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仪的表情在白屿尔说完话后崩出了一条裂缝,他牵强地笑了笑,然后站了起来。
“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这是你的座位”他尴尬道。
在看清白屿尔的脸时,他的眼里闪过了一瞬惊艳。
其实白屿尔的话很蛮横不讲道理,组里的小马扎从来都是空了就坐。
但白屿尔就是理直气壮地坐了下来,坐下时刚好撞上了臣武投过来的视线。
“原来我演的很差吗,”陆子仪打断了两人的对视。
虽说是问句,但话里却没有半点怀疑自己的意思,“那导演为什么只夸我一个人呢。”
他状似疑惑道。
白屿尔抱着手臂冷哼道“鬼知道为什么,反正你演的很差,一点也不好。”
白屿尔不知道此刻的他有多像一只对外人呲牙的凶小狗。
陆子仪显然没想到白屿尔这么不给面子,脸色青了青,有点难堪。
他深吸了一口气,拿出手机,转而对臣武道“臣武哥,既然他这么说了,要不咱俩加个好友吧,我是新人,也有很多问题想请教。”
臣武还没说什么呢,白屿尔就像被踩了尾巴似的,立刻跳了起来,阻止道“不行,不可以加。”
他来这就是阻止两人产生交集的,怎么能让他俩加好友
陆子仪此刻已经不再客气了,他挑眉问道“请问你是哪位,你跟臣武哥认识”
白屿尔站在他面前,凭借身高优势微微俯视他,道“我是他助理,你有事可以跟我说。”
“你,”陆子仪愣了愣,盯着他的脸不可置信道,“助理”
“好了。”
一只温热的掌心不轻不重地拍了下白屿尔的后脑勺,臣武不知何时扔掉了烟头,站了起来,对陆子仪不客气道,
“我就是个跑龙套的,没必要来问我。”
言下之意就是老子不加。
说完后,他又对白屿尔道,“走吧,我今天没戏份了。”
临走前,白屿尔还不忘回头瞪了脸色发黑的陆子仪一眼。
小狗的喜欢和讨厌总是表现的非常明显。
“臣武,其实我觉得你演的很好,”白屿尔追上臣武的步伐,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告诉他。
因为当时的自己也很想有只狗站出来,告诉大家明明马尔济斯画的小花才最好看。
“真的,刚刚我都差点哭了呢。”白屿尔认真地说。
臣武站住脚,转头看着白屿尔一脸认真的表情
很快,白屿尔就发现他身上那股浓郁的躁闷气息淡了很多。
突然,臣武单手抬起他的下巴,眼神细细地在他脸上观察,用沙哑的语气低声道“真的吗,给哥看看,是不是真哭了。”
白屿尔还以为臣武是真的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哭了,努力地瞪大了自己的眼睛,却发现一点眼泪都挤不出来了,只能辩解道,“
好吧,可能你现在看不出来了,但是我刚刚”
"噗嗤"臣武没忍住,发出了一声闷笑。
意识到自己被戏耍后,白屿尔羞恼的打掉了臣武的手,“你不准戏弄我”
臣武不在意的收回手,一边笑一边道“好了,这种事其实挺正常的,没有导演会把时间成本浪费在一个不重要的小角色上。”
白屿尔哼了一声,“那陆子仪怎么可以拖那么长时间。”
臣武闻言也沉默了几秒,“不清楚,你怎么知道他叫陆子仪”
白屿尔一愣,打了个哈哈混了过去
在路过某处时,他突然想起来什么,走过去从角落拿出那盒没吃的炒河粉,一脸纠结。
“吃不了”
臣武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
白屿尔纠结的拧了拧眉,然后点头。
他从出生下来就没吃过这种东西,就算后面在汪汪学院吃的朴素,也是系统严格制作的工业狗粮。
臣武却想到了什么,皱起了眉,“你从昨天开始就没吃东西吧,不饿”
话音刚落,白屿尔的肚子就响了。
一道绯红悄悄漫上了他的耳后根。
“不是我的肚子响了。”他扬起下巴,此地无银三百两地狡辩道。
“算了,”臣武嘴角没忍住抬了抬,然后拿过了他手里的炒粉,“你不会是哪家的小少爷离家出走到这儿体验生活来了吧”
他一边随口一说,一边打开塑料盖,里面的炒粉已经完全冷成了一坨,但臣武就像毫不在意似的,三两口吃完,把盒子扔进了垃圾桶。
“走,哥带你去吃饭。”
他朝白屿尔挥了挥手,迈开长腿向前走去。
离开影视城后,白屿尔发现臣武并没有按照来时的路回去,而是左拐右拐来到了一片很旧的菜市场。
菜市场又乱又杂,鱼腥味、猪肉味、土腥味混合在一起,一股一股地冲进白屿尔的鼻腔,白屿尔捏着鼻子,不想进去。
然而臣武完全不等他,眼见着对方就要消失了,白屿尔只能咬咬牙,探出干净的爪子踩在了湿泞的地上。
“你想吃什么。”臣武买完葱,问他。
白屿尔捂着鼻子,声音嗡嗡道“牛肉和排骨。”
“你还挺不客气啊。”臣武瞅了他一眼,虽这么说,临走前还真去称了牛肉和排骨。
离开菜市场后,白屿尔放下手,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我们要去哪”他问臣武。
臣武两手提着菜,吊儿郎当道“去看个老头。”
老头什么老头
白屿尔想了想,小说里没有出现什么老头啊。
臣武口中的那个老头,竟然就住在离臣武家不足五百米的老式庭院里,还没走近,就听到一声严厉的怒喝“都没吃饭吗,加练十分钟”
一进门,白屿尔就看见了两个六七岁的小男孩正在院里
光着膀子打沙袋,而他们的对面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头。
说是老头,也不尽然,他长着一张硬挺的中年硬汉脸,单看身板也就四五十岁的样子,但头发却稀稀落落的脱的差不多了,脸上布着的挥之不去的疲态。
“吼这么大声,小心把人家小孩吓出点毛病,以后你看邻居谁家小孩来找你学拳。”
臣武站在院门口,大声道。
听到声音,老头被呛得咳了一声,转着轮椅看了过来。
在看到老头正脸后,白屿尔总觉得在哪里见过,然而视线一转,落到老头右腿空荡荡的裤管上,他愣了一下。
“臣武你他奶奶的还敢过来,小吴说你已经一个星期没去他那打拳了,你想气死老子是吧”
老头手里举着木棍,指着臣武破口大骂。
臣武不着调地吹了声口哨,大步走进院子里,对那俩小孩道“傻着干嘛,还不赶紧逃回家去”
小孩闻言,像是终于解放了般争先恐后的冲出了院子。
老头抄起木棍就要打他,却被臣武轻而易举地抓住,木棍在他手里划出了一个漂亮的弧度,最后精准的落在旁边的桶里。
“得了,你老逼着别人小孩学这些干嘛,人家又不一定乐意。”
臣武道,似乎意识到什么,他顿了顿,又道,“当然,我挺乐意啊。”
说完他转头看向门口的白屿尔,“进来啊,傻站着干嘛。”
被叫住的白屿尔连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确定没问题后,步态优雅地走到了老头面前,微微颔首道“您好,我叫白屿尔。”
“啥,啊,你好,你好。”老头刚毅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局促,他盯着白屿尔的脸,道,“嘿,你这孩子长得可真漂亮啊。”
被夸奖的白屿尔摇了摇并不存在的狗尾巴,“谢谢。”
“坐,坐,别站着。”老头连忙招呼道。
“啧”一旁的臣武见老头这幅模样,鄙夷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去厨房了。
这下子整个院子里就只剩下白屿尔和老头两个人,白屿尔觉得怪怪的,只好找借口站起来走走。
一阵一阵的香味从厨房里飘出来,弥散在整个院子里,白屿尔被香味吸引,不知不觉顺着味道来源走到了厨房门口。
厨房里又闷又热,只见里面的臣武不知何时脱掉了上衣,拿着锅铲用力翻炒着。
被汗液浸湿的泛着水光,每一次用力,都连带着肌肉鼓起,有种日积月累的野性美。
臣武一抬眼,看到的就是白屿尔站在门口,歪着脑袋愣愣地看着自己的胸前。
“过来,”臣武朝白屿尔招呼道。
白屿尔像是突然清醒了般,连忙撤开眼,目不斜视地走了进去。
刚一走进,那股浓郁的肉香味就扑鼻而来,白屿尔盯着锅里正被翻炒的牛肉,吸溜了一口口水。
这是、这是什么
牛肉难道不应该是牛肉干或者
牛肉粒的样子吗。
“张嘴。”
见白屿尔眼睛都快瞪直了,臣武用筷子夹起一块牛肉,对他命令道。
白屿尔下意识的服从命令,张开了嘴
一块牛肉被塞进了自己嘴里。
“尝尝,咸吗。”
白屿尔一边咀嚼着,一边瞪圆了眼睛,发出了不明的声音。
“嗷”
好好吃
白屿尔不知道他咀嚼的样子落在臣武眼中有多像一只叼着肉吧唧嘴的小狗,臣武心下一痒,竟抬起手,摸了摸白屿尔的头顶,“行了,出去吧,吃饭了。”
饭桌上,发现新大陆的白屿尔抱着红烧排骨津津有味的啃着。
排骨的肉已经啃干净了,但他仍用犬牙小口小口地磨着骨头,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真骨头可比汪汪学院发的磨牙棒带劲多了。
他趁桌上两人不注意,用纸包着啃过的骨头,塞进了裤兜里。
老头看着他,道“你这孩子怎么喜欢啃骨头啊,跟个小狗崽儿似的。”
“吃你的吧。”臣武好笑的看了白屿尔一眼,对老头道。
老头闻言刨了几口饭,突然道,“你这段时间拍戏怎么样。”
此话一出,正在啃骨头的白屿尔发现饭桌上的气氛一下子凝固下来。
良久,臣武不经意回答道“还成。”
老头也用随意的语气接道“那就好。”
接着他夹了块肉,边吃边道“前天我去了趟医院,王医生告诉我,我可能最多还有一年时间。”
白屿尔啃骨头的动作停了下来。
像是完全没发现臣武和白屿尔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他继续道“他叫我有什么想做的,就赶紧做了,我啊,其实也没啥大心愿,就希望走之前,能在电影院看到你。”
“我就想着吧,如果能看到你走到我年轻时想要到达的位置,我这辈子也不算全是遗憾,”
“够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臣武突然拍桌打断了老头的话。
他盯着老头,狠声道“别他妈跟我说你的心愿就是这个,我来告诉你你的心愿应该是什么,就是让那个害的你后半生全毁的傻逼跪在你面前,向你磕头请罪。”
“好了,”老头的态度似乎很随意,他扫了臣武一眼,“不就断了一条腿吗,恨了这么多年,临死前你要我恨,我也恨不动了,”
“但是,臣武,你生来就是干这行的,外形、天赋,你成功只会是时间问题,成,不说了,吃饭。”
他挥了挥手,表示不说了,
然而臣武却突然把筷子往桌上一扔,沉默地站起身,抬腿出去了。
白屿尔嘴里叼着的骨头就这么掉在了桌上。
“没事儿,小崽儿,你继续吃你的,”老头愣了愣,出声招呼道。
饭桌上突然画风反转,一片死寂。
不知道过了多
久,老头一口闷掉杯里的酒,似乎是憋不住,跟白屿尔说起话来,
“小崽儿,你是臣武朋友吧这么多年,他也没带过几回朋友来这里吃饭”
白屿尔纠结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老头看着白屿尔,眼神恍惚,似乎陷入了回忆,“你知道吗,臣武他从七岁那年就跟我了,他命不好,刚出生妈就跟男人跑了,他爸又是个酒鬼,成年之前基本上都住在我这,后来他爸醉后掉河里淹死了,啥钱也没留给他,就留了一间破房子。”
说起臣武,老头似乎又很多话想说,絮絮叨叨的,白屿尔静静听着,没有打断。
“这小子有天赋啊,拳法、棍法,剑法每一个都练的好,你别看他成天没个正形,其实心思细得很,演啥像啥,长得也帅,怎么就爬不上去呢”
说着说着,老头的眼眶开始泛红,
“我知道他刚刚骗我的,他入行已经两年多了,大多时候接的都是挨打的角色,身上就没有干净的时候,我养了他这么多年,说不心疼都是假的”
一顿饭就这么不欢而散。
臣武后面回来了,把碗洗完后,就带着白屿尔一个招呼没打,离开了院子。
临走前白屿尔偷偷转身向老头挥了挥手。
路上,臣武变得格外沉默。
白屿尔看着臣武被阴影笼罩的背影,迟疑了一下,然后快步走到臣武身边,轻轻的撞了撞臣武,道“臣武,你是在难过吗。”
臣武没有回答他,但是下巴却绷得更紧了。
白屿尔见状,苦恼地晃了晃脚尖。
他们犬类天生就不想看到人类难过。
就这样安静了走了一段路后,白屿尔像是终于想到了安慰人类的办法。
他突然迈开一步,挡在了臣武面前,仰起头看向天空
“如果你难过的话,可以看看天上的星星,我经常会这样做的”白屿尔看见了什么都没有的天空,说出口的话突然戛然而止,接着脸上闪过了一瞬尴尬。
拙劣的表演就这样落到了臣武眼中,他看着白屿尔那双明朗纯澈的黑眸,嘴角不自觉的提了起来。
眼前的人身上总是有一股无比纯净的气质,或许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愿意相信对方漏洞百出的来历。
臣武抬起手,揉了揉白屿尔蓬松柔软的黑发。
温暖的触感就像是在摸一只刚晒完太阳的小狗,让臣武沉郁的心情逐渐平复下来。
感受到臣武身上那股气味变淡了,白屿尔也安静下来,虽然不喜欢别人破坏自己漂亮的毛发,但被人类轻轻摸头的感觉让他挣扎地接受了臣武的抚摸。
等臣武放下手后,他默默整理了一下被揉乱的发丝,乖乖跟在臣武身后。
快走到家门口时,臣武突然叫住了他。
“白屿尔,你不是说要做我助理吗,”
声音从前方传来。
白屿尔闻言,抬眸看向臣武。
只见臣武一双锋利的黑眸正盯着自己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好,我同意了。”
话音刚落,系统的提示音就响了起来
叮咚,反派黑化值已上升5,目前黑化值34
马尔济斯歪头,惊呆好、好大吸溜</p>