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内府,这是姜琴娘第二次来。
她深呼吸,双手规矩的拢在腹部,微微低着头,目不斜视,跟着司绣坊的宫娥匆匆往里头。
到了司绣殿,早有绣娘在殿中刺绣,巨大的绣架上伸展着明黄的龙袍,虽说是礼服,但仍旧是皇帝穿的,故而其实和龙袍并无太大的差别。
姜琴娘瞧见了云家云雒,她穿着司绣坊的制式衣袍,灰蓝色的窄袖袍子将她肤色衬得越发白皙,那模样气质,倒有几分沉静,不复从前的浮躁。
“你要绣的,是立领上的云海潮纹,勿须双面绣,平针即可。”掌管司绣坊的大宫娥冷冷的道。
闻言,姜琴娘松了了一口气,只是绣立领,这活儿不累,不过两三天就能做好。
她恭顺应了声“是。”
话毕上前,从分发给她的绣箩里头挑了粗细合适的绣花针,比着其他绣娘用的绣线颜色,开始选起来。
那大宫娥眸光微闪,她在周遭看了会,忽的指着姜琴娘选的绣线道“这些颜色不合适,你自行配伍颜色。”
姜琴娘捏着绣线的动作一顿,她瞥了眼旁人,大抵都是用的金线,怎的到她这就不合适了
她想了想道“这位姑姑,我过内府来并未带任何东西。”
大宫娥扬起下颌,朝殿外挥手招来个小宫娥“她供你使唤,省的陛下问起来,觉得是我司绣坊怠慢了你。”
姜琴娘有些无奈,这金线她府里自然有,和宫廷内造的区别也不大。
故而,她差使那小宫娥回扶风郡王府一趟,将她自个用惯的针线篓子带来。
途中生了这样的波折,以至于当姜琴娘开始下针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的事了。
从头至尾,云雒就在旁边,然她看都没看姜琴娘一眼,权当她不存在。
姜琴娘乐得自在,那司绣坊大宫娥也没时时看着她们,眼见所有人都有条不紊各有事做,遂离开了。
接下来的两日,几名绣娘吃喝都在殿中,晚上也宿在偏殿。
这样紧赶慢赶,终于在大年三十的晚上,宫宴之前将礼服赶了出来。
明黄礼服是秦臻亲自来取的,他送去皇帝那边,姜琴娘几人按理就该回司绣坊分配的房间去,然姜琴娘并不是宫里人,当下便有一小太监来送她出宫。
一应都毫无波折,也没有多余事端,姜琴娘稍稍松了口气。
她私心里想着,兴许是青州那边战事吃紧,故而京中的牛鬼蛇神都暂且按捺了下来。
旧年的最后一晚上,冬雪纷飞,冷冷清清,空寂的宫道前后不见人,朱红的墙面在白雪的堆砌下,只能看见点滴淡红,仿佛是被稀释融化了一般。
姜琴娘搓了搓手,又拉紧领子,走在前头的小太监步伐不紧不慢,可是这都走了半个时辰,竟是还没到头。
姜琴娘皱起眉头,她觉得不太对,往常进宫再是远,可也没走这么久的时候。
“小公公,这还有多久”她忍不住开口问道。
小太监脚步不停,意味不明的道“快了。”
姜琴娘眉头皱得越发紧了,她左右四顾,宫道又长又远,看上去竟不像是平时走过的。
她心头咯噔一下,顿时驻足不走了“公公,民妇怎记得这路不对。”
听闻这话,那小太监停步,他缓缓转过身来,眯眼冷笑了声“没有不对,黄泉路,走哪条都能到的。”
姜琴娘一惊,她转身就想跑,然那小太监的速度更快,一把拽住她袖子,将人拖拽过来按宫墙上,掏出一把锋利匕首就朝捅过去。
姜琴娘睁大了黑眸,眼底满是惊骇,一切发生的太快,她甚至都不知到底是谁要杀她,秦臻还是云家人亦或是其他
“噗”伴随利刃入体的轻响,黏糊的温热的鲜血喷涌出来,溅了姜琴娘满手背。
预想的疼痛没有袭来,姜琴娘眨了眨眼,一低头才发现匕首距离她还有一拳头的距离,那小太监嘴里吐出鲜血来,缓缓的软了下去。
“噗,噗,噗”又是三声,无数的鲜血落到雪地上,在极白里绽放出一抹嫣红,像是烈焰红梅。
“啪嗒”小太监倒地,一张疤痕丛生的脸出现在姜琴娘视野里。
“青青松”姜琴娘呐呐喊出声来。
白青松看她一眼,面无表情地收了手上短刀,然后弯腰将那小太监藏到角落里头,又捧雪来将地上的血盖住。
姜琴娘反应过来,连忙帮他一起掩盖踪迹,她心跳的厉害,几乎要从胸腔里头迸出来。
她没有问白青松为何会忽然出现在这里,也没管那小太监是不是真该死,只是眼下,她头一个反应就是帮着遮掩,绝对不能让白青松出事。
“呵,”白青松轻笑了声,他弯了弯眼梢,“不怕我”
他如今面目可憎,还当着她的面杀人,鲜血淋漓,换个女人,约莫早吓的尖叫了。
姜琴娘摇头,她手在发抖,喘着气,大团大团的白雾从那张丹朱红唇里头飘逸出来,散到冷雾之中,结成水汽。
白青松眼神深沉地望着她,忽的一伸手擦着她耳鬓,撑在宫墙上,将人困了起来。
姜琴娘神色警惕,不晓得他要干什么。
白青松偏头,在她耳边很小声的说“我后悔了,后悔给你和离书。”
不然,她如今还是他白家人,给他守着寡,哪里又会给楚辞可趁之机。
姜琴娘后背抵着宫壁,心里波澜不惊“世事无常”
这四个字似乎激怒了白青松,他捏拳头砸在墙上,眉宇之间带出狠厉“我晓得,你从前的竹马,你不见得多喜欢,对我,你也是没啥感情的,至于苏家那个早死鬼更没想法,但是你如今心悦上了楚辞对不对”
姜琴娘掩下睫羽,轻轻点了点头。
“艹”白青松暴躁的骂了声。
他怔怔看着她粉嫩娇娇的侧脸,心头里难以遏制地涌起一股子的冲动,一股想要她的渴望。
“我要是没去打仗留在家里,是不是咱们现在儿子都满地跑了”他忽的声音喑哑的问。
即便心里头知道答案,可还是固执的想听她亲口说一遍。
姜琴娘目光露出几分迷茫,她不确定的道“我不知道。”
她其实预想过很多种,如若她的青梅竹马没有死,如若白青松没上沙场,亦是苏家大公子最后病好了,她是不是就不是如今的模样相夫教子,做个普通的乡野村妇,也就遇不上楚辞。
最后的一种可能,只要想一想,就心尖颤抖地抽疼,纵使可能不过的那么辛苦,可是,可是她还是想能遇上楚辞。
前生所有的苦难,就仿佛是为了能和楚辞有个“以后”。
如此,她竟也觉得甘之如饴。
白青松将她表情尽收眼底,心里闷的厉害。
人就是这样奇怪,兴许他前些年对她只有微末好感,不讨厌不厌烦,要是当初一起过下去,也能日久生情,可当这情还不深刻的时候,在晓得她已经属于别人后,他反而品尝到剜心一样的难受。
要是姜琴娘随便找个其他男人,他还可以下狠手将人抢回来,但那个男人是楚辞,他曾经的生死兄弟,无论如何他都下不去手了。
他揉了揉胸口,退离半步问“他待你好么”
姜琴娘点了点头,眼神柔和一丝“好的。”
末了,她翘了翘嘴角补充道“我很快活。”
白青松搓了把脸“往后他若待你不好,你就回罗云村来找我。”
姜琴娘眸光一亮“你要回去了吗”
白青松往宫宴的方向看一眼,那边璀璨的烟火在夜空徐徐绽放,妖娆明媚,漂亮极了。
他却是讥诮冷笑,浑身上下都透出杀气来“赶紧回去关好门,谁敲都没开,天亮之后楚辞会回来接你。”
说着,他拽住她手腕,将人拉着跑的飞快。
姜琴娘脚下踉跄,冷风打在脸上,像刀割一样的疼。
白青松拉着她左拐右拐,他对这宫廷里头好似非常熟悉,不过片刻,姜琴娘就看到了宫门。
他隐在暗中推了推她“快出去,别呆宫里。”
姜琴娘犹豫了瞬“那你呢”
白青松咧起嘴笑了下“皇帝和楚辞今晚上要弄死秦臻,我自然要助一臂之力。”
乍听此言,姜琴娘一下捏紧了袖口“你你们都小心。”
她晓得自己帮不上忙,不出宫还会成为楚辞的软肋,故而毫不犹豫转身,在宫门落匙之前,小跑着出了宫。
宫外,府上的马车早等着了,她跳上马车道“快,速速回府”
木轮轱辘,姜琴娘探出头,往皇宫的方向看了眼,只见夜空之中的烟火姹紫嫣红,嘭嘭放的热闹。
然而这幕在她眼里,都像是阎王的催命符咒,那座奢华宫廷更像是庞大的巨兽,张着幽幽大口,能把里头的人悉数吞没。
姜琴娘捂住心口,听白青松的话,今晚宫宴上约莫风云诡谲,且本该在青州的楚辞竟然会在皇宫里头,她虽然想不通,但还知道自己不用明白这些。
不多时,马车停在扶风郡府,姜琴娘吩咐人赶紧将另外宅子里的苏家老小一并接了过来,然后关死大门,谁都不准出入。
古氏和苏瑶等人不明所以,姜琴娘却不好解释,她让人集中在花厅里头,抱了暖炉来,又准备了一些干果,准备一晚上不睡就守着。
果不其然,半夜时分,外头想起铿锵脚步声,就像是佩戴武器的禁军在哗啦跑动。
“嘭嘭”紧接着是敲门声,并有人在外头喊着开门。
姜琴娘一个激灵,表情严厉下来,不准任何人去开门。
然,这法子不是长久之计,眼见没人理会,府外的人竟然开始撞门,更有拳脚利索的开始爬墙。
这阵仗太吓人,古氏面色惨白,惶惶不安地看着姜琴娘。
姜琴娘咬牙“赤朱,送他们去地下密室。”
她说的地下密室,自然是楚家放金银的地方,那地方她重新修缮过,保留了门牖,上头搬了一座假山震着,从不起眼的假山洞进去就能直达地下,从外头看去,半点都不起眼。
古氏等人连同苏重华忙不迭地进了地下密室,赤朱正准备回来接姜琴娘,谁晓得她竟是手一拍,将那门牖死死地关上了。
赤朱惊骇“大夫人,你这是做什么赶紧进来。”
苏瑶也是一惊“嫂嫂,你进来啊。”
古氏揽着苏重华,叹息一声“她不会进来了。”
姜琴娘确实不会进去了,她若再进去,闯进来的人定然会四下搜寻,找到地下密室那是早晚的事,她不能赌,也不能让楚家多年的积蓄毁于一旦。
是以,她屏退下人,端了温热茶盏坐在花厅上首,再是冷静不过的等着。
须臾,只听得外头轰隆一声,大门被撞开了。
一队身穿玄色甲胄的兵卒闯进来,这队人马显然目标明确,别的下仆都不理会,只找姜琴娘。
“不用找,我在这。”姜琴娘放下茶盏,抖了抖裙摆,施施然起身。
当下,那队人马刀剑铿锵出鞘,团团围拢上来。
姜琴娘扬起下颌,娇嫩面容上冷肃一片,黑白分明的眸子仿佛酝着浮冰碎雪,只让冷若冰霜。
她从上首走下来,踏出门槛,一眼就看到站在阼阶下的云泱。
此时的云泱一身雪色枫叶纹锦衣,头戴翠绿玉冠,面若冠玉,昳丽俊美。
他嘴角噙着淡笑,用一种得胜者的姿态睥睨过来“姜氏,想不到”
姜琴娘冷笑一声,来的人若是秦臻,她约莫会惧上两分,可云泱么,在她看来,不过就是
“手下败将”
她红唇一启,轻吐出这四个字。
云泱脸上的笑意一收,他冷哼一声“死到临头,我等着你跪下来求我。”
姜琴娘嗤笑,不屑至极“秦臻没人可用了连自个的娈宠都放出来,他要没人,我倒是可以给他举荐。”
“娈宠”一词,彻底激怒云泱。
他几步上前,宽袖扬起,狠狠一耳光抽在姜琴娘脸上。
“啪”姜琴娘半点不闪躲,生生给受了。
她舌尖顶了下腔壁,细嫩的脸上出现五道鲜红的指印,她啐了口带血的唾沫,轻蔑的道“你就这点能耐打不赢男人只敢打女人”
“云泱,我姜氏瞧不起你。”
她好似半点都不怕死,纵使已成为案板鱼肉,仍旧不予余力的激怒云泱。
云泱一把拽住她青丝,用力到迫使姜琴娘仰头露出雪白纤细的脖颈。
洁白脆弱的脖子,像是天鹅颈,稍稍一使力,就能掐断似的。
云泱低头,在她耳边一字一顿的说“你凭什么瞧不起我信不信我一下令,就能屠了你苏家满门”
头皮的扯痛,让姜琴娘拧起娥眉,她喘息几声,目光如电地盯着云泱“信”
听闻这个字眼,云泱眼底浮起恶意十足的笑。
然而这笑意还没从眼梢蔓延出来,他就听姜琴娘又说“不过,在那之前,你先给我去死”
话音未落,姜琴娘素手往对方腰腹间一拍。
“嗖嗖”两声,晶莹如蛛丝的细线像有生命力一样,绕着云泱上下盘旋,眨眼之间就将他绑了个结实。
云泱愕然,他手动了动,然而姜琴娘又拿了出个鸽卵大小的木珠,往他身上一拍,那木珠咔咔裂开,无数得细线缠起来,将他绑的更结实。
姜琴娘挣脱云泱,手一扬,指间钳着中指粗细的木刺,对准了他的脖子。
“都给我滚出去”她一手扼制着云泱,一手拽着他往后退,对一众玄色甲胄的兵卒威胁道。
那队兵卒面面相觑,本以为已是案板鱼肉,谁晓得这鱼还迸起来反咬一口,谁都么想到,故而谁都没反应过来。
姜琴娘拽着云泱退到上首位置,她示意云泱坐下。
云泱不敢乱动,他丝毫不怀疑姜琴娘会真的弄死他
姜琴娘眯眼冷笑,眼见这些兵卒都不为,当下木刺刺进云泱脖子血管下,威胁道“让他们退出府”
云泱吞了几口唾沫,喉结滑动,还在做垂死挣扎“姜氏,你杀了我也跑不掉的,你知道他们是谁的人吗”
姜琴娘才不管那些,她很清楚只要拖延到楚辞和白青松从宫里赶回来便可,其他的事根本不用她多考虑。
故而,她冷冰冰的道“跑我就没想过跑。”
脸上还火辣辣的痛着,姜琴娘也不客气,当下回以两耳光“这是还你的。”
那两耳光将云泱扇的眼冒金星,他心头屈辱非常,恶狠狠的道“姜氏,我要杀了你”
姜琴娘笑了起来,比常人都大一圈的黑瞳,这会笑起来,带出几分孩童才有的天真纯粹。
可越发这般天真,才让云泱心发沉。
“你以为我怕你嗯”姜琴娘讥笑。
云泱面色铁青,终日打雁,没想被雁啄,本以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能有多少能耐,指不定如何跪地上跟他求饶。
然而事实上,他大意了
从前楚辞闲着无事,就送了一些小玩意儿给姜琴娘,平素可以拿着玩耍消磨时间,也可临时护身。
故而她故意激怒云泱,趁他近身之际,一气呵成的将人挟持。
但是,那队玄色甲胄的兵卒并未出去,也没再逼近,短短的时间里,花厅里陷入僵持。
可,不过片刻,这样的状态就被一个人打破。
“没用的废物”冷厉如冰的声音由远及近,踩踏着薄薄晨色,一袭玄色夜行衣的秦臻走了进来。
他手里提着一柄出鞘长剑,衣摆血色弥漫,行走之间,满是血腥。
很显然,他经历了一场恶战
姜琴娘心一跳,越发捏紧了手头木刺。
“秦大人,救我”云泱却是像看见了救星。
一队兵众都朝秦臻拱手,秦臻目色冷凝地站到花厅中央,上上下下地打量姜琴娘。
“本官倒是小看你了。”秦臻盯着她指间的木刺道。
姜琴娘背后汗毛都竖了起来,秦臻的视线太有侵略性,又十分有威严,根本让人没法直视。
“你退出去,不然我就杀了他”姜琴娘色厉内荏。
秦臻不在意地冷笑了声,他不仅没退出去,反而迎难而上,往姜琴娘的方向步步逼近。
“你再指望金鹰回来救你”秦臻淡然扬眉,“他这会在皇宫里头分身乏术,恭王手下死士不畏生死,旭日东升之际,他和皇帝的人头就要落地。”
“休要信口雌黄”姜琴娘手抖了一下,扎进云泱脖子里,痛的他直叫唤。
秦臻表情不变“不然,何以宫宴过去这么久了,金鹰都没回来姜氏你心里比谁都清楚,天色大亮之后,整个大殷就变天了。”
姜琴娘咬唇,她低喝道“你再靠近,我杀了他”
秦臻扬眉“随意。”
这话一落,云泱脸色大变,他表情震惊地看着秦臻“大人,大人,你不是说最爱宠我么”
秦臻施舍地分了一丝眼神过去,薄凉的道“纾解欲o望的玩意儿,能有多重要”
这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云泱。
他双目倏的赤红,多日来雌伏的羞辱彻底爆发出来,既是恨又是怨“哈哈哈,残缺不全的狗东西,我不重要,你又是能好到哪去不男不女,一辈子断子绝孙。”
秦臻凤眸一眯,面色无波。
眨眼之间,姜琴娘只看见雪色亮光飞快闪过,再定睛之时,秦臻手里的长剑已经狠狠地刺进了云泱的胸口。
姜琴娘后退半步,惊诧莫名,她抖着手往云泱身上一拍,取了木球,解了他的束缚。
云泱吐出几口鲜血,他握着秦臻的长剑狰狞一笑,当下就要扑过去。
秦臻眉头都没皱一下,抬脚一踹,就将人踹飞老远。
猩红的鲜血在半空之中飞扬,最后落地洒下一边殷红。
姜琴娘没料到,秦臻和云泱竟会互咬起来,还一个照面,云泱就没了性命。
“放心,本官不杀你。”秦臻口吻轻柔的对姜琴娘道。
姜琴娘擒着木刺打过去,不曾靠近,就让秦臻单手捉住了手腕。
他手一拽,就禁锢了姜琴娘“乖乖的,有了你,金鹰不敢不放本官出城。”
这话里头透露出来的意思太多,姜琴娘没功夫细想,双手被反剪在身后,她挣脱不得。
“你做梦”姜琴娘咬牙撂了句狠话。
秦臻大笑出声,他手一挥,那队黑色甲胄的兵众哗啦往前开道,姜琴娘就这样被带着出了郡王府。
府外,雾气氤氲,东方泛出一抹鱼肚白,亮色击退黑暗,整座京城开始亮堂起来。
姜琴娘脚步踉跄,手腕被捏的像是要断掉一样。
她抽了口气,斜瞪着秦臻“你逃不了的。”
秦臻没理会她,把人甩上马背,自己一跃,拉住缰绳,飞快往南城门去。
姜琴娘被横放在马背上,肚子被盯着,又还颠簸的厉害,她头晕目眩,差点没吐出来。
片刻,南城门在望,姜琴娘牛扭头觑了一眼,厚重的城门口,明黄龙袍的皇帝正坐在高头大马上等着,他身后是黑压压一片禁军。
秦臻面色难看,他拉进缰绳,在三丈远的地方停住。
皇帝居高临下睥睨过去“小秦子这般匆忙,是要去哪啊”
秦臻心念急转,冷笑道“陛下洪福齐天,奴捉了企图行刺陛下的凶手,正准备严加拷问。”
皇帝手里捏着龙鞭,漫不经心的道“哦凶手在何处”
秦臻眸色发沉,他一把抓住姜琴娘后领子,将人提拎起来两指扣住她喉咙“凶手就在此,此妇人胆大包天,枉负陛下的厚爱,竟是趁着给陛下刺绣礼服的当口,在绣线上浸染。”
姜琴娘眼瞳骤然紧缩,那日司绣坊大宫娥非得让她自个准备绣线,想来竟是如此缘由。
“好在陛下警觉,不然穿上那件礼服,陛下岂不是凶多吉少,这样歹毒的贱妇,奴自然不会放过。”秦臻一字一句的道。
皇帝面无表情,他看都不看姜琴娘一眼,径直说“既是这般,将人送去刑部法办即可。”
秦臻道“奴拷问过了,此贱妇在城外还有同伙,奴正要去捉拿。”
所以,他还是执意要出城
皇帝冷哼,懒得再跟他多费唇舌“你以为凭一个妇人,就能威胁的了朕”
皇帝挥手,他身后的禁军铿锵哗啦,收了刀剑,转而举着臂膀上的弓o弩对准了秦臻。
秦臻笑了,那笑意森然可怖,顺着嘴角蔓延到眼梢,就像是毒蛇。
“不,奴自然晓得凭她威胁不了陛下,可只要能威胁的了金鹰就可,”他说着,忽的高声喊了起来,“金鹰,你的女人在本官手里,本官数到三,你不出来,我就扭断她脖子”
他盯着皇帝,嘴里开始数数“一”
几息之后,又道“二”
四下还是没有动静,也不见楚辞的身影,秦臻凑到姜琴娘耳边低声道“看来,你在他心里也抵不过家国大业。”
姜琴娘感受着喉咙上越来越紧的力道,她脸涨红起来,肺腑开始疼痛。
“你知不知,私底下金鹰和皇帝可是兄弟相称的,你看天家无情,你死了也激不起一点水花,不过数月之后,他自然能觅得新人,又哪里还能想起你呢”
秦臻蛊惑着,声调很低,像最擅唆使人心的恶鬼。
“你只要喊一声,让他出来救命,我就不杀你如何”秦臻循循善诱,手上力道松了松。
姜琴娘大口喘o息,稍微缓了缓,她嘴角蓦地翘起,嘲弄道“穷途匕现,我死了你也活不久,黄泉路有秦大人给民妇作伴,民妇不亏。”
“哼”秦臻冷哼,手下用力,将姜琴娘掐的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
“金鹰,看来你也是孬种,连自个女人都能不顾,”他说着数最后一声,“三”
字音方落,秦臻见周遭没动静,他脸色一沉,心头发狠,五指猛然用力收拢。
姜琴娘难受至极,她透过颤抖的睫羽,看见逐渐明朗的苍穹,灰白中有一丝的蓝。
冰凉的雪花纷纷扬扬落下来,撒在她眉宇之间,浸人心脾的凉意。
所以,往后都看不到了
她这样想着,清洗感受到逐渐流失的生机,像是以肉眼可见在逐渐枯萎的海棠花,开败的艳红色,最后在风中凋零飘落,再没有来年的春天。
不远处,皇帝的面容,一如既往的冷漠。
他捏紧了龙鞭,心里约莫也是有些许挣扎的,可和大业比起来,又有什么是不能牺牲的
他甚至都想好往后要如何补偿楚辞补偿苏家,甚至于他还能给姜琴娘一个名垂千史的封号,让世人牢记她。
唯独,他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开口救她。
第一缕的冬阳暖光跳跃出地平线,将叠峦云层晕染成暖人的金黄色,雪花依稀,这场延续了几天几夜的冬雪竟是在日光下缓缓停了。
大年初一,新年第一天,有温暖阳光的第一天。
姜琴娘眷恋的最后看了眼初生的冬阳,真是暖啊
四肢百骸的血液逐渐不再流动,连心跳也渐停,冰冷的窒息感涌上来,像黑沉沉的潮水一样从脚淹没到头顶。
她慢慢阖上眼眸,依稀的余光里,似乎有一道黑影飞速赶来。
“秦大人”喑哑似火烧火燎过的嗓音传来,紧接着一面容布满狰狞疤痕的男人逐渐接近。
他似乎没看到秦臻掐着的姜琴娘,接近后,飞快从怀里掏出一物“秦大人,传国玉玺拿到了。”
那东西不过巴掌大,包裹在明黄绸布里,四四方方的。
秦臻手劲一松“拿到了”
白青松咧开嘴角,露出一个扭曲骇人的笑“对,我拿到了。”
不远处的皇帝勃然不怒“贼子尓敢”
“哈哈哈哈哈,”秦臻大笑起来,手里的姜琴娘一瞬间就失去了价值,毕竟传国玉玺在皇帝眼里更为重要,“好,你立头等功,我定会给恭王禀明。”
白青松眯眼,他目光贪婪下流的在姜琴娘身上扫过,忽的问“大人,这就是金鹰的女人。”
秦臻点头,既是没有了价值的东西,自然不会再存在于世间“对,不过没有用了。”
他说着,眼见差点被掐死过去的姜琴娘缓过来,正欲这回扭断她脖子。
白青松拿着传国玉玺步步靠近,他伸舌头舔着嘴角道“大人能将她给我处置么刚才金鹰砍了我一刀,我要在他女人身上找补回来,还要当着他的面一刀一刀地割她肉,让金鹰痛不欲生。”
说着,他将传国玉玺双手奉上。
秦臻甚是开怀,他接过玉玺,想也不想随手一扔,就将半死不活的姜琴娘扔给了白青松。
白青松飞身抱住姜琴娘,并飞快后退。
秦臻没注意,他解开包裹玉玺的明黄帛锦,帛锦一落,顿脸色大变新新电脑版大家收藏后就在新打开,老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会打不开的,请牢记:网,,,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