人。大家闲暇有空的时候,也乐意叫上袁仲明一起聊聊闲天儿。
陶甜也喜欢待在他怀里,跟着听点八卦。
袁家村就这么大,每天能发生的事情也有限,不是东家的鸡被偷,就是西家的狗天天不知道为什么在那叫,要么就是谁家的鸭子突然下了两个双黄蛋,不知道是不是要走大运了。
这种离奇又诙谐的事情,在乡民们的口里并不少见。
终于有人贡献了一点不一样的消息“最近咱们村里可回来了个厉害的,就是陈红兵他们家,他爸这回可从帝都回来了,人家可厉害了,听说还是什么教授。”
“我看也早该回来了,再不回来估计这孙子都要被虐待死了,当爷爷的自个在大城市里头享福,把孙子放在一边不管算怎么一回事儿”
袁仲明想到如意,心有同感,很不忍“是啊。”
袁家村里的人都姓袁,为什么会有个姓陈的
陶甜扯了扯爷爷的袖子,袁仲明晓得孙女意思,他也不像其他人敷衍小孩一样随口敷衍过去,而是认真解释。
陈红兵虽然不姓袁,但他的母亲袁桂芳是袁家村的人,当初那十年里头嫁给了被下放到袁家村的高级知识分子陈江河,然后生下了陈红兵。
陈江河在袁家村待了许多年,前些年为了响应国家号召,又重回教育一线奋斗了。不过那时袁桂芳已经去世,陈红兵也在村里头长大娶了老婆,还生了个儿子叫陈骞泽,比如意大两岁,和袁和平同年。照理来说日子也算过得不错,然而陈红兵妻子身体不好早逝,陈红兵自己得去军队,父亲又在首都忙碌,没人看顾家里,他只好通过媒人介绍又找了个老婆。
娶这个老婆的目的就是为了照顾儿子,可是后妈对陈骞泽很不好,村里的其他人很是看不下去,联系不上军队里的陈红兵,就偷偷联系首都的陈江河。
这次回来的陈江河就是为了这件事。
后妈虐待孩子固然可恨,不过也是别人家的事情,自己都不担心,犯不着别人来操心,袁仲明感叹了几声也就作罢,抱着如意回家吃饭去了。
可是没过几天,这“别人家的事情”,很快就找上了门来。
袁家的门在深夜被人敲响,来人气喘吁吁“袁叔,袁叔救急,救命啊,有大事儿”
袁仲明别的不怕,就怕吵到孙女儿,连忙拉开门栓示意他小声。
“发生什么事儿了你慢慢说。”
来人是个壮年人,和袁仲明的儿子同辈,叫袁吉刚“叔啊,这事儿可千万慢不得”见袁仲明没有要动的意思,他只好语速极快地说,“就是陈红兵他们家,他儿子陈骞泽,今儿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突然整个人就失了魂似的,饭也不吃觉也不睡,眼睛就瞪得跟铜铃似的戳他一下也没反应,跟木头人一样,吓死个人,再这样下去,恐怕这个孩子就要不好了”
袁仲明说“那还愣着做什么。”
袁吉刚转身就要走,结果发现袁仲明还停在原地没有要跟上来的意思,这下着急了“叔,不是说不愣着吗怎么不走了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的陈香云拉住了袁仲明的衣袖,袁仲明才迈了半步脚就被牵制住了。
“走什么走”
袁仲明因为要照顾如意,和陈香云不在一个房间休息,本来她是没听见动静,可外头的声响实在太大了,陈香云醒来就发现老头子站在门边和别人说话,她立马就翻身下床出来阻止。
陈香云满脸怒容“你以为现在还是解放前呢有病就该去医院治,别整这些有的没的我家这死老头子又不是什么医生,娃儿得了病他可不会治,万一治出问题来了到时候怨谁”
“姨,都什么时候了,要不是看着孩子不好,我也不好意思这么深更半夜过来打扰你们,骞泽那孩子僵着一动不动,显然就是把魂儿给丢了”
“搞这些迷信做什么,魂丢了那就”
袁仲明挣开陈香云的手“别管那么多了,我们现在就走。”
陈香云在他背后吼道“那十年你受的苦还不够吗你还想再受一次吗”
袁仲明停下。
只是停顿了那么一两秒,很快,他又大步流星地跟上了袁吉刚,虽已年老,可是步履矍铄的样子一点也不显,很快消失在夜色里,最终都没有回过头。
陈香云被他扔在门口,脸色阴晴不定,最后狠狠地把门甩上,把闻讯而出的其他人不耐烦地赶了回去,又把门给上了栓,径直回到屋子里睡了。
因此,她也没有发现,家里除了袁仲明,还少了一个人。
陈红兵家里早已乱成了一锅粥,虽然说是一锅粥,实际上也就四个人陈江河、陈骞泽、陈骞泽的后母许萍萍、许萍萍的亲娘周素英。
老弱妇孺五毒俱全。孩子忽然出事之后几个人就完全失了主心骨,还是陈江河找人帮忙的他找的这个人就是袁吉刚,之前打到首都的电话也是袁吉刚打的。袁吉刚是袁桂芳哥哥的儿子,按辈分来说是陈红兵的表哥,陈骞泽的表叔。
他一看见表侄子的样子,立马就去找了袁仲明。
袁仲明跟着他到了陈红兵家,匆匆地扫了一眼,直接走进去“陈骞泽呢”
陈江河连忙叫“在这里,在这里”
昏暗摇曳的烛火里,只见陈骞泽躲在柜子里,不是躺着,也不是坐着,而是浑身僵直地贴着柜子壁,一动不动地踮着脚尖站着,他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可细看之下那眼光毫无神采,反而十分空洞,很是瘆人。
陈江河抓住袁仲明“医生啊,快救救我孙子吧”
“我不是医生。”
陈江河这才发现侄子找过来的这个老头根本就没有带任何医疗箱,样子也不像一个医生。
他迟疑了“那你是谁”
袁仲明没空回答他的问题,直接命令“去打一碗清水,再拿三根干净筷子过来。”
袁吉刚问也不问地直接应下来,很快就端了一碗清水,并三根干净筷子上前。
袁仲明在柜子前放置了一张小桌,正对着柜子里的陈骞泽,然后又拿起三根筷子,嘴里念念有词,片刻后忽然以食指和中指夹起三根筷子,迅速直插入水,只见那筷子入水之后不仅没有倒下,反而就这么竖着立了起来
在场的人感到又惊讶又恐怖,碗筷都是从陈家找出来的,都是实打实的餐具,根本就没有装神弄鬼的条件。
陈江河见他俩的架势本想斥责一声封建迷信该除,可是见此情此景,早已说不出话来,他心系孙子安危,也顾不上科学不科学的了。
他急急地开口问“先生,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我孙子这是怎么了”
袁仲明这回总算是解答了他的问题,脸却是对着那三根竖起的筷子“筷子入水而不倒,是故人眷恋不走,不知你是陈家哪位亲朋,天上地下哪位仙友,孩子如今年岁尚小,不经你贵客来扰,还请速回。”
他这话像是在对陈江河说,又像是隔着水碗在跟看不见的东西对话,如同自言自语,说得古里古怪,令人毛骨悚然。
乡下的夜晚是冷的,陈家是老屋,砖头都老旧地发皴,主厅里到处是细缝洞眼,野毛风从四面八方里钻进来,无孔不入。吹出来的声音呜呜如鬼声。
房间里明明站了好几个人,可人人都觉得背后似有人站立,谁也不敢回头。
袁仲明言讫,那筷子依旧立在水中一动不动。
“既然敬酒不吃,那就只好请你吃罚酒了。”
他让袁吉刚去拿了一把刀子,用手轻抹过刀锋两面,忽然大喝一声朝筷子砍去。
筷子应声而倒,浮在水面,筷子的一头搭着碗边边。
可是很快,筷子上面就像粘了一根人肉眼看不见的蜘蛛丝一样,拉住筷子的一头,慢慢地立了起来。
耳边的风声也加剧了,不知道是不是脑袋里想得太多,陈江河总觉得这风声好像变得像鬼哭。
“这筷子怎么又立起来了”身为教授联系上下,他很快想通了其中细节,“是不是对方不肯走”
袁仲明声音沉重“恐怕是的。”
陈江河忽然扑通地一声跪了下去“不管你是哪位神仙好汉,我孙子他年龄还小啊,他今年只有三岁啊,小草才刚长出了点苗苗,你要是想索命,求求你把我的命给拿走吧放过我的孙子”
说完,他的头狠狠地磕了下去,额头紧贴着地面,几息过后,缓缓抬头。
一双小小的、精致的绣花鞋出现在他眼角的余光里。
陈江河浑身发抖,牙齿都打着颤,却还坚持跪在原地,抬头
看见了一个小娃娃。
“如意,你怎么躲在桌子底下你什么时候跟过来的”袁仲明怒喝,然后又生怕声音把孙女吓着了,无可奈何压下了嗓子,“爷爷不是让你好好的睡觉吗”
他连忙把孩子从桌子底下抱出来,紧张不已地上下探查,发现孙女没事才放松心情。
陈江河眼神木木呆呆的,大概是短时间内受的刺激有点儿多,一时无法思考了。
陶甜被发现也不尴尬,她就是跟出来想瞧一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的。
“睡不着。”
袁仲明想说睡不着也要睡,但现在不是睡觉的时候,这里也不是睡觉的好地方,袁仲明不敢把孩子放开,只好抱在怀里。
于是陶甜就这么待在爷爷怀里,光明正大地朝柜子里的陈骞泽看过去。
陈骞泽依旧僵硬在柜子里,如果不是还有呼吸,现在就如同死僵。
这孩子的胆子顶天了,竟然一点都不害怕,袁仲明有些无奈,又腾不出手去捂她的眼睛。
陶甜转开眼,眼神慢慢逡巡过这间空荡的大屋子,老旧的柜子,低矮的床,婆子皱巴巴的老脸还有架子上放着的一个破陶罐。
没什么出奇的。
她别过头。
突然,又转了回去。
架子上放着的破陶罐上,裹着一团森森的、如活雾似的黑气。
作者有话要说 啵啵啵还是暂时能够努力地稳定着双更。
有点头秃,大概是系统又抽了,暂时发不了红包,过会好了就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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