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楼和陆小凤随后也落到了地上。
脚尖一点,无声落地。
他们分开围堵在持刀人两边。
持刀人虽然把少女挟持,可他也被两人夹击着,没有办法轻举妄动。
对方也穿了一身黑衣,戴着同样的面具,光是看外在,根本没有办法认出来是谁。
幸好,花满楼认人,并不需要一双眼睛。
“傅兄,别来无恙。”花满楼温声朝持刀人说道。
持刀人将压在少女肩上的精钢刀一收,慢声道“是你们。”
竹枝枝转头,看向转身离开的傅红雪。
对方似乎并不是很在意暴露自己的身份一事,慢慢地拖着自己的右腿,拿着抢来的钢刀,往外走去。
吱呀
门被打开。
外面的庭院、屋顶,全是弓箭手。
弓箭对准这扇门。
傅红雪就像是没看见这些弓箭一样,眼神虚无地看着前方,迈出了门槛。
花满楼听到了弓弦拉开的声音。
他和陆小凤默契地向侧前方两步,严丝密封地将少女挡在身后。
叩。
傅红雪的右腿,撞上了门槛。
竹枝枝抬眼,打量着这个有意思的洞内封闭式庭院。
这宅子的主人,肯定是个很能自欺欺人的家伙,要么就是个内心极度封闭的人。
少女这么想着。
她的眼神,半分也没有落在弓箭手上。
似是对方根本不重要。
四周的弓箭手,都穿着同他们身上如出一辙的黑袍,只不过脸上的面具是纯白的,只留下眼睛两个漆黑的洞,鼻孔那六个似乎用粗针戳出来的并排孔洞。
配合此间阴森的假山假树,屋顶下挂着的幽蓝灯火,要是再将唢呐一吹,就十分阴间了。
庭院正中,倒是站了个和他们稍有区别的黑袍人。
他们身上的黑袍是粗制滥造的布料,对方身上的黑袍却是丝绒的。
一看,这身份肯定就不一样。
对方刚才一直背对着他们,负手而立。
听到开门声之后,才慢慢转过身来。
竹枝枝看完顶上人工制造的星空,眼神落下,恰好越过花满楼和陆小凤的肩膀,和对面视线撞上。
少女顿了顿,琢磨着打招呼“你好”
对方这样看着她,不打招呼还怪不好意思的。
丝绒黑袍人“”
“诸位真是好胆量。”丝绒黑袍人开口,声音沉沉。
花满楼听音辩人,也能估摸出对方的年龄。
是个中年男人,四十多岁,口音是太原一带,中气尚足,略有燥郁,要是现在没上火,估计也快要上火了。
竹枝枝惊奇道“瞧你说的,没有胆量,哪里敢进来。”
陆小凤“噗”
少女小声提醒他“别笑那么大声,别人很没有面子的。”
看别人装了那么老半天,不就是要显示出自己的威风来。
他们要懂事点,给别人留一丢丢面子。
浪子“噗好。”
他尽量。
四周清净,听了个清楚的丝绒黑袍人“”
花满楼面具下的嘴角,往上翘。
他听到了对方默默深呼吸的声音。
对方在隐忍
隐忍什么
又是为何隐忍
君子默然思索。
“石窟灵洞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地方,不知诸位客人的邀请函,可在”丝绒黑袍人吐出一口浊气,沉声说道。
他们将邀请函摸出,向前递去。
站在右侧的黑袍人放下弓箭,将邀请函收了。
丝绒黑袍人打开,一一看过。
“既然是贵客,那就请随我来。”丝绒黑袍人将邀请函收起来,转身带路。
庭院虽然是假的庭院,但是穿过曲折的长廊,越过假花假树点缀的假山池沼,便到了一处大堂。
“这树上的叶子是青蝉翼做的,花朵是云雾绡、软烟罗、浮光锦。”花满楼将落在花叶上的手收回来,笑道,“这石窟灵洞的主人,可真是大手笔。”
竹枝枝听不懂那些好听的名字是什么,可这并不妨碍她的精准理解。
石窟灵洞的主人,是个有钱人。
再看那大堂朱红大门,铜环沉沉,上面的铆钉还上了一层金漆。
金光在火光下流动。
朱红大门被两个黑袍人缓缓推开,竹枝枝他们成了第一批到来的客人。
大堂很大。
像个四千米的大操场。
少女不甚浪漫地想到这个朴素的比喻。
大堂门口铺了红地毯,直通上座。
上座的那把椅子金光闪闪,位于高出底下坐席九个台阶的地方。
红地毯两边,高高架起的铜盆里烧着灼灼的火。
火光跳动。
“你们在山洞里面烧火”竹枝枝真切地担忧道,“不会把我们全部都闷死吧”
氧气被消耗殆尽,最终一氧化碳中毒,悲催死在多人山洞什么的。
想想就觉得死得不值得。
“”丝绒黑袍人又深呼吸了一口气,才开口说道,“我们自有通风的办法,不劳费心。”
“当真”少女求证,用最诚恳的语气说道,“我可不想和你们死在一起。”
过分的诚恳,容易演变成嫌弃。
丝绒黑袍人就感受到了嫌弃,他几乎要咬牙切齿地吐出两个字“自然。”
竹枝枝拖着长长的音道“哦那就好。”
一副终于放心的模样。
未免久待被气死,丝绒黑袍人让他们自己按着邀请函上的数字,自己找位置坐好,他就不奉陪了。
“一定要按数字落座吗”竹枝枝问道。
丝绒黑袍人阴森森笑道“贵客可以试试不按。”
“哦。”少女摇头,真诚道,“不了,我是个有礼貌的客人,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丝绒黑袍人想要摔门而去。
他觉得这位贵客对“礼貌”二字,似乎有所误解。
可惜,凭他一己之力,没办法做出摔门的气势。
丝绒黑袍人只好一甩袍子,大步离去。
“现在的年轻人,可真是沉不住气。”竹枝枝抱臂摇头,深深叹息。
她想说这句话,已经很久了。
想当年,她都是被丢下这句话的人。
陆小凤“我看他可比你年长得多。”
少女从善如流地改口,重新配上莫可奈何的叹气声“现在的老人家,可真是不沉稳,还不如我们年轻人。”
花满楼无声浅笑。
“我觉得我眼光不行。”陆小凤找到数字,大马金刀地坐下。
花满楼配合接话“哦怎么说”
“从前我觉得花满楼是个纯纯的君子,后来发现竟然不全是;初初与枝枝姑娘相识,我又认为枝枝姑娘是个老实可爱得过分的小姑娘,结果仍旧发现不是。”陆小凤叹气。
浪子毫不客气地拿起桌上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你说,我的眼光是不是很差”
竹枝枝坐下,伸了个懒腰,转着自己的脑袋。
她的眼睛虚虚眯着,像是有些困倦。
视线无意扫了一圈似的。
“人总有看走眼的时候,陆小凤你也不必太过在怀。”花满楼温声安慰道,“反正我们两人,也不会是你最后一个看错的人。”
少女“噗呲”
这一次,忍不住笑的就是她了。
“花满楼”陆小凤幽怨地酌酒,“你学坏了。”
“嗯。”君子也认,“毕竟近段时间,与你朝夕相对,也是难免的。过段日子,事情结束就好了。”
竹枝枝“”
军校生不善掩饰情绪,当即拍着桌子大笑。
笑死。
团欺陆小鸡。
果然名不虚传。
陆小凤“小姑娘家家的,你能不能笑得收敛点。”
少女笑得厉害,勉强抽空回答,果断道“不能。”
笑死个人。
她要是能收敛,会锤桌子
她顶多能控制住,不把桌子锤裂。
穷人,是没资格笑到将桌子锤裂的。
心塞。
竹枝枝豪放的大笑声,混合锤桌子的声音,不止回荡在大堂,还回荡在一处窄窄的房间里。
在这窄小的空间里,墙壁上镶嵌了一个个铜管,毫末的声音都能被放大。
更不用提大笑和木板的嘎吱声。
房间的人眉头紧蹙,似乎已经没办法忍受那尖锐的声音。
他支着额角,指骨抵着自己的太阳穴,揉了揉。
在他面前,还有一些竹管,竹管不传音,但是透过一面面镜子,也能看清楚大堂里的人在做什么。
“你再拍,桌子就要死在你手里了。”陆小凤没好气地说道。
竹枝枝“哦”了一声,稍稍收敛住笑声,趴在花满楼肩头,笑得浑身颤抖。
“小心点,别笑岔气了。”花满楼伸手,在少女后背拍了拍。
陆小凤旁边坐着的傅红雪,就像木偶人似的。
无论他们说什么,或者做什么,他都坐在那里,不动不言语。
陆小凤差点都要以为,自己旁边是没有人在的。
少女笑了老半天,总算是停了下来。
窄小房间里的人,眉毛也总算是舒展开来。
他们来得早,很长一段时间,大堂除了他们以外,别无一人。
只是他们半点局促和不耐烦都没有。
不仅没有,还相当自在。
“猜,多少。”竹枝枝手心朝下,握成拳头。
“三”陆小凤胸有成竹道。
“不对”少女手腕一转,打开手心,里面安静躺着三颗葡萄籽。
陆小凤差点要跳起来“这怎么就不是三了”
竹枝枝张开指缝,将藏在指缝里面的葡萄籽弄出来“这是四颗。”
陆小凤“”
“你输了。”少女得意洋洋道,“快给我花神剥葡萄皮。”
陆小凤叹气,拿了一颗葡萄,慢慢剥起来。
“花满楼啊花满楼,我陆小凤长那么大,还没给姑娘剥过葡萄皮,就先给你剥了。”
花满楼悠然笑道“不胜荣幸。”
他手上也在剥葡萄,不过那是给少女的。
剥完葡萄皮的陆小凤,挽起袖子,脚踩桌子,胜负心起了“来,我们换一个玩法。”
又带了一批人进来的丝绒黑袍人“”
花满楼慢慢悠悠擦干净手,朝门口微笑点头。
“管教不善,见笑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