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外,隔着门上的玻璃,荣耀钧看着里面的宝珠,她傻里傻气抱着那个电话。
小武转身来说“那电话,我早晨拔了线。”
荣耀钧点头,隔着玻璃看着宝珠说“宝珠明天早晨做手术,你去一趟安城,把她以前家里的那个保姆接过来。”
小武点头,“那我现在就去。”
保姆阿姨最近很空,除了每天去宝邸打扫一下卫生,连做饭的工作都减免了。不过这两天她打醒精神,因为乾先生交代她,大概会有人来找她。
果然,一大早,就有客人上门了。
保姆阿姨二话不说,提起早已准备好的旅行箱,这次反而换成小武诧异,保姆阿姨一边锁门一边说“乾先生留了话,我和你们去就行,工资他付。”
小武“”这得有多了解宝珠,才会有这样的安排小武走在前面,忽然发现,接这个保姆去,也许并不是明智的事情。
他转头来说“现在是荣先生接你去,以后你的工资我们会付给你,你照顾好宝珠就行。”
保姆阿姨说“知道了,乾先生说过,你们要说也给工资,就让我心安理得收双份,所以我把实话告诉你们,你们不给也可以。”
小武胸口一滞,有了些当年对上宝珠的感觉。
这话这么一说,他们还能不给吗不止要给,还得多给这乾启,怎么做事的手法现在这么像宝珠
他又认真看了一眼保姆阿姨,能当上宝珠的保姆,还用了两年,不得不说,这位中年妇女,一定也有些和宝珠相通的地方。
宝珠的手术进行的很顺利,他们到的时候,她已经在病房里。
保姆阿姨看到宝珠的惨状,真是吓了一跳,“这怎么弄成这样了。”
宝珠听到她的声音好高兴,虚弱地抬起手,“我看看,怎么来的这么快”
荣耀钧看她脸上带喜色,笑着站了起来,对保姆阿姨说“谢谢你过来照顾宝珠。”
阿姨对上他一身气度,有些无法从容,粗声说“嗯应该的”她回答的像是过去人喊口号“为人们服务”那样的语气。
荣耀钧少与她打交道,看她不自在,笑着说“你们先聊。”他和小武一前一后走出病房,小武掏出一个手机,“我收了她的电话。”
荣耀钧看到,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好像这是多此一举的事情,又好像,是欲盖弥彰。
小武说“她说乾启知道我们会去接她,你看要不要留人,留着就等于留一个内应。”
荣耀钧一点没有意外,就算是内应,自己也得留下,他说“就这样吧,宝珠喜欢就行。”也许除了不离开自己,她要什么都可以。
病房里,保姆阿姨仔细地打量宝珠,“除了头,眼睛,还有什么地方不好身上有伤吗”
“手伤了检查正常,可我知道伤了,少了从前的一种劲道以后大概不能写字了,其他都好,没有受别的伤,也没有受委屈。”宝珠望着保姆阿姨的方向,有些期待这消息回头能传给某人,至少令他不那么担心。
保姆阿姨周围看了看,没见什么明显的摄像头之类的,她说“我的电话被刚刚的武先生要去了,不过我旅行箱里还有一个,是乾先生给我的,回去我再打电话。”
宝珠听到她说乾先生,心口一热,好像毫无准备乍然相逢,听到这名字都令她心神寸断。她愣了好一会,听到门响,听到荣耀钧熟悉的脚步声走进来,她都没有说出一句话。
“告诉阿姨想吃什么了吗”荣耀钧的声音温柔地响在耳边。
宝珠摇头,“我想吃莲藕排骨汤。”
荣耀钧说“手术过应该先吃清淡的。”
保姆阿姨立刻说“没事,我做好她闻闻味也行。”
荣耀钧看向她,被这样的“大智慧”瞬间击败,竟然,竟然无言以对
当天下午,保姆阿姨就带来了她做的莲藕排骨汤,确实,闻到味道,宝珠就能知道是什么样子,莲藕中间塞着绿豆,煮的绵软甜糯,她想起那一次阿姨做了这个,那是乾启第一次和她在家里吃饭,乾启问她,“买一个窑厂做日用瓷好不好”
那天的事,如在昨日。
荣耀钧和小武都没在,只留着看护在外间。
她的手,探向小碗,指尖轻颤着挨上,来回用指肚摩挲了一阵,忽然笑起来说道,“阿姨,你记得那一年,我们第一次搬去宝邸住,乾四爷带回来的大婚碗,那个描龙画凤的其实那个是五彩双龙凤的大婚碗,是过去清宫里的日用瓷”她的脸上,忽然焕发出光彩来,“那个碗心里有龙凤戏珠的图案,外面是龙凤穿花的赶珠纹你知道吗乾四爷后来把那碗一直塞在我们的橱柜上面”
保姆阿姨看着她,过了大半辈子,什么没见过。她觉得宝珠的生活好像停止了,现在的乐趣就成了回忆前半生,那些无关紧要的细节,一下都清楚起来。
她也不太清楚具体是怎么回事,给乾先生报告的时候,他就说让自己好好照顾病人,他有事要出国一趟竟然在这种时候出国
这俩人怎么和无间道一样,保姆阿姨实在想不明白。
宝珠的手确实伤了,她拿起笔会抖,手上没力气,身上也少力气。起初以为是短期现象,过了快两个月,时间滑到了十二月底,还是一点进展也没有。
荣耀钧最后一次见医生,医生给了准确的诊断,说那天绑的时间太久又太紧,也许以后只能这样了那一晚,荣耀钧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在致祥居的书房里。
书桌后,宝珠坐在那里,他坐在沙发上,就听她说“这是哪一家的图录怎么竟是假画,观赏画的规律,一字二画三印章,这上面全错了。”
他手上有一本同样的图录,翻了一页,笑着说“仿画容易仿字难,要的人太多,真迹太少,没办法的事。是你要求太高了。”
“是他们画的太差了”宝珠一转椅子,顺手从身后博古架上拿过一个笔洗,把桌上自己喝了一半的矿泉水倒进去,“我画张给你瞧瞧。”
他看着那笔洗,心疼道“甄甄那是一个雍正珐琅彩。”
她头也不抬地说“没事,要打了回头我给你做一个”
那样的理所应当,霸气无双,他竟然被说的无言以对。看她低头开始一笔一划,举手顿笔间婉约天成,又觉心里爱的不行,站起来走过去,从身后抱着她,“甄甄我们结婚吧”
她转头,毛笔作势要点,他向后一闪,她就笑着轻吻了过来
猛然睁开眼,那一刻的幸福感,潮水似的包围着自己,是自己从未体会过的幸福满足,他望着漆黑的天花板,不可自已地眼泪冲出眼眶,心中汹涌澎湃的爱意,梦中她那温柔亲昵的语气,回眸浅笑间的肆意,是对自己爱人才有的一面,就像,就像她和那个人在一起的样子
他慢慢坐起来,心口跳的飞快,那真实感,仿佛刚刚那一幕真的发生过
他穿鞋下床,心口空空地走向厨房去倒水喝,却在路过电视房的时候,听到里面有声响传出来。
荣耀钧不由停下脚步,觉得略奇怪,推开房门,看到里面光影乱闪,一个戴眼罩的人,睡衣整整齐齐,对着电视坐在那里,里面正在演东方不败。
“你怎么没睡觉”他走进去,合上门。
她巡声转头过来说“这部电影你看过吗听着就好有意思。”
荣耀钧拿了沙发上的毯子,轻轻搭在她身上,“就算不冷也得盖个东西。”
宝珠手抬起来,放在半空,他忙伸过去抓住,“要什么”
她抓着他的袖子说“刚刚上面说了一首诗,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皇图霸业笑谈中,不胜人生一场醉 ”她笑着念“虽然平仄奇奇怪怪,乱的一塌糊涂,可听上去挺快意恩仇,你说,咱们古玩这行,是不是也是古玩江湖,只要身在其中,就会身不由己。恩怨情仇,只要自己稍稍执着,就能够没完没了。”
荣耀钧笑起来,在她身边坐下。
宝珠说“得罪了一个人,人家背后就可能有师傅,师兄弟,大家攀枝错节,如果想挥剑斩落,挥下去一次,就会发现还得有第二第三次,起初也许是挺快意,到后来想收手的时候也许已经来不及了。”
荣耀钧拉过她的手,“你怎么想这么多以前你不会这样想呀。”
宝珠摸向身上的毯子,扯了扯说“我现在已经到退隐江湖的时候,武功也废了,自然想到这些。”
荣耀钧想到自己刚刚做的那个梦,又看向宝珠放在毯子上,白净并拢的手指,她以后不能画画,也无法写字,不知还有什么乐趣他的心中忽而不忍,一句话冲口而出,“宝珠,你想不想走”
从她醒来,俩人从来没有说过这个问题。他伸手按了电视的静音。
宝珠的心,瞬间跳快了,她攥着身上的薄毯,不说话。
荣耀钧看着那格子毯上她的手,紧张地攥成小拳头,他的心里又酸又涩,伸过去拉上,“其实是我一直在自欺欺人,我放不下你,想到失去你,连想也不敢想但最近,我想了许多也许没什么大不了,还是一样的过日子,这世上,多少人都经历过这种感情现在我想起来的时候,不知道这日子怎么过,但也许我真过的时候,也就过去了。”
宝珠愣了,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荣耀钧会说的话,他一直都那么强势独立虽然看他最近做的事情,已经变得不像他
又听他说“这次的事情,我没有想那么多,只想把你留在身边你怪我吗”
宝珠想到那一天,自己几乎绝望,拼命的在脑子里搜刮自己会做什么会画画儿,会做高仿瓷,甚至想到可以帮别人盗墓。
她又想到了那只狗经过那样的情况,爱情的确已经不重要,这道理粗暴一点讲,自己如果被强奸,被弄死,乾启不止会伤心难过,还会悔恨后半生。无论如何这个人给了自己和乾启一条活路。
所以,可以让他负自己,
自己却独独不能负他
从她醒来,到做完手术出院这一刻宝珠终于明白,她已经再也走不了了。
除非他能放手,除非他能解脱,不然,她只能陪着
不其然想到,两年前,也是这样寒冷的冬天,她无依无靠,如今,她不再需要防备别人费尽心机,那些温暖的日子留在心里,谁也夺不走。
她柔声说“我曾经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但原来不是。这样的日子很好,没人欺负我,我心里不用提心吊胆,在你和我之间,如果要成全一个人,我愿意成全你。”
荣耀钧心中剧震,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电视上的光照在她的脸上,她那样安静美好的坐在那里,送她走的话几乎要脱口而出,但终究是不舍得。他如同修行一万年,终于有了与她相守的机会何况这是宝珠,她和自己,才应该是天造地设他们只不过绕了一个圈。
他的视线下移,落在她的唇上,那里不知是不是和梦中一样的柔软,停留了许久却最终是转开视线,说道“过几天你眼睛好了,我想回家去,那我们一起回去好不好”
荣家
“怎么伤了眼睛呢”简老太太最为开心,她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这个女孩子。
宝珠摘下墨镜“已经好了”
荣老太太慈爱地摸着她的脸,“来了就好作孽呀,以后要多去医院检查,别落下毛病。”
宝珠点头,视线扫到墙上一幅画,她站了起来。
“认出来了”老太太立刻脸显喜色,“我让钧哥叫你过来,就是想让你看看这幅画,和你画的是不是很像”
宝珠点头,“当然。”她看着那云霭雾腾,看着看着她忽然笑了,转身看向荣老太太,问道“您和这位是什么渊源”
荣老太太说“能有什么渊源这是简家大姑娘的画当年,我也不过是她的一个丫头。”
“小丫头”宝珠开始想是哪一个。
荣老太太看着她,一脸喜爱。
宝珠问道“这位的画作,您还有吗”
“没了当年她去的早,家里一下乱了哎那么大的家,也是说散就散。我被家里人接走那真是树倒猢狲散”
宝珠的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看着荣老太太,只想着,如果自己和荣耀钧一起,那可是真真正正的下嫁。
隔壁房间
荣耀钧拉开窗帘,看着外面,脸带喜色地说“小武,我想把拍卖行的事,都交给老四。”
“为什么”小武神情巨变。
“什么为什么”荣耀钧好像不知道自己说的决定多恐怖,淡声道“老三跑了,家里暂时没其他合适的人。”
小武摇头,“我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荣耀钧一合窗帘,“宝珠不想待在古玩圈,我想陪她到国外去住。”
“你怎么知道她不想待在古玩圈”小武一猜就是为了宝珠,他只觉得一股邪火向上冒,说道“她混的如日中天,风生水起,有哪个女人还能像她一样,用这么短的时间,走到现在这位置。”
荣耀钧想到宝珠的丰功伟绩,微笑起来,“但人会变,她经过了这次的事情,想法已经变了,她心中有了退隐之意。”
“退隐什么呀”小武低喊道,“你为了她,把曾经坚持的,坚守的,全都舍弃了”你到底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荣耀钧说“我心里总是不安,开始我以为乾启会来要人我知道宝珠不会跟他走,她那人最重情义,可现在这么久乾启竟然沉得住气,我反而不想再冒险。”
小武快气晕了,觉得荣耀钧真是当局者迷,“乾启怎么可能放弃宝珠你就算娶了宝珠,他都不会放弃的”
荣耀钧说“所以这事还是在宝珠,以后她会发现,我们俩在一起更加好。”
小武傻看着他,这一刻,他忽然发现,爱一个人痴迷的时候,原来别人说什么都是没用的,爱到深处总是痴,原来再睿智都一样。
荣耀钧希望小武可以留下帮忙,难得地解释说“何况宝珠的手伤了,留在这里,我不想她触景生情”
小武连连摇头,终于忍无可忍,豁出去说道“这你也相信”那个女骗子,这事都不知道是不是装的。
“我为什么不相信”荣耀钧反问,“她会不会画我都是一样爱她,我只不过心疼她少了兴趣爱好而已。”
小武彻底无言以对,觉得宝珠真是太可怕,能让男人为了她这样
正心烦意乱,他的手机响,他按了接听,对面传来声音,“武哥,拍卖行里成交了一对天价拍品。”
“成交就成交了,现在这年头,没天价的就不算成交”小武没好气地说。
“不是”那人急道“一对民国瓷,拍了五个亿”
“什么”小武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掉地上。
荣耀钧没想到,事隔一个多月,他和乾启会这样见面,还是自己主动联系他。
自己家的拍卖行,出了五个亿的天价货,还是民国瓷,如果处理不好,他实在不敢想象后续会发生什么。
寒冷的夜,小机场上灯光寥寥,乾启走下飞机,旁边人过来报告,他听完,冷笑着说道“把拍卖行交给别人,带宝珠出国,他这是拿了全部身家去抢一个女人,可我的宝珠不值他那副身家吗”
薛利从后面跟着下来,“周达他们去的拍卖会,怎么才拍五个亿”
赵平在旁边,连忙说“五个亿还不够那拍卖师最后手都软了,差点站不住”
乾启说“让他们知道一下,我家宝珠的身价,那才是两个嫁妆”他侧头对薛利说“我给你说他会主动约我吧。”
薛利看着远处驶过来的座驾,冷着脸说“你就不担心别的”
大家都是男人,乾启明白他的意思,自己有保姆阿姨报告,自然是不怕,荣耀钧对保姆阿姨是不错,给钱给东西,可惜自己出手的早,阿姨意志坚定不叛变。自己的宝珠自然也没叛变。
手机又响,他拿起来一看,笑着说道“又是荣耀钧,我见他一定要提醒他,这样太不沉着”
情敌见面,相约的地方是荣耀钧的另一处别墅。
圣诞剩三天就到,乾启说“宝珠怎么样最近胖了还是瘦了”
荣耀钧本来想招呼他坐,一看他进门就直奔主题,他也不客气,“你到底想玩什么花样”
“看吧”乾启饶有兴致地看着他,“针不扎到自己不觉得疼,现在是你们家最大的拍卖行出问题,所以你紧张了”
“五亿的民国瓷明天传出去,全国都震三震”荣耀钧说“咱们俩的事情,你搞这些手段也太过了。”
乾启大笑起来,“你扣了我老婆,还说我手段太过”
荣耀钧说“是宝珠自己不愿意走。”
“对宝珠不舍得走。”乾启说“我知道你想什么你一直都觉得我配不上宝珠,她的玲珑心思我根本欣赏不了。而你和她,根本是一样的人,所以她和你在一起,理所应当应该爱上你,是不是”
荣耀钧没有说话,用沉默回答这是“明摆着的事情。”
乾启说,“其实我也挺佩服你,你知道宝珠的性子,能让她当成自己人不容易。她明明已经对你严防死守,可是到最后,你还是硬能挤到她身边。”
荣耀钧想到曾经和宝珠的点点滴滴,露出一点笑容来。
乾启打量着他的别墅,“我也是前段时间才知道,原来她曾经和安城博物馆还闹过不愉快的事情,也是你帮她摆平的,你竟然有本事让宝珠欠下你这么多人情,一个又一个,虽然她也还了可就是这样有来有往,才有了你的今天,”
他看完环境,看向荣耀钧,“可你想过没,宝珠不走,是因为她重情重义,你救了她,那是个什么地方你也看到了,你救了她,她就不会舍得伤你的心,宁可委曲求全待在你身边,荣耀钧”
他猛然提高了声音,“你以为以宝珠的聪明,她猜不出是谁绑架她吗”
荣耀钧心中大惊,条件反射说道“不知道你说什么。”
乾启说“怎么以为荣芝华跑出国就没事了我告诉你,他不止出国了,而且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荣耀钧面色一青,“你什么意思”
“你知不知道他当时要撕票”乾启瞪着他,“先不说你这人不地道,我让你去查,你骗我说和他没关系你知道是他之后,还敢仗着自己救了宝珠留着她,你不想想,谁害的她。”
“荣芝华做的事情,我不需要对他负责”荣耀钧说,“何况你当时打电话的时候,我确实不知道和他有关。”
乾启一抬手,“可你知不知道,宝珠得罪荣芝华,有一部分也是因为你”乾启恨地咬牙,“他说你爱宝珠,抢了他的一切,他要你一辈子痛苦才下的狠手我们问的很清楚。”
荣耀钧怔在那里,而后慢慢地坐在沙发上,像失了力气。
乾启冷声说“所以我让人把他也卖了,就是那些偏远山区拐卖妇女的地方,让把他也关在那种黑屋子里给你个念想,你要想找,也可以慢慢找。”
荣耀钧的心慢慢沉下去,不知乾启说的是真是假。
乾启说“你以为我这段时间干什么去了,我给我家宝珠报仇去了”
“原来如此”荣耀钧终于明白了,说道“既然你找到他,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他跑了之后,我也一直在找他。”
乾启当然知道,他有些不耐地一摆手,“还是说我的宝珠你可以为她不要命,可你无法为她搭上你家的全部我都不和你说那么多,也不用我爸来大你也不用荣芝华来威胁你”
说到这里,他忽然指着荣耀钧,“你说说你多小气,以前宝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你要见她我从来没拦过,但现在她在你那儿,你连门也不让她出,你别不承认,你这种就是心虚。”
荣耀钧说“她眼睛不方便。”
乾启胸口如同挨了一重锤,刚才的意气风发,险些土崩瓦解。他吸了两口气说“我不给你说那么多,刚刚天价成交那嫁妆瓶,是宝珠做的。”
荣耀钧的脸色不怎么好看,嫁妆瓶
乾启说“这样,咱俩这口气,也有两年了我给你个机会,你也知道宝珠做的东西都有暗款,既然你觉得你比我更了解她,你比我更衬得起她,那么你找出来这暗款只要你能找出来,我就心甘情愿放弃宝珠,我会承认她跟你过,比跟我过要好”
荣耀钧看着他,怎么能不同意,大兵压境,拍卖行危在旦夕,他又有荣芝华,就算现在要宝珠,自己也得给
这场赌局,完全是大赠送
而后他明白过来,其实乾启的心里,始终也是不服气。
荣耀钧笑着站了起来,他当然会答应,不应这一场,首先自己不够爷们,不够坦荡,其次也变相说明,自己没有底气,唯一的筹码,就是觉得自己比他更了解宝珠,他现在用这个来和自己比,又如何能够不应战
“好,一言为定”荣耀钧说。
乾启“以圣诞节那天下午六点为限,还在这里见,三天时间,够不够”
“绰绰有余”
车离开别墅,荣耀钧和乾启往不同的方向而去。荣耀钧从倒后镜看着乾启的车,觉得这恐怕是他这辈子,所应的,最幼稚的一场赌约,也同样是,最不幼稚的一场赌约,为了一个女人打堵,一赌,就是自己一辈子的幸福。
一到拍卖行,他就见到了那一对民国瓷,当时他心中的无名火就燃烧了起来,带着自己都无法控制的嫉妒,那对真金白银货真价实的嫁妆瓶。
一对民国时期最普通的嫁妆瓶,上面画着婴戏图。
婴戏图,是嫁妆瓶上常用的图案。这种东西按照正常的市场价来说,也就是五十万一个,还得是精品中的精品。
他有些心神不宁,简直无法面对这东西。让人去找了小武过来,又叫了自己拍卖行的所有专家。
“把所有查暗款的方法全部用上。”他吩咐道“里里外外,全部都要仔细地查。”
“用高倍的放大镜,每一个图案都放大看,纹路里面有没有暗藏。”
“还有瓶身里面,她最喜欢在里面落款。”
“还有,用上荧光灯,一寸一寸地照。”
小武匆匆赶到,被他的如临大敌镇住,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荣耀钧看向他,眼中几欲冒出火来,“乾启和我打赌,他说这两个是宝珠做的,如果能在上面找出宝珠的暗款,他就承认我和宝珠更加天造地设,他会自动退出。”
小武神情痛苦地看着他,“钧少,这是两个嫁妆瓶。”
“我当然知道。”
小武说“钧少,宝珠自己亲手做了嫁妆瓶,证明她想嫁给乾启,也许换个时间地点。他能是你的,但现在真的来不及了。”
小武这一辈子,说过无数的狠话,但他觉得这一句,是他这辈子说最狠的一句。而且是对自己最重要的老板兼朋友。
可他实在不忍心,看荣耀钧一错再错,就算找出暗款又能怎么样这个女人始终爱的是别人。
荣耀钧站在那里,许久都没有动,他不是不知道,可他无法思考更多,一想到要失去宝珠,简直不知以后该怎么办而且,在谁更了解宝珠这个问题上,他觉得无论如何不应该是乾启。
宝珠,虽然先爱上了他,那是因为乾启占了先机。
但很快,所有的专家都摇起头来,“没有暗款,绝对没有”
“怎么会没有一定有”
“真的没有这么大的瓶子,里面用手电都可以伸进去,真的没暗款。”
荣耀钧不信,既然乾启能说这个赌约,就证明一定是有的,而且那个人,毕竟坦荡,不会无中生有,荣耀钧挥手说“你们都出去,我自己来”
时间,好像突然变快了
一个小时
两个小时
三个小时
一眨眼就过去,他把瓶子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无论怎么仔细检查,也没有发现,和以往任何相同的痕迹。
他没有时间吃饭,没有时间睡觉,更没有时间回家。
到了最后一天,他干脆让人把东西送到别墅里,在时间到达快六点的时候,他终于把电脑和照相仪扔到一边没有找到
六点钟,乾启准时的来到别墅。看到他出现在门口的那一刻,荣耀钧忽然后悔起来,自己不应该打这个赌,他应该一早带着宝珠远走高飞
不行,那家里的基业怎么办这些纨绔子弟,自己走了,他们手段最不缺,一定能折腾出自己预计之外的花样。
几代人的心血,不能毁在自己手上。
乾启看到他的样子,就知道他没有找到,他走过去,手摸上那瓶子,无限爱怜,“宝珠做了108对瓷器做嫁妆,这一对,是她出事那天晚上刚画好的。”
荣耀钧看向他。
乾启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掏出香烟来,慢声说“暗款,就是这婴戏图本身,上面,九个男孩,九个女孩,男孩子,或是手捧元宝,或是怀抱元宝,或是身上挂着小元宝而女孩子,每个身挂明珠项链,或是头戴珠花。”
荣耀钧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么明显的地方,他也看到了,可这也不能算吧
就听乾启又说“你不知道,9月9号是我的生日,所以上面九男九女,而里面的元宝和珠花镶嵌着宝珠的名字。”
荣耀钧只觉得轰隆一下,自己心里有什么倒塌了
乾启看着他,他认识荣耀钧这么多年,第一次见他面如死灰。
他叹了口气,说道“人这一辈子,如果你们回头看的话,就会发现,有很多对自己一辈子至关重要的转折,就像当年,那天我的艺术品经纪跑了,我和赵新去找詹远,那天是我第一次看到宝珠。最后在平安坊老三那里,我又遇见了她。”
“这两个月我时常想,其实那一天,改变了我的一生。”
他站起来,把烟又原样装回去,没有抽,居高临下看着荣耀钧“而你也是,如果顺着宝珠的人生轨迹看回去,会发现,很多重要时刻都有你,你在她的人生轨迹中,其实是仅次我之外,宝珠最重要的朋友。”
说完他向外走去“晚上九点,我在你家门口等她。”门开的时候,外面有人进来,在荣耀钧面前,拿走了那瓶子。
荣耀钧的车开进院子里,这栋别墅比较安静,他一直和宝珠住在这里。开了门,客厅里的电视上正在播以前的武打片,荣耀钧看了两眼,好像是笑傲江湖。
“宝珠,”他轻轻地唤了一声。
厨房里有声响,紧接着他就看到了人,她身上穿着一件花裙子,腰上系着一条黄色的围裙,手里端着一个小碗,“快点,保姆阿姨熬了汤。”
他看着宝珠,猜测不出来她有没有收到消息。
三层高的别墅,顶上有巨大的吊灯垂下来,金碧辉煌的设计,却有一种温馨感,特别是厅中间有一个她。
荣耀钧站着没动,看她慢慢走近,觉得这也许是自己一生中,最后一次这样和她相处。
宝珠把汤碗放在低矮的茶几上,侧头看向他,“你怎么也不知道来接,一点都不体贴”
荣耀钧还是看着她,想要把她刻在心里面,但又想到这一幕,总有一天也会被岁月带走,他心中一阵难过。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他觉得自己以前还是不够懂。
保姆阿姨从厨房跟出来,手里端着另外一碗汤,宝珠接了。保姆阿姨问荣耀钧,“你今天要在家吃饭吗”
荣耀钧心中猛然一震,看着她,又看看宝珠,“今天要在家吃饭吗”,从来不知道,这句话有这么大的杀伤力,把车钥匙放下,他点了点头。
宝珠端着汤碗,一边吃里面的莲藕,一边盯着电视。还不忘说“脱大衣,洗手。”
大衣放在沙发上,荣耀钧洗手出来,看到宝珠还是在看电视。
宝珠说,“这电影真好看,你以前看过吗”
荣耀钧在她身边坐下,宝珠顺手把汤推给他,荣耀钧说,“你以前没看过”
宝珠摇头,“以前总忙着挣钱,最近这两个月最闲,才发现,原来消磨时间的方法挺多,这些电视挺好看,有些书也挺好看,想让自己过的好,办法有很多。”
荣耀钧的心沉下去,她,知道了。
他放下汤碗,望去厨房方向,里面无声无息,并没有切菜炒菜声,因为角度问题,只可以看到一扇窗,对着外面,窗外是漆黑的。
宝珠说“其实想想,人人平安喜乐地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他靠向沙发,好像宣判死刑之后终于平静,望向宝珠,轻声问道“宝珠你当初做生意,为什么一定要拉着向诚,薛利他们”
宝珠放下碗,用遥控关了电视,慢声说“一个人越有钱,就越难交朋友。朋友如果各忙各的,难有共同话题,也会越走越远”她看向荣耀钧,“你应该很了解我说的,走得越高,身边围着的就都是牛鬼蛇神,难遇上真心的朋友,也难听到真话。你看你自己,不就只相信小武两兄弟。”
荣耀钧看着她。
她又说“最重要,接触这行,可以看到一个更开阔有趣的世界。”没开口的话是,“乾启曾经说过,他认为的人生乐事兜里有钱,碗里有肉,身边有自己。但她还想他身边一辈子都有好朋友”
“宝珠我一直觉得咱们俩不同,你知道的。我一直觉得自己很了解你,就算不说话,咱们俩是相同的这世上最了解你的人也是我。”他终于还是说了,“但今天,我忽然有些不确定”
宝珠望着他,又低下头。
“宝珠你已经收到消息了对不对,事到如今,我想听你几句真心话。”他轻声说,声音太轻,像不堪负荷,令宝珠的心里忽然变得异常难受。
她想了想,说道“我这辈子,想找到爱我,疼我,能给我快乐的人可以很多。但能理解我的唯有他。”
“以前我什么都没有,大雪天,一个人,那时候年少气盛,做很多错事,但他从来都是帮着我,我做坏事,他宁愿给我递刀,这就是了解。我不用谁告诉我对错,可他陪着我,不说我,等着我从错的,一点点变成对的。”她看着黑屏的电视,一点点陷入回忆,“人没钱的时候总要做些卑鄙无耻的事情,他那样的身份,又不缺钱但他为了我,什么都丢得下。
你见过他的爸爸那样好的家庭。我纵然有点小聪明,远远配不上他。其实他没了我,也许更好。至少找个不是二婚的。”
荣耀钧觉得心里尖锐地一痛,像被人重重砸了一下,不可思议道,“你这么心疼他,你替他嫌弃自己的身份”
宝珠低头笑了笑,“父母把心肝掏给孩子还会嫌不够,这算什么。真的爱了,就是身不由己。”
荣耀钧怔愣了一会,忽然一笑说道“原来竟然是我错了,我一直以为”以为他才是和宝珠心心相印的那个人,以为只要他早一步遇上宝珠,他们一定可以琴瑟和鸣,以为他不过是失了先机。
却发现,原来俩人在根本上就是不同的两个人。
她杀人,他不知道会不会给她递刀子,等她慢慢改正。这一刻,他忽然发现,也许自己根本没有了解过宝珠可那又怎么样,他还是身不由己,像她说的。
“宝珠,你走吧”
保姆阿姨已经站在了厨房门口,荣耀钧对她说,“你上楼去拿东西吧。”
宝珠已经向外走去。
荣耀钧看她腰上还系着围裙,伸手去拿大衣,那大衣,是以前她的旧衣服,保姆阿姨带来的,和乾启身上的样子类似,原来她真的准备好了,酸涩感几乎变成绝望,忍不住问道,“宝珠,有一句话,我从来没有问过你如果,是我先遇上你,我们的结局会不会不同”
宝珠对着门的方向没有动,身后是灯火璀璨,但她的面前只有一扇门。
停了许久,她才说“如果真的有如果,我希望你这辈子,从来没有遇上过我。”
不遇上,就不会爱上。爱是身不由己,是牢笼,只有放下的人才能有自由。她希望荣耀钧过的好。
她飞快地穿上大衣,打开门,外面的冷风灌进来。
荣耀钧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宝珠,你从来没问过,绑架你的人是谁”
宝珠停下脚步,转身,看了他一会,柔声说“如果是外人,你一定早就告诉我了。”
荣耀钧定定看了她几秒,转身大笑起来,“果然果然”
宝珠深深对他施了一礼,这种礼,她两辈子加起来,也很少用。无论如何,她依旧感激他而后转身冲入了夜色。
出了大屋,外面一阵干涩寒冷,空气里有薄雾,冰冷干硬的地,她踩在上面,有咔嚓的细脆声。
大铁门,发出厚重铿锵的声音,“吱呀”一声,她从门缝里走出,大门在身后,“哐铛”一声合上。
正对大门十几米的地方,停着一辆车,亮着车头灯,近光,所以不刺眼。那人靠在车头位置,一动不动。
她的心飞扬起来,人说心潮澎湃,那是像滔天巨浪一般掀起来冲上天的热情,她走过去,如踩在云端般轻快。
走得越来越近,他却始终不动,身影被身后的暗夜剪成俊美的剪影,她的脚步也慢了下来,他不过来接她,她也不要动
隔着不到十步的位置,她任性地站在了那里。
他还是没动,而是发出了和暗夜中冰寒一般声音“你知道我是怎么逼他把你交出来的吗”
这是等自己表扬吗宝珠说“我以为你会告诉他,曾经只是有个男人想包养我,我就做局把他送去了坐牢。为了离婚,我连绑匪都可以用。他一听,大概放了我还会倒贴贺礼。”
对面的男人空了一会,随即低骂道“妈的忘了”那一脸故作姿态的冷酷都差点土崩瓦解。
宝珠笑着走向他,
他伸手一挡,“你说选什么样的男人,就是选什么样的生活,要在古玩圈里,为什么不选他”
这酸味呀,冲天了,宝珠装模作样地说“古玩收藏呀,纵然收尽天下宝藏,也是一人之趣,何况这行,已经成了富人肮脏的斗兽场,你觉得,我能多喜欢。”看对面人不说话,她又说“燕雀安知鸿鹄之志他与我志向不同,这么久,他也只是在古玩圈里打转转,而我们的外销瓷那么漂亮,以后被更多人可以喜欢可以用,放在饭桌上可以帮更多人提高审美情趣,这样的天下不是更大”
乾启心中略喜,但依旧心酸难忍,“那他本身人也不错,这么久你怎么没爱上他”
宝珠无语了,两个月没见,有人看来胡思乱想了许多,她点头说,“这是个好问题学识,知识的共鸣,是可以通过学习弥补的,唯有天性中的契合,讲求浑然天成”她停在他面前,看着他说“我喜欢的人,自然是与众不同的那一个,我喜欢他,第一次见他时,伸手要他相扶,他条件反射的一脸戒备,我喜欢他,天性纯然善良,对待朋友真心真意,我喜欢他,待我如宝如珠,还有个和我惺惺相惜的父亲关键我也管不住自己不要喜欢他”她望着他,“够不够”
宝珠很少说情话,但没想到说起情话来,大巧若拙,他脚步动了动,险些一把把她抱进怀里,但还是忍了下来,说道“失踪的那晚,我问你的问题,你为什么会做瓷器,又为什么会画画别告诉我糊弄外人的那些废话,我不要来历不明的女人。”
宝珠几乎想咬牙,她望着他,如旧时光,旧阳光,旧日子都从身边流走,不知道自己很想他吗
果然长进了,这样都能忍着。
她也满不在乎地说道“那有什么奇怪的,不过是有只鸟,有天醒来的时候就变成了一只鱼,不能飞,只能笨拙地学游泳的故事。”
他的背脊一下僵住,虽然早已猜到,可真实听到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然后呢”他的声音终于有些抖,“那这只鸟,是什么时候变成鱼的”
她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慢声说“大概是两年前,鱼被车压死之后吧。”
他的眼神幽深难测,黑暗中也足够令她惊心动魄,“那么那只笨鸟,原本姓简是不是”
宝珠不答,直视着他。
他又问“那笨鸟多大了”
宝珠还是不答,却作势要靠向他。
他说“你不说话别过来,我不碰别人的老婆。”
她再也等不及了,不管不顾冲进他怀里。
“到底几岁了”
宝珠恼道“我画过画像给你看的明明是云英未”嫁字为出口,被他狠狠地吻住她抬起脚,小皮鞋狠狠踩了他一脚,
让他这么久才来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是作者有话说,我改了字号,贴后记
历时半年,这篇终于写完了。感谢追文陪伴的妹纸,可以说没有你们,根本没有这本书。一百多万字,是我现今为止,写的最长的一本书。最后这个结尾,是一早想好的,所有的伏笔,暗线,全部写干净,停在爱人重逢的那一刻
感谢大家对人物的喜欢,文字脱离笔尖,就不是自己的了,写后记,是希望以后自己回头看的时候,还能知道今时今日的我在想什么荣耀钧是一位风光霁月的人物,在我心里,他很爱宝珠,在他身上,我尝试了一种新的写法,他是一个口不对心的人,曾经因为对危险的本能,不断暗示自己宝珠不好。因为他是一个成熟的人,也经历过爱情。
但后来还是没有坚持住,为了宝珠,最后终于变得自己不像自己,曾经坚持的东西,全都舍弃了。但是面对宝珠,依旧是想亲不敢亲,想抱不敢抱。
最后的最后,他几乎是穷途末路的,因为自己带给爱人的危险,注定了他的悲剧。
我总觉得,谁都有犯傻的时候,没傻过,是因为没有真的爱到痴迷所以看文最后一段不爱的姑娘请包容,他很好,如果不好,是我没能写出来。
乾宝的爱情单纯美好。乾启是宠儿,他的生活状态是我个人最羡慕的,好友在侧,爱人在怀。
希望看文的姑娘也可以一样“钱在兜里,肉在碗里,自己大模大样靠在爱人怀里”
永远爱你们
喜欢阿夏的,别忘了新文继续。
想有缘再见的,请收一下我的作者专栏,不然就找不到我了哦。
这篇位置不对,是因为我昨晚糊涂了,用存稿箱存了一次上一章,早晨又忘记了,所以大结局发在这里,过两天写番外的时候我会调整。番外就放在现在下一章的位置,大家懂的,买过的章节不用付费,所以番外是赠送。
大家记得回来看,我会修改章节名提示的。
夏听音2014年12月9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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