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翠兰一看儿子脸上的表情就知道有戏,当即笑的合不拢嘴,眉飞色舞道,“你个臭小子,还想瞒着你老娘呢,跟妈说说,啥时候对瑶瑶有意思的。“
顾时安有些语塞,这种话怎么好开口。
他一个大高个子,站在那闷不吭声的,张翠兰同志抬手啪地揍了他一下,好笑道,“兔崽子,跟你爹一个德性,属锯嘴葫芦的,不想跟妈说妈就不问了,今个儿天好,街上电影院放电影,你也别在家杵着了,买两张电影票,带瑶瑶看电影去。”
顾时安黑眸亮了亮,眼神稍稍往院子里扫了一圈,没瞧见林瑶的身影。
张翠兰哪能看不懂儿子的眼神,心道她咋生了这么个蠢儿子,往厢房指了指,“瑶瑶在屋里睡着呢”
说完又打了儿子一巴掌,推着他赶紧去叫人。
顾时安挨了老母亲一巴掌,抬头看了眼挂着碎花小窗帘的厢房,想起昨晚萦绕在身边的桃花香,俊脸微微有些发热。
他正想着怎么去敲门呢,隔壁耳房叮呤咣啷一通响,下一秒顾时东顶着一头狗啃的头发,嗷嗷叫着冲了出来。
臭小子脸上还印着几道凉席印儿,八成是在屋里睡懒觉,听见院子里的话刚从床上爬起来。
“哥,哥你回来啦,公安局咋样啊,给你发枪了没,给我摸摸呗”
张翠兰眼睛一瞪,“摸个驴粪蛋子,狗儿子腚又痒了,公安局发的抢是给你个小崽子用的作业写完了待会儿拿过来给老娘检查,要是没写完,晚上等你爹回来收拾你”
顾时东可不怕他妈,今个儿作业上午就写完了,依旧在院子里撒欢儿。
“妈,你咋老骂我狗儿子,这话可不文明,我是老顾家的种,我是狗儿子,那我爸是啥”
顾时东很聪明地,没把自家大哥说进去。
他爸老实好欺负,大哥可不好惹,从小冷冰冰冰碴子一个,从小到大没少收拾他,这不,顾时安只淡淡瞥了他一眼,顾时东立马不敢瞎哔哔了。
顾春梅抱着手在边上热闹,“狗小子咋不得瑟了”
顾时东斜了他姐一眼,“女人家家的不懂,大丈夫就要能屈能伸。”
顾春梅呸他,屁咧,狗小子汗毛都没长齐还大丈夫呢。
顾时东气的跳脚,毛没长齐咋啦,再过几年他就有一身汗毛啦。
姐弟俩你来我往,吵吵闹闹,就跟养了几十只鸭子一样聒噪个没完。
这一吵,直接把厢房里酣睡的林瑶吵醒了。
夏日傍晚的厢房清清凉凉,白日的燥热随风消散,林瑶睡的饱饱的,惬意伸了把懒腰,趿拉着拖鞋出了屋。
“外面怎么这么吵呀”
她刚睡醒,说话的嗓音娇滴滴地,身上还披着那件白色碎花小睡裙,乌黑麻长发垂在肩头,腰肢婀娜,莹白小脸绯红,水润润的樱唇,犹如夏日雨后娇艳欲滴的海棠花。
林瑶一出门,就跟院子里眉眼冷峻的顾时安对了个眼,她赶紧把打哈欠的手放下来,妈呀,这人压迫感咋这么强。
张翠兰见林瑶醒了,刚才还凶神恶煞的一张脸,立马慈爱柔和的能滴出水来。
“瑶啊,睡了一觉睡醒啦,口渴不,家里有冰镇大麦茶,不渴啊,那肚子饿不今儿公社祠食堂没啥好菜,婶给你下碗肉丝面,咱家大铁锅还在哩。哎哟,肉丝面有油水留着给你满仓书叔当宵夜。我瑶瑶就是懂事”
张翠兰同志语气柔的啊,让边上的顾时东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咦,咋这么黏糊呢。
林瑶却有些不好意思,她睡了一下午什么也没做,给婶子夸的脸都红了。
张翠兰趁热打铁,道最近县里播的电影上甘岭可火了,正好今天没事,喊顾时安小两口去看电影。
看电影
林瑶登时来了兴趣,她穿过来这么久,还没上街看过电影呢。
听说这时代的电影跟后世不一样,现在放的都是黑白电影,而且电影院只有一个售票口,每次新电影上映,电影院门口那个水泄不通哦。
一张电影票两分钱,有手头拮据的人家买不起全家人的电影票,要么就找只红色铅笔,画上两张电影票滥竽充数,要么就让自家孩子挤在别人身后,假装是别人家的孩子,混进去看免费电影。
这样给检票员逮住了也不怕,孩子嘛,脸皮厚些赖过去就行了。
前院郑大成家的闺女钱燕跟儿子郑浩,没少干这缺德事儿。
说起来也是,老郑家也不是没钱儿的主儿,单郑大成一个月少说也五六十,郑大成婆娘也有二十七八块的工作,这还是明面上的,食堂大师傅可能捞油水了,尤其轧钢厂效益好,郑家日子过得比谁都滋润。
别的不说,郑大成一个人光皮鞋就五六双,每天换一双,擦的油光蹭亮,那派头比领导都气派。
日子过得这么好,儿女还干那些不上道的事儿。
张翠兰忒看不上老郑家一家子,前头顾时东想学郑浩,死乞白赖蹭电影看。
给她气的,逮住老儿子就是一顿胖揍,手里的鸡毛掸子都抽秃了。
这可是顾时东的黑历史,一听说看电影,臭小子本能捂着屁股跑了。
林瑶才不管这些,她兴冲冲跑回屋里换衣服打扮,还煞有其事仰着小脸对顾时安道,“你等我一下,可别自己跑了喔。”
顾时安含笑应了。
这样孩子气的话,张翠兰听了边摇头边笑,“多大的姑娘了,还跟个孩子似的。”
顾春梅抱着块西瓜边啃边道,“妈,瑶瑶本来也没多大啊,才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呢,跟她哥差了八九岁。”
后面的半句话,顾春梅没说出口。
顾春梅也是看出来了,顾时安这是春心萌动了啊,啧,可真是不容易,快三十的老男人了,总算是有铁树开花的这一天了。
林瑶换了身天蓝色的连衣裙,如瀑布般的黑发扎了个麻花辫,擦了雪花膏,背着自制的小挎包,兴高采烈跑出来,对着在门口等待的顾时安盈盈一笑,“咱们出发吧。”
说完,林瑶就很自来熟的跳上车后座,为了安全起见,她一只娇嫩小手牢牢抓住了顾时安腰上的白衬衫。
夏日天热,顾时安依旧穿着那件洗的干净的白衬衫,他喉咙滚了下,长腿一蹬,自行车稳稳上路了。
桂花胡同,绿树成荫。
徐向前满头大汗,风尘仆仆回了家,他一整天都在外头巡街、查案子,中午就啃了两个窝窝头,这会儿饿的前胸贴后背。
一进家门,就直奔厨房找吃的。
徐母在院子里串珠子,见儿子这猴急样,心疼不已,“咋饿成这模样了,中午没吃饭咋地就吃了两个窝窝头,那哪成啊,锅里有刚打的回锅肉,红烧茄子,豆芽汤,都给你留着,妈给你拿碗去。”
桂花胡同所在的公社食堂伙食是一等一的好,徐向前也是饿急了,狼吞虎咽差点儿把自己噎着了。
徐母忙给儿子拍背顺气,“你这孩子吃这么快干啥,细嚼慢咽肠胃好,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徐向前咕咚了一缸子凉白开,才喘过气来,“快点吃,一会儿去大杂院一趟。”
“去大杂院又去看春梅吧,你个大小伙子整天黏着媳妇儿也不怕人家烦你。”
徐母打趣儿子。
徐向前给臊的脸红脖子粗,“妈,你说啥呢,我是去看安子。”
顾时安跟徐向前也算从小一块玩到大的好兄弟,徐母哎哟了声,“时安回来啦,啥时候回来的,我咋不知道,这回在家住几天啊,家里有刚买的葡萄跟桃子,你一会儿拿到老顾家去,跟你翠兰婶子说,抽空咱们两家聚一聚。”
徐母打小就喜欢顾时安,见了他比亲儿子都亲,徐向前早习惯了。
徐向前大口嚼着窝窝头,道“昨晚回来的,这回是转业回乡的。”
徐母一脸紧张,又问,“转业回乡,安子受伤啦”
“也不算,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反正安子就是我们公安局的副局长了。”
徐母高兴不已,“那感情好,时安这孩子离家十来年了,媳妇都娶了,也该过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好日子了。”
老婆孩子热炕头
徐向前挠了挠头,觉得就顾时安那冷淡性子,说不定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再说林家嫁过来的那个小媳妇儿,以前跟只怕人的小兔子似的,现在娇里娇气的,看着就是个古灵精怪的丫头。
唉,他未来大舅哥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喽。
徐向前吃饱肚子,拎着水果去了老顾家,他傍晚还要去一趟县电影院,最近有新电影上映,他去看看,明天领春梅一块儿去。
云水县电影院,是一座二层红色小楼,街道前种了一排洋槐树,洒下一地阴凉。
旧社会那会儿,电影院前身是歌剧院,城里达官贵人来消遣一掷千金的地方。
解放后,歌剧院摇身一变成了如今的电影院,这年头电影也就那么廖廖几部,什么地雷战、白毛女、英雄少年王二小,几部影片翻来覆去的播,城里的老百姓依旧看的津津有味。
电影院门口,有兜售零食的小贩,也有看自行车的老大爷,林瑶跳下车,顾时安去停车,给了看车老大爷一份钱。
林瑶乖乖在门口排队等他,今天来看电影的人不少,熙熙攘攘,嘈杂一片,后面排队的人时不时挤碰一下,惹得她直皱眉,这什么啊,看场电影跟挤沙丁鱼罐头似的。
顾时安见状,走过来不动声色护住了林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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