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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一心人(11)
    江芸的爱快被消磨殆尽的时候傅衍之才开始进入热恋期。

    自从跟江芸睡了那一觉,平时工作时还能分出一点心思,那晚之后就不行了。手里把玩什么都不如握着江芸。

    他换了一把玉,也是不行。

    她说太疼了,疼了好多天,好难过,她很少这样说,他就没再要她,可每一分钟他都很想触碰她,听她和他说会儿话。

    江芸在他眼前晃悠,这次他是明白她为什么不理人,因为他跟她说了要离开的事。

    他心里一点数都没有,纯粹的一个恋爱白痴,每天就琢磨着能亲亲抱抱她,但是江芸一脸灰败,再也不跟他笑,他就没有伸出那只手。

    傅衍之喝醉是很不容易的,尤其这个年龄,还很年轻。出入酒局,他本没打算喝太多,但是他现在有了忧愁,自然也就越喝越多。

    傅衍之确实能对瓶吹白酒,用碗也是真的。

    他只是觉得不优雅,朋友局以外不这样发了狠的喝。

    那天他中午喝多了些,在办公室看到她翻文件,傅衍之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但是允许江芸动。

    她翻得烦躁了,坐在沙发上胡乱地看,把东西拍在沙发上才看到他,斜靠门框,有点玩味地望向这里,江芸的痛苦涌上来,迅速别过眼去。

    旁边是烈烈的骄阳似火,傅衍之拉上窗帘掩盖一半,另一半留作照明。

    他坐在她身边,从口袋里拿出两块奶糖,手指的形状漂亮,很像古希腊的石雕。他的手心瘫着那两块糖,像是在补偿。

    江芸一把拍掉了。

    傅衍之背靠沙发摸了摸她的发尾,江芸又拍开他的手,傅衍之没什么耐性,倾身上去,把她困在沙发上,但是江芸又掉眼泪了,他有些软地躺在她怀里,头枕着她的臂弯,江芸看着怀里他漂亮的脑袋,眼泪噼里啪啦地掉在他的眼睛下面。

    他就是个忧郁团,因为他不快乐,江芸也难过。如果没有傅衍之,江芸觉得她会过得很好很好,所以她恨不得傅衍之赶紧从她的世界滚出去,在滚之前先把公司给她收拾好。

    江芸赌气地想。

    她这么生气,却还是动作轻柔地抚摸他的发,他的头发摸起来像是小狗一样柔顺

    ,可他没乖过。

    所以傅衍之有点点开窍地问她“阿芸,你怎么才会高兴点”的时候,江芸摸着他的额头说“你死了我就高兴。”

    傅衍之闻言有短暂的恍然。

    江芸吸吸鼻子,抱着他,侧脸贴着他的额头,他的睫毛很长,蹭得她痒痒的,但是江芸还是抱了很久。

    江芸多多少少是个正常人,没有哪个正常人会觉得一个人会用自杀讨好爱人的,江芸只是气话。

    傅衍之有点被她的温柔冲昏头脑了。如果说人总会在爱情里做点傻事,他这件几年后回想起来,可能会排在脑残第三。

    第二可能是江芸听到他要走之后,把他无名指的戒指拔下来,狠狠地丢到花坛里,傅衍之弯腰在里面找了一天,也没敢再带上,就放在盒子里了。

    第一可能就是傅衍之放下了在这边梁道的据点,准备自己回本家,去应付那个老变态。大概是能应付,只要别牵连到他的江芸。

    她第二天要去南边出差,傅衍之从公司安排了点事情,回来穿上了他最贵的那套西装,浴缸里满是热水。他习惯用刀片刮胡子,现在抽出来一条,手放在水面上,刀片试了试深浅。

    他托着腮看自己的血液蜿蜒而下,在浴缸里滴滴答答的溅起一团一团的小血花。他想起自己死了就没办法知道江芸高不高兴,给张今西发了个消息。

    张今西手机振动,有条短信,傅衍之发的。

    今西,回来帮我看看我们江芸高兴点没。拍照烧给我。

    张今西习惯傅衍之的神经行为,忽视了。

    但是又有点后怕,什么烧不烧的,他打算打个电话过去,傅衍之按了,张今西就打算半个小时打一次,他能按就没事。

    傅衍之这一刀只是试探,只觉得又浅又慢,下一刀刚放在手臂的大动脉上,就听到江芸在叫他。

    江芸的飞机因为天气的原因推到明天,她回来补觉,刚睡到一半就听到手机振动,是傅衍之的另一部机子。

    傅衍之很多东西挪到她的房间里,她知道这部手机是联系本家用的,她本身起床气没有那么重,揉着眼睛去找他,半睡半醒的走到二楼,叫了两声衍之哥。

    傅衍之才知道她没走。

    她看到了他的鞋,分明

    是回来了,在二楼转了一圈都没看到他,手里的手机一直在震,她不敢按断,有些着急地喊他的名字。

    傅衍之推开门,半倚着门框,低头瞧她,江芸睡得头发翘了起来,毛毛躁躁的,薄款外套挂在手臂上,吊带裙的带子也被勾了一条下去。她毫无防备的裸露她漂亮的肩,他曾吻了一遍又一遍,让他生了一点眷恋。

    她把手机递给他。

    她看到备注是傻逼。

    江芸有点不敢信这会是傅衍之的备注,所以看他的时候目光有些审视的意味,尤其是傅衍之穿了他最喜欢的那套在意大利定制的杰尼亚西装,领针都别得位置精准。

    傅衍之看着她,明明是在卫生间,但是江芸没避嫌,直直地戳在门口,她问他“你做什么呢”

    她嚷嚷地二楼都听得见,他在厕所西装革履的搞什么飞机。

    傅衍之没回答,皱着眉接了电话。

    江芸听到他叫了一声爸。

    她抱着胳膊守在他的厕所门口,听到他在厕所弄了点什么,似乎还放了水。她坐在地上,不知道为什么守在这里,等他出来时她都险些睡着。

    傅衍之看她躺在木地板上,伸手拉了拉她,江芸睡得迷糊,握住他的手心,抱着他的胳膊站起来了,因为借了他的力度,江芸窝进他的怀,被领针磕了额头,江芸有点被磕疼了,揉着脑袋,红红的一小块。

    她闻到一点铁锈味儿。

    “没去出差”他问。

    “没有,明天去。”

    她狐疑地看他,把他浑身上下盯了遍,很好奇他在厕所鼓捣什么,但是她知道傅衍之不会给她说。

    刚才给他打电话的是他亲爸吧,傅衍之也没跟她说过。明明手机是他总睡在她身边才放在那的,可他什么都不说。

    一会儿他口袋里的手机又响起来,傅衍之接下来,说了两句没事,就挂了。

    江芸吸吸鼻子,他一只胳膊搂着她,抚着她的肩膀和手臂,最后抚了她的腰,又回来向上,江芸被他弄得脸红。

    傅衍之当时随便用纱布缠了一层,用手表遮挡,第二天都有点被磨烂了,他就去医院缝了缝。

    这两天傅衍之跟二十一世纪太宰治一样,总在想怎么死,回了家对着游泳池,顺路就背对着栽下去

    。

    傅衍之的求生很低,低到没有挣扎的必要,任由水跑到他的肺,太阳在水里折射了几层的虚假的柔光,傅衍之伸出手,果然没握住。但这让他从这迷幻的追求中苏醒过来。他还不能死。

    他得活着,虽然很矛盾,但是死和活,都是为了他的小江芸。

    江芸回来就看到傅衍之浑身是水,地板上一条水痕,外面朗朗白日,他的白色衬衣贴肉,西裤也湿透了,站在客厅里,像只刚转生的水鬼。她被吓到了,给他用毛毯擦,让他换上干净的衣服,江芸把傅衍之的湿发弄到一边,傅衍之睁开眼睛,他的棕色眼瞳浅淡到与透明水彩同调,还没有全干,他的那点祖母绿被轻轻点染进去,顺着瞳孔的纹路隐藏在最深的低端,掺杂在棕色里,不易察觉。

    江芸看着这双眼睛,心里热得发涩,疼到让她忍不住在他唇边求个纾解的方法,他嘴里有点游泳池消毒水的味道,江芸拿着清茶给他漱漱口,傅衍之这才又吻了上去。

    江芸坐在他怀里,他潮哒哒的,江芸也不嫌弃,搂着他的腰,听到他还惦记那两张票,江芸的担忧随着她的爱攀缘而上,把她占据了,她答应他会陪他去看。

    傅衍之尝到她的温暖,低头吻着她的侧脸和唇,江芸没拒绝他,只小声说“不想做那个。”

    他知道,他只是亲亲她。

    小江芸二十了,她已经知道了很多事情,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揪他的眉毛。

    小小的报复,江芸咧嘴笑了笑,傅衍之想起她十六岁傻乎乎的样,捏了捏她的脸蛋。他的捏转变成抚摸,江芸贴着他的掌心,想到他很快就要离开了,笑容收敛,呜呜的哭了。

    江芸之所以主动给他买票,就是因为她发觉傅衍之已经没什么爱好。他不弹琴,不摆弄他的收藏品,也挺久没买衣服,没有自己磨过咖啡了。

    她本来不该担心他,但是忍不住,可她没换来傅衍之的喜悦,只有他的离别宣言。按照他的意思,他夏天就要走了,江芸不知道该怎么对待这段时间,比起每天哭闹,她想还不如好好的。

    歌剧唱得卖力,舞台布景做得逼真,那团热火坠入人间,黑暗腾得燃起光明和希

    望,普罗米修斯却被绑在山上,承受着无穷尽地被啄食的痛苦。

    江芸不喜欢沉重的古典悲剧,她能接受的底线是浪漫悲剧,比如莎士比亚的罗密欧与朱丽叶,两个人互相表白要哭一次,两个人假死真死也要哭一次,如果再放一首youraiseu,她能哭得背过气去。

    像这种题材的,她听不懂也看不懂。

    但是傅衍之神情专注,有点很久之前江芸陪他听交响乐的样子。

    她就看着傅衍之,偶尔睡着都会被音乐震醒。她听到鹫鹰的嚎叫,掺杂着普罗米修斯的哀吟,江芸忍不住握住了傅衍之的手。

    傅衍之张开手掌,缠绕了她的手指。

    她出剧场的时候听到傅衍之说“我同情神。”

    江芸想她也挺同情的,被咬也太疼了,宙斯这个万物之主真的有办法啊,知道普罗米修斯死不了用这种方法折磨他。

    这是很多年之后的事情,她偶尔翻了翻芥川的书,才明白傅衍之当年的意思。

    “所有神的属性中,我最同情的是,神不能自杀。”,,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