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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第一百五十四章
    沿着崎岖的宫道小路往前走, 离太后的永宁宫很远之后, 她陡然放松僵硬的身体, 额头上的汗水哗啦啦啦往下流。

    呼真是惊险, 她早知太后老谋深算不好对付,却没想到她的心机居然如此深重。她方才唤的那句“昭阳”一定是为了试探她, 若她下意识地回过头,太后必然断定她就是昭阳。幸而她反应迅速, 强行把要扭过去的头转回来, 这才险险避过。

    她想掏出手帕擦擦额头的汗水, 摸了一会儿,什么都没有摸到, 挠挠头发,她倏然想到方才把手帕落在永宁宫了。

    一方手帕取不取本无所谓, 但落在永宁宫的手帕是小圆脸梨奈亲手绣来送给她的,有几分意义, 不能丢弃。

    她踌躇片刻, 本着大不了再走一回魔窟的心态, 英勇的折返回永宁宫。

    初夏还没有蝉虫鸣叫, 但时令已经迈进七月,想来过不了多久, 蝉虫便会从地底爬出来,飞上树上发出吵人的叫声。

    林桑青折返回永宁宫时, 正好赶上守门的太监接班, 她遂未着人通报, 自个儿往后殿去了。

    太后的永宁宫守备本就松懈,她轻而易举的走到后殿墙边,正打算进去找梨奈送给她的那张手帕,耳边突然响起太后的说话声,轻轻的,得使劲支棱起耳朵才能听清楚。

    “如霜这孩子根本成不了气候,明知哀家厌恶昭阳,她却还她死便死了吧,没什么好惋惜的。只是如笙这孩子手段太狠,居然连自己名义上的姐姐也敢下手毒害,咱们不得不防备些,以免她日后成长起来,把哀家也一并害死。”

    太后不知隔墙有耳,所以说的都是不能让外人听到的私密话,她该是在和巫安姑姑说话,“你要把嘴巴上的门把严实了,不能让哥哥知道此事,如霜说到底是他的亲生女儿,又是嫂嫂留下的唯一念想,他要是晓得如笙做了什么,必定会丧失理智,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宁妃已无用处,这个时候犯不着为了她和哥哥闹翻,不过是一个无用的棋子罢了和泽儿一样,都无足轻重,该放弃的时候就得放弃。”

    机会难得,林桑青快速而警惕地打量一下周围,见无人察觉,她屏住呼吸,继续偷听太后和巫安的对话。

    巫安姑姑似乎有些犹豫不定,“太后,您当真相信那个姓周的村姑说的话吗万一她是信口胡说的怎么办”

    太后的语气凌厉狠绝,和她平日的和蔼大相径庭,“哀家心中有数,以前还没觉察到什么,但经由她那样一说,哀家突然发觉宸妃的眼神、微笑的样子、走路的姿势都和昭阳一模一样,哀家全都记忆犹新泽儿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蒙骗哀家”

    巫安试探着问道“那太后您准备怎么做”

    林桑青听到了拍桌子的声音,“去,把兄长叫进宫来,有些事不得不听他的了,泽儿这次当真过分。”

    提起碍事的裙摆,林桑青赶在巫安出来之前从后门匆匆离去,没有让人发现在她偷听。

    在无意中听到太后和巫安的对话之前,林桑青原本还琢磨着,淑妃刚死没多久,宁妃又紧接着被赐死,太后和季如笙暂时应该不会急着除掉她再怎么着也要顾及外头的言论不是,后宫中接连有两位身居高位的嫔妃出事,若她再出事,宫中只剩季如笙一人,外面的人难免会猜测这都是阴谋,是在为季如笙所代表的季家铺路。

    但现在看来,太后似乎忍耐不住了,她不再顾及外头的言论,思想完全被恼火所牵引。

    林桑青方才还在庆幸自己没露出马脚,现在再想,她其实根本不用担心露出马脚的,因为太后已经完全知道她就是昭阳,露与不露其实都一样。

    太后今天召她前来不是为了试探,而是想看看如今的昭阳和以前的昭阳有什么区别。

    昭阳是梗在太后心头的一根刺,她为了除掉昭阳和圣熙贵妃,不惜勾搭外敌覆灭一朝,在得知林桑青就是昭阳,且萧白泽隐瞒了这件事之后,太后一定不会放过她。

    对付她倒也罢了,她人微言轻的,算不得什么,只是,太后会如何对付她自己一手扶植起来的萧白泽

    听口气,太后这次是动了真肝火了,萧白泽的处境恐怕不妙。

    太后当日宣了季相入宫,他们都商量了些什么东西,林桑青不得而知,反正自这一日起,因淑妃逝世而平静数日的前朝再度风起云涌,局势飘摇不稳,山雨欲来风满楼,一场看不见的诡谲风暴即将来临。

    太后既然都放出话了,不许林桑青去见萧白泽,林桑青便老老实实待在繁光宫中,不再去启明殿。按理说太后该一视同仁,不许任何人去启明殿见箫白泽才是,她却在此时给了柔妃一则特权,准许她出入启明殿照顾萧白泽,其用心昭然若揭。

    不知确是病重,还是有其他不可说的原因,萧白泽一连多日没有上朝,这对几乎从未缺席过早朝的他来说是极为不正常的,大臣们只听说他生病了,然而问遍所有人,都不知他生的什么病、病情如何。

    大臣们议论纷纷,有胆子大的试图到启明殿一探究竟,然而门前戒备森严的守卫不许任何人进去,只说是皇上的身子不大康健,太后命他们在此驻守,不许任何人进去叨扰皇上的安宁。

    国不可一日无君,是生是死都要给个准话,哪能不许人进启明殿探视呢。在萧白泽缺席早朝的第六天,林相受朝臣所托,率兵冲进启明殿,试图一探究竟。

    手持武器的士兵团团将启明殿包围起来,不见箫白泽誓不撤退,这一次,萧白泽终于出来见客了。

    他在柔妃季如笙的搀扶下走出寝宫,苍白的容色下满是帝王不可亵渎的威严,身体虽则孱弱,风姿照旧不减分毫,“都退下”他呵斥林相以及他带来的士兵,“朕仅是身子不好,待过几日养好身子,必当去前朝议事,你们何须动用兵马闯进来”

    见萧白泽毫发无损,只是面色苍白些,林相这才放下心。他跪地请罪,他带来的士兵亦紧跟着跪下,恳请萧白泽息怒,早日养好身体,重新主持朝政大局。

    箫白泽以两声咳嗽作为回应。

    也许是柔妃殷勤侍候,又也许是萧白泽自个儿争气,没过几天,他的身子竟然渐渐开始恢复,缺席早朝八日后,在第九日的清晨,他终于重又端坐在那座黄金摞成的皇位之上。

    他仍和以前一样,杀伐果断,处事不惊,丝毫没有因生病而变得思维迟缓。只是,有一点不同,他对季相的态度比生病之前更加恭敬,人前人后都给足了季相面子,人人都说这是仙女一样的季二小姐在他耳边吹枕边风的结果。

    林桑青那颗久悬的心终于放下只要他没事就好。至于那些和季如笙有关的话,她用强大的过滤能力尽数过滤掉了。

    箫白泽才不是始乱终弃的人呢,他不会因季如笙几日的殷勤照顾而变心,他亲口说过的,季如笙的美貌不足以让他动心。

    太后叮嘱过林桑青,萧白泽养身子期间她不能见他,既然现在他已经恢复康健,那她应该能去见他了吧。

    午饭前,林桑青做了几道萧白泽爱吃的菜肴,又煲了一壶滋补的汤羹,顶着正午最毒辣的太阳到启明殿去给他送饭。

    往常她出入启明殿如入无人之境,戍守在这里的侍卫从不会阻拦她,但今儿个,他们却将她拦在了门外。

    林桑青略有不快,她蹙着眉头和守门的侍卫道“皇上的身体已经恢复正常了,连早朝都可以照常去上,怎么,本宫还不能见他吗”

    有个脸熟的侍卫解释道“宸妃娘娘,皇上和柔妃娘娘在里面,您现在进去恐怕不妥。”

    她正要问有何不妥,大殿内突然传来女子甜美的娇笑声,那声音很是旖旎娇羞,像是被亲吻最受不得痒的脖颈,又像是枕在心爱之人膝头听他呢喃耳语。

    心猛地漏跳一瞬,林桑青拉下脸,冷冷道“好,本宫晓得了。”

    脸熟的侍卫打量打量她手里提着的食盒,出声询问道“娘娘,您手里的食盒需不需要转交给皇上”

    她转身离去,染了红漆的食盒在臂弯间摇摇欲坠,“不用。”

    夜晚繁星璀璨,稀稀拉拉的蝉鸣声渐次响起,平白往心头增添烦躁。点燃一笼安神的沉香,林桑青托腮坐在窗子前的桃木桌旁,凝神思索白日里没有心情思索的事情。

    太后知道她就是昭阳,也知道萧白泽在她之前就清楚这件事,她因此大动肝火,并开始着意把柔妃季如笙往萧白泽面前推。林桑青想,太后此举是想逐渐拉开她和萧白泽之间的距离,让他们不再亲近。

    老谋深算如太后,怎么可能看不清萧白泽和她之间的儿女情长呢,打蛇要打七寸,她设法让萧白泽与她疏离,说白了,就是想让林桑青尝一尝被心爱之人抛弃的滋味。

    她要保持定力,不能人云亦云,也不能听风就是雨,经历那么多事情过后,她应该相信箫白泽。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