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芸回到公司,让林明收拾东西滚蛋。
她拿出结算的工资卡,递给他,断送了最后一段同事情谊。
林明拿着钱,想要往回推,江芸后退两步,没要。
“江总,对不起。”她没有惩罚他,却成了最大的惩罚,他觉得内心很煎熬,确实辜负了江芸的好心和信任。
“林明,我希望你觉得对不起你的良心,而不是对不起我。”
下午两点的太阳很热,烧得人皮肤发红发疼,江芸躲到阴影下,抱着胳膊,望着外面长而宽的商业街,摩天大楼反射出玻璃锐利的光,闪烁到眼睛躲闪不及。
她活动了将近三十个小时。
网上信息撤净,公司也照常运转,风向转换,往事很快就会飘之而去,人得接着往前走。
她打开手机,傅衍之的消息发过来,说是躲躲记者,晚上回家。
我去接你
她回。
江芸踏出阴影线,终于让疲惫全方面占据全身,上车回家,倒头就睡,睡到晚上七点,爬起来梳妆打扮,化了一个精致的淡妆。
傅衍之在派出所,听他说是因为和黑省警方取得联系,证明了清白。郑晓州听到警方陈述,也终于松了口。
他就是想要傅衍之不舒坦,父债子偿,就这样。江芸听说的时候差点没冲过去打死他。
两天的荒唐闹剧。
江芸的律师函发给了帮着郑晓州发放消息的微博账号,百兴也起诉了污蔑自家老总的部分,晚上八点,尘埃落定。
派出所不远,江芸顺着小巷前行,在花店买了几朵白玫瑰,捧在怀里,又买了些冰镇的脉动。
她在门口张望了几次才敢进去。
里面有两位值班的警察,一眼就看到了她的小脑袋。
等她走进来,打亮了整个警局。
乳白色的蕾丝裙,腰线清晰明朗,裙摆柔软飘逸,半开领,露出洁白的肌肤,头发和红色的发带编着盘在脑后,耳朵挂了两颗珍珠。小手背在后面,几朵白玫瑰的花瓣若隐若现。
顶美丽的姑娘啊。
值班的跟傅衍之说“呦,带着花呢。还真接你来,挺有福气”
但是在座的基本都知道傅衍之这两天以至于这几年可过得跟有福气不沾边
。
“是。”傅衍之不掩饰他的笑意。
江芸把几瓶饮料放在桌子上,深深鞠了一躬“天气热买了些水,谢谢您的照顾。”
值班警察摆摆手,“没事没事,回去好好过日子”
江芸点点头,攥着傅衍之的手,跟他慢慢往外走。
“阿芸。”
“嗯”
“花给我的。”他伸出手,江芸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随意地递过去了。
今天北市的空气异常优良,天上能看到点点繁星,一轮圆月悬挂,江芸牵着他,万籁此都寂。
她脑子里轻轻浅浅地浮上一首诗,头脑轮转,唇齿咀嚼。
「我们并立天河下。
人间已落沉睡里。
天上的双星
映在我们的两心里。
」
她太享受这种和他在一起的惬意,橘黄色的路灯也像“毛茸茸的小鸡”。
她只用了这一段沉默陈述自己的闲情,并且主动打破了这种静,江芸问他“你这几天上网了么”
傅衍之这两天被盘问了许久,平时他就不关心这些媒体舆论,也只是扫了一眼,于是问她“怎么了”
“有人说咱们两个是绝配呢,父仇联盟。”
傅衍之的轻笑声响起来,连带着江芸也笑出了声。她依偎着他,抱紧了他的胳膊。
傅衍之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放在嘴里,江芸瞧见也不笑了“你不是不喜欢吃甜的”
早就想问他。
“可以戒烟。”
“你要戒烟”她搓搓他的手指,好像失去了点什么,又有点心虚。
“少抽点罢了。”
她这才道“给我一块。”
傅衍之为难“只有这一个。”
这条小巷窄长,是北市老街,因为后门相对,这个点没多少人。江芸仰头看他,遗憾又委屈。
傅衍之玩味道“草莓的,吃么”
“都没了我吃什么”
他搂着她的肩膀,手掌摸向她的脑后,傅衍之垂下头,撬开她的唇,糖就滑到她的嘴里。
江芸终于半红了脸,舌头转了一下糖果,低低抗议“你给我吃你吃剩下的。”
傅衍之抚摸她的头发,江芸越想越亏,就把他推到墙边上,跳着要吻他。傅衍之太高了,她够不着,踮着脚,高跟鞋踩到路边的砖头,江芸啧
了一声,顿时疼地弯下腰。
傅衍之也不闹了,搀扶她“怎么了”
这回江芸的脸全红了。
太丢人了,为了亲一口他崴了脚。江芸握着脚腕,其实也没什么事,慢慢还能走,傅衍之却把她当做骨折一样蹲了下去。
“上来。”
江芸还没被他背过,也没拒绝,躺在他的背上紧紧搂着他。
她帮他拿着花,当做指挥棒一样戳向天空,幼稚地说“哥,我可以给你摘星星。”
“真的”
“嗯。”她埋在他的耳后,淡淡清冷香气,江芸蹭着,轻吮他的皮肤,然后又靠在他的肩膀,声音柔和,“你是我的月亮啊。”
天上的月球是银灰色的包裹覆盖,被陨石撞出来不少坑坑洼洼的伤痕,它也不会发光,得借着太阳的光亮,缓缓呈现它的夜色。
江芸说“我好爱你。”
“超级超级爱。”
很直白也没有修饰的爱意,跟他赤诚地坦白。
她的体温贴着他,傅衍之热起来,凉风吹过,他轻轻道“我知道。”
江芸点头,亲了一口他的脖子。
她抱着他,看到人多了,扭捏要下来,傅衍之把她放在地上,扶着她的腰,没让她用力走路,半揽着回了家,江芸拆开头发,又洗得干干净净,爬到床上,头枕在他胸口,白胳膊环着他的腰,睡得迅速。
她呼吸均匀,在他身上扑着气,现在十点,傅衍之还睡不着。
他看到她眼底下的乌色,知道她很累,拥得紧些,吻着她的额头和眼睛。
江芸睡眠不错,她磨蹭他的下巴,在他颈窝里找到熟悉的味道,安安稳稳地睡到白天。
她醒来伸了个懒腰,脚上被喷过云南白药,一呼吸都是这个味儿。江芸皱皱鼻子,环视一圈,阳光很好,可是没有傅衍之。
江芸因为睡了一场好觉而平静的心跳瞬间加速,下床找了浴室和客厅,他都没在。
“哥”她喊了一声,没人回答,又叫了好几次。
门一响,傅衍之先把rose放进来,嘴里回着“回来了。”
江芸的委屈总是没有缘由,很快就涌上心头,张着手臂让他抱,傅衍之把她抱起来,让她跟个树袋熊一样盘着他,还轻轻颠着。
如果没有从最开始的分离,
傅衍之是有机会这样抱着还是小婴儿的江芸的。
“我去陪rose散散步。买了些菜。”
江芸被安抚住了,撑着他的肩膀看他,眼睛红红的,傅衍之抬头吻她,把她放在沙发上,手臂撑在她的头侧,几次深吻。
江芸有些生涩地回应他,换着角度,等傅衍之亲完,江芸已经坐不起来了。
她躺在沙发里,两个手背遮挡住脸,跟他说“你快去做饭,饿。”
“行,吃什么”
“都行。”她踢踢他的大腿,催促他赶紧去,等傅衍之走后才放下手,扇了扇通红的脸。
两个人很平常的吃好饭,休息一会儿便各自去了公司。
傅衍之的手臂还有伤,没什么事就垂在身侧,单手推开门。
座位上探出一个个脑袋,看到是他,都站了起来,张宇更夸张,几乎是要哭了“傅哥”
傅衍之奖赏地拍拍他的肩膀。
张宇到底也只是个刚毕业不久的学生,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经是很不错了。小老师差点抹眼泪,跟着傅衍之进了办公室,把文件之类的端上去,钱祥也赶紧冲好咖啡,放在傅衍之手边。
张宇一五一十地把这两天的事说了,又跟他道“当时给江总打电话来着,才知道是黎远找的人把你胳膊弄伤了。”
傅衍之并不在意,反而道“给她打电话”
“嗯”张宇揉揉鼻子,“实在不知道找谁了,后来江总带着人去了趟合恒,听说把门口的标志性花瓶摔得稀巴烂。”
傅衍之勾起唇角,“臭脾气。”
“还有听说长云的林明泄露公司机密,昨天被开除了。”
傅衍之点头,觉得听得差不多,准备想想办法救救市价暴跌的百兴。
一切很快就恢复了正轨,好像没有发生过什么。他也没有去追究别的,现在他的那些知识那些技巧全部失效,完全替换成了个恋爱脑,里面只有她了。
江芸无聊的时候会让在茶水间炫妻的张今西过来一块聊聊傅衍之。
正好一会儿过去要找他谈谈新城的规划,江芸想分给他点地,总想着万一他有点用。
张今西搜肠刮肚,终于想起一件事,跟江芸道“原来过年的时候他会回老家,有一年,我记得傅少十六七,跟梁道
吵了一架。”
因为张今西也看不上梁道,也没叫尊称。
“吵架啊”江芸想他一生气就脖子冒青筋恨不得打死对方的样子就搓搓胳膊,“他跟他爸吵”
“是,傅少说想把梁二小姐接到北市上学,他爸没让,酒桌上红脸了,碗往地上一摔。”张今西啧啧道,“是狠啊,敢打老子,他爸抄起酒瓶子就砸过去了,傅少一脖子血,就是不低头,那英姿。”
江芸啊了半晌,想起之前回去的时候看到的伤痕,他只是平淡的说划的。
“还有还有,傅少打架挺牛的,江总我跟你说,一个打四个都没问题,在中学是校霸呢,还总考年级第一,别人一条活路都没有”张今西沉浸在回忆里,还没说到一次重点打击对象傅衍之为了江芸也亲手打过人,这事儿才是重点,但江芸却站起来,打住话头,“成,你先忙吧,我去百兴谈谈事情。”
张今西应下,江芸拿上薄款的防晒外套,一边穿一边道“声声什么时候生你们家那边不是有个私人诊所,提前订好吧。”
张今西连孩子以后的结婚对象都要物色好了,闻言还是点点头“行,声声最近就那样,什么时候生,也就还有几个月了,声声这几天不舒服呢,想着给她买点好吃的,吃不下去”
张今西絮絮叨叨说着,江芸已经推门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诗歌是宗白华先生的流云小诗我们,毛茸茸的小鸡出自格非先生的褐色鸟群。,,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