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天骄咬了咬牙,再退一步,眼下的情况,让他暂时对韩惜见失去了兴趣,此时就算韩惜见脱光了躺在他面前,他也没有那个兴致了。
“前辈莫怪,小子只是路过,见韩家弟弟在此醉酒,想帮忙扶一把而已”
这话配上他那张正义凛然的脸,确实很有说服力,不过,结合他先前的行为,怎么看也不是帮忙扶一把而已。
周围画舫里的客人,一阵议论纷纷。
“这后生修为很高啊,又是湖上的常客,怎的忽然胡说八道起来了。”
“你没看见吗,怕是那艘画舫里,有什么厉害人物吧。”
“噫,咱们不过三流的妖怪,哪里来的厉害人物,要比玄门中的元婴修士还厉害”
湖上聚会的主人,春晖园那位夫人也施施然走出,低声询问丫鬟什么事情,听到来龙去脉,一双精明的美目,有些疑惑地望向西南方向的画舫。
“那不是,夜阑国小王爷的位置么”夫人纳闷地自语。湖上聚会,不管是妖怪还是修士,只要有钱,有些法力,都能进。
唯独这夜阑国的小王爷是个例外,这小王爷只是有钱,用钱活生生砸出一个位置。
“夜阑国小王爷是何方神圣”盛天骄目光灼灼地盯着那金红画舫上挂着的鸾凤旗。
“是一个有钱人。”
“人”
“不错,人。”
“修为呢”
“只是个普通人。”
“莫非他身边有什么厉害人物”
“有一位国师是妾身的老舅,不过,也不算什么厉害人物。”
“”盛天骄脸色阴沉。
他拿不准,到底是船上混进了外人,还是玄门里哪位高人给他使绊子。
不过,那位高人出手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出来已经排除了他急性子小叔的可能性。
只要不是盛玉髓,一切都好说。
盛天骄取出袖中的飞剑,下意识向后看了一眼,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龙床上的韩惜见不见了
“谁别装神弄鬼,给本少爷出来”盛天骄喝到,此时他已经惊讶到了极点,背后的白毛汗也出了三层,忐忑到极致,反而有一股恼羞成怒的热气上冲头顶。
一向只有他戏耍别人,哪里有他被人耍得团团转
画舫阁楼帘幕后探出一个个围观吃瓜的身影,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你们别光顾着看,都给我找人今天不把这条泥鳅捉出来,谁都别想走”盛天骄怒吼一声,气劲将周围的船只震得抖了一抖。聚会现场的仆役们一阵乱跑,没头苍蝇似的搜寻起韩惜见下落。
韩惜见,一个大活人,就这么硬生生从众人眼前消失了。
此时,夜阑国小王爷的画舫上。
一只苍白修长的手伸进冰镇的小颗红果间,百无聊赖地抓起一颗,放进洇红唇间。
“无聊透了,什么时候上下一个节目本王有的是灵石,叫他们把这个傻大个叉出去。”
“哎哟我的小王爷,话可不能乱说,这是玄门的嫡传子弟”
阴鸷的目光重新转回那艘碍眼的画舫。
盛天骄今晚憋屈的怒火已经到了溃堤边缘,先是莫名其妙被人打了一下,接着到嘴的鸭子飞了,现在连个蕞尔小国毫无修为的小王爷都敢嘲笑他。
真当他盛家青年一辈的魁首之名,是随便得来的
“天赐,去”
一声断喝,青光自盛天骄袖子里窜出,劈开夜色,如一道闪电般射向那夜阑国画舫。
飞剑,剑名天赐,乃是人间难得一见的宝物,据说曾在远古大能手中,为斩断魔域与修真界的通道历下汗马功劳,而今,这柄名剑,却在声色之宴上,为意气之争而出鞘。
这一剑下去,裹挟着风雷之势,不光能刺中夜阑国小王爷,还能连同夜阑国画舫一起击个粉碎
盛天骄并非完全冲动出手,他已经在心里掂量过,此刻祭出飞剑出气,不过削减几个凡人寿命,至多牵连个吴山狐的老舅,也算对它不好好管束客人,害得自己丢了面子,略施一些薄惩罢了
或许周围客人也多少会受点伤,谁让他们作壁上观呢不把盛家人放在眼里,活该受此一遭。
各方利益都掂量清楚了,盛天骄这一剑,在吴山狐狸、各方客人的惊呼中,青光暴涨,直奔夜阑画舫而去,照亮夜色中一张张惊惧的面孔。
“唉。”
船尾阴影中,陆万闲刚给手舞足蹈的韩惜见套上外袍,方才,他使了个障眼法,把韩惜见从众目睽睽之下,给偷了出来,正打算着低调地遁走。
谁知盛天骄这个二世祖非要用飞剑轰小船。
若是当年的陆万闲,免不了又是一番狼狈逃命。
嗯,也是,既然这辈子多修炼了三百年,不就是为了让自己来去自如一些,过得舒心一些么,何必再装什么低调。
你想低调,别人也不让你低调啊,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坑爹拦不住。
陆万闲起身,将双袖一振,一点的白光自掌心涌出,喷向船体。
“嘭”
空气中传来一声轻响,白光形成一个倒扣的碗的形状,眨眼间扩展至高楼广厦那般巨大,竟将整艘夜阑国画舫全部罩住。
第6章初逢秦炽羽
“轰”
一阵地动山摇。
两股强大的灵力在空中相撞,迸溅出刺目的白光,炽烈仿佛白日当空,又似银镜乍开,令人目眩神迷。
画舫中的客人纷纷掩住脸,四下逃窜,因了失去目力的缘故,往往两两相撞,“哎哟”“哎呀”之声不绝于耳。
本来平静的湖水,更是为这灵力波动所激,“哗哗”翻起波涛来,幸而画舫一个个用铁链锁着,没有当场倾覆,然,在波涛汹涌间,亦是颠簸不休,又给客人们跑路增加了难度。
东边画舫载着一帮水族妖怪,此时噼里啪啦地往湖里跳,其他三面的旱鸭子看着干着急,“嘭”“嘭”几声也化了原形,满船舷地乱跑。
这一片慌乱之中,唯有一艘画舫稳如泰山,那就是被银色巨碗罩住的夜阑国画舫。
“喝”狐老舅国师惊叹地抬头环顾观景轩外亮闪闪的屏障,“老妹儿的法力又见涨了,这是受到哪位仙家指点了吧”
那吃红果的白肤小王爷慢条斯理地又剥了一颗,也不吃,只捏在手里把玩,仿佛突然发现红果是极珍贵的艺术品“你老妹儿此刻自身难保,哪有闲工夫护咱们。”
狐老舅探头一看,哎哟,糟糕,对面船上颠得东倒西歪那个,可不就是吴山狐自家老妹儿遭难,狐老舅顿时急了,冲上去抓着栏杆就要往外翻。
“死不了的,一点小浪花而已。”小王爷勾起嘴角,“你们妖怪,怎么这么怕死呢”
我的祖宗,狐老舅不由在心里叫唤,刚才要不是您老人家胡说八道,差点酿成大错,这会儿大家还在舒舒服服地喝酒点美人儿呢。
更何况,正常妖怪和正常人都怕死,只有小王爷这种不正常的才不怕死。
“咳咳”一阵急促的咳嗽从洇红唇瓣间吐出,苍白的手指猛地抓住太师椅的扶手,乌木暗沉的表面衬得那肤色白的晃眼,轻薄苍白的皮肤下面,一缕缕青色血管隐约可见,此般病态,却显出一种异样的美感来。
小王爷是不怕死,因为他随时都会死。
先天不足,气血两亏,任那夜阑王坐拥两条灵石矿脉,也无法找到一个神医能保住小王爷的性命。
斑斑殷红溅开,苍白指间,半颗残破的红果漏了出去,咕噜噜一直滚到一双青履前。
“哼,来客人了啊。”小王爷一手撑住扶手,身体因为尚未缓和的哮喘而微微前倾,即便如此,他的背依然挺得笔直,下颌些微扬起,暗沉的眼眸自下而上,有些戏谑地望向来人。
外面风雨飘摇,灵力激荡,观景轩则稳如泰山。这个时候能毫不费力地出现在观景轩内的人想也知道是谁
那位幻出巨碗、震住盛家嫡子的神秘大能。
狐老舅踉踉跄跄向前紧跑两步,试图护住自己的小主人,虽然他知道,这不过是螳臂当车。
小主人纵然有千般嘴贱、万般作死,毕竟,他还是个孩子啊只有十七岁,那么小一点点,如果是妖怪幼崽,还不能化人形呢
而且,小王爷除了嘴巴坏一点,脾气怪一点,对他狐老舅还是很好的,妖怪,是懂得知恩图报的。
“不不不不不知,上仙来此,有有有有何贵干干干干”
狐老舅两股战战,结结巴巴,头也不敢抬地问。
“老舅,让开。”小王爷忽然说。
“不不不不不能,不能让开。”狐老舅有些眼热,关键时刻见真心,小王爷还是很护着他的。
“快让开,别在这碍事。”小王爷抓起太师椅旁边的长柄帘挑子,把狐老舅往一边拨。
狐老舅下盘不稳,一个趔趄,差点跌倒。
他委委屈屈地侧在一边,回头,正待谴责小王爷,却惊讶地见到,那位能躺着不坐着、能坐着不站着的主儿,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
一步一步,缓慢却坚定地走向前方。
狐老舅惊得合不拢嘴,他顺着小主人移动的方向,向前看去。
不由得又是眼前一亮。
只见红纱障幔轻轻浮动的栏杆前,站着一位丰神俊秀的人物,仿佛青丘老家神龛里的神像画卷。
这位神仙单手揽着一个醉美人,正是那龙床上神秘消失的绝色佳人,此时醉美人双颊绯红,一张精致绝伦的小脸正在旁边神仙的怀里蹭个不休。
这情景要多暧昧有多暧昧,要多旖旎有多旖旎。连见惯世情的老狐狸,都不由得心旌动摇,红了一张老脸。
老妹儿竟然私藏了这等绝品,狐老舅不由得给她喝了一声彩当然,是偷偷的。
神仙眉眼淡漠,薄唇清冷,一看就是不会动凡心的那种高高在上的人物。
他目光扫过来,狐老舅只觉浑身一个激灵,仿佛被扔进了冰窟窿里,顿时什么杂念都没有了。
但是,神仙怀里抱着的那位,却总是勾动人心思,令人为之意乱情迷。
这两个人站在一起,真是要了老命了,心跳一会儿快一会儿慢,脸上一阵儿热一阵儿凉,要不是狐老舅身体硬朗,放个一般老头在这就得抽过去。
也怪不得小王爷,看见那龙床美人,连拐杖都不要了,站起来就径往前走。
眼看他走到近前,那神仙的脸色越来越冷,一双深邃如古渊般的瞳孔慑人地盯着小王爷,周遭的空气仿佛都为此冷凝起来,无形的压迫感重重压住狐老舅的双肩和头顶,使他一时不能动弹,小王爷却还没有觉察出来一般,还往前走。
狐老舅急得出声叫唤“小网,网,,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