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庭云不论哪一世在步桐眼里,永远都是背脊刚硬刚正不阿,却难得说出这番“大逆不道”的话来,眼神却没有半分犹豫,看着步桐一字一句,
“你昨日方醒,原我和你母亲足足担忧了十多日,是断然不舍让你再去冒险的,可如今国之将覆,又要让你去做这般危险之事,为父如何舍得你这般去再冒险,若是身子撑不住,便罢了。”
步桐有些泪目,重重点头,
“父亲放心,女儿有数。”
午后的京都大街上,一辆简单平常的马车停在馄炖摊的里侧,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摊位上人在交头接耳着,
“哎,你听说了吗”
“听说了,啧啧,三皇子还真是脸皮厚啊,仗着陛下刚封了点兵权,竟然敢扯谎求娶郡主娘娘。”
“可不是,他算什么竟敢欺骗南国公大人。”
“你以为是为了什么如今郡主娘娘在陛下那里怕是比这个亲儿子都贵重,南国公一门又是什么地位”
“怎么这位三皇子还想着攀上南国公府一门”
摊主忍不住加入,“照几位所言,那三殿下是想要夺”
几人连忙制止,
“老板你知道就是了,这四处都是东厂的番子,莫要被人听了去。”
“哎,郡主可怜啊,还要被这样的小人算计。”
“就是,这样的人怎可做夫婿”
马车里的人捧着一碗热馄炖吃得满嘴流油,春桃仔细听了一会儿转头回来,“小姐,不过一个时辰而已,这消息传播得也太快了罢”
步桐咽下一口馄炖,
“那些人不是说了嘛,这四处都是东厂的番子,谁又知晓身边一起拼桌之人便是平常百姓呢”
春桃哆嗦了一下,“汤大人还真是”
步桐透过窗帘的缝隙往外看了一眼,
“留心着外头的动静,盯住穆禾炆经过。”
“郡主,”扮成车夫模样的玄武突然放下正在往嘴里拨馄炖的碗,压低声音开口,“他们到了。”
朱雀的人早就探查过,穆禾炆今日午后要去北国公府商议对策,北国公府正在这闹市大街之上,正是最好最繁华的位置。
步桐伸手把空空如也的碗递给春桃,满足地摸了一把嘴巴,
“还给店家罢,我们跟过去。”
玄武的马车赶得飞起,果然稍微先于穆禾炆到了北国公府门口,步桐走下马车看着紧闭的大门悠悠叹了口气,穆禾炆这方也到了,看到步桐有些诧异开口,
“阿桐听闻你病了许久,如何这时候便出门了这正午的日头最是晒人,你身子不好可莫要这般透支。”
步桐垂目,
“嫂嫂身子不好,如今家里又遭逢意外,我实在是担心得厉害,有些话还须得跟大伯再说一下。”
穆禾炆微微皱了下眉,“嫂夫人怎的了”
步庭云按下了白芍药一事不许外传,外头的人大约也是不晓得的。
穆禾炆看着步桐“摇摇欲坠”的模样,有些犹豫地继续询问,
“阿桐可还撑得住,若不是什么大事,我便替你通禀一声便是。”
遥遥远处,百姓们瞧到了这边的情况,纷纷驻足观望,步桐瞥到这方,低身行了个礼,
“多谢三殿下关怀,步桐实在是心里难安,还需,还需”
一面说着身子便微微趔趄了一下,穆禾笙来不及放下手上的马鞭,便赶忙伸手来扶,步桐借机侧了一下身子,穆禾炆的手便没来得及调整撞到了步桐的胳膊上,步桐便柔弱着模样“哎呦”了一声,身子借力“摔”到了一旁的石阶上。
春桃惊呼一声,“小姐”
嗓门之大,那可谓是气沉丹田,怕是100米开外都听得到。
穆禾炆皱眉,低身来看步桐,“郡主娘娘,您这是何意啊在下并非有意推你,本就是失手之过。”
穆禾炆虽然久不参与京都城里的这些争斗,可他毕竟不是傻子,轻轻一碰就倒的人,碰瓷迹象太过于明显。
步桐虚弱地抬头去看他,
“殿下说的这是什么话,步桐实在是大病初愈,这两日府上事情又多,身体虚弱不堪。”
穆禾炆马上听到了重点,“府上事物多,怎么,两位步大人回府上召集了什么人议事吗不是早已经定下,只等户部拨银了吗”
步桐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看着穆禾炆的身子正挡在自己面前,便眼神狡黠地一转,
“殿下多虑了,出兵拨款,本就是应当之事。”
穆禾炆看着步桐停顿了三秒,“你可是知道了什么”
春桃在旁看着不远处犹豫想要上前的百姓,再次使出鬼哭狼嚎的模样,“三殿下您放手啊,我家郡主娘娘方才大病初愈,身子弱得很,怎么经得起这般”
穆禾炆莫名看了春桃一眼,“嚎什么呢,本殿扶她起身便是。”
说着伸手环住步桐的胳膊便一把把她带了起来。”
习武带兵之人本就身体强健,步桐不过是个17岁的小丫头,如此便猛的一下如同小鸡仔一样被甩了起来,起身的瞬间一手按住穆禾炆的手臂,低声说了一句,
“对不住了,三殿下。”
穆禾炆瞳孔震惊的同时,步桐已然借着这股力量甩开他的牵制像一只沙袋般摔了出去,重重地摔到了北国公府门口一侧的石狮子上。
手臂、肩膀被石狮上的石棱重重磕破,脑袋也正碰到的石狮腿上,顿时眼冒金星、天旋地转。
“你做什么”春桃的大嗓门生怕不远处的人们听不到,上前来一把把愣住的穆禾炆推到一边去,“小姐,小姐您怎么样了”
正巧北国公府的大门这边打开,一个声如洪钟的熟悉声调响起,“做什么呢”
步桐抬眼看去,一身玄色长衫的白叶正急匆匆地跑下来,急切地询问道,“桐儿怎样了”
身侧春桃的哭诉,百姓们的嘈杂声也越来越近,步桐终于放下了心,沉沉睡去。
再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然暗了,步桐隐约看到床榻旁的屏风后头似是人头攒动,随即低低出声,
“春桃”
“小姐,春桃在呢,”一个胖乎乎的身影很快出现扑过来,凑到步桐耳边,微不可察地说道,“小姐,成了。”
话音刚落,众人纷纷这方近前来,步庭云和白叶走在最前头,满眼都是真真切切的心疼,“桐儿如何了”
步桐摔倒的时候,自己掌握了力道,身上的皮外伤虽然无伤大碍,但确实是疼的,随即可怜兮兮地泪目着大眼睛看着两人,哭腔楚楚可怜,
“父亲,大伯,桐儿疼”
步庭云起身大手一挥,怒气冲天的模样,
“枉我步家满门效忠陛下,唯有一女如今竟遭此横祸,长安,出去告诉三殿下,莫要候着了,我家桐儿如今伤得厉害,为父要带她回家去养病”
“二弟,二弟,”白叶伸手摸摸步桐的头赶忙去拦,“内内外外这么多下人呢,你这僭越之言被传出去可怎么是好,那毕竟是三殿下,你且回来守着桐儿,先消消气。”
步庭云不客气地打开他的手,径直走出屏风去,
“这若是芍药平白遭此,大哥断也不会好生在那里坐着喝茶罢长安你尚站在那里做什么出去告诉三殿下,待到日后陛下身子好转,老臣还要同他去御前理论呢”
白叶赶忙跟出去劝解着。
长安应声似是出去了,门口突然出现一个熟悉的声音,
“这是怎么了三哥怎的惹了南国公大人这般生气,他一向都是直来直去的性子,断不会故意伤害谁,这中恐是有误会,父皇还在病重,大人若是不平,在下愿意从中调解。”
步庭云的声音丝毫没有退让,“四殿下来的正好,不知我家小女最近这是怎么了,先是替四皇妃接生操持,殚精竭虑昏睡了十多日,如今刚能起身,不过出来到她大伯地上串门的功夫,不知哪里得罪了三殿下,竟当街打晕小女,我家桐儿再怎么,也是陛下亲封的昌平郡主,怎容这般欺凌”
穆禾笙走近屏风,
“多谢郡主出手相助我家夫人之恩,最近国事繁忙还没来的及道谢,郡主凤体尚且安康否”
步桐跟一旁的春桃对视一眼,这才轻弱开口,
“让殿下挂怀了,不过是些皮肉伤罢了。”
门口传来清晰的开门声,屋内乱糟糟的声音顿时变得悄然无声,步易阳的声音突然传来,
“四殿下、父亲、岳丈,门外的百姓越来越多,实在是按不下去了。”
白叶开口道,“汤大人,如今正是局势复杂的时候,切不可在百姓中引发骚乱,还要辛苦东厂的锦衣卫了。”
原是汤玄霖同步易阳一道进门来了,难关气氛瞬间冷了许多,步桐摸着裹着厚厚绷带的胳膊,耳边传来汤玄霖的声音,
“北国公大人,臣下自知该当如此,只是如今百姓们群情激愤,拒不散去,他们并没有作奸犯科,东厂众人也实在不好太过粗暴,恐进一步激发民愤,这样对三殿下会不好的。”
“哼,”步庭云一点面子没给,开口便是冲得厉害,
“对三殿下不好他同我家小女动手的时候,可有想到对桐儿好不好”
这话一出,白叶也实在说不出什么。
“父亲,”看着时候差不多了,步桐便想着推进事态继续发酵一些,轻声唤着,步庭云赶忙走进屏风后,身后还跟着满脸焦急的人步易阳,小声怯怯地说道,
“父亲、兄长,桐儿想回家。”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