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兰香心里头的气还没消呢,那去黑市换东西,让人抓着了可不是小事情这破孩子,还敢带着她弟也去俩人万一要是出点儿啥事儿,那可咋办呐
刘兰香攥着钱,没好气的道“去什么去手里有点儿钱就想着往外花,以后的日子还过不过啦”
当时的村里人都是这样儿的,根本就没有花钱的意识和习惯,主要是一年到头也摸不着两毛钱,攒个十块八块的,恨不得留给孙子辈儿的传家使。
不过苏颖才不怕她妈呢,笑嘻嘻的讨好道“嘿嘿,妈,您瞅瞅,桌儿上那好些票据都要过期了,尤其是粮食票子,这堆票儿我花了35块钱呢要过期了多可惜”
刘兰香一听35块钱,那心跳跟血压又开始狂飙随后是手痒,下意识的还想去找笤帚疙瘩。
她滴个亲娘唉
她刘兰香都26岁了,娃都生了四个,可还没一下子花出去过35块大钱呢
这可是整整35块大钱
刘兰香捂着胸口,心疼的都要晕过去了。
苏颖瞅她妈那揪心的小模样儿直想笑,原来她妈年轻时候也是这么个活泼的性子。
不过笑着笑着她又想哭,哭上辈子后来的那个,一头花白头发,满脸褶皱,说话办事儿都木了吧唧的小老太太。
苏颖把眼泪给憋回去,拉着她弟苏谕从后背抱住她妈刘兰香“哎呀妈,你就别想了,这花都花了的,您赶紧把这些快过期的票子都挑出来,等过两天学大寨开始了,咱偷偷上县里去一趟,把粮食给买回家里头才是实在的。”
苏颖这些粮食票子可不老少,全买了得有好几百斤呢,这么大的量,让同村人看见那必然是要说闲话的,要不就是今天你家来借一碗米,明天我家来借一碗面,反正是有去无回了。
苏颖打算等学大寨一开始,就让她妈跟大队说是上县里给她弟苏谕看病,到时候谁也说不出来什么的,他弟身体不好,三天两头的闹病,那在村里头都是有名儿的。
然后等黑天了,她家再偷偷的把粮食给运回来,就全都齐活儿啦嘿嘿
刘兰香让俩孩子给搂着,软乎乎热乎乎的,心里刚才那股子紧张劲儿好悬给顺下去了。
但她挑了半天,发现还有好些洗澡票儿跟理发票儿什么的,刘兰香拧眉头“你这孩子,咋还换这老些没用的票子,咱家洗澡啥时候儿出去过了,你想洗澡跟妈说就行了,到时候妈给你烧热水,还有这理发票子,这这去一回就要2毛钱哎呦不行我看不了这个,一看心肝儿脾就直抽抽”
苏颖给她妈捏肩“妈这理发票跟洗澡票不是买的,是那个票贩子白给的,黑市不是抄没了嘛,我买的多跟他砍价来着,唉妈你瞅,我还给你挑好几张这个票子呢,你以前肯定没使过”
刘兰香低头一看,嘿,好没,原来是几张粉红色的月经带的票儿,她怪不好意思的“你个小丫头家家的,还知道这个呢”
刘兰香右手“嗖”下子赶紧给揣兜儿里了,这让人给看见了多臊得慌
一家三口捋顺票子得花了有两刻钟的时间,苏颖总算是把她妈给说动了,等学大寨一开始,就跟大队长请假。
刘兰香把钱跟票子都收好之后,又马不停蹄的赶紧去拾掇那二十斤的碎布头儿。
哎呦这里头怎么还藏着红色的呢这么老大一块儿哎呦呦这可真是难得唉,不过她家现在使不了,咋着也得给老三守个一年半载的。
嘿这块儿军绿色的好,回来给几个孩子缝鞋面儿使
眼瞅着她老娘已经开始上头了,苏颖给她妈嘴里塞了一块儿糖,完后拉着苏谕去做饭了。
这说会儿话的功夫,天上大太阳都开始往下走了,今天难得的有大白馒头可以吃,苏颖就烧水切白菜,简单弄了个白菜汤。
不过她往里头悄咪咪放了几块儿指甲盖儿那么大的猪肉,拿菜刀给切得稀碎,全放锅里头了,稍微熬那么一小会儿就闻着喷香
苏谕蹲灶台子边儿上帮着烧火,全程都在止不住的咽唾沫。
这真不赖他馋他上辈子什么龙肝凤髓没吃过都是这具身体的锅
苏颖做好之后,就把碗筷拿给苏谕,让小不点儿帮忙端进屋,自己则是盛了一大盆子白菜汤跟在后头。
进屋之后,刘兰香果然还跟炕上左右来回的琢磨这些布头儿要怎么使呢。
苏颖道“妈,先吃饭吧,待会儿再弄,馒头都要凉了。”
刘兰香依依不舍的叫俩孩子给拉上了桌“唉,你妈我都好几年没买过新料子了,这猛地一瞅见这么老些新布,这心里头高兴呐”
苏颖给她妈盛汤“这布头儿买的划算,两大包一共才花了3块钱。”
刚才苏颖汇报的时候,就说了今天一共花了多少钱,没仔细说每样儿具体花了多少,这会儿刘兰香一听,好家伙,这么老大一堆布,虽说都不是大块儿的吧,可也不是那种一条条稀碎的玩意儿啊,居然只要3块钱
刘兰香不敢置信“真的假的啊这么多才只要3块钱还不要票”
要让刘兰香说,这一大堆的布头儿,拼凑拼凑,给全家每人缝一身夏装都有富裕,不就是不一个色儿嘛,这有什么的呀,都是簇新簇新的好料子呢
黑市的物价简直是刷新了刘兰香的三观,真是贵的死贵,实惠的忒实惠。
苏颖一个大馒头掰开两半,一半递给她妈刘兰香,一半递给她弟苏谕,防着她妈不舍得吃“那可不,我觉着今天这碎布头儿买的是最超值的”
“唉,对了妈,咱这洗澡的票子跟理发票子也使不完,我想给二伯家分点儿,还有那碎布头儿里头鲜亮的颜色,也给二伯家吧,我香绣儿姐不正相看呢嘛。”苏颖刚都瞅着她妈把鲜亮色儿的料子单放一堆儿了,估计就是给她留着的,可苏颖也想给她爸守满一年,这吃肉是没办法,身体需要,但衣裳是可以穿些素色跟黑色的。
刘兰香想了想,也是这么个道理“那成,等晚上你给你二伯拿过去。”
刘兰香是新寡妇,村里头讲究些的人家,近几年是不会上她家里来串门子的,也多半是不欢迎她上门的,嫌晦气。
这事儿刘兰香还是挺注意的,都是街里街坊的,做人也不能惹人烦不是。
但提到了苏二伯,就想到了苏大伯,刘兰香心里头犹豫了几下,开始跟俩孩子瞎叨叨“大丫你说,你大伯他昨儿晚上是那个意思不妈这琢磨来琢磨去的,怎么心里头这么不得劲儿呢。”
苏颖冷哼一声“切,这还有啥不是那个意思的,我看他就是那个意思,根本就没安好心妈你就是心眼子忒实在了,你瞅我爸这出事之后,我二伯家的人是一趟趟的过来给帮忙,我大伯家放了个屁没有咱家以后少跟他们家来往吧,一群自私鬼”
刘兰香不习惯把亲戚往那么恶毒了想,但她也知道苏颖的话根本就没法反驳,只能唉来唉去的又叹了几口气才作罢。
苏颖买大馒头是照着家里每人一个来买的,但一顿饭下去,仨人给熬白菜吃了个精光,大馒头也就吃了一个半,还剩下了三个半。
苏谕人小,吃完饭就开始靠着热炕头儿犯困,母女两个把碗筷端了下去,三两下就给涮干净了。
苏颖一边擦碗一边跟他妈请示“妈,等二弟跟三弟要回来了,你们仨先吃,我带小弟上山溜达溜达去,晚上饭不用等我们俩了,我前天上山好像看着有黑木耳了,待会儿瞅瞅还在不在。”
老二苏茂跟老三苏诚中午没回来,估计就是跟后山或者大河边儿上耍呢。
其实现在已经算是农闲的时候了,各家又都恢复了一天两顿饭的习惯,早上一顿,晚上一顿,中午是不做饭的,所以苏茂跟苏诚这俩小子中午压根儿就没回来。
苏颖嘴上说是要上山摘黑木耳去,但其实她是打算带着苏谕去找老神医的。
不过这话还是不能跟她妈刘兰香说,因为那老神医是挨了,才给下放到隔壁村的,就连隔壁村本村的人,平常都是要绕着那附近走的,生怕着上边儿给牵连上喽。
不过苏颖是知道的,这老神医可是个人才,上辈子她重生之前,老神医可还活得好好的,一礼拜好几回的上医院看诊去呢,身体倍儿棒,啥毛病没有
刘兰香一听摘木耳,二话没有就答应了“成,那你们俩早点儿回来,别在山里待得太晚了,深山的地方不许去啊。”
苏颖满脸诚恳的编瞎话“那肯定的”
等苏颖擦干了手,回屋里一看,她弟苏谕早都睡着了,小猪崽儿似的缩成一团,打鼾声儿胡噜胡噜的。
苏颖把苏谕往怀里一抱,又背着已经清空了的小背篓儿出发了。
这会儿已经是快要下午4点了,现在天黑的早,又还在放秋收假的时期内,所以各家各户差不多都要开始弄晚饭了,要是再晚些做饭,等吃饭时候就得点煤油灯了,浪费钱。
苏颖带着苏谕赶这个点儿去找老神医,时间上正正好,大人不会在外头瞎溜达,孩崽子们也知道该回家找食儿吃去了,谁也不知道她偷摸走村外的小路绕进了村口的小树林里。
没错,就是张晓娟跟陈大刚搞破鞋的那个地儿,也是苏颖藏苏老大家老母鸡的那个地儿。
苏颖前后左右的都扫视了一圈儿,确认没人在附近之后,才低头数了38棵树,很快就找到了她埋老母鸡的那个树根儿。
她拿树杈子把树根儿底下的雪都划拉开,老母鸡果然还跟昨儿晚上的姿势一样,屁股跟脚丫子冲天,老嚣张了。
苏颖裂开嘴无声的乐了两下,然后把冻得梆硬的老母鸡往身后的背篓儿里一甩,再遮上破布盖,齐活儿
再次查看左右,确认是真的没人之后,苏颖才哼着小调儿朝隔壁村走去了。
嘿嘿,她之所以是把老母鸡藏在从村口的小路,往小树林儿里数的第38棵树下,就是在讽刺苏大伯是个不要脸的老三八
老母鸡是没错的,但苏大伯有错,哼
去邻村老神医住的地方,可以绕山下的小路,也可以翻山走。
山下的小路走起来要平稳些,但是慢,而且容易碰上两个村儿之间串门子的,不安全,所以苏颖选择了翻过两座山去老神医家。
他们这边儿的山多,树也多,大雪一盖更是白茫茫一片,要是外来不熟悉地形的人,没两三下子就容易跑偏方向找不到路了。
但作为土生土长的青山村本地娃,那是不可能会迷路的,大家都是打小儿还穿开裆裤的时候,就在山根根儿底下撒尿活泥巴玩儿了,走山路而已,分分钟的事儿
尤其是苏颖还比别人多了一辈子的经验,那爬起山来小腿儿倒腾的“嗖嗖儿”的,等到了老神医住的破窝棚,天还没完全黑透呢。
这破窝棚就搭在山根儿底下,一般没人过来,偏僻又清冷,但苏颖仍是等了一小会儿,确认周围没有人之后,才到窝棚的破栅栏那儿叫人“刘老头儿,你在不在家啊”
没过多大会儿功夫,里头蹒跚着出来个佝偻腰的精瘦小老头儿“找我干啥”
苏颖小小声儿“看病不,一只老母鸡”
她一手抱着苏谕,一手把身后的背篓布盖给掀开了一个小角儿,露出了里头冻得邦硬的腚朝天嚣张老母鸡一只。
精瘦小老头儿打眼一瞅,嘿,还真是有老母鸡他原本还眯得睁不开似的一对儿无神小眼睛,突然一下子就瞪得锃亮完后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瘸了,挺直了腰杆子,整个人得高了足有小半米
小老头儿迈大步,三两下子就蹿到了破栅栏儿旁,那阵势比苏颖还急迫“快进来赶紧的一会儿别让人给瞅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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