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卷觉得这个尼尔简直莫名其妙,和他继续聊下去可能会对自己不利。
左右他已经解释清楚顾时靖是他主人这件事只是一场乌龙,便懒得再与他多费口舌,回到床上盖上毯子,在毯子上又盖了一层被子,闭上了眼。
先前才刚睡没一会儿便被突然出现的顾时靖吵醒,后来又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哭了一顿,又消耗了不少体力,他已经困得不行了。
陌生环境下秋卷睡得有些局促,像小仓鼠那样蜷起身子,将自己缩成了小小的一团儿,这样的睡觉姿势会让他更有安全感一些。
没一会儿呼吸便均匀了下来。
尼尔见状便也只能回到自己的床上,他的床上就只有一床简简单单的白色被子,虽不至于冻着,却远没有秋卷的毯子柔软暖和。
另一边,监控画面被放大在了秋卷身上。
少年睡得很乖,眼尾还留着些哭过的红痕,脸颊也有点泛皱,却并不影响他的精致,只让人见了隐隐觉得有些心疼,下巴上那点痕迹还没有完全淡掉,被裹着被子的动作藏进了被窝里面,浅色的卷发被蹭得微乱,像是个睡着了的小王子。
想起少年方才说的那一席话,以及提到自己的时候面上不似作假的表情,顾时靖仔细回忆了很久,却并没有想起自己什么时候在野外救过这样一个少年。
但他确实不会特地去记这些东西,遗忘也是在所难免。
正是因为找不出这段回忆,顾时靖才并不敢轻易相信。
说不定这一切都只是他编造出来的谎言。
有的人就是天生演技很好。
他不想被骗。
如果可以,他希望这个少年不是别有用心之人派来的,无关其他,仅仅只是单纯不希望任何人利用他的小卷。
但这些巧合实在太多。
他甚至莫名在少年身上看见了几分小卷的影子,听起来有些荒唐,甚至连他自己都说不上相似之处具体在哪里,与名字、卷发、黑瞳、送花的举动无关,仅仅只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像是魔怔了般。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如果真是被人派来蓄意接近自己的,那么他们的计划确实成功。
但他心里清楚,所有东西都是独一无二不可被替代的。
更何况,人怎么能和毛茸茸软乎乎会撒娇的小仓鼠划上等号。
等那边针对这个少年的调查结果出来之后就能知晓了。
不知道多久才能有结果。
他迫切地想要尽快得到答案。
想到晚上与季前辈的对话,以及监控内听见的少年想要联系自己解释清楚这件事情,顾时靖微眯了眯眼睛,目光落到手掌被血液染脏还未处理的绷带上面,打算明天找机会再去会一会这个少年。
这次他会控制好情绪,不再像今晚这样冲动。
秋卷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
观察室内很安静,几乎没人经过,24h的观察期内不管睡多久都不会被打扰。
早饭小机器人已经送进来了,是一管营养液和一个熟悉的椰子。
秋卷赶忙起身穿鞋。
在随身空间内“人类突击培训”的几天里,阿灯用它的触手顺利教会了秋卷怎么打好一个蝴蝶结。
多亏阿灯,否则他可能连护士姐姐给的这双需要系带的鞋都穿不好。
穿好打着漂亮蝴蝶结的鞋子,秋卷起身服用了那管营养液,味道并不好,秋卷赶忙用清甜的椰汁冲淡了些嘴巴里的味道。
还记得上次喝营养液还是在野外那个山洞内的时候,顾时靖怕小仓鼠饿着,分了一点给它,小仓鼠仅仅只舔了一口便不愿意再尝了,后来,顾时靖便变着花样地给它投喂各种食物。
秋卷咬了咬吸管。
不知道顾时靖现在怎么样了。
昨晚他看见他身上缠着的绷带了,手上的绷带还泛起了血液痕迹,显然是伤口崩了。
真是太不让人省心了。
舒舒服服睡了一觉起来,秋卷心底的委屈已经消散了不少。
毕竟他骗了顾时靖,让顾时靖欺负回来一次也没什么关系,他是只讲道理的小仓鼠。
现在最要紧的是找顾时靖解释清楚。
有误会的话说清楚不就好了。
顾时靖这种不听人解释的习惯必须得好好改改。
可以的话,他想在这里用人类的身份和顾时靖拉近些关系,然后和他一起回城,这样他以后就能顺理成章地经常去找顾时靖了。
秋卷一边喝着椰汁,一边快速琢磨着计划。
距离24h观察期还有大半天的时间,剩余的时间里,没有人再靠近这里。
期间尼尔实在无聊,试图找秋卷说话,也被秋卷给无视掉了,背对着他坐在床上,抱着膝盖望着窗外发呆。
小仓鼠有发呆的习惯,变成人后秋卷也依旧没有摆脱这样的习惯。
他不想再和那个尼尔说一些奇怪的话,也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牵扯。
终于,24h顺利结束,护士打开了两间观察室的门。
外面已经是黄昏了,窗外的景色与昨晚秋卷刚到的时候一模一样,观察室内也被染成了暖色调。
尼尔迫不及待地冲了出去,终于结束了24h的“牢狱之灾”。
他都快憋坏了,至于这个不像是自己能够驾驭得了的小美人他果断放弃了那点心思,小命要紧。
秋卷却是不紧不慢,主动拿起桌上喝完了椰汁的椰壳,双手捧着,准备出去丢掉。
以前在野外的时候小仓鼠在能啃完坚果之后随意将果壳乱丢,但现在是在人类的文明地盘,垃圾必须得丢入规定的地方才行,不然会给别人带来困扰。
开门的护士正是一直照顾秋卷的那个护士,从他手里将椰壳接过,“交给我吧。”
秋卷笑着点头道谢。
护士
又道“想去主城的话,可以去2号楼咨询那里从主城来的小队,向他们申请一同回主城,这几天来往的装甲车很多,肯定是有位置的。”
“没有地方住的话可以去5号楼,那里是专门给流浪者居住的地方,不过没有守卫,环境一般,要注意安全,记得锁好门窗,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大声呼救、找周边军队的人求助。”
秋卷认真听着记着。
护士顿了顿,“至于昨天你问我的关于时队的问题,他的行踪不定,受了伤也不怎么来医院处理,不过我会继续帮你留意的,你也可以去2号楼门口蹲一蹲,说不定就能蹲到他。”
“好。”秋卷礼貌道谢。
他知道护士姐姐已经很照顾他了,也知道顾时靖没那么好接近,接下来就靠他自己了。
就在秋卷跟随着指引准备离开医院的时候,视野内突然出现了一道身影。
那人正巧走进一个房间,对里面的人说道“处理一下手上伤口。”
秋卷猛地瞪圆眼睛。
是顾时靖
他就知道,他是只幸运的小仓鼠。
于是,金色兽瞳余光的注视下,卷发少年小心翼翼地凑到了房间门口偷偷打量着他。
他算好了少年离开观察室的时间,早就已经在这儿等着他了。
他虽然不擅与人相处,但他知道,在野外想要捕获猎物,除了主动去寻,还有一种方法就是做好诱饵等待猎物自己上钩。
很多事情都是融会贯通的。
顾时靖装作没有发现的样子,配合着医生处理完了昨晚手上崩开的伤口。
血液早就已经彻底凝固了,医生帮他清洗了凝固的血液,上了点药,用干净的纱布重新缠绕起来。
期间,卷发少年一直躲在门外,融进了来往的人群当中,自以为藏得很好没被发现,犹犹豫豫地不敢进来,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眼见着伤口已经处理完毕,顾时靖没再耽搁时间,站起身,大步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
秋卷“”
秋卷紧张地蜷了蜷手指,终于,鼓起勇气赶在他顾时靖正巧来到门口的时候突然窜到了他的身前。
这还是他第一次与顾时靖面对面相视而立,果然与他预料中的身高差类似,金色兽瞳微微垂下,不带有任何感情地注视着他。
对方没有主动开口,也不像昨天那样对自己动手动脚,只是冷冷看着他。
秋卷有些小结巴“我有话对你说,你你能不能好好听我解释。”
最后半句莫名带着些撒娇的意味。
想起昨晚季前辈说的那句“你应该先听听他的解释的,说不定他的解释里会有很多破绽呢”,于是在秋卷期待的注视下,顾时靖轻嗯了一声。
秋卷眼睛亮了亮,也顾不着他们现在是在人来人往的医院里面,飞快说道“我不是故意和那个人说你是我的主人的,他不是什么好人,我就是想借用你的名字吓唬吓唬他,你不要
误会,我已经全都解释清楚了。”
与昨晚在监控里听见的一模一样,挑不出什么漏洞。
顾时靖眸子微眯了眯。
可他想听的解释根本不是这些。
他想听的是为什么这人名字里有个“卷”字,为什么又正巧是这样颜色的卷发以及黑色瞳孔。
顾时靖突然抬起手,落上少年头顶,不待他开口询问些什么,少年突然像小动物般主动在他手心轻蹭了一下,眼睛也像黑宝石那样亮闪闪的。
柔软的触感在掌心炸开,人类的头发与小仓鼠的绒毛触感并不一样,但不可否认都很舒服。
少年又道“我一直在找你。”
顾时靖触电般飞快收回手。
他原本只是想要询问卷发的事,抬手触碰也不过是想要看看卷发的触感与他的小仓鼠对比如何,如今这样的情况倒像是他想摸少年的脑袋了太奇怪。
顾时靖抿了抿唇,顺着他的话问“为什么找我”
“因为你以前救过我,我想报答你。”
又是昨晚监控内听见的内容。
像是昨晚彩排,今天正式表演。
顾时靖“什么时候,在哪救的”
秋卷眨眨眼睛,“好几年前的事了,在野外,你救了我之后就直接离开了。”
怕顾时靖不相信,秋卷又狠狠吹起了彩虹屁“你好厉害,三两下就把畸变体给解决掉了,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了。”
顾时靖对此却不为所动,进一步逼问道“具体日期,地点,什么畸变体。”
秋卷抿了抿唇,含糊道“时间过去太久,我也不太记得了,那时候我年纪还小,太笨,认不得野外的路,很多畸变体也都不认识。”
秋卷确实看着一副刚成年的模样,往前推移几年年纪也确实很小。
说完,秋卷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顾时靖的反应。
不是都已经摸过他的头了吗怎么还是一副怀疑他的样子。
就算这段经历是他编撰的,他也没有任何恶意呀,顾时靖到底在怀疑什么
于是秋卷主动问道“你不相信我吗你还是觉得我是个坏人吗”
他不喜欢误会,他已经不是一只不会说话的小仓鼠了,他现在是一个长了嘴巴的人类,既然长了嘴巴,为什么不把想说的话都说清楚
顾时靖以前觉得自己不喜欢心机太重的人,不想与他们虚与委蛇,现在,顾时靖发现自己拿这种太直球的人也没有任何办法。
或许,他从最开始就不应该掺和进这件事情里面,等那边的人调查处理就好。
可他也确实没办法在与小卷有关的事情上保持冷静。
见顾时靖半天没有回答,秋卷有些着急起来,怕他又将话都憋在肚子里面转身离开,赶忙上前一步,牵起他的衣角,声音里也染上了几分焦急“你别不说话呀。”
顾时靖想要后退一步挣开牵着自己衣角的手,无奈秋卷牵
得太紧,竟没有挣脱开来,反倒因为这个动作,缠着绷带的窄腰露了一截出来。
秋卷眼尖地瞅见了。
果然又有很多地方都受了伤
见少年目光有些复杂地落在自己腰上,顾时靖果断抬手将他的手拿了下来。
指尖相触,少年的手微微发凉。
即便是在温度稍高些的南方海边,只穿这一件裙子可能也是有些冷的。
周围路过的人中已经有不少双视线落在他们身上了,这里确实不是个适合“聊天”的地方。
于是顾时靖侧了侧身,“换个地方说。”
见他没有逃避的意思,秋卷心底一喜,赶忙跟了上去。
两人就这么一路来到了熟悉的2号楼底下。
秋卷一眼便看见了昨天自己摘的那束花被丢在了角落里面,海边有些湿热,花朵已经有些蔫儿下去了。
这些花他都是他精心挑选的,开得最漂亮的。
秋卷咬了咬下唇,心底不由泛起些难过。
顾时靖一直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自然将他这样的反应看在眼里,莫名有些小心虚。
话说回来,除了自家小仓鼠,这还是他第二次收到花。
顾时靖愈发希望这个少年的出现不是别有用心的安排了。
“时队。”今天楼下执勤的换了一个人,是个短发女人。
顾时靖冲他点了下头,又道“带他登记信息。”
女人点点头,带着秋卷进入了2号楼最靠近门口的工作室,秋卷有些疑惑,但见顾时靖也一同跟了上来,便将疑惑暂时揣回了心里。
女人打开电脑,道“姓名。”
秋卷乖乖回答“秋卷。秋天的秋,卷毛的卷。”
顾时靖突然开口“为什么会叫这个名字”
这个问题其实问的有些奇怪,毕竟名字这种东西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但女人敏锐地察觉到了自家队长应当不只是简单想带这个少年登记信息这么简单,便识趣地没有插话。
秋卷快速眨了一下眼睛,“是哥哥取的,因为我是卷发。”
这是实话,不过他隐瞒了“秋”这个字的来历,他知道人类的姓氏大多是继承父母的,只有名字才会有特殊意义。
顾时靖眸子微动,当初他给小卷取这个名字也是因为小卷是只卷毛小仓鼠。
顾时靖又问“哥哥叫什么”
秋卷“不是亲生哥哥,我只知道他的小名叫咬咬,他现在在主城生活,我已经十几年没有见过他了,这次就是想去主城找他。”
顾时靖“名字都不知道怎么找”
秋卷抿了抿唇,解释道“他的眼睛是蓝色的,身体可能不太好,小时候是个光头,脑袋上总是缠着绷带,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
说到小主人,秋卷情绪明显有了些变化。
通过眼睛颜色确实能筛选出不少人,再加上小名说不定就能将人找
到。
但十几年没见,看样子他们之间是没有联系的,那人是生是死实在是不太好说。
顾时靖没有再问与这个哥哥相关的问题,给了正在录取信息的女人一个眼神,女人立马会意,继续问“性别。”
答案显而易见,但正常流程还是要走的。
问完,女人目光不受控制地落上秋卷身上的裙子,不过这个时代大家都很包容,并不会对女装癖戴有色眼镜,就算不能接受也会尊重他人。
秋卷“男。”
女人“年龄和出生日期。”
秋卷“十八岁,快十九了。”
出生日期秋卷随意编造了一个十八年前秋天的日子。
女人“种族。”
秋卷微愣,乖乖回答“我不知道。”
女人也没怀疑什么,毕竟在末世,不同种族的人类生活在一起,繁衍出来的后代也大多都是混血,很多人都不知道自己身上混着哪些种族的基因,听罢在这后面填下了不详。
顾时靖却又突然开口“哪些种族头发是这种颜色的卷发”
女人“稍等,我查一下。”
秋卷听罢心底突然咯噔一声,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什么。
顾时靖先是问他名字的来历,他的名字与顾时靖给他取的名字都有个“卷”字,现在又问起了他与仓鼠形态类似的卷毛。
顾时靖该不会是在怀疑他和小仓鼠之间的联系吧
他完全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毕竟他的名字是小主人取的,他只有顶着这个名字进入安全区才有可能更快地找到小主人,他是不可能改名的。
况且,谁会将一只仓鼠和一个人类联系到一起呢除非是疯了才会觉得这个人类是仓鼠变的吧。
秋卷不知道顾时靖是在怀疑什么,秋卷只觉得整个人都有些不太好。
顾时靖突然感觉自己的袖子被人轻扯了扯,那人小声对他说道“我想上个厕所。”
可能是椰子水喝的有点多了。秋卷想。
顾时靖瞅了一眼还在搜索种族的女人,当即带着他去了最尽头自己的房间。
每个房间都配有厕所,工作室没有。
顾时靖的房间还是一如既往的空荡。
但房间内顾时靖的味道很浓,秋卷知道这是他的房间,心底不禁有些小雀跃。
顾时靖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了洗手间的门口,金色兽瞳没什么温度地注视着里面的少年。
秋卷其实是有些害羞的,毕竟人类的身体没有任何毛毛遮挡,但想到顾时靖可能已经对他起了什么疑心,便不敢再轻易给他提什么要求了。
秋卷默默在心底给自己洗脑还是仓鼠的时候他什么地方没被顾时靖看过摸过,他还早就将顾时靖给看光光了呢,都是男人,没什么好害羞的。
顾时靖对别人的身体也没什么兴趣,只是没来由地突然想到昨晚监控里听见的少年口中蹦出的那句“喜欢”,想要试探一下自己如果留下少年会是什么反应罢了。
片刻之后,盯着长裙下的空空如也,顾时靖眸子彻底沉了下来。
少年身上除了这条长裙,什么都没有穿。
顾时靖飞快侧了侧身,蹙着眉将视线落到了别处。
虽然知道在野外发生意外状况十分常见,能有一件蔽体的衣服已经很不容易了,没什么好少见多怪的。
但如果少年是被刻意安排着来到这里的,不仅在外人面前表达对自己的“喜欢”,甚至连件内衣都不穿,还堂而皇之在自己的面前撩起裙摆
顾时靖眉头紧紧蹙起。
于是,秋卷听见身后的顾时靖突然开口,声音带着几分冷然,却不是在对自己说话。
“给他找套新衣服过来。”
不消片刻,方才给秋卷登记信息的女人便拿着一套新衣服送到了顾时靖的房间。
顾时靖将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递给正走出洗手间的秋卷,命令道“换上。”
秋卷惊喜地眨了下眼,接过干净衣服,乖乖巧巧道“谢谢时哥。”
他喊的是时哥,而不是时队。
顾时靖注意到了这一点,没再说些什么,主动离开了房间。
秋卷欢欢喜喜地将叠好的衣服打开,下一秒,脸上的表情便垮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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