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楼握了一下少女的手指。
仅有一下。
下一瞬,青年就把自己的大掌,握上了竹枝枝的手腕。
隔着紧窄的衣袖。
他拉着少女一路走,神色警惕。
阎家大宅占地很大。
竹枝枝随着花满楼走了很长的时间,才穿过花厅,到了主院。
少女的目光,扫过摆放整齐的桌椅。
奇怪。
古武时代的法规,如此完善的吗
给人收尸之后,还得打扫干净这个地方,把东西都放整齐
她不了解这里的习俗和律例,便把疑问说出口。
花满楼也在思索着这件蹊跷的事情。
不过他也还没想出个答案来。
“我们倒是没有这样的律例。”青年脚步顿了一下。
他方才分明听到了空气被扰动的声音。
可是这里并没有人。
“怎么了”少女看向他。
花满楼凝神听了半晌,还是没有发现再有动静。
他握着少女的手,紧了一下。
“你在这里不要动,我去看个东西。”花满楼慎重道。
少女也释放出自己的精神力,感受了一番。
没有杀气。
等于还算安全。
“好。”她脆声应道。
花满楼交叉着步子,慢慢靠近发出声响的地方。
那是花厅的一个夹角。
呼
那动静又来了。
花满楼伸出两根手指,夹住了向他飞来的东西。
那是一张纸,一张泛黄的纸。
花满楼将纸嗅了嗅。
纸上有一股很轻很淡的郁金香,混合着松木的香味。
他用手摸了一下纸质,可以判断,是京城近来最流行的信笺纸。
再用手扫过纸上的字。
青年原本凝重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竹枝枝一下子就感觉到了。
她站在原地,向侧面弯着腰去看花满楼。
“花神”少女疑惑地喊了他一声。
花满楼捏着手上的纸,收到了自己袖管里。
他重新朝少女伸手“我们先进里面瞧瞧。”
“哦。”
少女把自己的手递了过去。
古建筑的风情,让少女一直忍不住两边张望,像是怎么看都看不够一样。
毕竟之前只能在虚拟世界看的东西,一下子变成现实,无论是谁,都要忍不住好奇心的。
更何况。
对比虚拟中永远光鲜的古建筑,这里有着岁月痕迹的建筑,仿佛在默然无声展示自己身上的故事,显得要更加吸引一些。
花满楼一边警惕着宅子里面的危险,一边忍不住想。
想少女那晃动的马尾。
一定和她一样,活泼又可爱,带着生命不息的鲜活与美丽。
大片的花园里,血腥味比水阁那边还要浓。
地面是湿漉漉的,花草都被浇透了。
像是有人拿着木桶,大桶水大桶水冲刷过一样。
花满楼循着浓重的血腥味,捻了一点土。
果然,还是沾了血。
他把手擦干净,又重新拉着少女的手腕,往主院书房走去。
“噫”少女歪着头,眨了下眼睛,“怎么空了。”
花满楼问道“什么也没有吗”
“哦”竹枝枝老实回答“还剩下六个书架,两张桌子,一张凳子”
花满楼听实诚的少女,将屋内的东西全部报了一遍。
就连桌脚边,被夹在微微拱起地毯下的半截毛笔,她都没落下。
“半截毛笔”花满楼顺着竹枝枝说的方向,蹲下去,把那半截毛笔捡了起来。
断掉的毛笔,截口平整、光滑。
花满楼捏了一下毛笔杆子,里面是实心的,没有别的东西。
书房已经没有别的东西可以看的了,他们转道进了主院的卧房。
“噫”少女探头进去,看了一眼。
“这里面也是空的”花满楼问道。
“也不是但应该也差不多”少女犹豫道,“就是和商品房似的,有点奇怪。”
商品房
花满楼不知道商品房是什么,但这并不妨碍他理解少女的意思。
大概是刚建好,待买卖的屋舍。
他踏进了卧房。
手指扫过门窗和桌子,还有梳妆台等物件。
垂帘挂在窗边,被束了起来,用绳子绑了。
床上的被铺都还在,摆得整整齐齐的。
梳妆台和柜子皆是空空如也。
花满楼捻了捻自己的手指。
指上什么也没有,连灰尘都没有。
他想着。
脚尖一转,踢到了什么东西。
哐
骨碌,骨碌。
磕。
少女惊奇道“噫这里居然也有半截毛笔哎”
花满楼听着声音,也将东西辨别出来了。
他伸手去捡起。
毛笔刚被他拿到,青年就觉察到了外面的气息。
竹枝枝精神力波动,目光凛然。
她扫过隔了一扇窗的地方。
“谁”少女没等青年站起来,人就已经跳出去了。
花满楼赶紧追了过去。
她担心少女吃亏。
竹枝枝跳出门槛,看着对面一身灰扑扑长袍的白胡子老人。
她没有动,只是安静地站在原地。
“枝枝”花满楼充满担心地喊了一句。
喊完,他自己倒是沉默了。
只因他把在心里辗转了许多遍的称呼,给喊了出来。
少女毫无所觉。
她的双眼,全在对面一身灰扑扑的白胡子老人身上。
“奇怪。”少女打量着老人,“你到底是个活人,还是个死人”
“他当然是个活人了。”浪子忽然从墙头跳了出来。
他看起来像是有些累了,直接就在墙头坐了下去,支起腿,搭着手。
“他要是个死人,怎么会被我追了十六条街、三十二个又窄又小的巷子。”
陆小凤的声音,听起来颇有几分幽怨。
任凭谁使尽全力,追了那么长一段路,还没把人追上,结果几乎追上的时候,发现又回到了原点,都要忍不住怨念的。
浪子虽然潇洒,但毕竟是个人。
“可他要是个活人,身上怎么会全是死气呢”少女歪着脑袋,眉头紧皱。
沉沉的死气,像是压城的黑云,就压在这个人身上。
花满楼侧耳细听了一遍。
没有错,这人身上还有呼吸。
虽然很轻。
可练武之人,呼吸本来就比普通人要轻一些。
花满楼还没有觉察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陆小凤忍不住从墙头跳下来。
他站到少女旁边“这可是大名鼎鼎的峨嵋派掌门,独孤一鹤。你可别在他老人家面前胡说,虽然独孤掌门不会和你一个小丫头计较,可”
浪子语气虽然是在调侃少女,可话里话外,全是对少女的维护。
他这么说,为的就是要独孤一鹤作为堂堂峨嵋派掌门人,不要和一个口无遮拦的小丫头计较。
一根筋的星际军校生,听不明白这种潜台词。
“可是”竹枝枝还是疑惑,“我们说了那么久的话,他为什么还是不动,也不说话”
那眼珠子,连眨动一下都没有。
就怪吓人的。
花满楼听到少女的话,也想到了一个关键的地方。
他虽说听到了对方的呼吸声,还有脉搏跳动的声音,可
对面的独孤一鹤,从头到尾,未曾眨过眼。
在这世间,只有一种人,才能做到这么长时间不眨眼。
那就是死人。
“独孤掌门”花满楼朝着对面喊了一声,“在下花满楼,不知”
青年话还没说完,对面的人就动了。
只不过,对方是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面朝地。
砰
扬起的风,带着枝叶摇动。
“独孤掌门”陆小凤悚然动容,跑了过去。
独孤一鹤被他翻了起来,面朝天。
花满楼也跑了过来,蹲下查验。
“中毒而亡,起码死了四五个时辰。”青年的脸色,很不好看。
四五个时辰
那就是昨晚子时过后不久,独孤一鹤就死了
“可独孤一鹤要是早就死了,为什么萧秋雨会喊出他的名字来”陆小凤还没想明白。
萧秋雨那模样,肯定是刚被割喉不久。
没有哪个人,喉咙都被开了一个口子,还能活上四五个时辰的。
“还有。”江湖小白竹枝枝问道,“什么毒那么厉害,让人死了还能呼吸”
浪子头疼。
事情似乎变得更复杂了。
“我记得,你以前说过,阎铁珊身边跟了一个年轻人。”花满楼转向陆小凤,“他还活着吗”
陆小凤不知。
他刚忙着追杀害萧秋雨的凶手,还没来得及打听事情原貌。
路人的话,似乎并没有提到霍天青的。
霍天青就是经常跟在阎铁珊身边的年轻人,他年少有为,阎铁珊手上的生意,大都是他在处理;他长相英俊,很受女人欢迎。
主要是。
他身手很好,连陆小凤都没有把握,一定能够打败对方。
“我去查查此事”
浪子说走就走。
长腿一蹬,按住墙头一跃,翻身就没了影。
竹枝枝看了一眼陆小凤离开的方向,转头看花满楼。
“我们要挖坑吗”
挖坑
青年奇异地明白了少女的意思。
她想把人给埋葬起来。
“独孤掌门就不必了,会有人来接他的。”
花满楼找了一张干净的布,把独孤一鹤裹好,安置在屋子里。
至于萧秋雨
对一个没有任何亲人朋友的断肠人而言,是不会有人帮他收尸的。
花满楼和竹枝枝找了个地方,买了一口棺材,把人给安葬了。
没有酒,花满楼就用清水,权当作祭奠。
竹枝枝不知道上哪里摘了一大把野花,用草藤给捆好,放在墓前。
“走好。”
少女弯腰,鞠了个躬。
他们把事情处理好之后,就去了镇上,找了家最大的酒楼。
在那里,一定能等到陆小凤。
可花满楼没有料到,陆小凤会带来那样的坏消息。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