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身出户
古氏这话一落, 众人大惊。
苏航咬牙, 他脸色涨红,显然是愤怒到了极致
然古氏此时当真冷漠无情的很, 纵使她不想苏家子嗣有损, 可和整个家族的利益比较起来, 自然是大局为重。
且,苏家这会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际。
古氏法令纹一弯“苏家没有你这样的不孝子孙, 将苏家存亡置之脑后,到了地下,我看你怎么面对列祖列宗”
苏航冷笑连连“哼,净身出户便出户, 这么多年,你当老子稀罕”
古氏意外, 她竟是想不到苏航居然连净身出户都不怕。
姜琴娘心头有数了,苏航不在意净身出户的威胁, 那便是还有其他的依仗。
楚辞显然也是想到了, 他站在姜琴娘身后, 上前半步, 在她耳边嘀咕了句。
姜琴娘点了点头, 她道“苏航, 你以为云泱会帮你”
这样近乎没头没脑的话,大部分的人都听不懂, 唯有古氏若有所思。
三房苏武笑嘻嘻的问“大嫂, 你是不是弄错了, 咱们家怎么会和云泱那小娘脸有关系”
姜琴娘没回答他,径直对苏航道“你信或不信,收拾了你,转头我就能让云泱不敢帮你不说,还要云家付出代价。”
苏航心思动摇起来,都是苏家人,这些年姜琴娘的手段他不是不晓得。
二房张氏面露焦急,她轻轻扯了扯苏航袖子“夫君”
姜琴娘压下最后一根稻草“还有你的子女,我姜氏一句话,安仁县没哪个书院私塾敢收人,也没哪个先生夫子敢教他们。”
“姜氏,你敢”苏航急了。
姜琴娘冷笑“你且试试,看我敢不敢”
说到这,她轻飘飘补充道“总归,你子女一辈子碌碌无为,那也是你害的。”
苏航的儿子已经懂事了,他眼巴巴地看着苏航“爹”
张氏更心焦“夫君,万万不可啊。”
苏航眉目泛出狰狞,怨毒地盯着姜琴娘,恨不得生撕了她。
姜琴娘扬起下颌,小脸漠然“给你半刻钟考虑。”
她说完,旋身在黑漆玫瑰圈椅里头坐下了,端着红枣枸杞茶,慢条斯理地啜了口。
既然净身出户威胁不了苏航,她就不信没有旁的弱点。
整个中庭里头此时寂静无声,唯有头顶葳蕤树冠簌簌而响,点光分割,暗影斑驳,细碎的鎏金投落下来,在姜琴娘那张白嫩的脸上摇曳微晃,她半垂眸,就让人看不透她的想法。
这样严肃的气氛,让三房的苏武有些坐立不安。
他无意识地转着折扇,想着自打接手绣坊以来,这些时日的所作所为,忽的背心生冷汗,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突然意识到,姜琴娘此时没有管绣坊,那是因为抽不出手来,待到布帛坊的事一了,她定然就会把绣房接管过去。
苏武看了眼冷汗涔涔的苏航,其他小心思活络开了。
半刻钟一到,苏武忽的哈哈笑起来“大嫂,你也太较真了,布帛坊毁都毁了,不管月华锦是不是真本烧毁了,莫不然还能弄回来不成,我觉得吧,咱们家现在要商议的,是如何重建布帛坊才是。”
姜琴娘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眉目不眨眼,纯然深邃。
苏武笑声渐小,在姜琴娘的目光下逐渐笑不下去了。
“至于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不是”他映着头皮说完最后一句话。
古氏不满“老三,再瞎掺和你给我滚出去”
苏武缩了缩肩,不说话了。
姜琴娘目光锐利地看着苏航“二叔,你的意思”
苏航扬起嘴角,竟有点阴毒的意味“我不知道。”
这便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死不承认了。
姜琴娘不意外,她挥手,一把子力气的粗使婆子上前“来人,把小辈带下去。”
话毕,那两粗使婆子一人拉一个,将苏航一双子女从张氏身边拽开。
“爹,娘亲”
“爹爹,救救我”
一双子女年纪不大,这会被吓坏了,朝苏航哭喊着。
张氏又慌又急,她想去将人拉回来,然拉得了这个,拉不住那个,到最后竟是一个孩子都救不了。
她承受不住,噗通一声给姜琴娘跪下了“大嫂,大嫂,孩子无辜啊,求求您放过他们吧”
古氏也是有些意动,再如何说,那也是苏家子弟。
姜琴娘看古氏一眼,古氏当即掩下眉目,闭嘴了。
她清清淡淡地看向张氏,不带烟火气的道“你求我做什么要求你也该求你夫君才是。”
张氏果然转头向苏航“夫君,夫君那是咱们的儿子和女儿啊,你快想想法子。”
苏航双目赤红,还色厉内荏的道“没见识的东西,有甚可哭的,他们姓苏,一笔写不出两个苏字,在苏家谁敢对他们怎么样”
姜琴娘扬眉“难说,如今我姜氏当家做主,苏航你若顽固不化,你那一双子女我就送他们上山进寺,一辈子甭想出来,活的比猪狗不如,待日后长大,他们怨恨的人也只会是你”
这样的话,无异于是在诛张氏的心,她蹭地爬起来,扑到苏航身上就撕打他。
“你这个没良心的,为了那点钱财,连你儿子女儿生死都不管了,我要跟你和离”张氏披头散发,跟个疯子一样。
苏航脸色煞白的摇晃几下,终于崩溃了。
“我说,我说”他脸上颓然,背脊弯曲,仿佛一瞬间就灰败了。
姜琴娘眸光一亮,她就等着苏航这句话。
苏航舔了舔干涸的唇,他脸上被张氏抓出了血痕,瞧着实在狼狈可笑。
庭院中,谁都没支声,都齐齐看着苏航。
“月华锦没被烧毁,布帛坊走水前,我便将所有的月华锦运了出来,换成了不值钱的棉布。”苏航低声道来。
尽管已经猜测到了,可亲眼听到又是另外的感受。
古氏气得浑身发抖“孽障,孽障”
姜琴娘一张脸绷着,很是冰冷。
“布帛坊走水,我计划了半个月,我本想着,所有的东西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就神不知鬼不觉,到时候所有的月华锦就都是我自个的”
“我转手就能卖给别人,赚一大笔的银子”
“你将月华锦卖给谁了”姜琴娘冷冷的问。
苏航看着她,倏的扬了扬嘴角“你不是都知道了么”
云泱
姜琴娘黑眸微眯,这个名字在她心里转了圈,还没说出来,猛然就有门房来报
“老夫人,大夫人,云家云泱在外头求见。”
古氏怔然,她习惯地看向姜琴娘。
只见姜琴娘和楚辞对视一眼,她冷静地吐出一个字“请。”
门房下去,不多时,就见一身鸭蛋青银丝暗纹团花长袍,面容阴柔昳丽的男子转着翠玉扳指,被人领进来。
他身后还跟着五名婢女,每名婢女怀里抱着一两匹用红绸包裹的布料。
姜琴娘不期然就想起了起先云泱给她的那匹月华锦。
“云泱见过老夫人,”踏进庭中,云泱先拱手向古氏见礼,末了才转身看向姜琴娘,“大夫人。”
姜琴娘回礼,同古氏使了个眼色。
古氏抿了抿唇,松弛的面皮拉的很长,没有半点亲和的气质“云贤侄忽然上门过府,不知所谓何事”
云泱笑了起来,他四下扫了圈,目光在苏航身上微顿。
“泱有一笔买卖想和大夫人商谈,故而没有送贴就冒然上门,还望老夫人见谅。”云泱做足了场面,便是苏家人再不喜他,也挑不出错来。
姜琴娘转着茶盏盖子,不以为意“真是不巧,今个府中有点家务事要处理,不便接待云四爷。”
言下之意,你可以滚了
云泱脸上的笑意越发浓了,他视线不着痕迹的从姜琴娘身上略过,而后在看到楚辞之时,眼瞳微缩。
“大夫人,”云泱拉长尾音,“我这桩买卖,大夫人不防看过再说。”
话落,跟他身后的婢女将怀里之物的红绸哗啦扯开。
刹那之间,漫天的猩红之色,仿佛黄昏时分,天边最是绚丽的艳红晚霞。
层层叠峦的晚霞之后,是一片银白,像明阳下的波光,又像是幕布苍穹下的清辉月华,一泻千里,延展如水,似水银粼粼,惊艳到了极致。
那是,月华锦
整整八匹月华锦
姜琴娘眼瞳骤然紧缩,她腾地起身,脸色都变了。
古氏同样如此“月华锦”
苏航心头闪过不安,他不晓得云泱想干什么,只是这样大赤咧咧将月华锦抱出来,让他实在难堪。
“云泱,你想干什么”苏航头一个问道。
这也姜琴娘想问的,她盯着云泱,就听他说“自然是来找大夫人做买卖的。”
没人请他坐下,他身边的婢女自己搬来圈椅,云泱一撩袍裾,大马金刀落座。
旁人他不在意,只对姜琴娘说“我晓得苏家正缺月华锦,我也不是个见死不救的,这八匹月华锦,我都卖给大夫人。”
“卖”姜琴娘气极反笑,“拿着我苏家的东西,转头还卖我苏家银子,云四爷你可真是会做生意。”
云泱并不恼,他将拇指上的翠玉扳指取下来又套上去,慢吞吞的说“要是大夫人不想买也成,我可以卖给别人,多的是人要。”
“慢着”古氏急了,她起身,飞快走向姜琴娘,低声道,“琴娘,那可是月华锦,有了这八匹月华锦,就能解咱们苏家之危。”
姜琴娘暗自摇头“你要如何卖”
云泱似乎在考虑,好一会才说“咱们苏云两家,好歹也是县里大户,又是同行当的,我也不让苏家吃亏,一匹月华锦这个数。”
他边说,边扬了扬一只手。
古氏皱起眉头“具体多少,云贤侄直说便是。”
云泱笑道“也不多,就五十两”
话一出口,古氏松了口气。
然,她脸上的笑意还没带出来,云泱又补充道“金子”
五十两金子
古氏的笑意僵在脸上,十分难看。
姜琴娘就晓得没那么简单,她用一种看蠢货的目光看向云泱“五十两金子,就是五百两银子,云泱你是在抢钱么”
毕竟大殷市价,二十文钱就能买米一斗,布庄里头从前生绢也就五百文左右,算成银子,也才半两。
便是月华锦再稀罕,从前布帛坊里头,竞拍卖出去的月华锦,最高的价也超不过百两去,云泱这一张嘴,就将价格涨了好几倍。
云泱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他拍了拍婢女怀里的月华锦,闲适悠然的道“无甚,你们不要,总有人要的,再不然,我送去京城,制成成衣,总也能卖这个数。”
姜琴娘盯着云泱,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然云泱那张脸,阴柔极致,雌雄难辨,得女人喜欢,也得男人喜欢。
云泱起身“看来大夫人是无意了,那便算了。”
说完,云泱抬脚就欲离开。
“云贤侄,云贤侄,”古氏慌忙开口挽留,“姜氏,买,咱们买,买不了八匹,能买回来一匹算一匹。”
姜琴娘目光刹那锐利,她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云泱用心险恶,此举显然不是为了苏家好,而是吃定苏家需要月华锦,不仅对定了单子的主顾交代,也是七月甄选御品的交代,更甚者,苏家花了大把的银子去买,还能把苏家家底好生生掏空。
简直,恶毒
眼见姜琴娘不松口,古氏张嘴就道“云贤侄,我买”
闻言,云泱看着姜琴娘笑得极为挑衅,眉飞色舞,胜利又张狂。
古氏忙不迭的差人去自个房里凑银子,姜琴娘伸手,用力握住她手。
“老夫人,”她一字一句,说的用力而斩钉截铁,“苏家,现在我做主”
古氏慑在那里,有些反应不过来。
姜琴娘厉色道“来人,扶老夫人坐好。”
下仆面面相觑,犹犹豫豫的都不敢上前。
姜琴娘声音高了一度“还要我说第二遍吗”
声若冰珠滚地,惊得人跳起来,白姑条件反射地扶住古氏,把人往椅子上搀。
将苏家上下反应尽收眼底,虽为对手,可云泱还是忍不住对姜琴娘生了微末惺惺相惜之感。
若不是立场不对,这样果敢又有见识的女人,他一定娶回去当贤内助
姜琴娘立在那,丰腴诱人的生姿娉婷独立,一股子的媚态流泻出来,可她那张嫩脸再是认真不过,两种截然矛盾的气质糅杂在她身上,就成独特的魅力。
她道“你的月华锦,我不买。”
云泱扬眉,他看了眼黯然不吭声的古氏,晓得今个没戏了。
“另外,”姜琴娘又说,“你怎么对苏家的,我定然找补回来”
这个仇,可是结大了
云泱表面不在意,可在一边从头至尾都没吭声的楚辞却看得清清楚楚,有一种亢奋从他眼底升起,这男人看姜琴娘的目光已经从对手转变成一种狩猎的势在必得。
他皱起眉头,心头不爽利起来。
“我等着。”云泱玩味地丢下这三字。
他弹了弹袖子,余光掠过楚辞和苏航,意味深长。
苏航一个激灵反应过来,他大喝一声“云泱,把月华锦还给我,我不卖给你了”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张纸契扔过去,转头就要去婢女怀里抢月华锦。
云泱脚步一侧,将他拦住“你说不卖就不卖”
苏航急的跳脚,此时他才反应过来,云泱这样做,压根不是说真想要月华锦,纯粹是想弄死苏家
他没本事没能耐,事情又已经败露,可要真能拿回月华锦,姜琴娘也不会太过亏待他二房。
“我不卖,你也没给我银子,纸契上白纸黑字写的明明白白。”苏航扯着脖子道。
云泱弯腰捡起那张纸契,眉目冷凝“蠢货,你倒是在看看,这纸契上落得可是我云泱的名讳”
苏航睁大了眸子,他拿起纸契,在落款的地方看了半晌,才看出一点名堂。
那本该是落云泱名字的地方,红色印章痕迹,仔细看去,那泱字赫然是不对的。
云泱嘲弄笑道“你这样的猪脑子,往后最好少做买卖,省的将自个赔进去都不自知。”
苏航怒不可遏“你骗我”
云泱不屑“好话要有证据,随意污蔑可是要被县太老爷打板子的。”
他常年在外行走,什么样的手段没用过,这点小伎俩,信手拈来,也只有苏航这等贪心不足的才会上当。
姜琴娘虽没看那张纸契,可她已经明白了是怎的一回事。
她不自觉看楚辞,目光带着询问。
楚辞摇头,这样卑劣手段,只能受到谴责,可在公堂上却是没办法定罪的,缺乏必要的人证和物证,苏家只有吃下这个暗亏。
“我给你拼了”那边苏航已经失去理智,扑过去就要打云泱。
云泱站着动都不动,他还朝姜琴娘勾了勾嘴角。
姜琴娘大惊失色“给我拦住他”
府中护院冲上来,七手八脚地按住苏航,将人拉开。
云泱动作优雅地抖了抖袍裾“还是琴娘识大体。”
姜琴娘顾不上云泱怎么称呼他,苏航被拖下去后,她怒视过去“苏家不欢迎你,你可以离开了”
云泱回身,他看着姜琴娘几息,忽的一打响指“我忽然又不想离开了,我从前不常在家不晓得,今日才见识琴娘风仪,真让人倾慕。”
他复又坐下,嘴里说着似是而非的话。
姜琴娘皱起眉头,隐怒暗生“给你半刻钟,你若不自己走出去,休怪我翻脸无情”
云泱丝毫不惧,他手肘靠扶手上,摩挲下颌道“我送你个礼物吧。”
众人只见他扬了扬手,站他身后的其中一名婢女上前一步,将怀里一匹月华锦抽出来,抖散开了,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从怀里掏出火石。
“啪”火石相碰,火星四溅。
“嗤啦”一声,星火落锦上,见势而涨,成为燎原火舌。
艳红火舌舔舐着月华锦,飞快蔓延燃烧起来。
苏家所有人齐齐一惊,古氏站起身来,死死盯着那火,整个人摇摇欲坠。
姜琴娘捏紧了拳头,她咬着唇,愤恨极了。
苏武也是目瞪口呆,根本反应不过来。
便是苏航也忘了挣扎,愣愣看着那火苗一点一点将月华锦燃烧殆尽,就像是烧在他心上一般,五脏六腑都在抽搐。
这会,他才是彻底的后悔了。
“老夫人”白姑惊叫一声。
姜琴娘回头,就见老夫人眼歪嘴斜,竟是被气到中风抽搐了。
她提起裙摆冲过去,可楚辞速度比她更快,一把扶住老夫人,赶紧往她嘴里塞帕子,省的咬到舌头“快叫大夫。”
“三叔去找个大夫,来人把老夫人抬下去。”姜琴娘冷静吩咐。
盖因有她这个主心骨在,倒也没出乱子。
老夫人被抬下去后,老三苏武也小跑着亲自去请大夫。
姜琴娘怒视云泱“你的礼我收到了,他日,我必有回礼相赠”
云泱眯眼,狭长的凤眼掠过精光。
楚辞站出来道“云四爷这番可真是将商贾的卑劣表现的淋漓尽致,我倒想知道,若是旁的商贾晓得你这般为人,他日可还会再跟你往来”
商人重利,可也最是重诺。
云泱冷哼了声“我再是卑劣,可也比不得扶风先生的言而无信,身为夫子,简直是误人子弟。”
楚辞长眉轻挑,他站在姜琴娘身前,微微一侧身,就刚好拦断云泱的目光。
“对小人则以小人之法,对君子,自然以赤诚相待,有何不妥”他说的理所当然,还一脸正气。
云泱憋着口气,他行商这么多年,就没谁给他这样的气受。
他拂袖冷笑,对着姜琴娘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劝你还是睁大眼睛好生看看身边人是什么东西。”
姜琴娘面容冷然,便是心里疑惑,也不为所动。
接着,她就听云泱又说“我说的对不对公输山人。”
公输山人
公输山人
姜琴娘震惊地看着云泱,又缓缓回头看着楚辞。
楚辞不敢去看姜琴娘,他背着手,反击回去“我看云四爷还是多操心操心自个,七月朝廷来人甄选御品,云四爷这样的货色,怕是很难选上。”
头一回以权谋私,他已经决定要把这差事给抢过来,到时给云家个下马威
云泱似乎满怀信心“不劳公输山人操心,倒是你,身为逃兵,约莫没几天好日子了。”
“不劳你费心。”楚辞面无表情地吐了句。
此苏家之行,并不能让云泱满意,他愤然哼了声,甩袍就走。
少了云泱,庭院中的气氛缓和过来,苏航低着头,跪向姜琴娘,他抬手狠狠地甩了自个几耳光。
“大嫂,是我不对,我随您处罚”苏航道。
姜琴娘冷漠地看着他,没有言语。
苏航急了,他又接连抽了自己好几个耳光,那力道大的牙根松动,嘴角都渗出血来。
他含糊不清的道“大嫂,大嫂您原谅我这次吧,我是鬼迷了心窍,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姜琴娘淡淡的说“你不用跟我求情,等老夫人好了你自己说去。”
说完,不再管苏航,她让下边的人散了,抬脚就欲往老夫人古氏的房间去。
楚辞顿了顿“琴娘。”
姜琴娘脚步一顿,复又继续往前走,当没听到。
他追上去,顾不得周遭还有下仆,一把拽住她手“琴娘,我不是故意瞒你的,头一回在白泽书院的榴花亭,我也没想到你根本就没认出我,我”
“扶风先生,”姜琴娘没有回头,“我要先去看看老夫人。”
楚辞只得放手“我等你。”
这话也不知姜琴娘听没听到,他就见着人转过回廊,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他也没走,抹了把脸,浑然不晓得该如何是好。
却说姜琴娘站在老夫人门牖前,她脸色无异,任谁都看不出她的情绪。
她踏进门,苏武找的大夫已经在给老夫人诊治了。
“大夫,情况如何”她问。
大夫是府中常请的,很是相熟。
“好在及时,我给老妇人扎几针,再开个方子,着人煎了给她灌下去,”大夫手脚麻利,这么说着已经在研墨写方子了,“这病得养着,还不能过于大喜大悲,毕竟老夫人年纪在那了。”
姜琴娘应下,等方子墨迹干了,就让人去抓药,她又吩咐了白姑等人,务必好生伺候着。
完事,她坐床沿,拍了拍老夫人手背,对她道“老夫人莫要操心,我不会让苏家倒的。”
老夫人说不出话来,只两眼珠子动了动,表示知晓了。
将福寿堂一应安排好,已是两刻钟后,姜琴娘回了汀兰阁。
她站在院门口,朝勤勉楼的方向看了看,唤来赤朱“赤朱,把我箱笼里,每年存的银子包好,再取一百两银票,另去绣房那边要四身便利的男式长衫”
她边想边说“还有一些常用的伤药备上一些,准备一匹马,给扶风先生送去,务必半个时辰内,送他出城。”
云泱走之时说的,沙场逃兵,她没忘,也记得真真的。
赤朱不明所以,想问什么,见姜琴娘面色不愉,只得依言行事。
姜琴娘坐在绣架前,愣愣看着架子上的绣绷,她是怎么都没想到,楚辞会是公输山人。
想想这些时日以来两人的相处,还有昨天他问的那些奇怪的话,这会怎么都明白了。
姜琴娘说不上来心头是个什么感觉,她觉得自己不该生气,可到底还是会忍不住有些失落和埋怨。
她捂脸,无法面对自个此时的情绪,既觉得矫情,又觉得她拿什么立场什么资格来生楚辞的气呢
她抽了抽小巧的鼻子,放下手来,捏起绣花针出神。
苏家一摊子的事需要她去考虑,可她这会什么都考虑不进去,满脑子里都是楚辞那张脸。
细细的绣花针有一下没一下地戳在绣布上,架子上的这幅花样,是一株炭条画的兰花,活灵活现,很是逼真。
她记得,是前几日楚辞亲手画给她描的,只因她说,想多试验几次。
想到此处,心弦颤动,她猛然察觉,这些时日以来的相处,她对待楚辞的和对待旁人,到底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乍然心慌起来,她莫不然已经
“姜琴娘”冷不丁楚辞的声音响起。
姜琴娘蹭地站起身,就见一袭青衫的男人风一般地冲进来。
“嘭”还反手将门关死
姜琴娘心重重一跳,关门的声音像关在她心上一样。
楚辞见她那一脸无辜的表情就有些来气,他绷着脸大步靠近,姜琴娘不自觉后退。
待退至绣架边,再退无可退之时,他伸手将她困住,眸光不善地问“我说了你可以生气,但为甚要赶我走”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