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在座的人纷纷皱眉看过来,步易阳更是愤而起身上前来,“桐儿你去见那人做什么穆禾荃可不是个表面那般温文之人,心思一向颇深,你如何应对得了,更何况榆儿死在他的府邸,即便是为了推脱也断不会承认罪过的。”
步庭云横眼瞪着,“竖子胡言怎可直呼殿下名讳。”
是因为不能直呼穆禾荃的名字,而不是因为妄自揣测,看来步庭云心中,对这人的话也是不信的。
步桐见状转身跪下,
“父亲、母亲,今日桐儿去东厂替汤大人诊治,出门便被六皇子的人堵了个正着,实在是推脱不掉,便去了茶楼稍坐,这才知晓,六殿下身边跟着工部侍郎司林大人,两人便是一心想要替林氏开脱。”
“混账”戚夫人难得动怒,“事出蹊跷不想着查明究竟,一心只顾如何推脱,陛下心慈仁厚、最是体恤臣民,怎么养出来的儿子”
“母亲气急,莫要动气伤了身子,”白芍药听到戚夫人一时怕要失言,赶忙出言打断。
步庭云这才松了口气,“夫人莫要生气,先听听他们如何说辞”
步桐低头去,
“本不想说来惹得父亲、母亲生气,六殿下说了,长姐是不小心落水,林氏去救尚且不得还伤到了自己,实属意外。”
步庭云吹胡子瞪眼,“意外何来这么凑巧的意外为何意外偏偏是林氏和榆儿有了心结之后才出现的他当我们全家都是傻子不成”
步易阳来扶步桐起身,脸色却很是严肃,“那些人想要平息这件事,自然只有这一套说辞,前些时日榆儿的模样大家都见到的,憔悴不堪萎靡颓废,那林氏何等嚣张,如何能乖乖领罚思过,自然是要报复一二。”
步桐点头,
“兄长所言正是,只是这真相究竟如何,还需听汤大人如何说”
步庭云起身行礼,“如今我家小女清名怕是难以维护,还请大人指点一二。”
汤玄霖赶忙低头去,
“大人不必多礼,都是臣下本分之事,方才是有探子来报说六殿下带走了郡主娘娘,臣下担忧这才一问。”
大家纷纷落座听汤玄霖细细讲起这桩事。
“今日我们拿下了一个重要的人证,原榆小姐身边的陪嫁丫鬟昙月,本也没什么问题的,只是在她的床底下搜出来二十两黄金。”
“二十两黄金”步桐佯装惊讶,掰着手指细细算着,
“还是黄金,咱们府的家人月例四两白银,如此一看,六皇子府的月俸当真是高呢。”
汤玄霖轻轻勾动了下嘴角,
“哪来的如此之高的月俸,即便是相国大人,俸例也不过千两白银,难道尚不及一个小丫鬟”
步庭云冷着面孔,“有人故意收买。”
这个结论倒是显而易见。
汤玄霖点头,
“大人所言正是,我们一早拿下昙月的时候,她只是一口咬定榆小姐去湖边散步,天冷手凉,她便离开了一会儿去取暖炉,回到湖边之时榆小姐已然落水,林氏带人正在全力搭救,并未发现任何不妥之处。”
“那她可说了,黄金从何而来”步易阳起身问道。
汤玄霖回答道,
“并未,昙月坚持说是榆小姐赏的。”
戚夫人轻轻摇头,“不可能的,榆儿因为做了辱没门楣之事,出嫁又是做侧室,本就不风光,当时我同大人生她的气,嫁妆亦是俭薄,本打算日后关系和睦些再贴补,她如今正是用钱的时候,怎么会拿出大半给了自己身边的丫头”
步桐认真听着,突然开口,
“汤大人可有查那黄金来源我朝通用银锭制钱,黄金流通皆有换兑记录,哪家钱庄流出来的,总会查明的罢”
步庭云茅塞顿开,“桐儿说得有理,大人可是查到了”
汤玄霖点头,
“金块上的刻纹虽然被人抹去,但是看做工和形态,无疑是从宫中流出来的东西,颇像贵人们打赏用的金钱。”
步庭云整个人都愣住了,难以置信地起身,“宫里、宫里的东西”
杨玄霖跟着起身,
“大人莫急,确实是宫里独有的打赏金块,虽然破坏了刻纹,但是那种大小和分量的东西,外头钱庄是不做的。”
步庭云跌坐回去,陷入深思,这件事比他料想得要严重得多,“汤大人继续说罢,此事看来,须得禀明陛下了。”
汤玄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瞬间隐藏回去,
“我们追问之下,那丫头似乎知道说出来一定会更惨,便再也不开口了,只是这宫廷专用的东西出现在一个小丫头手中,自然已是物证。我们便回六皇子府提来了林氏身边的人,这丫头是个软骨头,还没怎么用刑便都招了。”
见着汤玄霖绝口不提贾晨之事,想来是另有安排,步桐便也不去提,
“这丫头如何说的”
汤玄霖皱了下浓墨重彩的眉眼,
“这个人说,林氏气急因榆小姐受罚,很是不甘心,便买通了榆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让她带榆小姐去湖边,自己不顾皇后禁足诏令私自去花园偶遇榆小姐,将她推下冰湖。”
杨玄霖从怀里取出两样东西推到步庭云面前,
“南国公大人,这是搜查出来的金块和林氏婢女供状,均做成了京都府尹查办的模样,大人尽可到御前上奏陛下。”
想起那个府尹大人的模样,步桐心里乐呵呵地想着如此,苏大人怕死再也顾不上自己的儿子了罢,应付穆禾荃可是得花些功夫。
步庭云拿起供状细看之下,愤而拍桌,“贱人光天化日,皇子府邸,竟然敢尔”
这下轮到戚夫人来劝他,“大人息怒,孩子们都在,汤大人亦在,切要注意些言辞。”
孩子们是小事,主要还是担心汤玄霖。
汤玄霖闻言轻咳一声,
“南国公大人,臣下还发现一点疑虑,如今尚未查明,须得大人面见陛下,有了圣谕,才可细查。”
步庭云问道,“还有何疑虑一切难道不是已然水落石出了吗”
汤玄霖温声恭敬回话,
“南国公大人,疑点有二一则,那林氏不过是工部侍郎的表亲,在六皇子府也是区区侍妾,她从何而来的宫中大内才有权使用的赏赐金钱二则,据林氏身边的丫头供述,林氏并非想要伤人性命,只是要给榆小姐些许教训罢了,那处冰湖平日里最为厚实,许多人都到上侧去嬉玩皆无事,为何榆小姐自己摔了下去,那冰面突然就碎了”
众人皆惊,步易阳不自觉地出口,“这样一来,岂不是有人背后主使想借林氏的手除掉榆儿”
这位“主使”是哪位,昭然若揭。
“莫要胡言”步庭云喝止住他口出不敬之言,慢慢看向汤玄霖,
“汤大人如今可有线索”
汤玄霖点头,
“家人的供词一旦递给陛下,陛下定然拿住林氏,林氏为了保命保不齐会说一些,只是若非陛下皇谕,我等实在不便进入六皇子府查访。”
步庭云迅速应允,“汤大人且等在下两日,待元宵节后开朝,我便去找陛下讨要公道”
步桐送汤玄霖出府,路上忍不住问他,
“玄霖为何只字未提贾晨之事”
汤玄霖细心地拉好步桐下滑了一点的斗篷,
“因为贾晨牵扯太多,我虽胡乱找了理由将他羁押,那也只是表面的功夫,但实则并不是为了步榆的案子。”
步桐点头,
“那便是做给穆禾荃看的让他放松警惕,以为自己的左膀右臂只是因为步榆的死而被问话。”
汤玄霖点头,
“贾晨是个很重要的突破口,东山雪岭刺杀,灵隐寺的惨案均由他手操办,杀手虽然已死,但是留下了一个这么重要的人,也算是我们的事有进展。”
步桐点头,
“说得对,其实玄霖无需有太大的压力,整件事情看来我们已是进展得很顺利了,父亲回日见了陛下,陛下自然会对这个儿子,再次失望透顶。”
汤玄霖这才终于扬起一个轻松的笑,
“正是,对了桐儿,列将军他们年前因为军务耽搁,如今终是要回来了。”
步桐撇撇嘴,
“尽是些空包弹,哪次说要回朝当真回来过了这次可作真”
汤玄霖笑得温柔,“这次便是真的了,西北大捷,大军驻扎在外也是无用,而且左岸给我捎来书信,言道他们不日便要动身了,若是脚程足快,怕是还能回来赶上元宵花灯节。”
花灯节印象中的花灯满街出现在脑海里,那可是这一年中的盛会啊。
步桐瞬间来了精神,笑着歪头去瞧他,
“玄霖,下元节花灯未放得圆满,元宵节你多半无事了罢”
汤玄霖笑笑,
“两日之后花灯会,我在老地方等着桐儿。“
步桐欢快点头,
“玄霖上次的那件儒袍极好看。”
汤玄霖故意低头去藏住偷笑,却也被步桐看了个正着,
“我会穿的。”
元宵花灯会,还真是个好日子呢。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