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姨妈非要去准备茶水,便执意拉着步桐去后面偏堂准备,步桐只能眼巴巴地瞧着汤玄霖跟着两人往后院去了,留给步桐一个“放心”的眼神。
步桐心不在焉地随着戚姨妈到了前堂后头一侧的小厨房,这里虽然位置靠前经历过叛军一遭,倒是没被破坏,这两日常留着两个婆子给做活的工人们熬做汤水解暑,毕竟夏日里做工实在是太过炎热了。
婆子们自然是听闻了汤玄霖带着锦衣卫上门的消息,今日的茶水和绿豆汤都比平日里准备的浓一些。
步桐看着这大锅现成的东西,笑嘻嘻地惊喜道,
“姨母,既然东西都现成,咱们便也能简单容易些,直接盛上便带去就是了。”
戚姨妈苦笑不得地挽起袖子准备重新熬制,伸手去拍了一下步桐的屁股,“就算你不心疼未来夫婿,那总得心疼一下你大伯同兄长吧,你就让他们跟着下人一道喝这些普通的大锅绿茶总得熬煮些好的罢。”
步桐倒是不在意这些,
“姨母,茶水便是给人喝的,有什么是家人喝得大伯和兄长喝不得的,要我说,这绿茶很是清透,最适合如今这干燥炎热的季节了。”
戚姨妈无奈,“罢了罢了,我亦是说不过你,那便拿着这些去罢。”
步桐回头吩咐着偷笑的春桃,
“去告诉厨房,午饭准备得清淡一些,就说大家忙碌了许久,身上火重缺水,让厨娘们多准备些时令水果。”
春桃脆生生地应下去吩咐了,戚姨妈笑着招呼步桐去寻白叶他们。
往日里人烟稀少的国公府后院,虽说景色绝佳枝繁叶茂,却也是肃静得厉害,如今虽然狼藉遍地,倒是格外繁闹些,人来人往搬运着破坏掉的摆设石板和死掉的花木,重新抬入新的安置种植,热热闹闹的模样颇有生活气息。
步桐这才觉得自己真真正正地活在这个世界,若是日子一直这样下去,现世安稳,岁月静好,如此想来过下一生倒也还不错。
戚姨妈有些摸不着头脑地随手拉住一个脸色有些不好的小厮,大声阔斧地问着,
“可有看到北国公和大少爷”
小厮看了戚姨妈身后的步桐一眼,有些慌乱地迅速低头去,小声回话,“回夫人的话,大人们尽往东亭那里去了。”
戚姨妈点头,眼神却犀利地紧盯着这个人,“你是怎么了”
小厮低头去不言语。
步桐看着他很是眼熟,仔细一想便是心里一惊,“你莫不是,前日夜里被反贼所伤的那位家人”
小厮倏地跪下去,“多谢郡主还记得小人。”
步桐突然很是自责,这样忠心之人却被徐宁那个混蛋下黑手残害,自己却忘了好生安抚伤者,如今竟还要他带伤未愈便出来做活,很是懊恼地,
“倒是我对不住你,还未妥善处置此事还要你出来做活,你叫什么名字家中可还有什么人”
家人低着头回话,“回郡主娘娘的话,小人叫南一,家中还有一位母亲,正是府上做事的云妈妈。”
步桐对这位妈妈实在是没什么印象,戚姨妈低语,“我倒隐约记着,确是在你母亲院中的小厨房伺候的,一手的糕点做得那叫绝了。”
步桐点头,向着南一开口,
“云妈妈有你这般忠心主家的儿子,也是要欣慰的,回头我让春桃给你送去一份厚厚的恩赏,你回去同云妈妈商议一下罢,若是你们愿意,日后我出嫁,你们便做我的身边人一道去东厂,留在我的身边。”
南一感激地低下身子道谢,步桐吩咐道,
“你身子还没养好,莫要出来做活了,便说是我吩咐的,要你回去好生歇息。”
戚姨妈接着话,“既然你家郡主都有吩咐了,你便起身去罢。”
南一谢恩后便退下去了,戚姨妈这才并着步桐继续往东走,“方才这人,可是那夜被叛军所伤要害”
步桐点头,惭愧地开口,
“我原以为自己能操控一切,却不知世间万事,皆是牵一发动全身,总会伤及无辜之人。”
戚姨妈叹了口气安慰道,“如今他们母子到了你身边伺候,也算是有了前程,便算作弥补。”
两人走近凉亭,远远的楼阁上看到了熟悉的人影,步桐突然就被眼下的景象逗笑了,汤玄霖和步易阳在白叶的指挥下,一上一下地搬运着亭子顶上被放火烧毁的琉璃瓦,汤玄霖在房顶上揭下瓦片,投扔给下面的步易阳,步易阳再把瓦片放入一旁的箩筐中。
步桐看着汤玄霖这上房揭瓦的动作和步易阳被散落的灰尘抹脏的脸,这两位平日里风光无限的大人何时这般狼狈过,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白叶听到声音回头来看,
“正巧我渴得厉害,有茶水真是及时雨啊。”
步易阳听到动静随即快乐地奔下来,
“太好了,有水喝。”
没有及时反应过来的汤玄霖又扔下了两片瓦片,却无人来接,便这么空落落地掉了下来,白叶“哎呀”了一声,汤玄霖这才发觉,翻身跃下,稳稳地抱住了瓦片落地,也被蹭了满怀的黑色灰尘。
“天呐,”戚姨妈忍不住感叹,“这两个脏猴子。”
步桐看着步易阳和汤玄霖倒腾东西满身的黑灰,好在汤玄霖面上干净一些,模样风姿依旧在。
白叶无奈摇头,“你们年轻人做事便是如此急躁,只忙活了一小阵,便半点体面都没有了。”
汤玄霖乖巧听训,只是低头喝水,步易阳在大口灌了几口茶水之后,有些不平地看着白叶,“岳父这话说的,我和玄霖在干活,您只坐在一旁指挥着,最后倒是嫌弃我们两个不整洁了。”
白叶瞪了他一眼,“就你理由多,前头做活的人那样多,也没见几个如你们这般手上不利索的。”
步易阳委屈得很,“岳丈,这当着多人的面呢,我们好得也是做主子的,您就莫要一直训我们了,这日后让家人们笑话。”
白叶嘴角一抿,倒是没有生气的模样,“我倒是越发说不得你了,你看看汤大人可也没顶嘴不是,就你话多。”
喝过茶休息了半口气,两人又在白叶的吩咐下继续上屋顶做工,虽然汤玄霖的地方稍微没那么多黑色的扬尘,但是在太阳底下也实在是炎热得很,没一会儿步桐便看着他脸上顺着下颌线开始滴下一颗颗汗珠,心疼得很,赶忙起身,
“罢了,快下来歇息一下罢。”
白叶摆摆手,“无妨,还有两排瓦片,换过之后再下来罢。”
步易阳正要跳下来的喝茶的脚又收了回去,接住上面扔下来乌黑烧裂的琉璃瓦,“是,岳丈大人。”
随即看向下面仰着头看着上面的步桐,“好得我是你的兄长,你倒是看我一眼呐。”
步桐点头,目光没有半分移动
揭完琉璃瓦,工匠们上去拆卸着木头,更换新的,白叶又招呼着两人去搬运花木,戚姨妈看得无趣,便回戚夫人院子里去了,步桐百无聊赖地躲在一棵芭蕉树下,就着一小块幸免于难的草皮席地而坐,看着汤玄霖和步易阳扛着大大小小的花木来来回回,不同的是,前者神色一如既往,甚至带着些许欣喜;后者龇牙咧嘴,有苦说不出。
步桐坐在那里如同摆摊的茶女,举着杯子一遍遍地讨好询问,
“可要茶水兄长玄霖”
步易阳总会扔下一个白眼,汤玄霖则会朝着步桐笑笑。
白叶走近,也学着步桐的模样盘腿坐下,“你倒会寻地方,如今太阳越来越热,你这树下席地倒是凉爽。”
步桐托腮问出一直好奇的事,“大伯为何不喜欢玄霖”
白叶看着不远处忙碌的身影,语气突然和缓起来,“大伯倒也不是针对他,照公道了讲,玄霖这孩子确实是年轻一辈里拔尖的,连你兄长都比不过,只是,长辈们总觉得,要你膝下孤零一生,老无所依,实在是过于残忍。”
步桐直起身子,
“可是桐儿还有兄嫂,还有侄子呀,更何况日后亦可以收养,大伯不必忧心的。”
白叶眼神慢慢柔和下来,“倒也不全是因为这,东厂虽然如今风光正盛,可未必强臣就如了陛下心意,日后也不能保证你能一世平安。”
步桐看着正在挥锹刨坑的汤玄霖,
“大伯放心,玄霖不是那般争强好胜之人,如今朝局平顺,东厂自然不会过于展露头角,我同陛下讲过的,如今我们只要平平安安的过日子,绝不会再弄乱朝局半分。”
白叶叹了口气点点头,“咱们这位陛下,心思都藏在心底,实在是看不透,不过如此,也好。”
步桐笑嘻嘻地看他,“那大伯这是接受玄霖了”
白叶“哼”了一声,起身朝两人方向走过去,“你们两个是没吃饭吗挖了半晌只种下两颗快些做,等下再把琉璃瓦片安回去,活计还多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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