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应楼的语气很淡,“毕竟除了我,也没有人再看得见这张脸了,不是吗”
“喂”
鸭舌帽控制不住地喊了一声,然而顾应楼像是看见路上的陌生人一般,多余的眼神都不曾施舍。
不对,这和他想的不一样。
他想象中的顾应楼应该是猛然一震,一脸惊慌失措的表情,不断嘀咕到底是什么回事就像是怀酒上次看到他的表现一样。
可是这个顾帝太过镇定了,对此毫无反应,行为举止完全出乎意料,直接把他手里的牌砸了个稀烂。
鸭舌帽心里一阵烦躁,干脆直接追了过去,“你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顾应楼不疾不徐,视他如无物,“我应该有吗”
“你自己心里该清楚吧,你只是一个冒牌货。”
他们走进了门诊部的大厅,鸭舌帽咬了咬牙,掩饰性地戴上了帽子,遮住了自己的脸。
顾应楼个子高走得很快,他只能小步赶上,急声急气地说“你现在用的这副身体是我的,你的人脉关系原本也都是我的。我借了你这么久,你是不是该考虑还给我了”
“还”顾应楼终于扭头看了他一眼,“怎么还”
这一句直接把鸭舌帽噎住了,他怎么可能知道,要是早知道,也不至于现在才回来。
他说“我不知道。但是我们可以想想办法。当初我们是怎么换的,说不定可以再换回去。”
“换回去”顾应楼瞬间捕捉到了关键词,不动声色地下套,“你的意思是再互换一次吗”
鸭舌帽点了点头,“是啊。”
顾应楼眯起眼睛,“也就是说,你承认你之前变成了我,而我变成了你”
“这”
顾应楼说“你要想换回去没问题,但是你得告诉我,你是怎么回来的。”
鸭舌帽猛然熄了火。
他不可能说明自己能回来的真正原因。
这要怎么说对不起我把你的肉身搞死了,所以才能回来的。为了让我回家,麻烦你也去死一死吧。
如果顾帝真的同意了,他反而还要好好想想中间是不是有套。
顾应楼把他的反应看在眼底,不禁觉得
好笑,“等你想好了再来找我吧。”
不等鸭舌帽回应,顾应楼就已经走进了开药区,只在人群中留下一个隐约的背影。
顾应楼一去就是二十分钟,怀酒在房间收拾东西都是心不在焉的,还被张姨说了好几次太粗心大意,告诉他要分类打包,弄乱了回头拆开也很麻烦。
怀酒被她念叨得有些烦躁,张姨也看出来了,正好搬东西的小哥们已经过来,张姨就找了个借口让他去超市买几瓶水犒劳人家,也算是让他去散散心。
一出门,怀酒行色匆匆,一路低着头摸手机打电话。
电话还没打通,一转弯忽然撞上了人。
“对不──”
“急急忙忙地去做什么”顾应楼一手把男朋友抱了个满怀,调侃他,“急着找我呢”
怀酒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挣脱,等听到熟悉的声音才停止了挣扎,“是啊。”
顾应楼“嗯”
他偶然直白一次,反而把顾应楼吓到。
“你刚才去哪里了”怀酒也不废话,“拿个药怎么这么久我还以为──”
他话说到一半,忽然又止住了。
“以为什么担心我被人欺负”顾应楼笑了笑,“谁还能欺负我我就是去拿药的时候遇到医生,他跟我说了一些注意事项,聊了一会。”
是医生。
怀酒松了口气。
“不过,”顾应楼话锋一转,“我下楼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人。”
这个时候突然遇见人
怀酒的一颗心都被提了起来,“你遇见谁了”
顾应楼没有直接回答,他反过来又问了怀酒一个问题,“你有没有什么事情是瞒着我的”
“”
怀酒突然沉默了。
顾应楼的意思已经很明显,如果是遇到了普通的熟人,就不会故意问出后面这一句。
现在医院里他最担心和顾应楼碰面的,只有他自己。
他抿着唇沉默半响,知道自己瞒不住顾应楼,干脆招了,“有。你见过他了”
顾应楼嗯了一声,“见过了,不过可能和你们见到的不一样。”
“什么”
“我见到的他,和我一模一样。”
很难说清楚他们眼神对视的那一瞬
间,顾应楼的脑海里到底转过多少念头。很久以前他也是个会惊慌、会哭、会手足无措的小孩,后来等到越长大遇到的风雪越大,反而像突然抽条的小树苗,更加处事不惊了。
──不深沉、没心机,那他很快就会变成宅门内斗的陪葬品,和无数个来不及降临人世的婴儿一样,为这些高官贵族们守住了一个又一个难言的秘密。
所以不管他有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至少对方没办法从他的表情中看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这一次,他又拿回了主动权。
“和你长得一模一样”怀酒一脸奇怪,“但是我们看到的都是一个很普通的模样,跟你完全不像。”
顾应楼自嘲,“大概又是世界上只能有一个顾应楼定律吧。没想到两个本体相见,才能看清楚他的真面目。只不过他看起来好像不太聪明,还没谈判就已经乱了阵脚。”
“他怎么乱了阵脚”
顾应楼的目光落在他的肩上,“因为我问了他一个问题。我问他是怎么回来的。”
怀酒顿时失语。
他看得出来鸭舌帽没什么太大的野心,有些优柔寡断,最大的愿望就是拿回自己的身体。也因为如此,就更加不可能告诉顾应楼真相了。
“他没回答我,但是我有种直觉,你知道对吗”顾应楼轻声问,“你知道,私下里你也应该和他有过接触,但是这一切为什么不告诉我还记得奶奶住院前我们约定过什么吗”
奶奶住院前的那个晚上,他们坐在地毯上,怀酒和顾应楼约定不许再有欺骗。
没想到最后倒是怀酒先犯了规。
“他的确和我交代了,但是”
怀酒不想说。
他不想直接告诉顾应楼,你的王朝被那个人搞得覆灭,你的身体从几十米的城墙上跃下,可能死后还要被鸟虫走兽咬食。
顾应楼忽然说“我猜你不想告诉我的真正原因,是因为我已经回不去了”
怀酒骤然抬头。
“我早就看到了,在史书上。”
他有前史的习惯,一是能从前人的事例中吸取经验,二是他迫切地需要给自己填补整整八百年的空白。
直到有一次,他在新买的史书中看到作
者顺嘴提了一句顾朝覆灭背后的真相以及软弱的顾帝,他这才忽然感觉到有哪里不太对劲。
于是他立马下单了之前看过的一本历史书,翻到同样的位置,可是内容已经截然不同。
“我不在意,那副身躯是生是死,顾朝覆灭又或者是兴起”
顾应楼抬起手,轻柔地为怀酒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我都不在意。”
那里曾是他的地狱,一生活在地狱中,反反复复过着煎熬的日子,久而久之就麻木了。可一朝脱身,去了有光的地方,竟然也觉得回不到生他养他的地方,也是一件幸事了。
顾应楼回到出租小屋时,脚脖子一阵钻心得疼。
从医院回来的路上,他被一辆电动车不慎刮到,虽然说没什么严重的伤,但是也留下了一长条深深的口子。
跟他一起合租的是一对外地小夫妻,来a市打工好几年攒的钱依旧买不起房,只能住出租屋减少开支。
他一进门,小媳妇就端着洗内衣的盆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看他走路一瘸一拐的便顺口问了一句,“你这脚伤到啦”
顾应楼点点头,含糊地说;“被车刮到了”
“我看看。”小媳妇一点也不避嫌,大大咧咧地走过来一拉顾应楼的裤脚,甚至没等他拒绝就叫了起来。
“哎哟,这么深的口子呀,还在留血呢。你得去医院打个破伤针。”小媳妇很有经验,“小口子就算了,这么大的还是花钱买个安心吧。”
顾应楼含糊地应了一声,拖着病脚回了房。
咔哒一声,门锁上了。
小媳妇听见了,忍不住嘀咕一句,“钱没有,架子倒是挺大。”
顾应楼不是架子大,只是尽管有朝一日跌落凡尘,他还是不太习惯和这些贫民窟的人打交道。
他没有身份证所以没办法找工作,但是又得维持生活,只能去干一些清洁工或者临时发传单洗餐盘这类又脏又吃力的苦活。
好的时候一天能有一百多,少的时候一天只有几十,根本付不起打破伤风的费用。
顾应楼抽了口气,抽了两张纸轻轻地擦了擦伤口,白色薄薄的面纸立马浸染了新鲜的血液,房间里满是浓重的铁锈味。
脚受伤了,这下估计好几天都不能上工。
他揉了揉眉心,就在这时,手机忽然嗡地震动两下,跳出了一封来电显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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