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站的客房之中,韩烁已然穿上了喜服,但是神情却十分的阴郁,连那一身赤红的喜服都在他的脸上映衬不出丝毫的喜色来。
如果有外人看到了韩烁的表情,定然会以为他不是来成亲的,而是奔丧的。
片刻之后,白芨悄无声息的走进房间,关上房门,随后从怀中掏出一个装有断魂散的羊脂白玉瓷瓶直接递给韩烁。
韩烁脸色一顿,手指微微摩挲着冰凉的白玉瓷瓶,眼帘微微抬起看向白芨。
白芨低声嘱咐道“少君,此毒名为断魂散,入水无色无味,中毒者会在睡梦中暴毙而亡,杀人于无形,怎么查也查不到您身上。”
闻言,韩烁点点头,将装有毒药的瓷瓶藏入袖中。
见韩烁收下了断肠散,白芨这才想到什么,将一柄匕首递给韩烁。
白芨压低了声音说道“属下听闻,这三公主唯一可取之处就是功夫了得,您带上这个,以防万一。无论如何,少君的清白最重要”
话刚说完,白芨就被韩烁突如其来的一个冷眼给震退了半步。
“我看你是在这花垣城待傻了”韩烁脸色难看,讽刺的说道“你觉得,今晚我要是真和她发生点什么,是谁占谁便宜”
听到韩烁的话,白芨这才想起他们玄虎城是男子为尊的,一时之间脸上也颇有些羞愧,可又想到陈楚楚,低低呢喃道,“可您不是都被二郡主调戏过两次了吗,可不就吃亏了嘛”看韩烁神色立马道“属下知错。”
韩烁冷哼一声,随手掂起一个小茶杯,随手丢了出去。
就在这一刹那,数米开外的花瓶突然碎裂,花瓶后的墙上嵌着刚刚被韩烁丢出去的那个茶杯,完完整整。
韩烁面容冷漠至极的开口说道“陈芊芊,暴虐成性,刁蛮专横,花垣城主却偏宠此人。今晚,她死有余辜至于陈楚楚待我拿到龙骨,哼”定叫她谁为尊。
闻言,白芨连忙俯身一拜,无比恭敬的说道“少君英明。”
就在这个时候,敲门声突然响起。
白芨与韩烁对视了一眼,转身去打开了门,随后,一位女官便走了进来。
花垣城世
代都是女系为尊,这里的官员自然也都是女子,进门的这位女官看起来已经有四十多岁,但是长相比之玄虎城的女子,却是英气挺拔得很。
韩烁一转方才脸上的锐气,病弱地咳了两声。
女官对着韩烁躬身行礼,说道“禀告少君,三公主刚刚交代,你身体不好,特命下官来指导一切流程。”
“一切都依三公主的安排。”韩烁捂着胸口,病恹恹的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声音也带着一股淡淡的倦意,像是没有多少气力一般。眼中流露着一般人难以发觉的寒光。
与热闹一片的月璃府和花垣街不同的是,位于城主府不远处的宗学堂却是清净无比。
而在花垣城宗学堂的书房之中,一个如神仙般俊美的白衣男子正在研墨挥毫的书写祭天文书,风吹起他的衣衫,一派的潇洒飘逸。
远处,两个小厮凑在一处窃窃私语着。
“你说城主和三公主什么意思,公子和三公主可是从小定下的婚约,现如今她娶了韩少君,我们公子怎么办。”
“有什么关系,那韩少君一看就是短命的,等他死了,这正君的位置不还是公主的。”
裴恒笔尖一顿,不知在想些什么。
与此同时,城主府邸,桑奇正在给花垣城城主梳妆打扮,而已经年过四旬威严甚重的城主闭目养神,即使是闭着眼睛,仍单能够看得出来城主面上淡淡的忧虑和深沉。
片刻之后,一位女官站在门口但迟迟不敢进内。
城主依旧闭着眼睛,淡淡的开口说道“何事”
女官犹豫片刻,说道“回城主的话,三公主的贴身侍卫传话来,想把祭天给免了,说要直接洞房。”
话音一落,城主当即就是骤然的睁开了眼睛,皱眉斥道“胡闹”
那女官被吓了一跳,随即便赶紧补充道“下官也觉得不妥,已经派人去请了。”
听到女官这么说,城主却反而是叹了一口气,满是无奈的说道“这小妮子不知道又打什么鬼主意,成亲不同儿戏。也不知道我这般委屈楚楚做得对不对,希望有韩烁这个磨刀石,芊芊能快些长大。”如果可以她还是希望自己的女儿做城主,芊芊交在别人手上总不安心,三个女儿只有芊
芊是她唯一的亲女儿,她不放心。
一旁的桑奇将手里的梳子放下,一边按摩着城主微痛的额角,一边劝慰道“城主,三公主只不过嫌礼数繁冗罢了,您又何必跟她置气”
城主自然也知道自己女儿的德行,跟她生气,也就只有把自己给气死的份
于是,城主所以的摆摆手,说道“罢了,免了就免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女官松了口气,连忙说道“是,属下告退。”
说完之后,女官便恭敬的退了下去。
桑奇站在城主身边,轻轻的笑了一声,低声对城主说道“听说韩少君身子不大好,咱三公主又不是个精细的人您说万一有个意外,韩少君没能扛过去”
说这句话的时候,桑奇的语气中含有一种特别的意味,似乎是意有所指一般。
城主闻言,眉梢微微一动,然后便叹口气说道“万般皆是命就当芊芊替我排忧解难了。”
“是。”桑奇笑道“三公主虽然性情直率,但向来都是个有福气的,必然会为城主排忧解难。”
听到桑奇的这一番话,城主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夜晚,月璃府的新婚喜房之中,原本应该是热闹至极的场面却因为陈芊芊下令从简而显得清冷不少。
韩烁正坐妆台前,面无表情地听喜婆训导,而一旁站立的白芨脸色难看早已难看至极。
喜婆看着韩烁,一板一眼的训诫道“不顺父母者出、膝下无女者出、不安于室者出、凶悍妒忌者出”
比起白芨那样难看的脸色,韩烁反倒是显得和颜悦色,还不等喜婆的话说完,便自动补充道“身患恶疾者出、搬弄是非者出、不合规矩者出,这七条是花垣男子七出之罪,韩某已经背过了。”
“看来韩少君在到花垣城之前就已经做足了功夫了”说完这句话,喜婆又拿出一方面巾递给韩烁。
见状,白芨不解的问道“这是干什么”
韩烁毫不在意,直接将面巾戴在脸上,淡淡的说道“这是花垣城习俗,新婚时谁将男子的面巾摘下,男子就要追随于谁,易主,视为不贞。这一条,韩某也可以照做。”
白芨大怒,瞪着喜婆道“荒唐你们花垣城怎么如此约束男子”
喜婆轻哼一声,轻蔑的说道“女人在你们玄虎城什么地位,男人在我们花垣城就是什么地位。”
“你”
韩烁咳了一声,开口说道“白芨,入乡随俗。”
听到韩烁的话,白芨这才不出声了,喜婆又将韩烁的衣袖撸起,露出前臂,侍女端着一罐红色膏体上前。
喜婆用毛笔沾了红色膏体,正要往韩烁身上涂抹。
韩烁依然一脸随和,云淡风轻的问道“这又是何物”
喜婆一本正经的说道“守宫砂。”
白芨大惊,还未发怒,身旁的韩烁就已经率先起身。
韩烁早已忍耐到了极限,现在忍无可忍,震怒地一把扯下了面巾,声音冰冷到极致,“放肆我与三公主成婚,是想借这门亲事缓和玄虎花垣两城的关系,什么夫德、面巾,韩某都一再忍让,尔等却步步紧逼,简直咳咳”
韩烁动怒,还未说完话,捂着胸口真咳了起来。
“欺人太甚”
就在这时,陈芊芊领着梓锐闯了进来,直接怒吼一声,梓锐一副阻拦不及的样子。
见状,喜婆赶紧伺候韩烁戴上面巾。
陈小千扫视了一圈喜房之中的情景,轻哼一声,满脸吊儿郎当的说道“我就不懂这逻辑这会儿点什么守宫砂,你现在点了,一会儿洞了房还能剩下吗你们家守宫砂是日抛的啊”
简直就是岂有此理
一场婚礼而已,为什么要搞得这么麻烦
到头来还要她劳心劳力一样一样的去推脱
喜婆是知道她们这位三公主的脾气的,见三公主有些发怒,害怕她发飙,急忙就想着撤离。
喜婆连忙说道“是是是,三公主说的是,小的这就告退。”
说完,喜婆和侍女们就急忙离开了。
而等到那乌泱泱一屋子的人走了之后,陈小千才算是回过神来,打量着房内的韩烁和他的侍从白芨。
白芨还在因刚才的事生气,发现陈小千正看着自己,白芨这才意识到自己应该离开,于是便担心地看向韩烁。
韩烁点点头示意他安心,梓锐上前拉着依依不舍的白芨离开了喜房。
仅仅只是过了片刻
的时间,喜房之中就只剩下了韩烁和陈小千两个人,气氛就突然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陈小千随意的坐下,手中摇晃着酒壶,看着韩烁。犹豫了一会儿之后,陈小千才有些纠结的说道“韩少君,我们是走个过场,还是直奔主题”
闻言,韩烁以为陈小千兽性大发要直接和自己洞房,连忙起身走到圆桌前,对着陈小千笑了一声说道“大婚之日,怎少得了喝酒助兴。”
韩烁边说边倒了两杯酒,背对着陈小千,偷偷拿出白玉瓷瓶断魂散,将毒药倒入陈小千的酒杯中。
韩烁故作深情款款的模样说道“三公主,你我昨日有缘初见,今日结为夫妻,日后必当彼此扶持,同甘共苦。”
说着,韩烁端着两杯酒,将有毒酒的那一杯递给陈小千。
陈小千怎么会不知道韩烁打的什么主意,但是她已经下定了决心,所以直接一拍桌子说道“也好,喝了酒,我就能早点回家了。”
说完,陈小千便对着韩烁举起了酒杯,“干了啊。”
两人拿起酒杯,韩烁绕过陈小千的胳膊,正要喝自己手中的酒,而陈小千下意识将自己手里的毒酒杯递到韩烁面前,要喂他喝下。
韩烁一愣,发觉不对劲,于是连忙假装咳嗽,将酒杯放下。
陈小千也将酒杯放下,眨着眼睛看了看韩烁,然后疑惑的说道“少君你怎么了”
韩烁面色深沉,怀疑陈小千起了疑心,目光隐晦的审视着她,却看不出任何破绽。
片刻之后,韩烁才咳嗽两声,虚弱的说道“抱歉,扫了三公主的雅兴。”
陈小千还有些不明所以,但是很快,一道灵光瞬间直照她的天灵盖。
难道是交杯的姿势错了当时剧本怎么写的来着
陈小千背着身,照着韩烁的姿势比了一下,恍然。
而韩烁则是趁机用内力一震桌角,两杯酒也瞬间调换了位置。
陈小千回过身,在脸上扯出一抹笑容来说道“没事,我们重新来。”
两人重新拿起酒杯,陈小千学着刚才韩烁的姿势,绕过韩烁的胳膊,要喝自己杯中酒。
于是,韩烁手中的毒酒再次顺势递到自己嘴边。
韩烁又愣了,假装咳嗽,再次把酒杯放下。
陈小千见韩烁不动,更加疑惑了,忍不住再次问道“又怎么了不是按照你们玄虎习惯的姿势来吗”
她有把韩烁写的这么磨磨唧唧的吗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看着陈小千脸上疑惑的表情,韩烁却确认陈小千已经怀疑自己了,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陈小千这才注意到韩烁脸上的面巾,恍然大悟,将酒杯放下,又抬头看着韩烁,说道“是要先摘了面巾再喝是吧麻烦。”
说完,陈小千伸手摘韩烁的面巾。
韩烁向一侧躲去,顺手将桌上那杯有毒的酒倒掉。
陈小千并没有注意韩烁的动作,又伸手过来摘面巾。
韩烁趁着陈小千看着自己的机会又倒了一杯新酒,如此一来,两杯酒都没有毒了。
就在这时,陈小千已经抓到了机会一把扯下了韩烁脸上的面巾,一张英俊的面孔出现。零点零零一秒之后,陈小千仿佛被雷劈了一般,当场就被惊呆了。
甚至隐隐约约之间,她还听到了自己下巴脱臼的声音。
韩烁韩烁竟然与韩影帝长得一模一样
我擦
气氛陡然一变,回过神来的陈小千几乎是暴跳如雷,气的想都没想就冲着韩烁一顿嚷嚷,“怎么是你你不是说你不演了吗”
“韩某不懂三公主何意。”韩烁紧紧的盯着陈小千的脸色瞧,随后脸上便出现了一抹委屈的神色,试探着说道“难道,三公主怀疑我在酒中下毒”陈小千被他厚颜无耻的话给气笑了,“你下没下毒,自己心里没数吗当谁是傻子呢她可是上帝好不好
韩烁面露悲痛,咳了几声。
“还跟我演”陈小千瞪着一双大眼睛,分毫不让。
一边说着,陈小千一边恨恨地将两杯酒混在一起,分成均匀的两杯,指给韩烁看。
“没下毒是吧”陈小千冷哼一声,说道“你挑一杯吧,咱俩干了。”
“公主”韩烁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连声干咳,脸色苍白。
陈小千愤愤不平的说道“没用的,我已经决定了,我就算死,我也得把你带走”
闻言,韩烁眼眸之中暗藏的杀机一闪而逝,顺手在桌上摸到一根筷子,作势就要朝陈小千后颈戳去
。
陈小千浑然未觉,依旧自顾自的说道“算了,我不跟你废话,。”
还不等韩烁想明白她这一句话是什么意思,陈小千就已经高声的叫了起来,“来人啊”
韩烁惊了一下,完全没有想到陈小千竟然会突然高声叫人,于是只好将筷子放下,隐在宽大袖袍之间的手指缓缓握紧。
顷刻之间,梓锐、白芨还有一众侍卫便跑了进来。
梓锐看了一眼喜房之内的情况,疑惑的问道“公主有何吩咐”陈小千也不多废话,直接挥手一指不动如山的坐在一边的韩烁,开口说道“把他给我吊起来,他就喜欢在上面待着。”
“妹妹可是不满意韩少君,还是吊起来更有情趣。”莫桑桑迈入房门,“妹妹,这般心急,姐姐一番好意却连喜酒都不请一杯吗本想来闹个洞房,讨杯酒喝,没想到倒是看了一场戏。”
“梓锐,什么情况”她笔下的陈楚楚怎么了,这画风不太对啊。
梓锐连忙开口道“公主,韩少君原本是配给二郡主的,二郡主见您喜欢,就让给你了。”
“什么不是我抢亲的吗”怎么成让了,剧情崩了
“二姐,他对我下毒”下毒情节没变吧
听到陈小千的话,梓锐怒目圆瞪看向韩烁,“公主,当真”
白芨脸色大变,看向韩烁,韩烁脸色微沉,用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
看着韩烁暗示的眼神,白芨这才勉强的放下了心来。
陈小千轻哼一声,指着韩烁说道“你们不信是吧好,我证明给你们看他要杀我,这两杯毒酒就是证据”
说着,陈小千迅速将两杯酒一饮而尽。
梓锐惊呼,“公主不可”
但是却已经阻拦不及,只是这片刻的功夫,陈小千就已经将那两杯酒喝尽,将酒杯重重放于桌上。
莫桑桑拿起酒杯作势在鼻尖闻了闻,“无毒。”又直接在桌上摸了一双筷子,满桌子菜,每一道都快速地吃了一口,须臾就将桌上菜肴扫过一遍,“无事。芊芊不可小孩子气,即得了韩少君还需好生对待。”眼睛看向不动如山的韩烁,失落中带着不舍。
陈芊芊傻眼,她想做的事都被陈楚楚做了。
“韩烁是一城少
君,该有的脸面还是要给的,你大婚之夜闹这一通,传出去不像话,也会影响两城邦交。”
陈芊芊见找不到韩烁罪状,还被陈楚楚训了一顿,大怒。这些纸片人都造反了。陈小千目光一转,突然看到了韩烁绯红的嘴唇,瞬间恍然大悟,仿佛是找到了什么宝藏一般,哼笑一声说道“毒药抹嘴上了你挺会给自己加戏哈。”
说完,还不等韩烁反应过来,陈小千就冲韩烁压了过去,不想莫桑桑一伸手,拉开了韩烁,陈芊芊一个踉跄,被眼明手快的梓锐扶住了。
韩烁被陈小千这神来一笔惊得不轻,不由庆幸,随即想到,陈楚楚果然钟情于我,她这是吃醋了吧。
“二姐毒药一定在他唇上。”这陈楚楚三番两次坏事,什么情况。
莫桑桑将脸贴近韩烁,在他嘴边轻嗅,“我闻了,没有。”吐气如兰,说完才慢慢拉开距离。
韩烁只觉得心砰砰直跳,呼吸有些困难,当即一软,就要晕厥。
莫桑桑离得近,瞬间察觉到他的变化,一把抱住他,护在了怀里,另一手中银针一闪,已是扎入多处穴位。
“少君,”白芨大惊就要喂药,被莫桑桑一手拦了,“不用药,我扎过针了,他没事。”话音刚落,韩烁已睁开了眼睛,见自己在陈楚楚怀中有些羞恼。
在旁边的陈小千只觉得愈发怪异,这剧情走向不对啊陈楚楚会医术吗正想着眼前就已经出现了重影,
“我真中毒了,舌头也僵了而且也不走直线了”陈小千晃晃悠悠的往外走,一边还扭头看向韩烁,大着舌头说道“你这药后劲儿有点大啊”
话音一落,陈小千的身体就不受控制的倒下,被梓锐接住了。
莫桑桑放开韩烁,一探脉息,“看来这喜酒的威力真不一般,千杯不醉的芊芊都醉了。行了,还以为有喜酒喝呢,即如此我先回了,梓锐照顾好芊芊。”,,,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