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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致索然。
曹一方这栋江畔豪宅的大阳台是一条带边角的长廊,他闲得蛋疼甚至可以在这儿跑步,从东南跑到西南再跑回来,除了不能装晾衣杆晒衣服,感觉做什么都行。
这条景观长廊,他还没有做什么摆设,仅仅在西南角放置了一张半圆形的藤椅,悬挂着的那种,看起来特别舒服惬意,可以摇啊摇,摇啊摇,摇啊摇
其他地方太空旷了,导致两边看起来就像无限延伸的白线。
像过去与未来,空得茫茫然。
他想一个人呆会儿,但又不想真的一个人呆着,连他自己都觉得有点作。
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是什么呢
他又不是文艺青年,他其实只是个俗人,俗到他想要的东西,就是人人想要的东西。
原来俗人也会怅然。
曹一方真觉得自己有点老了。
这涉及一个科学与哲学并存的问题穿越者的年龄如何计算。
他努力的回想自己死的时候几岁,遥远得仿佛像是上辈子诶还真是上辈子的记忆。
想起来了,四十三。
如今二十七。
如果简单相加,那他现在足足有七十岁高龄。
那这算法就摆明了是扯淡。
认真琢磨起来,他觉得这又涉及另一个哲学与玄学并存的问题。
灵魂和肉体之间的影响关系。
他最近看网文发现十本里有九本必须穿越,这是个基本设定,而主角穿越以后呢,为人处事基本按照过往的习惯,也就灵魂主导肉体。
他自己的感觉不是这样。
灵魂和肉体呈相互影响的复杂关系,他带来了自己的记忆与经验,但四十多岁老男人的性格却发生了很大畸变,年轻身体分泌的各种激素在影响他的心智与为人处事。
大概是这么个意思。
假如他上辈子花丛一生,阅女无数,到了看异性如看异形的境界,那么穿越以后,哪怕灵魂说不要,身体该有反应还是有反应,而身体的冲动,也同时会影响他的想法。
所以他从来没有去试图扮演一个年轻人,他就是一个年轻人,连带着灵魂也年轻了起来。
刚来的时候,他真觉得年轻啊,朝气蓬勃,一切皆有可能。
现在,望着落日,格外疲惫。
怎么比郁郁不得志的上辈子还疲惫。
明明得到的足够多了。
人真贱。
他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房间里头那些如今最亲近的人都不合适。
他打给田安邦。
过了许久,那边接起来,田安邦发出中气十足的问候“有屁快放,我在打麻将。”
曹一方没好气道“打麻将那么安静”
田安邦说“手机上玩啊企鹅欢乐麻将”
“你今天怎么不过来啊”曹一方扣着嘴唇死皮,没话找话“我乔迁大喜,不来看看我新买的豪宅吗我还想跟你显摆显摆。”
田安邦敷衍道“来日方长来日方长,改天再看,我不在江海市,这边老朋友来找我,走不开。”
“你那三国剧本怎么样了能不能拍了还”曹一方就是不给他挂电话。
电话那头顿了顿,“哎呀正在筹备正在筹备,这种历史大剧很麻烦的你小孩子不懂”
曹一方“现在这个环境,哪还有什么资方愿意投历史大剧你别是被蒙了,说说看,出品方哪家啊”
田安邦不耐烦“哎我说关你啥事啊我正忙着呢”
曹一方笑道“你不是让我演重要角色吗大坏人司马懿”
“历史角色哪能以好坏来分”田安邦略微有了点兴趣“哎,你愿意演啊”
“不愿意。”曹一方随口扯道“这种角色吃力不讨好,我要诸葛亮。”
田安邦斩钉截铁“你不配。”
曹一方又转了话题,“话说,我过几天新戏开拍啦,剧本还有点问题,我发你你帮我参考参考”
“别别别,我一把年纪了,你拍的那玩意我真看不明白,看不明白怎么参考”
“瞎看看嘛。”
田安邦沉默了片刻,语气缓了下来“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到底想说什么”
曹一方长出一口气“我不知道啊,我就是唉,吴导不打算干导演了你知道吗我记得你们关系挺好的。”
田安邦“知道啊。”
曹一方“你不劝劝他”
田安邦“关我屁事啊”
曹一方“还有我一朋友,叫傅翰林他也打算退出娱乐圈了,回家养老。”
田安邦“那关你屁事呢”
曹一方“老头子,这样就没法聊天啦。”
“唉”田安邦叹了口气,他拽文的时候显得尤其不正经,偏生语气又很深情,嗓音掺着把岁月的沙砾,端得诡异“我知道你感觉不好,故人渐次退场,宛若一曲终了孤独是人类永恒的命题。”
曹一方其实没想用脑子跟他聊天,完全是排解情绪。
凝望着天边云卷,那云镶了金边,美得很单调他觉得能发呆看上一小时。
“教授就是教授啊说话有水平”
然后就是久久无言,很奇怪,田安邦没挂电话,也没出言打扰,曹一方也不觉得尴尬,不觉得必须说点什么。
他是个奇怪的长辈,有口臭,更自有其智慧。
“你说人是不是犯贱”
曹一方忽然就说“我买这房子前就在想,我住进来以后得多高兴,浦江之侧,俯瞰魔都,居高临下的审视众生,嚯,多有征服欲,现在也就这样,最开心的时候,大概就是签合同决定买的时候我说句臭不要脸的大实话,我怎么觉得,我穷的时候,比现在开心呢”
“跟钱没关系,只跟时间有关。”
田安邦几乎在顷刻间就做出了回答“你活得越久,得到的越多,想要的越多,失去的也就越多你现在想要什么你自己知道吗”
曹一方扯扯嘴角“你想说不忘初心”
“不忘初心说的好听,没有意义。”
田安邦道“饿肚子的时候要馒头,有了馒头想吃肉,吃着肉最好来杯酒,酒足饭饱有个女人就更美了人寿有尽,欲望无穷,没有欲望,怎么前进”
“那不都是废话吗”
“你不就是想说说废话吗”
“有道理。”
“曹一方,我跟你说几句心里话。”
“你说呗。”
“你跟我很像。”
“滚。”
“你是个病人。”
“嗯”
“最优秀的人都有病,你得先接受这一点,然后终身和痛苦作斗争。”
“你说什么呢”
“最顶尖的人才,跟大多数人真的是不一样的,你知道什么是庸人吗”
“你说,我听着。”
“庸人就是快乐的时候一般快乐,痛苦的时候也不那么痛苦。最优秀的人则反之,我们的快乐和痛苦都很强烈痛苦会居多。”
“这不是矫情吗”
“人与人的悲喜不相通,你能理解强迫症的世界吗”
“呃不能。”
“那你同样就要接受,大多数人都不能理解你。”
“不对,我不是你说的那种人,我是俗人。”
“你不是不喜欢人设标签吗干嘛非得给自己套个俗人标签,感觉怕死了与众不同。”
“我会怕与众不同”
“我记得你说你想在颁奖典礼穿白西装,你喜欢纯白色的西装,但你从来没有穿过,为什么”
这个问题居然把曹一方难倒了。
对啊,为什么呢
仔细的想了想,他觉得实话实说也没什么,分明是田安邦想多了。
“我在时尚这一块拿捏不好,我只是觉得,纯白的正装,我是说没有什么乱七八糟其他元素的纯白正装,感觉很沉闷,反正服装师都不建议我这个年纪穿这类西服,hod不住”
田安邦笑道“你看,谁想的到,天不怕地不怕的曹一方,在这一件小事上,不经思考的就决定不冒险,决定从众人多么矛盾,大家都以为你什么事都要做得特立独行,显摆自己。”
曹一方揉揉额头,“你把我绕晕了快。”
“道理无用啊,喂你鸡汤你也喝不进去,我就算知道你的毛病,我也帮不了你,人生没有弯路,每一步都必须走我就随便说说我自己想说的废话。”
“要不你试试你给我说说道理,说不定我能悟呢”
“你毛病很多,但只有一个是必须要解决的,不解决你成不了事。”
“什么”
“不能取舍。”
“什么鬼,我怎么就不取舍了。”
“你就算知道自己要什么,也舍不得付出代价。”
“这又是啥意思”
“要不你看看三国演义吧。”
“那算了,最近没空。”
“我要去搓麻将啦挂啦”
“再见”
曹一方真的只是想找人聊聊,聊聊就好多了。
田安邦的话总是让他觉得很有道理,但又懒得真的费心去理解。
不过回头还真是打算买本三国演义和三国志对照着看看,最近网文看得太多,得换换口味。
回里间的时候,除了家人以外,陈玄祎等人都要告辞,戳在门口互相道别。
他们现在也都知道吴玉和傅翰林要改行,看起来都很能接受,至少比曹一方的接受程度大得多。
只是也都有些怅然,薛梦蛟看起来甚至有些怎么说呢,兔死狐悲的样子。
这个发现让他很慌。
他先是就近拽着祁岩谈心“你最近怎么样,还是只拍电影收入够不够”
祁岩被他突如其来的关爱整得发懵,“还、还行吧”
“做得开不开心”曹一方连珠炮似的问“未来有什么打算继续拍商业片还是走艺术片路线电视剧考虑吗我们在这行当混,能互相帮衬的尽量互相帮衬。”
祁岩明白了,他憨憨一笑“放心,我其他啥也不懂,就干这行,不转业。”
薛梦蛟开玩笑道“这画风太诡异了,祁岩一电影咖,需要曹公公你一网剧咖关照咩”
祁岩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拍电影说起来高大上,其实名气不够响,还是没有里子,我挺穷的,真的未来打算其实公司是打算要我接拍一些电视剧。”
曹一方对祁岩还是比较放心。
薛梦蛟就更危险一点。
他看着笑笑,认真的说“笑笑,你跟着哥好好混,我一定能把你捧成电视剧一姐。”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