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过柳昭仪冰冷的手,箫白泽轻挑嘴唇, 露出一抹微带宠溺的笑, “天冷, 多穿些衣裳,仔细着了风寒, 再说, 朕何时生你的气了”
闻得他这样说,柳昭仪欢喜难耐, 一头扎进箫白泽怀里,当即破涕为笑,蹭来蹭去道“是的,皇上从未生过臣妾的气。”
没料得她会做出如此亲昵的举动,箫白泽身子一僵, 魏虞很快反应过来,他将折扇别回腰间, 凑上前去同箫白泽道“皇上, 喝药的时辰到了,您看, 是现在回启明殿喝药, 还是再等片刻”
箫白泽侧首给了他一个满含深意的眼神, “现在。”
观此城楼一舞,将士们乘兴北去, 军队的士气被充分调动起来, 总的说来, 柳昭仪算是最大的功臣。
她因此而重新受宠,当天夜里,箫白泽便去了弱柳宫,接下来的几日,也都宿在弱柳宫。赏赐的物件更不用说了,绫罗绸缎流水一样送过去,宝玉珠钗更是由得她挑选,甚至连这后宫之中身份最高贵的女子淑妃的风头也被她压下去了。
柳昭仪一时风光无两。
这一切都在林桑青的意料之中,她冷眼看着新年的东风吹向弱柳宫,而她维持着平和的心态,无动于衷,偶尔站在风口打个哈欠,裹紧身上的衣裳,根本不理会风里是否有花香和尘土。
柳姒的舞跳得好,为将士壮行的目的圆满达成,皇上势必会重新宠爱她。或许说,无论那日上去跳舞的是谁,哪怕是个无名无分的宫女,下来之后,箫白泽也会给她一个名分。
她有些庆幸,当日她突然拉肚子,没跳成那支舞,不若今日受宠的便是她了。做皇帝的宠妃是件极辛苦的事情,她的修为只够做个混吃等死的废柴妃子,做宠妃嘛,她还不成。
似柳昭仪那样的绝代佳人,才最适合做皇帝的宠妃。
只是,就像吃鱼被卡到一样,林桑青的心头始终梗着一根刺,这根刺扎得她很不舒坦。她不是吃闷亏的人,柳姒将她推下台阶这事不可能就这么算了,她总要她付出一些代价,哪怕这代价比指甲盖还小,也够支撑她把卡在心头的鱼刺了。
还有那碗苦涩的姜茶,她没有证据证明那碗姜茶的确有问题只是拉肚子而已,她又没伤着碰着,倘使去询问那个打扫殿外的宫女,她也完全可以说什么都不知道。她无法笃定此事与柳昭仪是否有关,但柳昭仪出现在城楼上的时机实在是巧合过头了,若说这两件事之间没有联系的话,她头一个不信。
时间如白驹过隙,几日时光一晃而过。今年的雪来得迟,往年阳历年一过雪便跟着下来了,今年却还没有要下雪的意思。
瑞雪才能兆丰年,迟迟不下雪并不是好兆头。
某一日傍晚,林桑青坐在轩窗前拆卸发冠,窗外阵阵寒风不知经过哪一座宫殿,带来了铃铛的响声。梨奈推门进来,边哈着冰冷的手边同她分享新听来的小道消息,“小姐,绮月台的知图姐姐说她见到皇上了,还是单独见到的,可把她高兴坏了。”梨奈年纪小,性格又活泼,整日一副天真无邪的少女模样,很容易结识新朋友。她口中的知图姐姐便是在林桑青去绮月台跳舞的时候认识的,只不过几句话的功夫,梨奈便打入了绮月台内部。
“单独见皇上”林桑青从头发里拔出一根鎏金簪子,不明就里道“怎么回事,皇上看上她了”
“不是不是。”梨奈摆手,“皇上再怎么不挑剔,也不会违背旧礼,册封一个没有身份的宫女的。知图姐姐说,皇上单独召她到启明殿,是为了问她一件事,皇上让她不要同旁人说起他曾召见她的事情,但知图姐姐觉得我不是旁人,且她想找个人分享这份喜悦,于是便告诉我了。”
打开梳妆匣子,散漫地把鎏金簪子扔进去,林桑青来了兴趣, “哟,皇上问她什么事了,竟然还让她不要告诉旁人”
取过只梳子替她梳理头发,梨奈被她传染了散漫,动作慢吞吞的,道“皇上问知图姐姐,您和柳昭仪在启明殿练舞的时候可否发生过什么事情。知图姐姐照实说了,说之前几天你们都亲亲热热的,没发生什么事情,左不过最后一日,柳昭仪在下台阶时不小心将您推倒了,您滚了好几个台阶,最后还是在宫人的搀扶下站起来的。”
哦好端端的,箫白泽问宫女这个问题做什么。闭上眼睛感受梳子从头皮刮过的酥痒感,冥想稍许,她又问梨奈,“知图可有告诉你皇上之后的表现”
梨奈踟蹰挠头,“这个她倒没说,皇上只问了这一个问题,待知图姐姐回答完毕后,皇上便让她退下了。”
眼底浮现思量之色,林桑青闭着想了片刻,晚风呼啸着从窗前吹过,吹得用来糊窗户的透光纸“索索”作响,殿内点了两只火地笼,碳火炸裂的“卜卜”声亦偶尔响起,周围又安静又喧嚣。
睁开眼睛,她微不可见地笑了笑。
箫白泽果然不是没脑子的昏庸帝王啊。
他不会因宠幸某位妃嫔而失去清醒的认知,相反,他的认知会因宠爱的嫔妃不同而更加清醒。
别的暂且不提,眼下林桑青最想问梨奈一个问题她是怎么在短短几日就同刚认识的人厮混得如此熟悉的熟得就连皇上明说了不许告诉旁人的事情都告诉与她听。
她想同梨奈讨教讨教,学学经验做法,没准能搞个类似红莲教的教派出来,从此扬名立万,哪用得着在宫里遭这份罪。
隔日是阖宫拜见太后的日子。
太后胸口痛的老毛病已有些年头了,积年累月,沉疴入体,纵然魏虞医术再高明,也仅是将疼痛缓解几分,做不到完全根治。
这个曾经精明能干的女人被病痛折磨得形容憔悴,不得不将后宫的事情撒手交给杨妃打理,若不是年关将至,有些话要叮嘱给后宫的妃嫔,她连这次的阖宫拜见都不想参加。
林桑青充分吸取了之前的教训,早早便到了永宁宫,端然坐在该做的位置上,静静等待太后出来。
箫白泽所有的女人都在这里,就像御花园里的花朵,美丽的、平凡的都有。自从经过雷公藤之毒风波后,方御女有些日子没出门了,她似乎被宫里汹涌的暗流吓住了,只躲在自己小小的宫殿中,对外头发生的事情不闻不问。左不过这次阖宫拜见太后,算是件大事,她不得不出来。
与她视线相对时,林桑青特意噙了一抹友好的微笑,方御女回望她一眼,很快把头低下去,不知在想什么。
杨妃叠手坐在椅子上,仪态甚是端庄自然,她朝林桑青温婉笑道“听闻林妹妹前些日子一直在绮月台练舞,十分刻苦认真,怎么临场却换成柳妹妹上去了”
摸着才剪平的指甲,林桑青抬眸向杨妃看去,状似无奈地叹了口气,“哎,妹妹福薄,此生注定是平凡的命。送军北去的那日早上,我喝了碗宫女递来的姜茶,不知怎么的,肚子突然就疼了,疼得没有办法上去跳舞。”她向柳昭仪露出感激的神色,“多亏柳姐姐及时赶来,早一分则早,迟一分则迟,恰到好处地救了场子,妹妹真不知该如何感谢你。”
柳昭仪远远扫她一眼,不知是心情不好还是怎么的,并没有和她说话,连惯用的“哼”都不说了。
杨妃倏然“咦”一声,“不对呀,姜茶是暖胃的,喝了应当会觉得肚子发暖,怎么会疼呢,可是月事来了”
到底是当家主母一般的人物,连月事种让人害羞的词杨妃都能当众说出来,林桑青红着脸摇头,“并不是。”顿一顿,又若有所思道“说来奇怪,我在家中喝的姜茶都是先苦后甜的,宫里的姜茶却只有苦味,可能是做法不同吧。现在只有我们姐妹在这里,那妹妹便说一句大逆不道的话吧姜茶的话,还是我家中的最好喝。”
听到她说出这样的话,杨妃愈发奇怪,“宫中的姜茶也是先苦后甜的,我昨儿个才喝过,怎么会只有苦味呢”
永宁宫一时寂静下来,在场的妃嫔各怀心思,都在想林桑青喝的姜茶为什么是苦的。稍许,淑妃冷冷一笑,阴阳怪气道“谁能有柳昭仪这样好的运气呢,林昭仪肚子疼的可真是时候,她出现的也正是时候,天时地利人和都让她占全了,皇上若再不宠幸她,岂非白费她花的一番心思了吗。”
“淑妃娘娘说话带刺,扎得臣妾浑身都疼。”姣好的面容上快速划过一抹不屑,瞬间被虚假的微笑代替,柳昭仪笑着道“皇上近来是偏宠臣妾一些,但谁都知道的,皇上最宠爱的还是您,连太后也喜欢您,臣妾不过是一时得势,说不准哪天就被皇上冷落了。您知道的,皇上向来厌恶耍手段的人,借臣妾一百个胆子,臣妾也不敢做皇上讨厌的事情啊。”
细长的柳叶眉缓缓蹙到一起,淑妃看也不看她,态度嚣张傲慢道“你知道便好,最怕有的人机关算尽,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害了别人,也害了自己。”
妖魅的眉眼上挑,柳昭仪张扬一笑,若有所指道“这句话也同样要送给姐姐呢。”
没料得她会接这样一句话,杏仁眼逐渐睁大,淑妃已显出薄怒之态,“你说什么”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