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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蓁蓁说过,想与阿月永远相伴。若是阿月身陷囹圄,蓁蓁心甘情愿死在阿月前面,免得从此只能孤零零一人在世间流浪,无人可依。以上若有虚言,就叫我天打雷劈,神魂尽散,不得好死。”

    像是生怕晏知月不相信她,池蓁蓁毫不犹豫地举起三指,语气郑重,一字一句,立下誓言。

    话音落下。

    晏知月明显怔了怔。

    仅仅只迟疑了一瞬,龙渊剑已然悄无声息地从他手中消失。

    晏知月伸出手,一把捏住了池蓁蓁纤细的胳膊,稍稍用力,将她带离原地,“走。”

    嘶

    好疼

    龙渊剑果真非凡品,炼化了神器碎片之后,对妖邪灵体来说,有着天克之力。

    晏知月刚刚握着剑,手上还残存了一丝神器的灵力。陡然碰到池蓁蓁的身体,隔着衣物,竟然都能灼烧到九尾妖狐的本体,令她产生了灵魂颤抖般的疼痛感。

    更何况,自己还带着那只臂钏。

    池蓁蓁差点尖叫出声。

    幸好,她余光一直关注着龙渊剑,心里有所防备。在晏知月手掌触碰到她的刹那间,用力咬住了牙,将声音死死压住。

    连表情也不过只扭曲了一下,便又恢复了正常。

    转眼,晏知月便带着她跳到了一棵枯树枝干上。

    这会儿,池蓁蓁不想被他那只手碰到,干脆趁此机会又重新变回了兔子,趴在他身上,扒拉着他的肩膀,只用灵识与他交流。

    “这是怎么了”

    晏知月稳稳地站在树上,目光四下逡巡着,“穷奇将至。”

    池蓁蓁眨了眨眼睛,不解其意,追问道“穷奇那是什么这里是哪里啊不是说秘境是一层一层的吗也未见何处有楼梯阿月要如何才能过关”

    小兔精喋喋不休,啰啰嗦嗦,听起来似乎对此场面很是担忧。

    更准确来说,是对他的处境担忧。

    晏知月却出奇地心情不错。

    他自小父母双亡,修炼却运气不错地一路顺风顺水,以至于所有人都觉得他是可以依赖的存在。

    像池蓁蓁这种,铆足了劲儿想着替他赴死的,还是第一个。

    因而,晏知月虽然浑身戒备着,却也分出一丝注意力给她解答“此处应是大荒。”

    “大荒”

    “是。大荒乃是传说中凶兽穷奇的流放地。古籍中记载,大荒地处九州最西北,荒无人烟,枯枝零落,乱石丛生,风沙漫天。与此地描述一致。地下震动,应是穷奇靠近的脚步。”

    魁者,高大者也。用以暗指凶兽。

    晏知月通过秘境前四层的方法,就是与不同的凶战,后将他们击杀。

    以此推断,第五层的是穷奇,倒也合理。

    最重要的是,他的龙渊剑察觉到了异兽的气息,正在灵台中嗡嗡作响,像是早已迫不及待。

    闻言,池蓁蓁却是反应了会儿,瞪圆一双兔眼,脑袋左摇右摆地四下探查起来,“这秘境之力,竟能让我们瞬间离开越阳山吗”

    晏知月“并非如此。丛魁秘境乃是幻境。但幻境力量若是足够大,就能在幻境中杀死过关者。”

    穷奇是上古凶兽,但凶兽能造成的伤害,秘境本身一样可以。

    池蓁蓁半知半解地“哦”了一声。

    想了想,她认真地说道“若真是如此危险,阿月你先不要同我讲话了,专心对付眼前的事情。”

    晏知月不合时宜地牵了下唇,“你倒是乖觉。”

    难得被夸奖,池蓁蓁哼唧了两下,立马得寸进尺,从晏知月的肩膀上顺着往下爬。

    三两下,钻进了他的衣襟里。

    她义正言辞地解释道“我呆在这里好啦。免得成为阿月的拖累。”

    晏知月“”

    没有拒绝。

    池蓁蓁就当他首肯了,心安理得地又往更里面钻了点,只露出一双眼睛和一对耳朵在衣襟外面,悄悄观察着情况。

    事实上,四下并没有晏知月描述得如此荒芜苍凉。

    入目处,远处天空昏沉暗淡,枯枝树稀稀落落地连绵。

    泥土地上散落着一块一块嶙峋巨石,巨石缝里,间歇有几株绿色杂草破石而出。

    风沙细细地卷着,“簌簌”打着转,却并不迷眼、也不会遮挡视线。

    池蓁蓁现在虽也是精怪,但毕竟只是低等精怪,耳力目力皆不如晏知月。

    晏知月说有穷奇脚步声靠近。

    她凝神去听,却一点都听不见。

    危险迟迟不来,时间一长,池蓁蓁难免有些走神,开始无意识地胡思乱想起来。

    说起来,晏知月这人冷冰冰的,往日看起来非常无情的模样,但这具身体倒是十分温暖,靠着很是舒服。

    竟和她的阿月一样温暖。

    只可惜,自己是带着目的在靠近他。

    终有一日,在目的达成之日,会把一切假象与面具撕裂。

    池蓁蓁迷迷糊糊地琢磨了会儿,尚未反应过来,晏知月却已经飞快地动了。

    他使了个诀,三两步移到枯树林最外侧的位置。

    过了几瞬,池蓁蓁也终于听到了穷奇的脚步声,连同它的叫喊,像是惊雷一般,在耳边陡然炸开。

    转眼,一道黑影从远处快速向晏知月靠近。

    所到之处,飞沙走石。

    池蓁蓁不由得揪紧了晏知月的衣服,不错眼地瞧着前方,想看看传说中的上古凶兽究竟是何模样,开开眼界。

    当然,若是它足够强悍,能将晏知月打得奄奄一息,自己能顺利顺走他手上的龙渊剑,就算是意外之喜了。

    只是,晏知月很快将她的脑袋按了回去。

    “躲好。穷奇喜吃人。”

    他将龙渊剑从灵台中取出,握在手中。

    全身肌肉微微绷紧,还不忘出声提醒她。

    池蓁蓁被晏知月完全按进了衣襟,视线被白色布料挡住,面前只有模模糊糊的光亮透进来,却连影子都没有、什么都看不见。

    她嘟了嘟嘴,乖乖呆在里面,没再出来。

    只是用神识喃喃地狡辩了一句“但我是兔精,不是人。”

    刹那间,穷奇距离两人已不足十丈远。

    晏知月冷着脸,缓缓举起了剑。

    龙渊剑发出“嗡嗡嗡”的震颤声,周身银光也变得更亮了一些。

    如同银月灼眼,在此地昏暗的天幕里,划开了一道口子。

    上古神器,哪怕流落万年后,只剩下小小一块碎片,威力也绝不可小觑。

    见状,穷奇似乎是被激怒了,咆哮着,主动向晏知月冲过来。

    晏知月的动作比它更快,一剑刺向了穷奇所在的位置。

    只是,那穷奇有一双翅膀,亦是相当灵活。在晏知月出手时,猛地飞到了半空,从空中再次发起攻势。

    不过几息功夫,一人一兽已过了数十招。

    穷奇耐心不佳,也无心智,身上留下了密密麻麻的伤口,随着它动作,簌簌地流着血。

    但除了被抓破了衣袖,晏知月却毫发无伤。

    这场打斗就像是一场单方面的戏弄。

    穷奇变得愈发生气,龇着牙,开始朝着晏知月所站的方向不管不顾地横冲直撞起来,颇有点不死不休的意思。

    晏知月已不想再同它继续纠缠。

    他竖起龙渊剑,另一只手的手指抹过剑锋,将穷奇的血抹掉。

    而后,在自己指腹上擦出一道口子。

    血滴触碰到龙渊剑的剑锋,立刻被它吸收。

    倏忽,龙渊剑上的银光变得刺目。

    连躲在衣襟里的池蓁蓁,也被这道银光刺得闭上了眼。

    银光之中,晏知月的周身出现一个半圆形的结界,穷奇无法再靠近。而结界上方却出现了几百道剑影,眼花缭乱,目不可数。

    剑光只停顿一瞬间,调整方向,齐齐飞向穷奇。

    “嗷”

    “咚”

    随着一声怒吼,穷奇庞大的身影轰然倒下,彻底没了生息。

    晏知月握着剑,衣摆被大荒的风吹得猎猎作响。

    白衣少年面不改色,无心无情,宛如神祇。

    很快,四周又变得静悄悄。

    万籁俱寂。

    似乎方圆百里内,不再有活物。

    池蓁蓁等了等,忍不住问倒“结束了”

    晏知月收起剑,声音清冽淡漠,“嗯。”

    “穷奇已经死了吗”

    “嗯。”

    闻言,池蓁蓁说不上是惋惜还是松了口气。

    顿了顿,她再次探出眼睛,望向前方。

    不远处,一头水牛大小的黑色怪兽正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池蓁蓁端详了一会儿,轻轻一动,从晏知月衣襟里爬出来,又变出了人身。

    她轻声问“阿月,我能过去看看吗”

    晏知月点头,“去吧。”

    得到允许,池蓁蓁笑起来,叮铃咚隆地小跑过去,蹲在穷奇旁边,好奇地打量着它的尸体。

    凑近了看,穷奇虽有水牛那般大,但长相却酷似老虎,金色的眼睛睁开得老大,死不瞑目似的。背后还带了一双巨大的翅膀。

    这般怪物模样,实在有些可怖。

    此刻,它身上约有数百道伤口,深浅不一。

    致命伤应是脖子处,一道剑痕深可见骨,一击毙命,几乎要将它的脑袋和身体切断。

    好厉害

    池蓁蓁“嘶”了一声,忍不住咋舌。

    她回过头,想要同晏知月说几句什么。但定睛一看,却见那晏知月的白衣几乎要被血色染红。

    池蓁蓁吓了一跳,飞快地跑到他身边,满脸焦色,“阿月,你受伤了怎么出了这么多血”

    晏知月垂下眸,瞥了一眼自己的袍子,掸了掸,有些嫌弃地蹙起眉。

    “未曾。乃是穷奇的血。”

    但池蓁蓁表情还是非常担心,围着他绕了好几圈,又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手臂,似乎想要确定他身上没有伤口。

    下一瞬,晏知月一把握住了她自说自话、肆意乱碰的手腕,不怎么走心地训斥道“毫无分寸。”

    池蓁蓁难得没同他犟嘴。

    目光定定地落在晏知月的手指上。

    “阿月,你的手受伤了。”

    说着,她反客为主,两只手一同包住了他的那只手。

    晏知月的手同他的脸一般漂亮,皮肤白,手指纤细。但因日日练剑,手掌还是留下了一些茧子。

    池蓁蓁一点点拂过那些茧子,捏住了他自己用剑割破的那根手指。

    她垂下眸,将他的手拉到自己面前。

    而后,将那根手指放入嘴中,轻轻含住。

    舌尖卷了一下,绕着指尖打转。

    抚摸,舔舐,吸吮。

    柔软的唇,柔软的舌,一遍遍带过不足半寸大的伤口。

    贝齿不经意也跟着擦到指腹。

    又像是生怕咬到他,很快移开。

    一切发生得太快。

    晏知月如同耳边炸起惊雷,整个人近乎凝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