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孙禾是被什么东西戳醒的,耳畔是熟悉的警报声。
又有什么畸变体出现吗
他在这里出生,也一直生活在这里,早就已经对这样的警报声习以为常了。
“我可不敢过去给他注射抑制剂,我身上没穿防护服,要是被他突然袭击了怎么办”
“他醒了”
“离远点儿,别靠得那么近,城防兵还没有来吗”
“应该快到了。”
“”
孙禾迷迷瞪瞪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不知怎的竟然靠在长椅上睡着了。
应该是最近发生了这些事情,今天又陪奶奶收拾了一整天行李,晚上还闹了这么一场。
孙禾下意识抬手揉了揉眼睛,循着光源,目光落到不远处的几人身上,发现他们看向自己的眼神十分奇怪,方才将自己戳醒的便是其中一人手中拿着的细长树枝,睡意瞬间荡然无存。
警报声,议论声,投向自己的忌惮视线。
孙禾下意识吞咽了口口水,慌乱中低头将自己打量了一番。
身上的衣服破了好几个洞,不知是什么东西造成的,裸露出的皮肤上倒是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附近也没有任何异常的痕迹或动静,甚至因为加强了巡逻和清剿,是艾登城夜晚少有的安静,与他睡前没有任何区别。
孙禾抬起眸,满眼迷茫,声音里透着无助“我、我怎么了吗”
那群人面面相觑,最后其中一个指了指自己的脸。
孙禾快速抬手触碰自己的脸颊,未曾想摸到了一片奇怪的凸起,手指瞬间僵住。
这是什么
孙禾下意识抠了抠上面的东西,却发现黏附得极紧,不知是不是与皮肉融为了一体,疼得他一嘶。
他见过许多被畸变体感染后的人类,身体表面最先发生变化,长出许多可怖的东西,无法剥离,无法摆脱,只会被渐渐吞噬,直到成为怪物。
他终究不过是个十岁出头的孩子,遇到这样的情况瞬间便乱了阵脚,站起身,跌跌撞撞朝那群人的方向走去。
那群人见状纷纷朝后退去,嘴里不断蹦出“感染”“怪物”“别过来”之类的字眼,眼底写满了恐惧与排斥。
“我我只是睡了一会会,什么都没有发生,真的。”
“我不是怪物,我还有思维,能完全控制身体。”
“我是孙禾啊。”
孙禾笨拙地解释着。
却没有人听他的解释。
其中一名巡逻兵高声说道“再靠近我就开麻醉枪了”
孙禾身形一滞。
这群人都是附近的居民,他们一起生活了很长的时间,每一张面孔他都无比熟悉,而在此刻却又无比陌生。
孙禾还想辩解,却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他想说,他不是怪物,他还没有失去对身体的掌控,甚至感觉
不到任何不适,他还没有注射抑制剂,还没有做检测,说不定还有回转的余地呢又不是没发生过这样的情况。
可他知道,怎么解释都改变不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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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在他身上的视线太过沉重。
听着耳畔“怪物”的字眼,孙禾无助地与他们对视着。
很快城防兵便穿着防护服将孙禾和围观的居民给带走了,孙禾被注射了抑制剂,失魂落魄地没有挣扎。
一部分则留了下来检查场地,试图寻找感染孙禾的畸变体留下的痕迹。
躲在角落里的秋卷满意离开。
知道被看作怪物的感觉不好受了吧。
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再欺负它的准小仆人。
警报是它拉响的,这群人也是被警报声吸引过来的。
四五年前经过艾登城的时候它正巧撞见过有人拉响警报,只要轻轻拍几下警报器就可以了,操作十分简单。
至于小孩脸上那些东西是它以前做任务的时候收集到的某种海洋生物的鳞片。
鳞片会黏附在生命体身上,颜色漂亮耀眼,质量轻薄,不易察觉,却不会对生命体造成任何伤害,过了一段时间便会自然脱落。
因为确实太漂亮,秋卷没忍住收集了很多,没想到竟然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反正这次艾登城事件与变异灯塔水母有关,多一点与海洋有关的东西说不定还能给准小仆人他们一点线索。
它可真是为准小仆人操碎了心。
另一边,破旧的礼堂内安静躺着132具尸体,尸体脖颈处无一例外都有着一道勒痕。
顾时靖戴着手套,身前站着一位面目慈祥的老妇人,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太多刻痕,却依旧没有剜去温柔。
顾时靖的记性很好。
他记得刚才在礼堂朝他丢石子、对他出言不逊的那个小孩叫孙禾,是这个老妇人的孙子,是几年前一个被感染的男人的儿子。
男人叫孙志平,为了救人自己却不幸感染,感染症状温和,感染后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攻击倾向,但也失去理智,堕为了怪物,稍不小心便会对身边的人造成伤害。
孙禾从小丧母,父亲和奶奶是他最重要的亲人,他无法接受父亲离开自己,便将他偷偷藏了起来,对外撒谎说他已经埋掉了。
艾登城有不少关押畸变体的笼子,有的因为部分损坏被随意丢弃,安全性能还算不错,孙禾总是偷偷跑去呆在已经失去了理智的父亲身边,倒也幸运,没被感染。
恰巧顾时靖因为任务路过艾登城,在城内小住了一段时间,敏锐地发现了被藏起来的男人,便叫人过来处理掉了。
孙禾赶到现场的时候男人已经被带走了,孙禾哭着求着也没能将男人留下,最后还是老妇人将他带回去的。
城内私藏畸变体是重罪,但念在孙禾年纪尚小且没有坏心思,仅仅只是教育了一顿,让他帮忙拔了一段时间的杂草,没做太重的惩罚。
后来的事顾时靖便不太清楚了。
估计是那个时候被记恨上的吧。
对此顾时靖倒是没有什么太大感觉。
且不说他早就已经习惯了被异样的眼光注视,根本不会被轻飘飘的几句话影响,更何况小孩那么弱,连石子都丢不好,那个角度落下来绝对会破坏地上的尸体。
但此时,被老妇人温吞的语速不断道歉,顾时靖唇缝紧抿,倒是有些不知如何应对了。
他擅长与畸变体打交道,却并不擅长与人打交道。
而且他没有生气,也完全不需要道歉,他只想快点检查完所有尸体,早些回去陪小鼠。
不知道小家伙现在在做什么,是将自己团成一个小毛球睡觉,还是在啃坚果
不知道笼子睡得习不习惯,只垫了一块帕子会不会很硬早知道多找些柔软的东西垫在笼子里面了
见顾时靖不知如何回应,桑绛热络地从老妇人手里接过箩筐,一把塞进顾时靖怀中,甜甜笑道“没事的奶奶,时哥不会计较的,您就放心吧。他就是个工作狂,心里只装得下工作,小孩儿刚走他就又检查这些尸体去了,一直检查到现在呢。”
这话说得巧妙,一边劝慰了老人家,一边又暗示顾时靖还在忙着检查尸体,最好不要耽搁太久的时间。
若是换作平时,桑绛其实是希望顾时靖再多被老人家“折磨”一会儿的,毕竟她能看得出来顾时靖没被谣言压垮,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有许多像老妇人这样的存在,默默支持并感激着他,他并不是孤立无援的。
但现在实在是情况特殊,这么多尸体迫切地需要他们给出一个答案,孰轻孰重她还是分得清的。
老人几乎都抵抗不住桑绛这样能说会道的小丫头,听罢不由弯了弯眼睛。
顾时靖适时开口“谢谢。”
安抚效果十分不错。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一阵骚动,破旧礼堂的隔音效果并不太好。
一个守在门口的士兵快步跑了进来,“有人好像被感染了感染源不详。正在运往医院,时哥您快去看看吧。”
士兵目光落到老妇人身上,支支吾吾地又补充了句“好像是孙禾。”
老妇人听罢身形摇摇欲坠,幸好桑绛眼疾手快扶了一把。
一行人抵达医院的时候孙禾正赤裸着上半身,正目光呆滞地坐在隔离室内等待检测结果。
隔离室的玻璃是全透明的,隔音效果也很一般,方便随时观察里面的情况。
外面那些发现孙禾的居民还未离去,正在被询问当时的情况,时不时用异样的眼神瞥一眼隔离室内的孙禾。
顾时靖脚步不停,径直走进了隔离室内,反手合上了门。
众人不由屏住了呼吸。
孙禾自然也听见了动静,惊恐地仰起头注视着快步朝自己靠近的顾时靖。
他是来处理自己的吗
就像几年前带走父亲那样。
可法律规定城内不允许动用私行,他的检测报告还没有出来,也还没有到达24小时,他还没有彻底变成怪物,顾时靖没有权利这样对他。
可,他都那样不讲理地对待顾时靖了,被这样回击也是应该的。
他如果是顾时靖,这会儿肯定恨死自己了。
原来,当怪物的感觉这样的。
明明他什么都没有做,没有伤害过任何人。
好难过。
他都不敢去看奶奶,怕也从她的眼中看见相同情绪。
顾时靖在他身前停下脚步,抬起手。
孙禾认命闭上了眼睛。
脸上忽地传来一阵疼痛,他却反常地咬紧牙关忍住了,没叫出声。
大概是要变成怪物了吧,都比以前能忍痛得多了。
可是疼痛之后顾时靖却没有了下一步动作,很快,离开的脚步声再次响起。
门一开一合间,没什么温度的声音突然响起“他应该没被感染,只是畸变体留下的附着物,观察24小时,检测没问题可以放了。”
孙禾怔怔抬起头注视着门外颀长的身影。
“来自海洋的畸变体”
“衣服上的洞也检测了吗有没有畸变体的基因残留”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